故乡的小路

2022-05-30 10:48王庆业
青年文学家 2022年34期
关键词:少时阳河姥姥家

王庆业

少时记忆,应是大脑最深纹理,一旦刻印,很难忘记。故乡的小路,便是我的少时记忆之一。

那是条坎坷不平的土石路,最年长的老爷爷也不知道它是哪年形成的。它一头儿拴着一个村,东头儿是我姥姥家的郝家庄,西头儿就是我的家,叫宋家庄。我的弟妹多,父母养活起来吃力,就把我送到姥姥家住养。姥爷在外地工作,很少有探家时间。因此,姥姥照顾我和舅舅也不轻松。我在村小学上学,每天往返在这条六里多长的坎坷小路上,有小同学做伴,倒也没啥,怵头的是横断路中途的那道二百多米宽的大涧沟。之后长大了,才知道这就是东范阳河。河床深有二十来米,上下都要爬二十多米的岸坡。每到雨季,南山的洪水过河,深时没膝,浅时过踝,须脱鞋赤脚涉过。河床那硌脚的乱石使脚板生疼。冬天下雪,更是坡陡路滑。令我难忘的,是那天早晨下雪,起床晚了,没吃早饭就慌着赶路上学,过了河坡回头看时,见姥姥还在对岸望着我。下了第一节课走出教室,突然看到姥姥在室外的墙角处叫我,披着雪花的姥姥从衣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着的热煎饼,叫着我的小名,说:“趁热吃,别耽误上课。”长大后每当吃煎饼,就想起姥姥的那张卷着煎鸡蛋的热煎饼,想起铺雪的小路、滑脚的大坡,还有那双颤巍巍的小脚,总忍不住流下泪水。

上高中时,我已是个能挑担推车的壮小伙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放了假我就成了生产队里的整劳力。那年队上的场屋换顶,需要去河东郝家庄借运麦秸,大河沟阻隔,不能车运只能肩挑,对于我们三个小伙子来说,百十来斤的担子走平地不在话下,可一下一上河岸却令我们筋疲力尽,放下重担大喘不止,我连呼:“蜀道难……”两个伙伴说:“若有座桥就不难了。”随后又说,“这是白日做梦。”说完都连连叹气。

真没有想到,昔日的梦想这几年竟变成了现实!村民的思想更开阔,眼光更放远,沉睡的穷山、贫瘠的土地要钱花!在村镇领导的带领扶持下,建起了石料厂、水泥厂,修好了致富路,开公司立企业,跑起了长途运,开起了大酒店……錢袋子一年比一年满,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足。这不,企业家贾木海董事长斥资九千万,用两年多时间,疏通了范阳河,并在河床修建了十道拦水坝,建起了一座跨河大桥,圆了两村人的千年“桥”梦,两村人都亲切地叫它“连心桥”,建当代之伟功,留后世之长福。

我这个在外工作半生的游子,听到这个喜讯,当年的往事顿涌心头,迫不及待地对老伴儿说:“明天就回老家,看路,看桥!”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十年后,重游故里,那些坎坷的小路再也不见,都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通往家家户户,连接田间地头。我魂牵梦萦的那条小路已经变成了中间画白线,来往俱分明的柏油公路。青少时代为生计奔波的荒岸涧沟,也变成了一碧南北的清流。两岸是郁郁青青的人工植被。最令我震撼的,就是这座飞架东西的大桥,光洁的路面,紫红的桥栏,桥中间还修建了古色古香的凉亭,一点一滴令我动情,一步一印都是我遥远而又贴近的梦……

“感时花溅泪”,旁边的小孙子在我耳边悄悄说:“爷爷,你哭了?”我轻答:“爷爷没哭,是高兴。”“高兴也流泪?”是啊,高兴的泪比悲伤的泪要珍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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