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蒙俄铁路乘转记

2022-06-18 12:40桂祎明
大学生 2022年6期
关键词:贝加尔湖列车员列车

桂祎明

伊尔库茨克是俄罗斯距离贝加尔湖最近的大城市,开车到湖边只要70公里,中国旅行者去贝加尔湖的旅程通常从这座城市的机场开始,但我并未乘飞机来此,而是选择了乘坐火车——不是那条大名鼎鼎的K3/4次国际列车,而是俄铁的国内列车。

基本上所有跨国列车的单位运价都比国内列车更高,中俄国际列车的价格就十分昂贵,因此我和几位同伴决定乘坐俄罗斯国内铁路去贝加尔湖,这样能节省下上千元的差价。

从国内出发前,我们已经在俄铁官网“RZD”买好了车票。从俄罗斯中俄边境小镇后贝加尔斯克到伊尔库茨克站,全程约1500公里(大致相当于北京到长沙的距离)需行驶一天一夜,软卧票价折合人民币仅400元,若是硬卧则还不到200元。“RZD”这个“俄罗斯版的12306”进步神速,在我更早以前去俄罗斯的时候,甚至连英文页面都没有,我不得不将电脑设置出俄文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俄文字母,再借助网页翻译来连蒙带猜地买票。到了2019年,它居然出现了俄中英三种语言的界面,可见当时游客(主要是中国游客)的需求已经倒逼俄铁提升服务水平了。

后贝加尔斯克,正是位于满洲里国境对面的小镇。列车将于莫斯科时间8:36出发,也就是北京时间下午3:36,我们乘坐上午12:00从满洲里开出的跨境大巴前往火车站,谁能想到,区区三五公里竟耗费了3个多小时。

中国边检按照正常程序用X光检查行李,然后在护照上敲章放行,与各地的海关别无二致。但是俄方海关对每个人的行李都要拆包检查,查验报关单等文件十分繁琐。出海关的时候距离火车发车只剩下半小时,乘客几乎是跑着登上我们的大巴。

司机师傅明显见惯了这种千钧一发的场面,待过关之后直接将客车开到了火车站外,而不是按照既定路线驶向汽车站。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乘客们有如竹筒倒豆子一样从车上奔下,大伙儿提着自己的行李涌进站。纵使时间如此紧张,我还是忙里偷闲地先到自助打票机上打印了一份正式版的火车票留作纪念。

其实在俄罗斯坐火车是不需要打票的,只需要将购票记录的条形码出示给列车员核销即可,但我这个铁路爱好者还是忍不住要留下制式车票。即使如今在中国仅凭身份证就能登车,曾经的火车票也已经蜕变成为“报销凭证”,我仍然会将它们全都打印出来。

俄罗斯的打票机上只有俄文,我是完全凭着记忆摸索到的打印入口。这还多亏了上次来后贝加尔斯克火车站见到的一位金发碧眼高鼻梁、操着正宗西伯利亚口音的东北阿姨。当时这位体态丰盈的阿姨在窗口和售票员大姐交流购票事宜,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两个俄国大妈的日常对话。可是等她买完票坐在椅子上候车时接了一个电话,一股浓浓的东北腔调就在她的四周环绕开来——她显然是位中国的俄罗斯族人,于是我正好向她请教打票的方式。整个流程不难,虽然不认识俄文,但我可以凭借屏幕上的色块来记忆操作步骤。

蒙铁车厢

西伯利亚铁路车厢

打票的一点点时间并未耽误登车,守在车厢门口检票的列车员很快便将我们放行。待车子开动,列车员向我们发放了床单和被罩,这需要旅客自己装上,待下车时交还。漫长的1000多公里,窗外只有两种风景,一直延伸到莫斯科都莫不如是:雪原、白桦林。西伯利亚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让树木生长得十分缓慢,50年也长不了太粗壮,每棵树都瘦瘦高高地屹立在雪原中,虽然树叶已经全部凋零,但是密布的树枝仍然能够遮天蔽日。乳白色的树干、灰色的树梢和地上的积雪构成了车窗两侧的冬日画卷。有少许暗绿色的针叶林点缀其间,那是红松或是冷杉。只有这种油脂含量高的树木才能在亚寒带的冰天雪地中顽强生长。有时路边还会矗立起“熊出没注意”的警示牌,在这片熊比人多的土地上,人类才更像是客人。

俄铁上见不到装满“花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的小车,有的是列车员拿着小篮子售卖食品。我给小伙伴推荐了速溶土豆泥,这东西浇上开水搅拌后就能食用,鸡肉味的尤其好吃。此前在俄罗斯坐火车时,一个醉汉将这种美味的方便速食推荐给我,那个时候,他一手端着整瓶的伏特加,另一只手拿着大板的巧克力下酒,见到列车员来售货便给我也买了一盒。俄罗斯辽阔的国土造就了漫长的铁路旅程,按照现在的车速也要一个星期才能从海参崴开到莫斯科。俄罗斯有个段子说:“拎上一瓶伏特加,上车就喝光它,等你醒来就能到站。”

蒙鐵列车进站

蒙古烟囱

贝加尔湖冰

百年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不仅运转良好,甚至伸向湖畔和密林小村中的支线铁路也仍在运营。许多旅游团会对游客收取高价的“贝加尔湖环湖小火车”费用,大约每人500元人民币,让外国游客坐在小火车上观赏静静的冰面。在相同的铁道线上,还运行着面向当地人的列车,从湖最南边的斯柳江卡车站开往贝加尔港的村庄通勤列车只要87卢布,约合不到1元人民币。大爷大妈们常拎着自己的农家土特产,乘坐这趟列车前去相邻村镇赶集和串门。

这一场旅途分别之时,我们几个伙伴各自奔向了不同的目的地,大多直接飞往北京。我则乘火车赶到蒙俄边境的纳乌什基,转乘蒙古铁路回国。中转火车的这座城镇就是晋商走西口的恰克图,清代时人们称为“买卖城”。山西商人将中国的丝绸茶叶运往北方,再将俄国的皮货等产品拉回来。如今的恰克图已然风光不再,失去了贸易枢纽的地位。

蒙古一侧的车站仍然是低站台,有点类似中国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村火车站。许多货运车厢和油罐车厢静静地趴在侧方股道上。远处高耸的烟囱喷吐着燃煤产生的废气,给整个小镇笼上了一层灰色的“穹庐”。内燃机车牵引着列车进站,蒙古铁路两匹奔马的标识高挂在车头,站台上一个个戴着“雷锋帽”的军警和铁路职工向驾驶舱立正行礼。蒙古铁路系统还是绿皮色调,内饰也仍是棕色的木质装潢,一如苏联电影中呈现的那样。冬妮娅送别保尔的列车,可能也是这个风格吧。我就是乘着这样的列车南下,最终在二连浩特回到了中国。

责任编辑:马春梅

猜你喜欢
贝加尔湖列车员列车
贝加尔湖赛车节
可疑的列车员
登上末日列车
关爱向列车下延伸
找车票
贝加尔湖里有海豹吗
穿越时空的列车
迷人的贝加尔湖
西去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