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组诗）

守 岁

这是一小段失去依凭

的光阴。漂浮在狭小的房间

它从时间的概念中

获得解放那一刻开始

既不属于黯淡往日

也不属于簇新的未来

即使墙壁剥落的尘灰

也无法挽留

没有新年的钟声

只有炉膛里的柴火噼啪

小声应和

我对这个世界的祝福

只有暗黄的灯火

将经年的蛛网打亮

我只能用庸俗的詞语

描述我此刻庸俗的情感

如果此刻虚度

我情愿一生虚度

黄花村，黄花村

这是一座孤独的村庄

鸡鸣狗吠不容置喙

没有人可以进入它的喧腾

这是一座骄傲的村庄

丰歉由天安之若素

没有人可以动摇它的贫穷

这是唯一的村庄

最后的村庄

我们在睡梦中

燃起了火把

莫干山

抵达这座久负盛名的山丘之前

我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很久

目睹铸剑的烈火熄灭之后

官宦人家在此消暑烹茶

长达数百年。眼下是辛丑九月

桂香浮动于廊前屋后

每一盏次第熄灭的灯火之间

薄雾笼罩山脊上的小屋。晨光熹微

我努力辨认脚下乱石铺就的小路

去寻找水流在河谷深处的源头

如果能找一块干净的石头

不妨浪费一点早晨的时光

打捞顺流而下的往事

风静静地吹着，每一片树叶

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抚摸

它们会慢慢变黄、变红、变黑

直到成为静默山体的一部分

静静的风，吹动季节轮换

可以料想，届时霜雪失信于红叶

雁阵践诺于长空。可以料想

届时山河清冷，草木凋零

而满山秋色无人认领

新 年

你固守的边界，入夜之后

开始模糊。一些灯火

疾徐有致地靠近

标注了一段漫无目的的旅程

“星空黯淡三日，风雪降临”

你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写下箴言

迷雾锁住了必经之路

于是雪就下了起来

安图、江密峰、靖宇、抚松

今夜，我路过这么多

今生不会再重温的地名

而村庄在道路两旁发出微弱的光

雪花飞旋着

飘落在黯淡的村庄上面

它们要赶在新年到来之前

缝合大地上所有的伤口

邹志威，1982年生于湖南隆回。深圳市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诗生活年选》《中西诗歌》《白诗歌》《深圳30年新诗选》《广州文艺》《晶报》等报刊。做过记者、教师、国企职员，现任职于深圳市深汕特别合作区。1E07C6D1-32FA-4A37-9C3D-FDE9A2CA940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