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国集团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

汪万发 许勤华

全球气候、环境和能源等问题在G20 峰会治理的权重呈现上升趋势，这提振了国际社会应对日益复杂的环境问题的信心。“守护地球”（Safeguarding the Planet）是2020 年G20 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三大主题之一，具体包括应对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海洋保护、清洁能源转型、应对自然灾害等全球性的问题。G20 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宣言》提出“防止环境恶化，保护、可持续利用和恢复生物多样性，保护海洋，倡导清洁空气和清洁水，应对自然灾害和极端天气事件以及应对气候变化是这个时代最紧迫的挑战①”。当前，G20成员GDP总量约占全球的85%，贸易额约占全球的80%，人口总量约占全球的70%，碳排放总量约占全球的80%，这决定了G20 峰会在全球绿色治理中的重大责任、使命和领导地位，特别是在增加政治共识、凝聚合力、有效作为等方面为全球绿色治理与世界绿色发展指明方向和创新路径。

在大国战略竞争、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形势下，全球绿色治理日益成为全球治理的核心议题。G20 峰会对全球绿色治理何去何从至关重要。只有基于问题统筹、绿色发展、大国领导等复合型的全球绿色治理，才能有效应对多重叠加的地球生态危机与错综复杂的全球治理赤字。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是统筹生态环境问题、推进绿色发展、集成大国领导力等的关键性实践。

一、全球绿色治理发展进程及G20峰会的领导地位

（一）全球绿色治理的发展进程

1.近年来全球绿色发展进程及趋势得到显著夯实。各主要国家纷纷实施绿色、低碳发展战略，从而实现了绿色治理制度的全球扩展，集中体现在中美欧等在绿色发展方面的重大投入和战略布局正在牵动全球绿色治理的总体进程。如中国正在推进国家生态文明建设，推动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格局；美国通过实施绿色新政，塑造在环境、能源、气候治理等事务方面的全球领导力；欧盟通过实施《欧洲绿色协定》（European Green Deal），推进以碳中和为引领的全面绿色发展转型。在日益全球化、网络化的世界，为全球绿色治理提供一定程度的法治框架是必要的（Gupta 和Sanchez，2012）。国际环境与发展制度建设呈现蓬勃发展趋势。国际主要环境制度不仅高度倚重绿色发展，而且正在大力塑造绿色发展态势。例如《巴黎协定》确定了通过绿色转型引领全球气候治理的进程；《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将环境确定为变革我们的世界愿景的三大支柱之一。

2.全球气候、环境等绿色治理对经济、政治和社会有很强的渗透性和塑造性。气候变化等全球绿色问题对国际经济、政治和社会具有很强的渗透性和复杂的互动，对全球秩序塑造和世界政治走向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Hurrell 和Sengupta，2012）。大国纷纷抢占全球绿色治理的制高点，如美国拜登政府高度重视气候变化、能源、经济发展间的传导效应，致力于维护美国国家优势与全球领导力；欧盟长期在全球绿色治理领域的国际制度建设、治理规范塑造和治理理念创新等方面发挥着领导者作用。全球绿色治理的关键在于建构国际机制，建构相应的绿色政治、绿色经济、绿色生活的规则体系（余潇枫和王江丽，2008）。但在全球气候、环境治理进程中，发展中国家总体处于不断向发达国家妥协的局面，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发展不平衡、绿色治理能力分化的矛盾依然突出，同时也对全球绿色治理的机制建设产生了不利影响。

3.绿色发展成为大国竞合和国际秩序转型的着力点。环境容量稀缺性和碳排放限制成为21世纪大国竞合的重要着力点。西方大国长期通过环境容量来限制发展中大国的崛起（Homer-Dixon，1994）。在各大国纷纷将全球绿色治理置于外交、安全的优先方向的背景下，大国绿色治理竞合走向更趋复杂。大国之间在绿色发展竞争力、应对气候变化与清洁能源转型领导力上的角逐日趋白热化，国际秩序随之面临新一轮的变革（张海滨，2009）。西方发达国家凭借其经济发展、国际制度、治理能力、科学技术水平的多重优势条件，不断强化其在全球绿色治理方面的主导权。美欧在绿色发展与治理上趋于协调与协作，联合加强对发展中大国的绿色竞争。各大国大力推进国家与全球绿色治理，既是为了实现国家绿色转型与环境保护，也是为了提升其在全球治理进程中的领导地位与能力。

4.在全球绿色治理大国战略竞合的进程中呈现新动向。首先，全球绿色发展的认知与绿色治理能力得到显著增强的同时，大国对全球绿色治理的制度、规范、能力等竞合也在持续增强。全球绿色治理的权力属性不断显现和强化。其次，以七国集团为主的西方大国和以金砖国家为主的新兴大国共同主导全球绿色治理进程。全球绿色治理已经初步形成了美国、欧盟和中国的三大主要力量。全球绿色治理已经从西方主导转变成当前的由大国共同治理的新阶段。金砖国家为主的新兴大国的群体性发展将推动全球绿色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演进。再次，绿色发展是全球绿色治理的首要路径，也是大国战略竞合的关键内容。通过绿色发展协调环境保护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并在此进程中保证公平性和包容性，是全球绿色治理的核心要求（周亚敏，2019）。在全球绿色低碳转型过程的领导国家，也将在碳中和为先导的大国战略竞争中获得竞争优势。

（二）全球绿色治理进程中的G20峰会领导地位

G20 峰会开启了全球绿色治理新篇章，在引领多边合作、推动全球发展与治理方面发挥了重要和独特的作用，并奠定了在全球绿色治理进程中的领导地位。G20 峰会是主要经济体领导人就全球治理议题申明本国立场和政策、深化多边合作的平台，相较于G20 的诸多部长级会议聚焦具体领域的政策磋商，G20 峰会更侧重展示政治意愿和表达战略立场。如2020年G20环境部长会议就直接服务于G20峰会主题及议题，并成为促进G20 峰会领导人宣言达成的重要基础。随着G20 峰会从危机应急机制走向全球长效的、全面的治理机制，G20 峰会担负的角色将更加综合。2019 年G20 大阪峰会的八大议题：全球经济、贸易与投资、创新、环境与能源、就业、女性赋权、发展、卫生健康，就几乎涵盖了全球治理的全部议题。从全球治理实践来看，G20峰会在全球绿色治理方面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推动着全球绿色治理的形成和发展。

1.G20 峰会是应对全球性、综合性问题的机制创新。在应对日益严峻、复杂的全球绿色问题上，主要国际环境制度面临严峻的治理和行动赤字，越来越无法适应全球环境合作形势和有效应对环境问题及其带来的挑战。随着G20 峰会向长效治理和综合治理机制转型，G20 峰会不仅正在引领全球绿色治理进程，而且正在呈现出以绿色治理引领全球发展与治理的新趋势。G20 峰会在全球绿色治理议题动向、领导人宣言、应对措施方面的角色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2.调节大国全球治理关系是G20 峰会的重点。G20 峰会拥有的全球治理地位的主导性、成员内部的均衡化等属性，日益成为全球治理网络的枢纽和核心（约翰·科顿，2013）。G20 成员之间存在理念、利益的分歧，美欧日与金砖国家等其他国家群体的各方共识程度将决定G20治理的成效（杨洁勉，2011）。未来G20成员的经济规模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会越来越大，G20峰会领导地位的实力基础将进一步得到强化。

3.绿色发展与环境治理形成的有效互动关系是G20 峰会的关键。绿色发展和可持续发展是世界经济发展的主要趋势和全球发展治理的现实要求。以环境高水平保护推动高质量发展正成为全球发展的重要价值取向。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背景下的2020年G20峰会，领导人意识到绿色复苏对全球治理的意义，并在G20峰会公报上呼吁保护地球生态，推动一系列全球绿色发展与全球环境治理相统一、相促进的战略措施的实施，务实促进全球绿色治理进程。

总体上看，G20 峰会在全球绿色治理的领导地位适应了全球绿色治理的总体要求。奥兰·扬提出“配适性难题”，认为那些用以解决环境保护等问题的治理体系的有效性，取决于相关机制的特征在多大程度上与人类企图治理的生态系统和社会经济系统属性之间的匹配程度（奥兰·扬，2019）。G20峰会与全球绿色治理具有内在的联系和深度的适配性。各大国和主要经济体普遍将G20 峰会视为全球治理的关键环节和影响世界发展的主要方面。此外，G20 峰会在全球绿色治理的适配性与领导地位还体现在G20 峰会能有效应对碎片化的旧有绿色治理的挑战，并推动全球绿色治理机制的整合、统筹与创新。

二、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议题演化与治理进展

（一）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议题演化

G20 峰会涉及的全球绿色治理议题呈现出不断发展、深化和创新的态势，特别是2017 年以来，G20 峰会主题直接涉及的全球绿色治理议题越来越多。纵观2008—2021年G20峰会的领导人宣言，都涉及绿色发展问题（表1）。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核心功能集中在立场协调、战略规划、可持续发展、舆论引导等方面。

表1 2008—2021年G20峰会领导人宣言中的全球绿色治理议题

通过对历年G20峰会领导人宣言的文本内容进行分析，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议题呈现以下特点：一是G20 峰会对全球绿色治理议题的参与和关联越来越多，对全球绿色治理的认识与实践越来越深入。除了气候变化、能源问题之外，全球可持续发展议题——特别是千年发展目标（MDGs）和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成为横贯G20 峰会的长期性议题。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众多议题间具有密切的治理关联性和实践互通性。二是绿色发展、创新发展是应对全球绿色问题的核心要义，特别是在可持续发展、绿色发展与绿色治理的相互促进上。G20 峰会能否在绿色治理、绿色能源等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直接关系到G20 机制的未来（张海冰，2010）。G20峰会领导人宣言高度强调结构性改革与创新以推动全球经济增长、可持续发展和绿色发展，这等于是抓住了全球环境与发展治理赤字的症结，为国际社会深化全球绿色治理提供了科学的理念与方案。三是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议题和措施具有稳定性与持续性。G20 峰会通过主席国轮值与协作的方式，特别是通过上届轮值主席国、本届轮值主席国和下届轮值主席国间密切配合的方式，确保议题的连续性、政策的稳定性。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议题和措施的长期性，不仅反映了全球绿色问题存在的长期性、治理的艰难性，也反映了国际社会应对全球绿色挑战难以一蹴而就，需要在实践中持续进行深化治理。

（二）G20峰会引领全球绿色治理进程

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形成了多样性和综合性的治理方案，以更好地全面推进全球绿色治理进程。以G20领导人第十六次峰会通过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罗马峰会宣言》为例②，可以根据不同治理政策将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措施划分为几大类型：大国政治支持与战略表态类、国际机制创设与完善类、与其他主要国际治理机制对接类、提供公共产品与加强能力建设类、成员国的国内治理示范类（表2）。

表2 G20峰会有关全球绿色治理措施的分类

总体上看，G20 峰会正在引领全球绿色治理进程，集中体现为：第一，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成为全球绿色治理的风向标、晴雨表。G20 成员不仅是全球绿色治理的重大利益攸关方，而且是全球绿色治理的核心参与者和推动者。如2019年G20大阪峰会，G20成员达成蓝色海洋愿景计划，致力于到2050年将海洋塑料垃圾减为零。G20 成员团结一致并赞同蓝色海洋愿景，有助于国际社会共同加强全球海洋治理，并有助于应对全球气候问题和海洋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第二，完善全球绿色治理体系和推动全球绿色治理变革。随着越来越多的气候、环境和能源等议题纳入G20 峰会议程，为全球主要经济体及其领导人聚焦全球绿色问题提供了重要的机制性安排。G20 峰会从全球经济治理与绿色治理协同性、新兴大国与传统大国共商共建性等维度完善了新形势下的全球绿色治理体系，并为全球绿色治理变革注入了新动能。G20 峰会能否在全球绿色治理、绿色发展等方面发挥更大的引领作用，不仅关系到G20 峰会机制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关系到全球绿色治理的未来走向。如G20 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强调发展循环碳经济对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紧迫性，就显著提升了全球对循环碳经济的认识。第三，引导全球绿色治理议程与治理舆情。G20 峰会将全球重大绿色治理议题纳入其治理议程，使其成员间开展有效探讨和进行互动，就某些关键问题达成政治共识，特别是将绿色治理融入发展治理议程进程中，有效推进了全球绿色治理实践。与此同时，G20 峰会重视将新兴的绿色发展问题纳入G20 峰会领导人宣言中，这有利于显著提升成员国及国际社会关于新兴绿色发展问题的交流与合作。此外，日益加剧的全球气候、环境危机引发了国际社会关于哪种体制机制、理念方案最有利于解决全球绿色治理挑战等问题的争论。特别是历年G20 峰会领导人宣言达成的政治共识在引导、塑造全球绿色治理舆情方面发挥了独树一帜的作用，深刻影响着全球绿色治理的主体认知。第四，协调大国绿色治理立场和全球绿色治理规划。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是包含全球主要大国的领导性、协调性机制。坚持多边主义国际合作、协调大国绿色治理立场是解决全球绿色问题的政治基础，是克服全球绿色治理集体行动困境、化解全球绿色治理制度碎片化等挑战的客观要求。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不仅体现在全球主要经济体的集体协商上，而且还体现在全球气候、环境、能源治理与经济、发展治理的统筹治理与协同行动上。由于气候和环境等全球绿色议题治理具有公共性、长期性的特征，这要求治理主体之间必须相互信任和长期合作，特别是形成并执行全球绿色治理规划。G20 峰会是形成全球绿色治理政策规划、战略布局的重要契机与场合，在全球绿色治理规划方面发挥着领导作用。

（三）典型案例——引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达成和落实

《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是指导全球发展合作的纲领性文件。G20成员在经济总量、人口总量和贸易总量等方面都占据着世界的主导地位，对达成、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1.G20 峰会对《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参与。加快并如期落实《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成为国际社会解决全球经济、环境和社会问题的重大行动，也成为历年G20 峰会聚焦的重要议题，并形成一系列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政策措施。例如，《G20 领导人杭州峰会宣言》核准《二十国集团落实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行动计划》，《G20 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宣言》决心为推动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和《亚的斯亚贝巴行动议程》的及时落实发挥引领作用。发展议题在G20 峰会的地位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制度化（约翰·柯顿和朱杰进，2013）。G20 峰会长期重视并积极参与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并在国家、国际组织与利益攸关方之间的可持续发展全球合作进程中发挥领导、协调作用。随着G20峰会对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影响越来越大，提振了国际社会应对全球可持续发展问题的决心与信心。

2.G20 峰会引领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落实。一是推进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落实进程。G20 安塔利亚峰会提出，G20承诺将自身工作与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进一步衔接，核准《二十国集团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行动计划》。G20 汉堡峰会通过了《二十国集团发展领域年度进展评估报告》，是首次就G20 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所选择的优先领域报告进展。G20成员通过发挥政治领导力，统筹协调全球可持续发展议程政策体系和整体行动计划。G20 成员通过绿色发展、科学技术等优势，支持发展中国家能力建设并提供国际公共产品，务实带动全球共同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二是引导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落实战略走向。G20峰会积极将可持续发展理念与经济增长相互融合，振兴可持续发展全球伙伴关系，构建包容性、公平性和可持续性的人类社会，提升了国际社会对可持续发展理念的认识水平和治理能力。三是大国推动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落实。G20成员大力支持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重视以成员国自身的行动发挥的示范性作用和为此作出的具体贡献（张春，2016），特别是后疫情时代，G20成员的行动不仅对国内产生重要影响，而且对世界经济的未来结构和减轻全球气候及其他环境风险都将产生重要影响（Barbier，2020）。

3.G20峰会对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影响。基于发展和治理的G20峰会与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适配性很强，G20峰会对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达成和履行都作出了重大贡献。然而在部分竞争性的发展议题上，如全球发展体制机制的改革、发展资金的供给和碳排放责任的划分等，大国间的摩擦不断，也直接影响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进一步落实。考虑到G20成员之间实际存在的理念和利益分歧，大国在G20平台的竞合将更加复杂，大国间的发展利益摩擦将更加白热化，或将导致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进展有限。

三、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趋势及挑战

（一）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趋势

第一，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是环境与发展的协同增效的试验场。从2008—2021年峰会领导人宣言文本来看，气候变化、能源治理和可持续发展是G20 的长期重要议题，其所占的权重不断提高。2022 年G20峰会将可持续能源转型作为三大支柱之一，反映了G20峰会对全球绿色治理的持续高度重视与深度参与。经济与环境的协调是全球绿色治理面临的重大现实问题，G20 峰会在经济与环境的协同治理上持续发力与积极探索实践，是开创全球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贡献者。第二，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协调立场的重要平台。全球主要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集体行动和包容合作是G20 峰会发挥领导作用的基石。G20 峰会中，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各占一半，结构相对平衡，但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全球绿色治理中的矛盾仍将存在。G20 需要在大国沟通合作的基础上，推动G20 这个平台更具开放性、包容性和公正性，充分倾听世界各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声音，使G20 平台更具国际道义性和广泛代表性。这将确保G20 峰会框架下的全球绿色治理能够长期且深入进行下去，并更好引领全球绿色治理进程，促进全球可持续发展。第三，G20 成员的示范性行动是G20 峰会引领全球绿色治理实践的关键。G20 成员不仅是全球一系列环境问题的利益攸关方，而且是诸如温室气体排放和资源、能源消耗的主要国家，G20 成员率先、示范的绿色治理实践是全球绿色治理取得新进展的关键动能。国际社会越来越看重并广泛比较G20 成员在全球绿色治理方面的贡献，G20 成员在全球绿色治理中的参与、贡献大小已经成为影响G20 成员领导力和国际形象的重要标准。推动G20 成员的国内绿色善治及G20 成员间的全球绿色治理协同，是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关键要求，也是国际社会的广泛期待。

（二）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面临的挑战

第一，大国战略竞争的加强。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以G20 成员为主要代表的大国竞争总体上在加剧，国际合作与发展面临来自大国关系的挑战。G20 峰会创立初期之所以取得成功，很大程度归功于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和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的深度合作。当前大国竞争暗流涌动，特别是在绿色发展领域。西方国家致力于通过经济优势谋求国际绿色理念、绿色规范、绿色技术、绿色市场等的主导地位。大国在国际绿色治理互动中也存在许多矛盾和分歧。G20 成员的发展阶段有显著差异性，对责任和义务有显著的认知分歧，对治理路径有显著的各自偏好，这无形中导致并延续了全球绿色治理中的矛盾。第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等思潮的冲击。伴随着部分G20 成员国内矛盾与其国际诉求的复杂互动，这些国家的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思潮持续高涨，这导致G20 成员间的合作产生分歧，降低了G20 峰会的领导能力，还使全球问题更加复杂、全球治理更加艰难。如在美国特朗普政府的强势影响下，2019年的G20峰会领导人宣言中的反对保护主义条款被删除，这冲击和弱化了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政治道义。当前国际形势也凸显了世界范围“去全球化”“去规则化”等新动向，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持续阻碍了国际合作的有序和充分开展，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面临大国信任赤字和合作赤字的冲击。第三，全球系统性、外部性风险叠加的干扰。全球经济风险和地缘政治不确定性显著上升，推动全球绿色治理的难度也在同步上升。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对世界经济和人类可持续发展进程产生的严重冲击，全球经济下行压力越来越大，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前景更为艰难。致力于通过国际合作实现经济结构性改革、绿色发展和人类共同利益的G20 峰会，其治理基础日益受到全球系统性、外部性风险叠加的侵蚀。面对严峻的全球发展与治理赤字，G20 存在可以诊断问题未必能克服问题、可以救助危机未必能根除危机的不足（陈东晓和史丽娜，2015），这也给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发展前景蒙上了不确定性的阴影。

四、中国参与G20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路径

（一）以G20峰会绿色治理为契机，持续提升中国绿色治理水平和大国协调能力

中国在G20峰会中扮演了重要贡献者、引领者的角色，集中体现在全球气候治理、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和清洁能源发展等领域。基于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属性，中国需要进一步提升绿色发展水平和大国环境协调能力。中国是G20 气候、环境、能源治理的核心成员，愿意从国际环境规范的接受者转变为全球环境规范的引领者。中国已经宣布力争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大力推进“一带一路”绿色发展、积极促进中欧绿色合作伙伴关系建设等，这都将对全球绿色治理产生积极的外溢效应。中国持续加强与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大国的协作能力建设，有助于更好地为全球绿色治理贡献中国理念和方案。中国在担任G20 杭州峰会主席国期间，将绿色金融引入G20 峰会议题及公报。2021 年G20 峰会期间，G20 峰会批准了由中美两国牵头的可持续金融工作组提交的《2021 年G20 可持续金融路线图》，为全球和各国可持续金融的未来发展指明了重点方向。中国应继续善用G20 峰会等重大外交平台，广泛发展全球伙伴关系，深度参与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为促进全球绿色治理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二）深化G20峰会框架下中国跨部门、跨议题的协同配合，夯实中国参与、贡献与引领全球绿色治理的基础

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对G20 成员的国家治理部门交叉、议题联动要求较高，迫切要求提高中国跨部门、跨议题的治理能力，加强统筹协调能力。中国还需进一步优化绿色治理的顶层设计，特别是国家绿色治理与全球治理互动进程中各方面政策的匹配度，加强绿色转型和长期绿色治理的布局。为了更好地服务国家发展和全球绿色治理，应加强G20 绿色战略研究和学术研究，坚持用全面、长远的眼光分析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进程。中国还需要一大批通晓国际规则、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专业性人才，尤其是需要加强全球绿色治理技术性、事务型和政治型、战略型人才的培养和建设，以提升中国全球绿色治理的综合能力及领导力，拓展中国的发展空间，全面夯实中国参与、贡献与引领全球绿色治理的基础。

（三）深化中国政府与中国企业、智库等利益攸关方的协作水平，共同推进中国理念与方案为全球绿色治理作出更大的贡献

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是中国发挥大国影响力的重大的对外交流与合作平台。以中国智库、媒体和企业为代表的利益攸关方是中国参与、贡献与引领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重要着力点，更是配合中国政府协同推进中国理念与方案作出新的更大贡献的基础性力量。为此，中国有必要推进各利益攸关方广泛、深入地参与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交流与合作，为中国全球绿色治理营造良好外部条件。中国可深化政府与智库、企业各利益攸关方的协作水平，大力在G20 峰会框架下将人类命运共同体、全球生态文明等理念融入全球绿色治理的规则规范、峰会宣言和治理实践中，持续深化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态文明等理念与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互动、对接（汪万发和许勤华，2021）。总之，中国应与时俱进提升G20 峰会框架下全球绿色治理的发展中国家代表成色和G20 峰会全球绿色治理进程的中国作用，为共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更大的中国力量。

注释：

①《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宣言》［N］.人民日报，2020-11-23（3）。

②G20 Rome Leaders'declaration［EB/OL］.2021-10-31.http://www.g20.utoronto.ca/2021/211031-declaration.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