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回望-山西古建筑博物馆铜镜展》展陈思路与设计理念

王晓磊（山西省古建筑与彩塑壁画保护研究院）

一、展览策划背景

山西古建筑博物馆原名山西省艺术博物馆，以太原纯阳宫为馆，位于太原市首义门旁，五一广场西北隅，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二级博物馆。馆藏珍贵文物众多，尤以全国唯一的九宫八卦院建筑、中国首批禁止出境文物之武则天称帝时期的涅槃变相碑、唐代常阳天尊汉白玉石像等“纯阳三绝”著称。本次展览遴选我馆珍藏铜镜二十余枚，展区坐落于九宫八卦院二楼东西配殿，让游客在回望铜镜的千年风采之余，也可一览九宫八卦院的百年风韵。

铜镜是古人用以察形照貌的日常生活用具，其背面的纹饰也是人们表达情感寄托意象的载体。在数千年的发展演变中，照印着历史的变化，记录着技艺的迭代发展。回望千年的兴衰，铜镜犹如一串串足迹描绘着色彩斑斓的历史长图，讲述着古代的社会风尚和审美情趣。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甚至不同用途，古代铜镜装饰均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时代艺术特征，这不仅与铜镜的材质、尺寸、技术和功能等因素有密切关系，更是各个时代文化风尚的真实反映。

透过本展览，可以为广大观众提供一个全新的历史记忆，一个从物质文化到精神文化的跨时空解读，并能从对铜镜的鉴赏和审美过程中，获得一次高雅而愉悦的人生经历，获得文化情趣、欣赏品位的提升。

二、展览指导思想

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落实山西省文物局有关工作标准要求，以传承弘扬优秀中华文化为目标，通过现代展览技术手段，将古代铜镜工艺特色和文化寓意展示出去，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让文物说话、把历史智慧告诉人们，激发我们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用璀璨文化之光照亮全方位高质量发展之路。

三、展陈思路与设计

（一）展品选择及展览结构设计

铜镜发展的历史极为漫长，从最早在齐家文化遗存中发现的铜镜，到清末被玻璃镜取代之前，经过商、西周、春秋，在战国得以发展，至汉唐臻于繁荣辉煌，而后延续到宋元明清，历经数千年的更迭，蕴含着非常丰富的文化艺术价值。

本次铜镜展览立足于铜镜鉴赏，根据展厅大小和展厅位置，遴选馆藏精品铜镜二十余枚，分别为秦夔纹铜镜、汉龙虎铜镜、汉“长宜子孙”镜、汉“河东县造”重轮铜镜、汉青铜规矩镜、汉八乳青铜规矩镜、汉四兽铜镜、汉“常宜富贵”铜镜、汉松鹤洞仙人物铜镜、汉松鹤洞仙人物铜镜、唐菱花四禽铜镜、唐“刘作”龙虎铜镜、唐重轮纹铜镜、唐嫦娥桂树纹铜镜、唐花鸟铜镜、宋带柄龙凤铜镜、宋有柄人物铜镜、宋马青款青铜规矩、宋“湖州石十郎”铜镜。按照秦汉至唐宋的时间顺序把展览分为明鉴秦汉单元和唐光宋彩两个单元，分别陈展于九窑十八洞二楼东西两侧配殿展厅。

同时，明鉴秦汉单元和唐光宋彩单元直接点明每一单元铜镜的时代和特点，有提纲挈领的作用，让观众在参观时有更广泛的想象空间。拟在合理利用展厅现有格局的情况下，把展厅空间延展性、文物信息量、传统文化内涵紧密结合起来，达到强烈的艺术效果。同时配有铜镜起源、铜镜纹饰分析图、铜镜拓片、铜镜铸造流程图、《女史箴图》局部——美女梳妆照镜的生活图等辅展，有助于增强观众对铜镜的认识和理解。

（二）展陈形式设计

第一展厅也是第一单元，设在纯阳宫九窑十八洞二层东侧配殿，建筑空间面积约23 平方米。展厅正面是3 组连体展柜，两侧墙体空白且稍微凹凸不平。该展厅预计展出9 面秦汉铜镜，展柜内的展墙设置3块展板，以图文结合的形式，讲述青铜镜的铸造流程、铜镜中“TLV”纹的寓意以及关于馆藏汉松鹤洞仙人物铜镜中的故事。左右两侧墙面凹凸不平，需要做简单处理，预采用象牙白宣绒布铺底，搭配淡绿色展板，此处展板上出现的铜镜图片以及文字标题拟采用镂空雕刻立体展示。左侧墙面布置前言展板。右侧墙面布置4 块展板，分别为“中国铜镜的起源与战国时代的初兴”“繁荣发展的两汉铜镜”“空前鼎盛的隋唐镜”“缤纷各异的后期铜镜”，主要讲述中国铜镜的发展史，让观众能够对铜镜的起源兴盛脉络有直观的了解。这些辅助设计浅显易懂，有助于增强观众对铜镜的正面认识和理解，加深对铜镜文化认同感。

第二展厅也是第二单元，设在纯阳宫九窑十八洞二层西侧配殿，建筑空间面积约22 平方米，格局与第一展厅基本相同。为达到前后呼应的效果，两个展厅色调保持一致。该展厅预计展出10 面唐宋铜镜，展柜内的展墙设置3 块展板，以图文结合的形式，讲述有关铜镜的小知识。展厅左侧墙面展示顾恺之的著名画作《女史箴图》局部——美女梳妆照镜的生活图，能让游客展开丰富的想象，进入到生活场景，使观众的视觉从一件件铜镜到具体的生活情境，应情应景。展厅右侧墙面布置此次展览的结束语，与前言呼应，是对展览的总结，也是对展览的期许。

（三）展览文字编排设计

1.第一展厅前言展板

奔流的铜水，刹那间凝固了历史千年；文明的遥影，在恍然中驻足回望。

铜镜作为古人用以察照衣服观容貌的日常生活用具，历经四千年的兴衰更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承载着民族艺术的辉煌。熠熠古铜镜仿佛历史留下的一串串美丽足印，正面光清如水，清晰可见；背面纹饰考究，辞铭温雅，折射出古代的社会风尚和审美情趣。在数千年的演变发展历史中，中国古铜镜装饰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时代艺术特征，这不仅与铜镜的材质、尺寸、技术和功能等因素有密切关系，更是各个时代文化风尚的真实反映。

2.第一展厅单元展板及柜内展板

单元展板：明鉴秦汉。

中国古代铜镜的记载最早出现在新石器时代齐家文化中，三角纹、放射线纹等线条状的纹饰是当时的主要镜背纹饰。秦汉时期铜镜的发展趋势是精致化、世俗化。随着汉代经济的繁荣，铜镜逐渐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之一。不仅铸造精美，造型多样，而且装饰纹样丰富。总体上，汉代铜镜在继承发展的基础上不断推陈出新，造就了古代铜镜史上又一次高峰。

柜内展板①：铜镜铸造工艺图。

源自一契丹文图册，题目汉意为《铜镜》。做范-炼铜-浇铸-晾范-取铜镜-磨制-清洗。

柜内展板②：汉松鹤洞仙人物镜。

铜镜背面钮座左上侧有一扇半开的拱形门在山石中间，隐喻此地为神仙的洞府。门旁有一棵大树，树干挺拔，枝叶横生。树下一侍者抱着一龟，其右侧一仙鹤，回首啄羽。镜钮右侧端坐一仙人，旁有一侍女手指前方。钮座下方有一小桥，桥下溪水奔流，卷起波澜。仙人、侍童与代表福禄寿的鹤龟组合，表达了人们对神仙的向往，对长寿的渴求。

柜内展板③：汉代规矩镜。

规矩镜是汉代最重要的铜镜之一，其工艺精湛，纹饰优美，图文并茂，但镜上神秘的“TLV”符号的寓意，长期以来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铜镜的圆缘象征天，中间的方格象征地，四神代表天际星宿，由T、L、V 形符号组合而成的所谓规矩纹则是维系天地的框架，为古人心目中的宇宙图式；也有学者认为是神话中的伏羲女娲用作规划天地、炼石补天的工具。近年来，规矩镜更多地被称为“博局镜”。

3.第一展厅展墙展板

设计四块展板，按照铜镜发展脉络陈述铜镜的千年历史。

展板①：中国铜镜的起源与战国时代的初兴。

中国最早的铜镜发现于齐家文化时期，镜面平整，形制简朴，镜背饰以几何条纹，镜钮多样，工艺粗糙，这一时期尚处于铜镜发展的孕育期。

中国青铜镜经历殷商西周时期的缓慢发展，春秋战国时期，铜镜制作工艺有了长足进步，镜背纹饰内容丰富多彩。可见花叶纹、山字纹、几何纹、蟠螭纹、连弧纹等，并开始运用镶嵌、错金银、透雕等特殊工艺，使铜镜的制作水平达到新的高峰。这一时期铜镜的镜体一般比较轻薄；形制大多为圆形，偶有方形；镜钮多为弦纹钮；钮座外有凹面状的圆形或方形，纹饰结构以地纹和主纹相结合，边缘多为内凹式卷缘。

展板②：繁荣发展的两汉铜镜。

汉代是铜镜发展的繁荣时期，其生产规模和铸造水平都有很大的提高，铜镜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之一。其形制规整，镜型比较厚重，一般为圆形；镜钮多数为半球钮，西汉中期出现连峰钮，到东汉中后期镜钮变大变平；边缘以平缘、斜缘、三角缘为主；镜背纹饰在表现手法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采用以四乳钉为基点组织的四分法布局，主纹突出，地纹逐渐消失；装饰纹样丰富，有瑞兽、花鸟、博局、几何、铭文、画像等图案，时代特征鲜明，富有魔镜知名的透光镜更是难得的艺术珍品。

展板③：空前鼎盛的隋唐铜镜。

隋唐时期，铜镜铸造进入鼎盛阶段，它以新颖的造型，绚丽的题材和精湛的工艺在中国铜镜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时期的铜镜出现了葵花式、菱花式、亚方形等花式形制；镜钮以半球形为主，也有兽钮、龟纽；纹饰结构从分区式到广画面式，到晚唐又回到了分区式；装饰手法上，出现了浮雕、彩绘、鎏金、金银平脱等。

展板④：缤纷各异的后期铜镜。

宋金铜镜形式上趋于多样化，出现了钟型、盾型、鼎型、桃型等多种形制，纪名号铭镜是宋镜的一大特点，即铜镜上出现了商号和制作人的名号。这一时期的铜镜，主题纹饰更加简单世俗，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

到明清时期铸镜业已处于我国铜镜发展史的尾声，玻璃镜代之而起，铜镜渐次退出历史舞台。这一时期的铜镜缺乏创新，仿汉唐镜较为常见，铜镜用途发生了异化，赋予特殊象征意义的吉祥铭文镜盛行。

4.第二展厅单元展板及柜内展板

单元展板：唐光宋彩。

唐代是青铜镜发展的鼎盛时期。此时的青铜镜以精湛纯熟的工艺，绚丽多姿的风格，变幻无穷的纹饰大放光彩，出现了菱花形、葵花形等花式镜，纹饰题材多见瑞兽鹊鸟、葡萄花草等。宋代铜镜铸形更加注重其实用性，而摒弃了奢华和繁缛之风。质地轻薄，纹饰简洁大方，非常富有生活气息，形态不仅有常见的圆形铜镜，还出现了方形铜镜、弧形铜镜、菱形铜镜和炉形铜镜等特殊的镜形。

柜内展板①：瑞兽葡萄镜。

海兽葡萄镜是唐代首创的铜镜，被日本学者称之为“凝结了欧亚大陆文明之镜” “多谜之镜”。馆藏瑞兽葡萄镜呈圆形，分内外两区。内区铸有形态各异的瑞兽和振翅耸尾的孔雀，这些瑞兽、孔雀攀援于葡萄蔓枝叶中嬉戏玩耍；外区饰有各样的鸟鹊、蜻蜓、燕子等飞舞于葡萄叶蔓中，其间点缀累累果实和葡萄，边缘还饰有连枝花纹。高浮雕的铸造手法使得它们呈现出一种意趣盎然的动态之美。

柜内展板②：宋代有柄镜。

宋代铸镜造型独特而多样，题材丰富而写实，纹饰纤细而秀丽，制作简洁而实用，尤其是在铜镜上创造性的铸上长柄，突破了中国古代铜镜一向以钮系悬挂的习惯，是铜镜形制上一次重大的革新，成为宋镜一大特色。

柜内展板③：湖州镜。

经历了盛唐铸镜的高潮，到了五代宋辽金夏，铜镜的发展趋于平缓。这个时期最为突出的一个特点是带有字号商标的镜铭大量出现，铸造时间、地点、工匠姓名等都一一标明，其中“湖州镜”最为著名。宋代的商铭镜统称为“照子”。宋代因避宋太祖祖父赵敬的名讳，将“镜”字改为“照”或“鉴”，故称铜镜为“照子”或“铜鉴”。

5.第二展厅展墙展板

以亚克力透雕顾恺之的画作《女史箴图》局部——美女梳妆照镜的生活图，旁边镂空雕刻诗句“人咸知修其容，莫知饰其性；性之不饰，或愆礼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

6.第二展厅结语展板

千年光影变幻中，铜镜不仅是人们正衣冠、饰面容的日常生活用具，其背面纹饰中又包含着不同时代的礼制法度、思想情感、审美情趣乃至生动的爱情故事。今人不见古人面，今镜曾经照古人，不老的铜镜中蕴含着永恒的文化之魂。

徜徉于铜镜营造的古韵风情中，带给我们许多惊喜和感悟。光阴荏苒，经年更换，流去的只是杂芜尘埃，时光淬火的精华将会在历史的长河中延续传承。

（四）展览灯光照明设计

整个展厅为半封闭式，采用自然光、整体给光与局部照明相结合的方式，能产生整体光线柔和，局部照明突出、静穆和谐，光线强弱相宜的效果。

展厅位于九宫八卦院二楼，自然光充足，免去补光工序，仅在每个展厅的空白展墙搭配安装3 头射灯。原有浅蓝色展柜、亚麻色展柜背景墙、棕色地面，与黑色金属条天花板形成了强烈的颜色反差，给人以较强的视觉冲击力。本次展览的铜镜又属于青铜器，折射出一种微微泛青的光芒，加之柔和的自然光，整体安静深沉，使冷峻而稳重的青铜镜显示出历史岁月的柔和感。展柜内的基座选用了淡黄色布纹状的设计，与铜镜的色泽和纹饰配合显得和谐，为展厅整体平静而不失高雅的环境做铺垫，也隐喻着灿烂辉煌的青铜文明。

（五）展览辅陈设计

此次展览打破传统展板制作模式，创新性地使用PVC 板加丝绢布作为基础材质。为避免脱胶开裂而采用全方位包裹底板，同时搭配镂空雕刻，打造展览的立体感，让展厅环境充满艺术美感的同时，又能注入不少活力。

展览的主色调选择淡淡的菠菜绿，而展板上面的图片文字则采用统一的白色，从而打造展厅的清新淡雅之感。亚麻色的展柜基座、浅灰色的标识牌、浅绿色的展板，透明亚克力支架与微微泛青的铜镜构成了另一组色彩区间。整个展览色彩协调统一，庄重典雅，给展示空间带来了一份宁静与祥和。

四、展览的安全防范

由于施工中需要用到大量的设备，如切割机、气钉枪、电钻等。这些设备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如果操作不规范，很容易发生事故。为保证铜镜展览施工的顺利进行，策展人或项目负责人必须树立安全意识，将安全放在首位，确保安全施工。具体措施：安排专人对施工现场监理；每天施工人员必须带牌出入，并签到；施工现场设置围挡，与游览区隔离，确保游客安全。

由于参与展览的展品为馆藏精品铜镜，展室位于九窑十八洞二层，文物库房离展室有一定距离，更需要协调大量的人力物力，中间很可能出现一些问题影响工作的进展与效率。这就必须保证每个工作人员都受过专业训练，保证不同属性的文物都能获得最为专业的保护。具体措施：文物进入到展厅前，要先对展厅及展柜进行除尘、消毒处理；在安全部门人员监督下，由库房管理人员对出入库文物做好相应登记；随后由陈展人员搬运文物，并做到轻拿轻放，戴手套、戴口罩（手上的汗液与呼出的气体都含有水分，同时手上的汗液还有盐分，很可能会给文物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并由陈展人员按照展陈方案依次摆放文物；最后对展柜进行密封，确保文物安全。

五、展览的后续思考

山西古建筑博物馆是以太原纯阳宫为馆址，纯阳宫原为供奉道士吕洞宾的道观，属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馆内分为五进院落，殿堂七十余间，可用作展厅展室的三十余间，此次铜镜展厅就位于全国唯一的九宫八卦院内。基于场馆展厅的限制，临展类型主要以中小型展览为主。因此，此次展览也有不少不尽人意的地方。

首先，展室面积窄小，难以充分展示铜镜相关内容，难以让观众对铜镜做到真正了解。

其次，陈展经费严重不足，陈展人员不仅要做到内容编写、形式设计和对外宣传，还要做到安装灯具、安装展板以及打扫卫生。难免在布展过程中，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各种安装问题，往往力不从心。同时展厅展墙、展柜以及各种设施设备由于经费问题，展览受到很大制约。

最后，相关教育活动未能与展览配合，展览与观众的沟通未能得到强化，以及铜镜展览中没有配合研发和销售相关的文创产品，未能达到文物活化利用的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