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里援藏

2022-07-23 14:58
西部散文选刊 2022年7期
关键词:农牧民藏族阿里

陕西对口援藏阿里,已有多年的历史。

这一组织制度推行以来,已有不少年轻干部走向更高级的领导岗位,不少干部经过高原之高原的洗礼,焕发出旺盛的工作能力。

西藏,这个神秘而又神圣的地方,在我少年时就充满了向往。时至不惑,当上我搭上西安至拉萨的航班,心里便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我知道这次去的不是拉萨,而是遥远的阿里。飞机穿过平原,越过江河、雪山到达拉萨贡嘎机场。

走出机场,早有满脸黑红的藏族干部来接。太阳光强烈地照在人们的脸上,天湛蓝无比,滚滚白云近在头上。我疑心的高原反应并未发作。藏族干部洋溢着笑脸,邀大家上了车,我们便沿着雅鲁藏布江岸,穿过一座长长的隧道,顺着拉萨河来到了这个在远山映衬下像无数小城组成的拉萨。

当晚,朋友特为我们设了丰盛的晚宴,宴会上,有来自陕西、山东、山西等地的援藏干部,还有西藏自治区的几位领导,可谓高朋满座。席间,主人邀来在西藏舞剧院工作的藏族女歌手央宗,她正是为奥运会开幕之日,在世界屋脊布达拉宫广场举行集体婚礼演唱主题歌的女歌手。央宗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是一位美丽而又善良的姑娘,她为在座的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充满深情地歌唱,她的歌声一起,大家便跳起了节奏明快的藏族舞蹈。一时,我也忘记了自己的高原反应,连饮数杯,并在朋友的盛情邀请之下,斗胆唱起了陕北民歌,宴会变成了藏族文化与陕北文化的交流盛会,饮者,恣意豪放,歌者,纵情歌唱。直至午夜,大家才在央宗一首《香巴拉并不遥远》的美妙歌声中离开宴席。

次日,我们在布达拉宫、大昭寺等景点观光之后,休息一晚,便向阿里地区的噶尔出发,这里氧气稀薄,对自己的身体来说,也是一次大检查、大考验。而来到这里的年轻干部,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援建,援建西藏阿里的公路,援建西藏阿里的住房,援建西藏人民心灵的美好大厦……

清晨,我们沿着雅鲁藏布江逆流而上,向西,向西。江水湍急,河谷狭长,雅鲁藏布江两岸奇峰对峙,头顶洁白的神山披满美丽的霞光,河谷里不时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飘逸出淡淡的芳香;走出一道峡谷,又走一道峡谷;走出一座座群山,又是一座座群山。大山深处悠悠蓝天中一片片飘不尽的白云,使人产生着幻想又扑灭着幻想。我们不停地举起相机,留下许多去阿里沿途的美好风景。但山高路远,对目的地的渴望与焦急等待,沿途的疲惫与高原反应,已使我像一位重病的客人,在噶尔这个边陲驿站上停了下来。我拿出近年来援藏干部的通讯录,不少干部援藏三年后已返回内地,但只有温江城继续留任噶尔县县委书记,继续他的紫花苜蓿的实验推厂工作。一个憨厚老实,钟爱书画的陕北汉子,为了给阿里农牧民描繪新的蓝图,在这世界屋脊之上的屋脊,在这山高路远、氧气稀薄的地方,一干至少又是三年,他的选择,他的勇气,他的挑战精神,无不让我产生由衷的敬佩之情。初到西藏,摆在不少人面前的就是较严重的高原反应:头脑昏昏沉沉,食欲不振,胸闷气短,晚上无法入眠。吃的几乎是生肉、藏粑、酥油茶,这些都得有一个很长的适应过程。

温书记兴致勃勃地向我们介绍说,噶尔县是个以牧为主的半农半牧的荒原小城。早在60年代,阿里地区首府由昆沙迁入狮泉河镇,当时狮泉河七八十公里的河滩上,密密生长着西部高原的原始森林——红柳,然而红柳并非永远的风景,如今那片风景只依稀存活于狮泉河中老年人的脑海,他们眯起眼睛赞叹说:多么密的红柳滩啊!并深情地哼起了《红柳歌》。至于年轻人,则像听神话一般,这片风景在他们的记忆中压根就没存在过。

温江城清晰地认识到,噶尔县农牧业发展的最大瓶颈就是过分依赖天然牧场,完全靠天种田,靠天养畜,靠天吃饭。噶尔县农牧业发展的最大障碍就是季节性的不平衡和年际间的不平衡,造成冬夏之间牧草质量及营养的不平衡,从而造成草场载畜的年际差异,使灾年失去了饲草保障。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立草为业、实验先行、示范带动,实现农牧区跨越式发展,实现农牧民增收。

到阿里的第二天,温书记亲自驾车带我们来到噶尔藏布沿岸的昆沙乡农牧综合示范基地。噶尔藏布两岸的草滩宽阔无比,河边有不少沉积的小湖,牛羊点缀其间,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昆沙乡的新居没有集中连片地修在一起,而是沿河东部均匀分布开来,户与户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户户格局统一,延续十余公里,这是温书记根据当地农牧民生活特别是邻里之间用地宽松的实际情况规划出来的。在临近昆沙乡政府一带,紫花苜蓿一望无际,八月正是扬花的季节,噶尔藏布两岸像铺了一条绿底紫花的地毯,美轮美奂。这里青稞也翘起绿茫茫的穗子,极目望去,一片绿色的海洋,使我忘记了自己身在遥远的异乡阿里。我身边走来为紫花苜蓿浇水的藏族牧民米玛,他年近半百,曾就读于西北民族学院,但因中途变故,返回老家在昆沙乡做了一位牧民。他说在他记事起,这里到处是荒漠,1970年以来,种植过青稞,但长势很差。2004年,温书记承包抓我们乡后,这里的土地一天比一天变得绿了起来,农牧民吃上了蔬菜,冬季牛羊也有了积草,死亡现象极少。当地农牧民打心眼里感谢温书记。米玛不无展望地说,我们的生活像早年阿里的红柳一样,越长越兴旺,越长越红火!

其实,早在2004年冬,温江城就利用冬季回家休假的机会,奔走于榆林市政府、靖边县有关单位筹集资金和农用物资。2005年3月,满载着种子、地膜、覆膜机、穴播机、犁耙等共20多吨物资的东风汽车及两名农业技术人员,从陕北出发,随大车长途跋涉,颠簸近6000多公里,日夜兼程,于4月5日顺利到达狮泉河镇。他像当代的文成公主,又像张骞出使西域,播洒着汗水,同时也播洒着文明、希望和力量。

2005年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是一个让昆沙乡藏族群众难以忘怀的季节。在经过一年多的辛勤耕耘后,噶尔县昆沙乡农牧业综合示范点建设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祖祖辈辈只能放牧的土地上,第一次种出了大白菜、土豆、葵花、苜蓿、玉米等多种作物。方圆几十公里的藏民兴冲冲地跑来观看,高兴地翘起大拇指,一个劲连声说“亚古都、亚古都!”(很好的意思),基地实验的成功,为阿里地区畜牧业发展史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实验的成功是一场革命,也是一次飞跃。

2006年温江城又从陕北黄土高原又引进垂柳、侧柏、樟子松等树种,至今在阿里长势良好。

在我们离开阿里的前夜,我和几位来阿里援藏的朋友谈起,能否以你们真切的感受谱词,请著名的音乐家谱曲,谱写出一首感人肺腑的《援藏之歌》,让歌声借助悠悠蓝天中的白云,给我们传来美丽的大山背后当地藏民的苍凉、忧伤与欢乐,也传来你们离别妻子儿女,在这祖国的边陲激扬青春,挥洒热血的豪迈。让这从高山上飘荡下来的歌声,浸透雪的清凉,饱受蓝天的思念,雪莲花的纯洁,满心的希望等待你们的归来。

远行者,一个总是出远门的人,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奔波于西藏阿里高天阔地的山野间是漂泊地,也是归宿地,得到的是心灵的洗礼与释放!回想阿里,即使你离开她多少年,只要闭上眼睛,阿里的高山就出现在你的心头——“山虽然危险,染上了玫瑰色的晚霞,多么美丽。山上宁静的积雪,多么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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