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手

编剧 陈金隆

1.内景 张祥榕家 日

五岁的张祥榕躲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面前穿着军装的男人。

母亲抱着木盒痛哭，木盒上覆盖着一面国旗。

2.内景 高铁 日

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成年的张祥榕在座位上整理身上的军装，他的右耳缺了一块。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坐着轮椅来到张祥榕的右边，座位旁的军旅包挡住了轮椅。

运动员：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挪一下背包吗？

张祥榕没有听到。

一边的乘客拍了拍张祥榕，示意有人和他说话

张祥榕这才反应过来，他侧身看了看，急忙把包挪开。

运动员：谢谢。

张祥榕：您这是要去体育馆吗？

运动员：对，我们自己举办了残运会。

张祥榕：自己举办的比赛？

运动员：是啊，总要找点生活的意义嘛。

张祥榕若有所思，待运动员离开后，他翻出纸笔写信。

高铁很快到了终点站，直到车厢只剩张祥榕时，他才慌忙将纸笔收起来，拿着军旅包下了车。

3.内景 张祥榕家 日

张祥榕推开门：妈！我回来了！

母亲迎来：回来啦，儿子，部队怎么样？

张祥榕打开军旅包翻找：条件不错，现在还有暖气了。

张祥榕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了母亲。

张祥榕：妈，给你，那儿的照片，还有老爸以前的，看看吧。

母亲接过来，在台灯下端详，眼眶泛红。

张祥榕：下个月我们军区举办运动会，我还是想报名，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母亲：你之前不是说不参加吗？

张祥榕耸耸肩：我改主意了。

母亲：那行，你照顾好自己。

张祥榕：嗯！

4.外景 训练基地 日

肖司务：快走，之前你不报名，现在训练都开始了，你已经错过时间了。

张祥榕：长官，再给个机会吧。

肖司务：不行不行！

远处队伍的领队杨鸿军走了过来：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张祥榕没有回应。

杨鸿军声音提高了几分：请问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张祥榕赶忙回答：长官，我叫张祥榕。

杨鸿军注意到了张祥榕的右耳。

张祥榕解释道：我听力受损，右耳完全听不清。

杨鸿军：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祥榕：我想担任军区运动会的升旗手。

杨鸿军：担任升旗手？

张祥榕：对！我想升旗！

杨鸿军：好，有志气！

杨鸿军转向肖司务：老肖，咱们把这孩子留下来。

肖司务犹豫片刻：好吧。

张祥榕：谢谢两位长官！

杨鸿军摆手：叫我班长就行，明天你就来队伍里和大家一起训练。

张祥榕：是，班长！

5.内景 会议室 日

肖司务充满激情地说：在座各位都是京北军区各个部队最优秀的军人，你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国旗队！大家都会以护旗手的身份参加这次京北军区运动会开幕环节的升旗仪式，而且会从你们当中选出一名升旗手！

众人都在认真地听着。

肖司务：为了展现我们军区的风采，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会在京北体育馆举办，到时候会有来自全国甚至国外的电视台同步直播，希望咱们国旗队的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为这次升旗仪式而战！为荣誉而战！

6.外景 泥浆地 日

众人进行着一系列训练，但张祥榕一直落在最后。

天空中乌云密布，很快下起了倾盆大雨，只有张祥榕还在泥浆中匍匐前进。

一个队员走到杨鸿军面前：班长，你看他这速度和乌龟差不多。

杨鸿军瞥了一眼队员：乌龟是能赢过兔子的。

张祥榕到达终点后，杨鸿军把举着的旗递给他。

杨鸿军：旗给你，今天剩下的训练你来带队。

张祥榕还没反应过来，杨鸿军已把旗杆靠在他肩上。

7.外景 郊外 傍晚

张祥榕举着旗带领队伍行进，半路，一个老妇人踉跄跑来。

老妇人：解放军来了！

8.外景 河边 傍晚

老妇人把众人带到河岸。

众人向河水中望去，只见老妇人的牛正在河里挣扎。

张祥榕把旗交给身后的杨鸿军，冲进河里试图用身体拦住牛，却几次被受惊的牛撞倒。

战友们见状迅速跳下河，拉起张祥榕，把牛拖上了岸。

老妇人：谢谢，谢谢你们！

张祥榕有些虚弱：没事，快回去吧，天快黑了。

老妇人离开后，张祥榕撩起上衣，胸前鲜血淋漓。

张祥榕立即把衣服放了下来：班长，把旗给我，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杨鸿军没有动。

张祥榕把旗从杨鸿军手里拽了出来，转身带着队伍前进。

9.内景 宿舍 夜

众人围在张祥榕身边帮他包扎伤口。

战友甲：祥榕，你没必要这么拼。

张祥榕：我听力残了，但志不能残。

战友乙：你为什么想申请做升旗手？

张祥榕：想为运动会做点贡献。

战友丙：你这种情况申请做志愿者应该更容易吧？

张祥榕有些犹豫：其实……我最早不在京北军区，我之前负责驻守边疆，而且是那里的升旗手，后来收到了调来这儿的通知……

10.内景 边疆营地 夜(闪回)

首长：小张，你今晚好好收拾，明早让其他人替你升旗。

张祥榕：首长，明早还是我来吧。

首长：你休息下，明天就去京北了。

张祥榕：不行，在这里待一天，就要把五星红旗升起一天，当初是宣了誓的！

11.外景 边疆山顶 日

升旗结束，张祥榕和战友向营地走去。

战友：队长，恭喜你，要去京北了！

张祥榕：加油，你们也会有机会的。

山里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张祥榕大喊：泥石流！快跑！

泥石流来得太快，张祥榕把身边的战友推了出去，自己被泥石流吞没了。

战友：队长！(闪回完)

12.内景 宿舍 夜

张祥榕：运气好，捡了条命，只是右耳没保住。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杨鸿军打破了沉默：小张，以后每天晚上我帮你把国旗借出来，你晚上就练习升旗，我会全力帮你！

13.外景 升旗台 夜

肖司务：小杨，还在加练？

杨鸿军：运动会要开始了嘛。

肖司务：不错，态度端正，你继续练，我去那边看看。

肖司务离开了升旗台。

杨鸿军看了看，见肖司务走远了，低声说：好了，可以出来了。

张祥榕从草丛中溜出来。

杨鸿军：你练吧，他今晚应该不会来了，但你还是注意点，别被他发现了。

张祥榕：是！班长！

14.内景 仓库 日

肖司务生气地说：为什么昨晚下雨，国旗没收回来？

张祥榕站了出来：报告！是我自己拿出来的，不关班长的事。

肖司务：你……

肖司务气得即将发作，但看到张祥榕的右耳，只得摔门离去。

肖司务：张祥榕，你以后不许碰基地的旗了！

见肖司务走远，杨鸿军安慰道：没事，他就那样，你一会儿把旗晾干，放进这个盒子里就行。

张祥榕看到旗盒，想起了什么。

15.内景 张祥榕家 夜

张祥榕蹑手蹑脚地溜进书房，打开书柜的抽屉，一面五星红旗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张祥榕小心地把国旗取出来。

房间的灯突然亮了，母亲站在书房门口。

母亲：儿子？

张祥榕慌忙把国旗藏在身后。

母亲瞥了眼抽屉：你爸为了把这面旗送到雪山上，把命丢了。

张祥榕小心地把国旗从背后拿出来。

母亲：如今那座山每天都会有国旗升起，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但你还没有，把这面旗拿去吧，我想你爸如果看得到，他也会高兴的。

16.外景 升旗台 日

张祥榕带来国旗练习，但因为听力问题，在国歌第一拍奏响时，他反应不过来，导致最后一声落下时无法把国旗恰好升到杆顶。

杨鸿军：国歌只有46秒，你必须准时升起，到时候开幕式会面向全世界直播，你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画外音)：为了达到要求，张祥榕不分昼夜地训练，双手都磨出了血泡，但收效甚微。

17.内景 宿舍 夜

杨鸿军：来，大家找找有没有铁丝和铁钳，张祥榕的右耳残缺没法戴助听器，我们只能改装一下。

大家纷纷翻找，毫无所获。

陈冬：班长，宿舍里没有这种东西。

杨鸿军：陈冬，你去找肖司务，他管杂货间，他肯定有。

陈冬：他不会同意的。

杨鸿军：你就告诉他是为了这次运动会嘛！

肖司务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口：杨鸿军，可以啊，又帮着那臭小子来折腾我？

杨鸿军：说曹操曹操到！老肖啊，你看张祥榕也是我们国旗队的人，到时候……

肖司务把身后的工具包扔给杨鸿军：这里面有铁丝和铁钳。另外，什么叫你们的国旗队？这叫咱们国旗队！

众人按照张祥榕右耳的轮廓，将铁丝折弯截断，固定在了助听器上。

18.外景 升旗台 日

张祥榕戴着助听器，升着父亲留下的国旗。

杨鸿军拿着秒表计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杨鸿军：44秒、45秒、46秒！国旗到顶了！

众人欢呼。

肖司务走了过来：张祥榕，你的信，军区组委会寄来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张祥榕打开信封，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信里拒绝了他做运动会升旗手的申请。

众人面面相觑。

张祥榕沉默地把国旗取下来，转身离开。

杨鸿军冲过去：小张，你等等。

张祥榕停了下来：班长，谢谢你们，但我不属于这里。

19.外景 基地门前 日

母亲和张祥榕来到基地门前。

张祥榕转身要走，母亲拉住了他。

杨鸿军走出来：小张，最近还好吗？

张祥榕低着头：嗯。

杨鸿军：我被任命为了升旗手，我们要去京北体育馆进行最后的训练了。

张祥榕：嗯。

杨鸿军递给张祥榕两张运动会门票：开幕式你也来吧，升旗仪式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也包括你。

张祥榕没有接，推开众人跑了。

母亲要追张祥榕，被杨鸿军拉住了。

母亲：唉，这孩子……

杨鸿军：没事，阿姨，门票你先收着，回去劝劝他，我们都希望他能来。

母亲有些无奈：好吧。

20.内景 张祥榕家 日

母亲抱着国旗走进张祥榕的房间。

母亲：今晚想去开幕式吗？

张祥榕：不想。

母亲：那把你爸的国旗挂到楼顶吧。

张祥榕：不去。

母亲：你以后还打算升旗吗？

张祥榕没有回答。

母亲：你爸为了让所有人站在山顶上能看到五星红旗，把我们俩丢下就自己走了，旗升上去了，他却看不到了。今晚五星红旗终于要面对全世界升起，但你爸也看不到了。

张祥榕：看得到，我们去京北体育馆，让他的旗在京北体育馆飘扬，他会看到的。

21.外景 街道 夜

公交车被堵在了路上，张祥榕下车和母亲撑着国旗往京北体育馆跑，国旗在夜晚的街道飘扬穿梭。

22.外景 京北体育馆 夜

张祥榕站在京北体育馆检票处气喘吁吁。

检票员：先生，不好意思，你错过时间了。

张祥榕不知所措，眼神飘忽，被汹涌的人群撞倒在地。

23.内景 京北体育馆 夜

京北体育馆内的升旗仪式已经开始，56个民族的孩子将国旗交到解放军手上。

解说：女士们先生们，请起立，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国歌响起，升旗手甩旗、拉绳、升旗，义勇军进行曲响彻整个京北。

24.外景 京北体育馆广场 夜

张祥榕听到国歌声，眼神逐渐坚定，他杵着竹竿站起，将竹竿缓缓举了起来。

张祥榕举起竹竿开始摆动，随着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竹竿上的国旗开始展开。

歌声：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随着国歌最后一声铿锵有力地落下，张祥榕手中的竹竿也停在最高点。

伴随着雷动的掌声，国旗迎风飘扬。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