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
——基于人力资本的中介效应

陈国鹰，杨瑞华，张义明，张爱国

（河北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天津 300400）

1 引言

经济快速发展导致的环境污染，不仅给企业自身发展带来压力，还具有社会的负外部性。这也倒逼着政府和社会加大环境规制的力度，期望通过环境规制来平衡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矛盾。“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建议指出我国创新能力不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生态环保任重道远。从政策研究的角度来看，环境规制已成为促进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制度因素[1]。政府期望通过约束省内企业的污染行为，倒逼着省内企业进行技术创新。

国内外关于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并未达成统一，其中主要的理论依据是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和波特假说。新古典经济学认为，环境规制引发的环境合规费用会挤占技术创新的投入，不利于企业的技术创新。波特假说则认为，适度的环境规制会激励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技术创新所产生的创新补偿效应不仅可以抵消生产成本，还可以获得额外收益。两个理论各执一词，此外，既有研究并未深刻揭示环境规制影响技术创新的中间机制，对二者关系的研究存在黑箱，值得本研究进一步探讨。

2 文献综述

2.1 环境规制与技术创新

环境规制与技术创新关系主要有以下四种观点。第一种认为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有消极影响。该观点以新古典经济学理论为支撑，指出环境规制会占用企业有限的资源，打乱企业原本的生产经营计划，甚至还会挤占企业原本计划用于进行技术创新的资金和精力，因此环境规制会抑制技术创新[2]。第二种观点则认为环境规制会刺激企业进行技术创新。该观点以波特假说为支撑，认为环境规制下的企业基于长期发展的考虑，会减少污染排放改善生产工艺水平，从而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水平，因此环境规制会促进技术创新[3]。第三类观点结合了前两种观点的理论，认为技术创新随着环境规制的持续加强先提升后减弱或者先降低后升高，二者之间存在着非线性的关系[4]。第四种观点则认为，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不是一成不变的，既可能是促进也可能是抑制还可能是影响不显著。技术创新受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双重影响，环境规制只是可能属于外部因素中的一种。以上四种观点是关于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影响的直接关系研究，部分研究已经开始关注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间接影响，现有文献关注了创新意愿[5]、FDI[6]等变量的中介机制。

2.2 环境规制与人力资本

对于环境规制与人力资本的研究尚未广泛展开，仅有的研究均认为环境规制的提升是有利于人力资本的提升。纪建悦等[7]认为，环境规制强度的改变将从认知水平和学习能力等几个方面影响人力资本。环境规制通过降低环境污染，也能增强人的学习能力，并最终提升了企业的人力资本。宋德勇和杨秋月[8]认为在环境规制的作用下，企业通过培养内部员工和引进创新型人才的方式，有效提升了人力资本。王洪庆[9]提出环境规制影响劳动力学习能力，通过内生增长理论模型检验出，环境规制不仅直接影响经济增长还借助人力资本影响经济增长。李少林和陈艳彬[10]通过分析比较应届生就业竞争力报告得出，人才选择“新一线城市”就业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而这些“新一线城市”恰恰是生态环境状况良好的城市，环境水平的高低已经成为人才择业的“新标准”。

2.3 人力资本与技术创新

人力资本的质量、流入、密度和积累等均会对本地区的技术创新产生显著的影响。汪芳和高悦娴[11]认为人力资本的等级越高，其对技术创新效率的影响越积极。陈俊杰和钟昌标[12]发现，外省高级人力资本流入比每增加1%，城市技术创新水平平均提高0.75%，但也部分削弱了本省高级人力资本的创新效应。刘晨旭等[13]研究人力资本的积累与技术创新能力的关系，使用空间计量模型研究发现，本地区人力资本的积累有利于本地区的技术创新，但周围地区人力资本的积累却会削弱本地区的创新能力。钱晓烨等[14]使用空间计量模型检验出，随着员工中拥有大专以上学历的人数的增加，各省份进行技术创新也更加积极。同时，持相左意见的相关学者认为，人力资本并不能显著促进技术创新。孙青[15]使用长江经济带的数据发现，科研人力资本对本省的科技创新能力缺乏显著影响，可能存在人浮于事的现象。

3 理论分析与假设

基于波特假说，即适度的环境规制有利于激励企业采取技术创新活动或者选用新技术，本研究赞同环境规制能够对技术创新产生积极作用。政府出台环境规制向企业发出了政府出手治理污染的信号，企业接收到信号后会迅速做出反应。面对环境规制，企业选择进行技术创新不仅可以为企业减少环境合规成本，还可以使企业处于行业中相对领先的地位有利于企业持续技术创新，进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根据上述理论分析，提出本研究的假设：

H1：环境规制的提升能够显著地促进技术创新。

基于人力资本理论的角度，人力资本的提升能够持续为技术创新带来促进效应。实施环境规制的出发点是改善环境质量，自然生态环境的改善能够吸引人才，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会增加人才的流失率，尤其是流动性较高的高技能、高学历型人才。因此，将人力资本作为中介变量，更能揭示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机制。高强度环境规制背景下，基于持续经营和盈利考虑，企业需要引进新设备或改进新工艺。这也会倒逼着企业引进人才或者提高相应员工的工作技能来配合新设备或新工艺的需要，进而提升了企业的人力资本。根据上述理论分析，提出本研究的假设：

H2：人力资本对环境规制与技术创新的关系起到积极的中介作用。

4 研究设计

4.1 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单位污染物的环境治理投资表征环境规制（hjgz），选取R&D 经费（jscx）作为技术创新衡量指标，R&D人员全时当量（jscx1）和专利申请数（jscx2）来进行稳健性检验。人力资本（rlzb）的计算方法为平均受教育年限法。

以国家“十一五”污染减排目标提出后，出台减排目标的省份以及环境污染严重的省为基础[16]，本文的研究对象为我国25 个省，具体为：北京、天津、河北、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山东、山西、河南、陕西、上海、浙江、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重庆和贵州。时间段为2000-2019年，数据均取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等。

4.2 模型构建

人力资本对环境规制与技术创新关系的中介效应检验采用因果逐步回归检验法[17]。根据上述理论分析建立中介效应模型如式（1）。

其中，t 表示年份，取值为整数，范围在2000-2019；α0～α6为系数；e1～e3为误差项。

5 研究结果

为了验证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以及人力资本在其中的中介效应，本研究运用Stata15.0 软件，对三者进行逐步回归分析，结果见表1。

第一步，各省份的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回归分析。回归1 显示F 值是73.840，对应的P＜0.001，回归方程显著（β=55.328，P＜0.001），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回归2 和3 回归分别用R&D 人员和专利申请数替代R&D 经费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均显著，详细数据见表1。

表1 逐步回归分析结果

H1 成立，各省份的环境规制对其技术创新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政府制定相应的生产标准，限制污染物的排放量，企业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所以理性化的企业会顺应国家潮流，顺应时代发展趋势，选择技术创新。

第二步，省级环境规制对省级人力资本的回归分析。回归4 中的F 值50.440（P＜0.001），回归方程显著，其中环境规制的影响显著（β=0.106，P＜0.001），即各省份的环境规制对本省份的人力资本具有显著的提升作用。环境规制的最终目的是改善环境质量，环境质量的改善对于人才的保留和人才的吸引都有积极的作用。

第三步，在回归1 的基础上加入人力资本作为中介后，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回归分析。回归5 中F 值为111.900，相应的P＜0.001，回归方程显著；其中，中介变量人力资本影响显著（β=196.469，P＜0.001）；其次环境规制的作用也是显著的（β=34.460，P＜0.01）。人力资本在此过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中介效应的效应值为37.640%。回归6 和回归7 再次使用R&D 人员和专利申请数两个变量替代R&D 经费做稳健性检验，检验结果均为显著，见表1。

H2 成立，省级人力资本在省级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环境规制增强产生的结果是环境质量的提升。环境规制的实施会提升本省人力资本水平的整体素质，另一方面也可以向人才传递增强环境保护的意识，这将弱化经济增长带来的自然生态环境污染，对社会稳定和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6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使用2000-2019年25 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检验了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可以直接正向影响技术创新，并且环境规制能够通过人力资本的中介作用，对技术创新产生积极影响。

本研究着眼于人力资本，为政府全面提升技术创新提供了理论依据和数据验证。根据研究结果，现提出建议：

①适度加大环境规制强度。为了达成基于技术创新的高质量发展，各省份应合理地提高环境规制。一方面严格控制污染物的产生与排放，倒逼着企业开展技术创新。另一方面提高环境污染治理投资力度，积极改善已经形成的环境污染，向企业展示治污防污的力度与决心。

②重视对人才的培养和人力资本的提升。政府应加大支持教育、科学研究和企业科技创新的投入力度，尤其加大对企业在环境治理等方面的技术创新和人才培养的支持力度。建立长效人才管理机制，鼓励人才的创新意愿，培养创新能力，提供创新平台，最终提升区域内总体的人力资本水平，为区域企业的技术创新打下人力资源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