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树一样安静

司玉兴

我的物件

云和月亮，没动过我的物件

大地容纳要发生的

和已经到来的

空荡荡的窗户，不是什么也没有

清醒世界，影子不在左边

也不在右边

玉兰花开了

善与恶的争论

终于安静了下来

魂魄没有落脚之地

我听不出草木离开的声音

星辰和亲人

小时候，在夜里掰着手指数星星

数着数着，就数乱了

一遍又一遍地数

好像身边亲人也那么多

多得数不过来

这些年，清明节去上坟

多跪一会，多坐一会

黄土下，一个一个的容颜

就会变得清晰

好像天上陨落的星星也有这么多

临走多看几眼

那些堆起的，风挪不动的

黄土堆，仿佛一颗颗拉开位置的星星

在人间平等闪烁

一道门

人间荒野

打开一座空屋子

门里——

水的竖琴，抖落春的花瓣

风的丝绸，挽起夜的衣袖

人间春色靠着火苗的另一端

门里——

风打枯树，雨水落下

石头保持着自己的形状

门里——

种子高出我的头颅

光亮不能控制太阳的升起和降落

门外，没有天上来的孩子

我大声说出想说的话

像树一样安静

像树一样安静

对着天空，喊一声

风里摇晃的，也不全是青草

风把自己吹落

像树一样安静

秋天的天空

矮了一截

鹰把劳累一点点耗尽

像树一样安静

天色暗去

水拉直弯曲的线条

我不再收割响彻大地的声音

在原地

站着，水悬挂为瀑布

抬头，天空悬挂为夜幕

西北方吹落的花瓣不知去了哪里

来年已久有花盛开

阳光抵达和渗透的地方

叫做阴面

风吹着

一场在天上，一场在人间

我亦没有，端坐原地疗伤

内心的虔诚被风抽走

眼里的泪水浇灌不了大地的卑微

指尖够不到远方的苦难

天空，广阔

时间没做手脚，我在原地待命

最初的火花开始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