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的女孩也想拉自己一把

文/方圆记者 刘亚

2022年8月，《方圆》记者在苏苏家采访苏苏家人。

一张干净的脸，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接近1.7米的个头，虽然穿着朴素的校服，却让人很难相信眼前的女孩苏苏（化名）才刚满15岁。但她的15岁似乎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普通人眼里，她身世可怜，经历坎坷；在民警眼里，她是被害人也是嫌疑人，“履历丰富，复杂得很”；在检察官眼里，她可怜又可气，是一个“气得检察官要命”的“问题女孩”；在苏苏就读的专门学校校长眼里，“如果说她有108个心眼子，那我们就得拿出1080个心眼子来对待她”。

那天，我在她读书的地方，对她进行了采访。那是一所位于浙江丽水缙云的专门学校。所谓专门学校，是指矫治教育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的场所，苏苏属于问题较严重的一类。采访时，我尽量选择简单愉快的事情来聊，在她稍微放轻松时，有些话题才能慢慢展开。

2019年，12岁的苏苏在小学五年级的暑假目睹了父亲将母亲杀害的残忍现场。在那段时间内，苏苏的内心到底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采访中，这个疑问一直在我的脑子中转悠，但我却怎么也不忍心把这个问题直接问出来。案发后，团委、妇联、教育、民政等多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曾上门关心苏苏。之后，苏苏的外公外婆将苏苏接回老家照顾，苏苏的大姨负责接送其上学，一家人慢慢平静下来，大家也就放心了。然而仅半年多的时间，苏苏就变得越来越叛逆，结识了一些所谓的社会上的“朋友”。从此，穿着打扮成熟、染发化妆，加上1.7米的高个子，全然没有学生的样子，苏苏变成有严重不良行为甚至涉嫌违法犯罪的迷途少女。

办案检察官对我说起这些时，一脸的担忧、着急、无奈又有些生气，我感觉她不像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更像是在说自己家的孩子。为了苏苏的事情，她投入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也被苏苏“气到很多回”。

2020年6月初，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检察院接到教育局、妇联移送的强制报告线索后，牵头对苏苏开展了一系列综合救助工作。检察机关召集老师、监护人、民警、妇联干部、家庭教育指导专家等召开评估会，决定将家校暂时无力管教的苏苏送入专门学校接受专门教育。最初6个月的学习是有效的，苏苏的思想、心智和行为都有了较大好转，然而，从学校出去后，苏苏又和之前的社会“朋友”联系，再次出现严重不良行为。

采访中，我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苏苏究竟还能不能改好？其实，这也是公安机关、检察机关、专门学校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检察官告诉《方圆》记者：“我在心里几乎已经放弃了她无数次，每次看到她又和社会上的人从事不良行为，我都想和她‘分道扬镳’，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得救她。”这也是各方的共识——如果放任苏苏继续“混”，她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更严重的违法犯罪。

经过民警、检察官反复劝说后，苏苏这次主动要求继续去专门学校学习。我想，也许在内心深处这个15岁的孩子也想努力拉自己一把。

我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对苏苏持续关注，但是我想，有那么多人持续发力想把她拉回正常的轨道，苏苏的内心也是有感知的，毕竟她也已经开始参与“发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