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的现状、问题和思考*

2023-01-25 02:18李洪乾李常荣
语言战略研究 2022年6期
关键词:任务区观察员维和

李洪乾,李常荣

(1.国防科技大学 军政基础教育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72;2.上海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 上海 201620)

提 要 联合国维和参谋军官和维和特派专家统称为联合国军事观察员,维和任务要求他们必须具备良好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这就要求他们达到合格的英语水平,充分了解任务区所在国的相关文化,并掌握一定的交际策略。但是,作者作为联合国军事观察员的亲历案例反映出,目前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在跨文化交际方面还大量存在语言能力不足、对象国文化缺失以及交际策略单一等问题。就此提出关于中国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途径的建议,为中国联合国军事观察员的选拔与培训,乃至拓宽军官职业化的国际视野提供参考。

一、引 言

联合国将维和军事人员区分为参谋军官(Staff Offi cer)、特派专家(Experts on Mission)和维和部队(troops)3类,维和参谋军官和维和特派专家又统称为联合国军事观察员。他们岗位不同,各负其责。有的巡逻在一线,执行监督停火任务;有的就职于任务区司令部的情报、作战、后勤、训练等机关部门。来自不同国家的维和人员一起协同作战,完成自己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一切维和任务,这就离不开沟通与交流,既包括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同事之间的沟通,也包括他们与任务区当地人的交流。“他们的国家大小不同,贫富不一。他们的文化背景不同,经历各异,但他们推动和平的决心是一致的。”①参见:https://peacekeeping.un.org。因此,他们都必须具备良好的跨文化交际能力。

跨文化交际能力是联合国《任前培训核心材料》(Core Pre-deployment Training Materials)和《联合国参谋军官角色培训标准》(Roles and Training Standards for UN Military Staff Offi cers)明确规定的联合国高层次人员选拔及任用的标准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能否圆满完成各项维和任务。

如何界定跨文化交际能力?学界定义不一。Eerdmans(2003)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包括语言能力和交际能力,其中,交际能力由交际习俗和修辞策略组成。Deardorff (2006)认为,最受欢迎的对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定义是:“建立在个人跨文化知识、技能和态度之上,并在跨文化交际实践中表现出来的有效、得体沟通的能力”。文秋芳(1999)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包括交际能力(包括语言能力、语用能力和策略能力)和跨文化能力(包括对文化差异的敏感性、对差异文化的宽容性和处理差异文化的灵活性)两个部分。胡文仲(2013:4)认为,跨文化交际在认知层面,“交际者不仅需要一般文化的知识,还需要具备特定文化的知识以及关于本国和其他国家的政治、经济、地理、人文、宗教、习俗等各方面的知识”。Chen(1989:118)对文化意识能力的定义是:“文化意识是指交际者理解文化多样性、克服民族文化中心主义的能力,包括社会价值、社会习俗、社会规范和社会制度”。这就要求联合国军事观察员需要达到合格的外语水平、充分了解对象国的相关文化,并掌握一定的交际策略。

在实际执行维和任务的过程中,跨文化交际问题频频发生,例如,因价值观不同发生的摩擦,因宗教信仰导致的冲突,因工作分歧引发的争执,因国情差异导致的歧视,因社会体制引发的抵触情绪,等等。这些因缺乏适当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而导致的不和谐现象甚至矛盾冲突问题,严重影响维和任务的顺利执行。

二、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现状及问题分析

(一)语言能力不足、交际错位

跨文化交际,是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之间的交际。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跨文化交际要通过不同的语言交流来实现。如果语言能力不足,将直接导致跨文化交际的失败与错位。联合国维和任务区对新来的军事观察员都要进行英语能力水平测试,不合格者将被遣返。军事观察员的跨文化交际语言能力不仅表现在正确使用英语的能力水平上,还体现在规范使用维和部队内部的程序语词等方面。

1.语词误解误用

有时候,知道一个英文单词,并不一定意味着能够在语境中正确理解和使用。

案例1:称呼语Sir的滥用。有的军事观察员为表示礼貌,无论碰到谁都用称呼语Sir,甚至在问候低级别军官时也用。这样不区分军衔职位高低、一概而论的称呼并不体现尊重,相反倒是体现出使用者不懂军事规则,不够专业。因为只有士兵称呼军官以及下级军官称呼上级军官时才需要用Sir,同级别军官则应以各自姓名互相称呼。

案例2:entering dead space(此地无法通联)。联合国维和某任务区,军事观察员A和B照常驱车外出巡逻。对讲机传来另外一组观察员与司令部作战室的通联,里面提到entering dead space。观察员A不知其意,连忙掏出翻译掌中宝,一查entering dead space意思是“进入死亡空间”,大吃一惊。

观察员A:不得了,他们进入死亡空间了,我们要不要给他们呼叫救援?

观察员B:entering dead space是军事通联用语,意思是“此地无法通联”。

2.发音含混不清

操不同语言的人受其母语语音系统的影响,在说英语时有的会发出不太标准的语音,引起意义的混淆。如意大利维和军人鼻音后多余的 [ŋ]音:good morning-[ŋ](早上好)、Hong Kong-[ŋ](香港)。印度维和人员说英语,卷舌音[r]与舌侧音[l]不分,very good(很好)他们说成vely good;[d]与[θ]不分,thirty(三十)听上去是dirty(脏)。所以印度英语说“I am thirty and my friend is thirty, too.”(我30岁,我朋友也是30岁。),往往听起来像“I am dirty and my friend is dirty, too.”(我身上脏了,我朋友身上也脏了。)。德国维和军人的英语发音则[s]与[θ]区分度不高,sick(病)/thick(厚),sought(寻找)/thought(思考)等词区分不清。不了解这些人的发音特点,也会影响语言交际。

案例3:sinking(下沉)变thinking(思考),险酿大祸。某维和任务区有一支海上维和分队,监视海上武器走私并实施人道主义海上救援。某日,“MAY DAY; MAY DAY”作战指挥室电话急促响起,值班少尉连忙接听:“This is Alfa Coast Guard!”(这是阿尔法维和海岸卫队,请讲!)对方连声呼救:“We are sinking! We are sinking!”(我们在下沉!)原来,是一艘民船在海上突发事故后发生下沉,故而呼叫维和部队救援。岂料该值班少尉误将sinking听成了thinking,在电话里问对方:“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你在想什么?)幸好被其同事听到,及时通知相关部门前往救援,才没有酿成海难事故。

3.程序语言使用失误

在执行维和巡逻、武装押运、工程作业、军事训练以及雷场救援等维和军事任务过程中,都要用到无线电通讯进行联络,通讯语词的误用或缺失会导致通讯失败,进而可能给维和军事行动带来危险。

军事通联过程中,规范化的程序语词是确保军事通讯联络顺畅的前提条件。以通联程序语词over与out为例,程序词over类似于汉语“收到请回答”,且任何第三方原则上不许插进此通联,直到结束。每一段通联对话会有很多个over(双方要在对方over之后再按下对讲机的对讲按键进行对话)。程序词out则类似于汉语“完毕”,是本次双方的通联对话结束的信号词,也意味着第三方可以开始跟其中的任何一方进行通讯对话了。

案例4:over不是完毕。某任务区,联合国军事观察员C和D接报前往某地查看一枚路边地雷。

观察员:作战室,收到请回答(over)。

作战室:我是作战室,请讲(over)。

观察员:我们接到村民报告称1号公路边发现地雷,over。

作战室:我是作战室,我会立即上报该情况!你们……(观察员在没有听到程序词over的情况下就按下了对讲按键,导致没听清后面作战室的具体指令)

观察员:作战室,下一步我们如何行动?Over。

作战室:观察员组,你们要立即赶到现场进行查看……

第三方:……(杂音,附近的第三方某工兵营在同一对讲频率插入,导致杂音)

作战室:某营电台请注意保持静默,这里是XXX维和任务区作战室,我们正在通联。

作战室:观察员组,你们立即赶到现场,是否明白?收到请回答(over)。

观察员:观察员组收到,完毕(out)。(结束对话)

(二)异域文化欠缺、误解易发

跨文化交际,归根到底还是基于语言基础上的异域文化之间的交际。如果异域文化知识欠缺,对任务区所在地以及出兵国的社会制度、文化、宗教信仰、风土人情、价值观、民族个性、治安状况等缺乏了解,难免会导致交际的误解。

1.战场环境下的思维定式

维和任务区大多处在战乱地区,社会动荡、治安条件差。路边炸弹、地雷、自杀式炸弹袭击频发。笔者任军事观察员期间,就亲历过路边炸弹的袭击,跟随的西班牙维和分队步战车被炸翻,引爆了车内弹药,车内6名维和人员当场牺牲。这样的战场环境,对于初来乍到的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尤其是对于那些来自长期和平环境的观察员而言,一方面,其心理会极度不适应,感到处处危险;另一方面,如果将和平环境下的思维定式带到任务区战场环境,不能按照军事维和的交火规则(Rules of Engagement)行事,将会给自己和同事带来生命危险。此外,日常训练也存在对武器射击训练多,但对交火规则的练习少的问题。

联合国维和任务区都制定有切实可行的交火规则(参见图1),指导军事维和人员采取武力措施,以确保联合国维和人员及其装备的安全。紧急情况下的开枪交火分6步进行:(1)口头阻止可疑人员靠近;(2)非武力措施阻止;(3)子弹上膛;(4)开枪前的口头警告(HALT! OR I FIRE!);(5)朝天开枪警告;(6)朝嫌犯开枪射击。任务区所有军事维和人员都必须严格遵照执行,尤其是遇到疑似恐怖袭击人员故意快速靠近时,要大声口头警告:“HALT! OR I FIRE!”(站住!否则我开枪了!)必要时应迅速开枪警告乃至击毙嫌犯。否则,恐怖分子一旦靠近实施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案例5:交火规则。某日,某维和任务区,维和军事观察员E和F两人一组,同往常一样开车按规定路线执行巡逻任务。突然,对讲机传来前方巡逻警卫分队的呼叫。

警卫分队:作战指挥中心!听到请回答!

作战室:我是作战指挥中心,请讲。

警卫分队:1号公路和2号公路交叉路口发现可疑车辆,车牌号XXXX。

作战室:对车辆进行检查,必要时遵照交火规则执行武力,完毕。

军事观察员E刚抵达任务区不久,觉得在国内开车时不同车辆相互靠近、甚至相互别车的情况都很正常。

观察员E:这能有什么事?

观察员F:不!这是战场,肯定有事!走,我们过去观察一下,必要时应该支援。

抵达现场后,嫌疑车辆已停靠路边,两台维和巡逻警卫分队的车一前一后,正持枪严阵以待。

警卫分队:立即下车!接受检查!

嫌疑车:……(司机沉默不语)

警卫分队:最后口头警告!(子弹上膛)

嫌疑车辆突然启动。

警卫分队:HALT! OR I FIRE!(随即朝天开枪警告)

嫌疑车立即停车,司机双手抱头下车接受检查。经检查,在嫌疑车内发现迫击炮弹2枚。所幸车上无自杀式炸弹,观察员E看得惊出一身冷汗。

2.不同体制带来的困惑

社会、军队等制度的不同,有时也会给跨文化交际带来疑惑甚至障碍。

以军队编制体制为例,各国军官一般由尉官(少尉、中尉、上尉)、校官(少校、中校、上校)和将官(准将,少将,中将,上将)组成。外军编制无大校军衔(senior colonel),大校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编制与外军的一个重大区别。从指挥权力大小而言,略等同于外军的准将(brigadier,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编制里无准将军衔),可指挥旅、师一级部队。

案例6:恭喜您荣升将军。某任务区,中国工兵营营长在国内的大校任命下达后,将自己的衔级肩章换成了大校军衔肩章。第二天,有A国军事观察员前来拜访。

A国观察员:恭喜营长阁下荣升将军!昨天我看您还是上校哦。

工兵营营长:谢谢你!不过我这是大校军衔,不是将军军衔哦。

A国观察员:是吗?但是,上校军衔的上一级不就是准将吗?

工兵营营长:不是的,我们上校军衔之上是大校,然后是少将。我们不设准将。

案例7:双主官制度。某维和任务区西班牙工兵营轮换,新上任的西班牙工兵营营长前往中国工兵营做客。到达中国工兵营时,中国工兵营的营长和政委早已恭候多时。西班牙工兵营营长感到很奇怪,怎么会有两位主官接待他(他也因此感到很荣幸,此前他去别的国家工兵营拜访时都只有营长一位主官接待他):“Who is the superior commander?”(你们谁是主官?)在场做客的其他外军参谋军官也表示好奇。中国工兵营营长和政委于是向他们解释了中国军队从红军时期就已开始的双主官制度,外军听闻后连连称赞,认为有专人(政委)负责营里的思想政治工作,让全体官兵思想统一、闻令而动,这在西方军队是很难做到的。这也逐渐成为对外宣传我军优良作风、开展对外交流以及加强军事互信合作的一个小窗口。

3.社会习俗导致的不适

来自某些国家的维和军人,特别喜欢跟外军合影,这已成为他们跨文化交际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无论是军事观察员,还是维和分队战士,一有机会就抓着外军照相,“Can I take a photo with you?”(我能跟你合个影吗?)是不少军事观察员开展跨文化交际的开场白。回国后将这样的合影挂在办公室,以示其特殊经历,或者给朋友们展示、津津乐道其中的故事。这种交际爱好本身没错,但根据联合国维和工作要求,维和期间应该以任务为重,尽量少拍照留念,一是军人身份特殊,有些国家的维和人员根本不喜欢合影留念。二是拍摄地域敏感,阿拉伯地区拍到女性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三)交际策略单一、不擅委婉

交际策略,是跨文化交际不可或缺的组成要素,包括语言策略和非语言策略两个部分,这里仅考察语言策略,即军事观察员在跨文化交际中对委婉语、禁忌语的使用以及交际中规避问题的策略与方法。

案例8:某任务区司令部联合作战室晨会。晨会开始数分钟后,某军事观察员才进入作战室。作战处长看着该观察员的手表对他说:“You have a beautiful shining watch.”(你的手表闪亮而美观。),言外之意是在暗示甚至批评其迟到了,但他却以为人家是在赞扬其手表,因为他完全没有理解处长的委婉语之意。在其国内,军队人员很少会用到委婉语,下属迟到,一般会直接呵问:“你为什么迟到了!”但西方讲究绅士风度,有时在部队也会用委婉语来替代批评。

案例9:某任务区B国工兵营请求C国工兵营为他们吊运一台发电机,但当时正值疫情高峰,司令部后勤工程处C国参谋军官出于维护其本国工兵营安全的考虑,以C国工兵营吊车最大吊运能力是5吨为由,直接拒绝了B国工兵营的要求。但B国工兵营在查阅C国出兵备忘录以及司令部相关SOP(Standing Operation Procedure,标准化作业程序)后,将该事情报告给了任务区装备核查部门,状告C国工兵营的维和装备没达标(按规定必须能吊运15吨)。当然,事后经核查,C国吊车是符合联合国维和任务要求的。该事件说明两个问题:其一,C国参谋军官没仔细阅读过出兵备忘录以及司令部相关SOP(都是英文的,其人阅读有困难);其二,交际回避策略不妥,直接拒绝工作方面的事情,在维和任务中是比较忌讳的。一般而言,接到任务后,首先要表示非常高兴,并感谢对方对己方能力的认可和信任。然后再找理由回避,如该吊机正在执行一个其他紧急任务,或者正在例行维修保养等,等当前任务完成后会第一时间跟对方联系并完成他的任务。但实际上,对方是不会等待的,会联系其他工兵营实施吊运,这样就成功规避了这项自己感到为难的险重任务(按联合国维和任务区相关规定,出兵国是可以依据环境、气候以及其他客观情况推迟或回避某些险重任务的)。

三、思 考

上文从外语能力、对象国文化、交际策略等3个方面对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的现状进行了考察。由上可见,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在跨文化交际方面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在语言能力不足、对象国文化缺失以及交际策略单一等方面。

(一)联合国军事观察员所需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要素

1.语言能力

案例1中Sir的称谓误用还只停留在语言层面,案例2~4则可能影响到军事行动。案例2中,观察员E不了解entering dead space的军事含义。案例3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维和部队人员的语音是“联合国多国”语音。案例4中,可以说相关人员尚未掌握军事通联程序语词的用法。观察员在司令部作战室还没讲完并说出程序词over时就按下对讲键,导致没能听清楚后续指令;第三方某工兵营也未等程序词out出现就切入通联,导致出现杂音。这些案例都充分说明,语言能力是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核心能力,只有具备了一定的外语听说读写基本功,才能与异域文化的人沟通和交流。听说技能是跨文化口头交际能力要素,读写技能则是跨文化书面交际能力要素。

此外,正如案例8所示,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平时的跨文化口头交际中,还要注意委婉语及禁忌语的使用与禁用,注意交际情景是需要开门见山还是娓娓道来。

2.对象国文化知识

久居和平环境,会产生和平环境的思维定式,容易滋生麻痹大意的思想。如案例5所示,观察员E对可疑车辆缺乏足够的警惕,因为其国内没出现过自杀式爆炸车辆。文中关于照相习俗的案例也提醒我们,不可将自己喜欢跟外军合影留念的爱好强加给外军,强行拉着外军进行合影留念,而应该尊重对方的文化习俗。

Hu(1988:5)将异域文化分为通俗文化、高级文化和深层文化。深层文化无形,但时刻存在于人们的大脑、流淌在人们的血脉,根深蒂固。“通俗文化和高级文化均深植于深层文化,而深层文化的某一概念又会以一种习俗或者生活方式反映在通俗文化中,以一种艺术形式或文学主题反映在高级文化中。”(李映2002:55)Byram(1997)则提出“批判性文化意识”(Critical Cultural Awareness),认为要培养从多元文化视角对本文化以及他文化和国家的观点、事件等做出批判的能力。意识构成跨文化交际中的信念系统(高永晨2014:86)。要认识到文化无优劣之分,只有形式与内容之别,能理解并认同文化差异,尊重对方文化习俗(张卫东2012:10)。

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在任务区跨文化交际交流的过程中,在文化意识层面,也即对待异域异国文化态度方面,要时刻牢记并遵守“平等、尊重”四字原则。对中外文化差异要具备高度敏感性,尊重差异要有高度自觉性。案例6跟案例7,不同国家间的体制文化交流,对观察员个人可能带来一些困惑,但确实也是联合国维和任务之外卓有成效的军事交流。

3.交际策略

交际策略是交际能力的重要部分,是交际者为达到更有效的跨文化交际而采取的一系列语言及非语言的策略。案例9中C国参谋军官不懂交际规避策略,给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语言交际策略包括因果解释、举例说明、对比分析等。非语言交际策略包括手势、肢体动作、面部表情、眼神、触摸、回避等。实际工作中,军事观察员需要注意依据对方的社会地位、性别及交际态度采取合适的交际策略。

(二)中国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途径

第一,以维和任务区实际需求为牵引,改革军事观察员培训工作。结合任务区工作实际,制定跨文化交际相关的培训课程标准及内容,聘请有过维和经验的外语人才担任教员。培训工作要线下与线上、课堂讲授与网络教育并举,文化专题讲座与文化冲突案例分析并重,突出文化对比。

第二,以文学及影视为题材,开展有关对象国以及维和的文学作品阅读、影视作品赏析,军事观察员可将自己置身于语言、思维、习俗、文化和异域社会的现实生活中,沉浸式地体验维和任务区社会文化。

第三,以竞赛为动力,开展外语竞赛、英语演讲、跨文化知识竞赛等活动,提升军事观察员培训班学员的英语运用技能,储备跨文化知识。

第四,以演习与模拟为契机,开展模拟维和行动/维和任务演习、模拟联合国、模拟文化交流及模拟重大庆典仪式,让军事观察员班学员在模拟与实践中提升跨文化交际能力。

最后,改革军事观察员的选拔方式,改变当前先选拔再培训的方式,借鉴北约培训的做法,先培训后选拔。由军队院校开设军事观察员业务线上/线下培训班,全军人员自愿参与。需要时由国防部组织考核,最终择优录取并外派(李洪乾2009:40)。

四、结 语

跨文化交际能力是联合国官方文件明文规定的维和军事观察员必须具备的一项重要能力,也是最易被忽略的能力。执行维和任务期间,除了维和工作,军事观察员们还会不可避免地参与到任务区各维和营地举办的国庆以及授勋等礼仪庆典、重要宴席、节假日聚会等活动当中。①值得一提的是,英语文化并非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所需的核心交际能力文化。联合国官网显示,截至2021年11月30日,在当前联合国任务区执行维和任务的军人总数为66 916人,而英语文化背景的军人不到600人(其中,美国28人,加拿大28人,澳大利亚29人,英国514人),仅占不到0.9%。而且在各国维和部队自己营地举行的重大庆典也并非必须使用英语,笔者作为联合国驻黎巴嫩维和部队参谋军官,受邀参加了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时以及韩国等维和工兵营的庆典活动,他们都是各自使用自己本国母语,向同在任务区的来自34个国家的军人展示了他们各自的本国文化。有时,还会遇到当地人的一些纠缠。“一般认为,跨文化交际冲突或误解多来自交际者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历史地理、世界观、价值观、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等方面的差异”(顾晓乐2017:83)。为避免跨文化交际冲突,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应具备良好的跨文化交际能力,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这样才能圆满完成各项维和军事任务。另一方面,上述案例也表明,一些特殊领域的跨文化交际研究需要进入学术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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