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传统村落的审美价值

2023-02-13 17:51谢旭斌陈茜
关键词:村落生命传统

谢旭斌,陈茜

(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湖南长沙,410083)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统筹乡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布局,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和美乡村的实质就是实现乡村业兴村强、民富人和,绘就美丽宜居、稳定繁荣的美好生息图景。传统村落的保护,就是建设和美乡村的一个重要方面。

传统村落是浓缩了文化历史与浓厚生命意识的存在,是内化了人类审美思维、艺术哲学观的审美存在的“景观体”。遗憾的是,随着乡村变革与时代变迁,它们正在快速消失。庆幸的是,从2012 年开始,先后已有8 155 个传统村落入选《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传统村落重点保护及与之相关的研究工作正在展开,这对保护传统村落审美价值及生息图景,促进现代和美乡村建设发展将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拟从传统村落生息图景的审美观照及艺术体现、朴拙顽强的生命意识及审美特性、民族“文化母本”观的审美表达、家国图景的精神根基等方面阐述其审美价值,以就教于方家。

一、生息图景的审美观照及艺术体现

在中国哲学话语体系中,“物不是僵死的而是有机的,不是机械的而是包蕴生命动能的”。这种生命动能最本己地表现为物自身向形象开显的内部机能,是主体人的感觉对物之形象的主观映现[1](97)。传统村落作为具有空间形态、结构状态的物质表征,其本质是生息图景、生命活力的审美观照与生命图式的显现,集中体现在其整体布局、景观构成、建筑构造、室内空间、装饰艺术、生活图景等方面,是乡愁记忆、家园意识、原乡情结一系列观念所构成的文化艺术原型和艺术价值载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图景,古意斑驳的老建筑,民居中的缕缕炊烟,“耕读兴家”的祖训族规,使古村落的“烟火气”得到滋养,这不仅是过去乡村生活生产愿景的审美显现,而且是现代语境下乡愁情感记忆所系的文化载体,更是面向未来和美乡村建设、构建民族共同体、体现家园情感及审美愿景的艺术遗产资源。

(一) 艺术图景的审美形式

传统村落生息图景是一个生动的审美生成发展的生活图景,是体现艺术氛围及气场的艺术在场,是判断是否遵循道的本源、是否遵循生态系统、是否体现生命本身延绵发展特性、是否体现和合审美观及审美伦理的价值场域,是审美价值判断、审美艺术评估的镜像符号。

传统村落建造之初时,大多既着眼满足基本的居住条件,也注重审美的艺术表达和价值体现。随着时间推移,儒道释等传统文化思想的兴盛,逐渐为传统村落注入了深刻的文化印迹。《周易》的“天人合一”,儒家“以和为美”“礼乐文化”“尊序重礼”等思想对村落建造的选址布局、建筑形态、构造技艺、装饰艺术产生深远影响。无论是村落的选址,还是建筑群的布局,均始终遵循“道的本源”和自然客观规律,充分利用自然的禀赋优势,引导人们重视自然环境的协同性,体现生命绵延的自然特性。如湖南省永州市道县清塘镇楼田村,其遵循人与环境和谐共生的生态理想模式,因地制宜,以道山作为天然屏障,呈山环水抱式布局。这种布局一方面体现了“山、水、村、田”村落空间有机融合的“模山范水观”,另一方面又实践着和谐的生态伦理观。这种和谐的生态伦理旨在强调人与自然的一种“适度关系”,两者最终是通向美学意义的,蕴含着独特的美学价值。传统村落建筑形制设计强调和谐、有序,以及与自然环境有机融合,遵循地域材质、工艺及文化特色,成为识别地域文化重要的艺术图式语言。无论是南方适应地形的杆栏式吊脚楼、具有防御作用的窨子屋、形态各异的客家围屋,还是北方质朴敦厚的“穴居式”窑洞、“围合式”四合院,均既反映中国古代营造的哲学思想,又凝聚着世代匠人的工艺精华和民族特性的审美样式。如浙江廿八都民居建筑受地理环境和儒家文化的影响——“建筑性格归为传统内向型,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2](64),其住宅形制与浙西的其他地区,以及周边的皖南、赣东地区相似,多为四合院形制,展现了较为相近的地域文化谱系,风火墙、天井和私密的内部空间,无不体现其建筑性格的围合感、内向性与艺术图式的聚合、内敛。其中,天井作为中国传统居住建筑图式的“点睛”“留白”部分,深刻体现了中华经典建筑营造智慧和审美价值。不仅有排水、采光、通风等实际功能,而且在空间审美上虚实相生,给人内聚、规约、外延、通透与敞亮的审美感受,同时凝结“四水归堂”“藏风纳气”的审美意蕴,是表征“天圆地方”“天人合一”“纳财聚气”等民族审美观的思维图式。传统村落建筑艺术中的装饰和雕刻,多以审美直观形式取象表意,以生命情感、人文情怀、历史语义为艺术图景主题,表达对生命活力的流露、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家国英雄的敬仰等审美情感,是生存生息图景的艺术话语体现。以湖湘传统村落中的民居建筑为例,每一座民居都是家园文化“生息图景”的体现,每一座老屋院落窗牖、梁柱或砖石上雕刻的小花、纹饰图案或寓意文字,多是艺术审美愿景的表达。“传统村落建筑形式一般结合地域特征和选材,以杆栏式形式和砖、瓦、木为构成的建筑文化,注重艺术装饰,即使一般的老百姓,只要有一定的经济能力,也注重以物寄情,表达意识内涵。装饰的题材丰富,多反映丰收、喜庆、吉祥的主题,形象生动活泼,审美情趣浪漫、自然,具有强烈的生活气息。”[3]

对传统村落的研究可让人们走进孕育农耕文明及审美发生的“时空场景”,走进空间场域中探寻景观形态发生、演变、存在的逻辑,感知艺术观照的本体对象(村民)及其独特生命样式的审美存在形式,探寻审美发生的缘起及生成机制,探寻其文化空间的意义及场域精神的显现。

(二) 生命愿景的审美观照与艺术生成

传统村落的审美价值体现在艺术观照与生命愿景的审美生成、艺术生发、哲学发生以及审美本体论的多个审美维度。

从审美生成的角度而言,我国传统村落是文化艺术生成的重要场所及审美经验生成的景观形态,是人类审美意识、审美思维、审美体验综合生产生活实践而生成的优秀文化成果。一方面,村落景观形态是农耕社会人类社会发展到较高水平的标志,是从文化文明的积累生发到文化艺术的审美生成的过程。值得注意的是,渴求生命、渴求安康、超越苦难,以彰显生命活力为核心的审美生成是村落文化的重要体现。村落景观是审美生成的艺术表征,体现村落居住功能、社会功能及文化精神需求的生命关怀是审美创造的内驱力,是生命主体存在的审美观照,是艺术智慧、文化审美的体现。另一方面,村落景观及其文化艺术是构建本真浪漫、生命活力、心灵诗意、审美伦理的时空场所与历史文化空间,是饱含乡愁、乡恋,安顿人类心灵、安放灵魂,承接现代文化艺术与审美生活的珍贵的文化艺术资源。审美生成是自然审美、艺术想象、艺术超越、艺术生活基础上的艺术思维方式与生产实践的产物,是探寻审美形式、色彩表现、艺术精神、艺术愉悦等生发状态及形成规律的过程,是探寻移情体验机制、语言符号表征、审美伦理与审美教化等艺术本质活动的规律。村落景观审美生成的哲学基础,可追溯到师法自然、气韵生动、存厚率真等中国传统艺术的审美观,追溯到中国传统文化儒、道、释等诸子百家学说,及《易经》《道德经》等所阐释的生生不息、顺其自然、阴阳互抱、天人合一的宇宙生成观。

从艺术生发的角度而言,传统村落是民族艺术审美、文化艺术生成的“母体”,是一个内化人类艺术审美思维、体现民族审美观照生成过程、孕育生成民族艺术的“文化母本”。“生成”是人类特有的思维过程与创造方法,即“生成”是包括人类村落审美活动在内的最本质的思维方法、创造方法。生成是变化的、运动的,其原初的生成状态是混沌的、无尽止、无固定形的。生成对人类来说是生命活力、生命流淌、意识发生、活力产生的内生动力与运动状态的过程表征,是推动人类艺术审美发生的思维方式。由此可见,传统村落不仅是人类在生存过程中重要的人类聚落形态的历史文化空间与物理形态空间,更是内化人类艺术审美思维的社会文化观照,是探索人类“此在”生命存在意义及自强不息、图存求真等审美文化表征的精神家园,是体现人类艺术与科技、艺术哲学与设计智慧融合共生的文化图景,同时是互文诠释村落“文化母本”“栖居艺术”“乡愁文化”等超表征的景观空间。

从哲学发生的角度而言,传统村落是人们源于天地自然而生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认识观、实践观的体现,是对天地宇宙而生成的存在世界的思维观念和实践映射的文化表征,是我国先民彼时“此在”意义的思维认识与生存观念的体现。审美是哲学观的一种重要形式,既具有主观性、先验性、原型性的思维特性,也具有历时性、共时性、“此在性”(反应当时生命状态的在场性)的生成特性,同时具有科学性、逻辑性、构成性等结构特性,是一种重要的思维认知与创造活动。主观性、先验性、原型性是人类作为主体者对客观世界能动、先验的反映,以具有原型性的神话鬼怪、故事传说、歌谣寓言的内容生成为标志,以宗教信仰、祖先崇拜、节庆礼俗的文化活动为表征,以诸如“天人合一”“阴阳相生”的思维观念为特性。历时性、共时性、此在性主要以人性、灵性、灵魂、本真性、存在的审美生成为标志,以真、善、仁、义、礼、智、信为“性本论”母题与审美内涵。在传统村落中,生命活力是审美生成的主要特性,伦理教化是村落审美价值的重要特征,表现出“师法自然”“存厚率真”“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等朴素的审美伦理,并以此连接古今、共时共生,以体验“此在”来构建生命存在的意义。不同于绘画、雕塑等其他艺术,传统村落景观的审美是建立在功能居住、场所精神基础上的文化空间形态。先验性、通感性、原型性为村落先民对于艺术哲学范畴的存在状态及思维观体现,是超越物质载体、物理空间的文化认识观,是以审美生成为特性的艺术观照、审美体验、科技生产过程中形成的。因此,传统村落景观是融合科学技术、艺术审美、价值逻辑而生成的人类艺术与生产活动,是体现时空图景与时空场所的生息图景,体现人文精神、情感意识、审美伦理、文化宗教等形而上意义的文化思维观。传统村落景观的艺术审美特色既具有科学实用、艺术科技的设计美,又具有超越苦难、表现现实、反映社会、体现情感的艺术美。传统村落的物理空间是艺术形态的重要体现,其文化空间是艺术符号、文化语义、场所精神的表征。从文化哲学的角度,传统村落是构建我国华夏民族文化哲学的母体,其孕育生成的“文化母本”是承托现代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传统文化价值转化、延承人类智慧的基础与重要资源。

从审美本体论的角度而言,传统村落景观是以村落先民按照自己的居住理想、审美理想及结合生产资料的实际而营造的具体居住用的物理空间与抽象的、精神的文化生息家园。历史上村落营造的主体主要包括普通村民、乡贤乡绅。聚落社区是人们宏大的社会生产活动的产物,实质是以村落先民为主体而创造的审美产物,是抽象化的艺术哲学与艺术观照的审美产物。以传统村落的建筑景观而言,其不仅是审美生成的空间形态与造型语符,而且是一种具有明显功能性的生产、生活的有情空间,也是一种反映生存观念、科技水平,顺应自然生态意识的审美映照。从建筑演化史可知,从自然启示到模仿的穴居、巢居到干栏式、地台式建筑的创造过程中,体现了人类生存生息空间图景的优化,同时也物化了人类居住理想与审美追求;从采用自然材料,转化自然形象的艺术创作过程,再到创作性生产、艺术性创作,包括青砖灰瓦、抬梁式、穿斗式结构为特征的艺术生产及窨子屋、土楼、四合院等建筑艺术形态的出现,是审美主体完成从模仿到创作,从功能单一到功能多样化,从审美到艺术化、精神化,从取象自然到几何形态归纳,再到艺术尺度、比例法则应用的过程,是从生命关怀到美好生息图景的审美价值体现。因此,传统村落建筑景观是体现人类审美生成的居住需求、精神需求的艺术观照景观。必须指出的是,这种艺术审美体现在人类审美的集体意识的物化形式、经验传承或文化基因中。艺术作为人类认识和反映社会生活的重要手段与情感表达方式,是人类(生命主体)审美生成的对美的理想、善的追求、真的表达和对人类社会精神生活观照的产物。作为生命主体的审美观照,村落景观具有形象性、审美性、科学性、精神性的特征:形象性以生动、鲜活、感人性为主;审美性以愉悦性、灵性、情感性为主;科学性主要是针对居住、生产而言,村落景观所具有的智慧性、科技性、工艺性的特性;精神性主要体现在对生命主体及社会族群普遍的同情性、理想性、人格性的观照上。

二、朴拙顽强的生命意识及审美特性

传统村落的审美是基于自然山川、物候地理等气候环境、民族文化及思维方式而产生的,过去交通不便、生产力低下、“靠天吃饭”的乡村社会,造就了先民朴拙顽强的生活品质与生命意识,使得传统村落呈现出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表征与团结奋进的审美特性。因此,传统村落物化的审美与内化的精神,也表现为朴拙顽强、存厚率真的艺术特性。

(一) 生命意识的表征及审美特性

中国传统古村落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文化之根,“是中国社会结构中有生命活力的细胞”[4](5)。古村落所承载的社会价值、文化价值、美学价值,与社会、政治、哲学、宗教、道德等上层意识相融合,由表及里地焕发出传统村落顽强的生命力。从艺术审美方法论角度来看,传统村落景观是人们在特定思维方式、特定社会经济关系、特定环境条件下的社会实践的产物。传统村落艺术审美是基于物质生产、社会生产、艺术生产基础上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及客观唯物主义的统一。这种审美一方面受中国古代文化思想、哲学方法的影响,是“自然之道”“人化的自然”的体现,是阴阳相生、刚柔并济,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文化生态系统,是“天人合一”“天人感应”“天地交感”“物我一体”等相协的朴素自然思维方式的表达;另一方面受自然地理环境、社会风俗的影响,“朴拙顽强”“存厚率真”“生生不息”等艺术哲学观得以表达。简而言之,基于社会实践、文化心理、地理环境而生成的朴拙顽强的生命意识离不开自然物候、空间环境的审美生成,离不开审美伦理与审美教化的精神内核。如湖南省祁东县步云桥镇攸陂村陈家祠堂刻绘出的绵延的藤蔓植物,新邵县爽溪古村石墩上的向日葵等,均以灿烂的花朵展示出澎湃的生命力和感性的审美属性,表达为人向善、向美、向真的审美愿景,从而揭示艺术美、生成人格化的审美观照。阴阳、刚柔、生机、和合、意境等作为中国古典艺术的审美范畴,同样体现在村落的景观形态与空间布局及堪舆选址中。在传统村落的审美体系中,意境主要体现在“造境”“写境”的空间营造及庭院、园林的设计美学上,也体现在壁画、雕刻的艺术造型上。“生生不息”“阴阳相生”的生命力构成了传统村落审美生成的核心思想,交织着人们对自然宇宙活力和生命哲学意识人格化的审美共通感。

宗白华曾提出“艺术意境不是一个单层面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的创构。从直观感相的模写,活跃生命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可以有三个层次”[5](7)。在宗白华看来,自然万象无不在生命运动中,他的美学思想是“在宇宙生命的本体之上来建构艺术意境”。传统村落把对生命律动的体悟融入物质表征之中,将赋予建筑、景观、装饰等生命活力、灵魂内核和精神理念,以抽象生成的艺术形式表现,充满对生命体悟的艺术图式的传神表达,题材多以人文情感、乡野情趣或历史语义生成的艺术图景为原型。艺术审美的意象多以朴拙、浪漫、活泼的语符而生成,多以揭示人性、生命价值等生命伦理的审美教化为特性。

(二) 仿生象物的审美表现形式

传统村落在建筑形制、装饰雕刻、艺术主题等方面,审美造型多朴实敦厚、自然简约,艺术装饰多浪漫奇异、情趣盎然,景象主题多空旷静远、意境深远,贯穿着“小中见大”的美学观,在有限的结构中展现出无穷的生命图景,折射出诗意栖居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追求,浓缩着家园、族群、社会、国家的历史文脉。以江南村落的装饰木雕为例,其艺术图式与题材内容主要包括:①承载家园栖居图景的民居景观题材,多以松、竹、柏、芭蕉等植物营造声景、装点庭院,表达生机;多以草屋、凉亭、屋舍等形象来表现简朴、野趣等景象。②体现生趣雅致、意境简淡的博古综合题材,多以鼎、盆景、文房等古董或物件的造型,来表达雅致、耕读、高远等婉约景象,以体现富贵喜庆、生机勃勃、古意盎然等审美观照。③追求富贵福运、寿禄平安类题材,多以喜鹊、鹤、红梅、莲花、如意等形象和文字来体现家庭和睦、松鹤延年、福禄双全等美好生活。④体现民族昂扬精神的历史戏曲人物类,如杨家将、千里走单骑、过关斩将等,表达对民族英雄、君子、忠良、将相的精神品质与英雄气概的敬仰。⑤彰显繁衍生息的祥瑞动物,以龙、凤、猴等祥瑞动物为形象,以双龙戏珠、五龙拱圣等来寓意人丁兴旺、福星高照、繁衍生息等审美心理。⑥寓意美满婚姻、欢乐情景的花鸟小品类主题,多以兰、葫芦、石榴等形象,以表达欢天喜地、喜上眉梢、榴开百子、婚姻美满等审美意象。例如湖南涟源杨家滩刘家大院中的千工床上的花鸟雕刻,多以构图饱满、形象生动的石榴、喜鹊、松鹤,及富有张力的线条、极富动感的画面形象引起人们对婚姻爱情、生命活力、美满生活图景审美情感上的共鸣。

传统村落景观审美体现的是生生不息、生机勃发、生成转化的辩证过程,体现了以阳、刚、动、生、气为审美范畴的特性过程。在湖湘传统村落的审美特性中,以生命活力的进取与张扬来彰显生命意义及价值。这不仅体现在建筑景观飞扬的气势、艺术形象动态的昂扬、审美意象的灵动与奋发进取上,而且体现在民族歌舞、诗词歌谣等风俗文化活动的艺术表现上,进而体现在村民率真朴实、浪漫奋进的天性上,从而影响了一代代先民的精神状态与审美情操,影响了当代诸如毛泽东、彭德怀、贺龙、任弼时等开国元勋的英雄气概与革命精神。

三、民族“文化母本”观的审美表达

英国动物学家和行为生物学家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觅母”的范畴,他指出“除了遗传进化以外,还有一种通过非遗传进化的途径进行自我复制的方式,即‘觅母’”[6](146)。民族“文化母本”观是把传统村落作为孕育生成民族建筑、乡土文学、宗教艺术、民俗节庆等文化艺术形式及其审美价值的母体。文化正是借助于“觅母”才得以进行审美表达和审美传播。传统村落审美所体现的生命活力、和美意象,构成了审美价值的内核,其实质是追求美与善、情与理的统一,是人之“性本论”的体现。

(一) 审美价值的“性本论”母题

传统村落作为孕育民族文化艺术的“母体”形式,其“文化母本”形式的审美价值不仅体现在艺术审美形式、审美内涵中,而且体现在艺术哲学、艺术审美“性本论”母题的阐释与形构中。“湖湘传统村落景观作为一个活态文化的母文本,对湖湘‘敢为人先’‘仁厚率真’等人文精神、文学艺术、风俗礼仪等子文本的形成、发展与解读具有景观‘母题’意义。因其蕴含了大量湖湘文化因子的基因,对解读文学艺术等子文本形成的审美生成及文化成因,对湖湘村落景观文化基因的传承与创新发展,具有寻根探源、意义生成、阐释说明的重要作用。”[7]中国古代审美理想之维的核心是“道”“和”“合”“仁”“美”“善”,这些“性本论”母题及其美学的审美范畴,在传统村落中得以全面展现,构成民族艺术的“审美底色”。我国古代认为世界的产生是气、金、木、水、火、土等相生相克而生成的过程,是“道”生成的,把道作为万物蓬勃的生长、是“万事万物的本源”,是无穷活力的本源[8](2)。因此,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在传统村落中得以体现。如湖湘村落景观一方面以老庄之道传达有无、阴阳、太极、天地、乾坤、性命等哲学范畴,体现宇宙自然造化、人类事理变化、生息发展与流变的生活图景、艺术观照。另一方面,以儒家之道构建仁、义、礼、智、信等伦理良俗、社会关系、人事制度、伦理秩序等。治经遂为儒者之也,多为学子耕读兴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学,以《易经》中的《系辞传》、《礼记》中《大学》《中庸》《论语》等为广。

湖湘文化中以宋代周敦颐、张栻等为代表,以“性本论”作为宇宙本体(性指人和事物所具有的本性)。程颢曾说:“学至气质变化方是有功。不学便老而衰。涵养到着落处,心便清明高远。”此类“变化气质”等成为评判读书人学习的重要方法,此类诗词歌赋多以书法形式出现在村落的宗祠、文庙、民居等匾额、楹联、壁画、门楣、梁柱上。位于新邵县仓场村、现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张家祠堂,其选址不仅遵循中国传统的负阴抱阳、背山面水的堪舆观,而且把生机气息与生命活力作为宗祠生生不息的审美意象。在石门框、门楣、门额、方形柱础上都刻有各种生动活泼的虫鱼鸟兽图案:诸如猿猴攀果、白兔觅食、雄狮山中吼、花鹿几回头、猛虎穿林、蛟龙腾雾、麒麟望月、鱼虾戏水等造型生动活泼,场景形象逼真。而其外墙大门左右石壁上分别雕刻的“忠诚报国”“孝友传家”,中堂屋内上方“同祖共源”的匾额,后堂两侧墙上“忠信”“孝悌”的苍劲大字,成为儒家齐家治国之责任要领的教化表现。儒道等传统文化思想所体现的生命哲学、文化精神与审美意象,其审美本质是传承生生不息的生命审美观,心象感通的美善和谐观,以及家国意识的审美教化观的审美价值,构成人之“性本论”的内核。这些融合儒道思想的文化精神与民族心理,通过互文性、空间叙事、沉浸式手法,实现象征和意象的创构,实现物我生命的融合,达到“人情物态化”“物态人情化”,形成对优秀民族文化的相通共感、相互依存的文化心态[7],对强调生命意识、体悟民族“文化母本”观的内涵、增强民族文化自信具有现实意义。

(二) 文化精神的物化表达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提出“我们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9]。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要把握中华美学精神内核,体悟独特的审美价值理念,力争追求真善美的高度融合。传统村落作为孕育中华民族审美文化“母体”的重要形式,蕴含丰富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想,其“文化母本”的精神物化表达体现在村落人居环境、基础设施、建筑形制、社会生产、民俗生活、家风家训等方面,蕴含着中国人的造物智慧和美学价值,能够赋予中国传统文化“从实求真”“美善相济”“存厚率真”的审美意蕴。

人所共知,美善相乐,是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一大传统。“道”被视为最高层次的“真”和“善”,同样也被视为最高层次的“美”。“以道为美”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学思想中关于审美价值限定的一种形态[10](35)。儒家的文化内涵以道德寄托和表现为主,强调一种“善”的思想观念,以道德教化为主旨,认为“仁”“义”“礼”“智”“信”的表征形式就是“善”的,“善者,美之实也”[11](65)。沅陵县明中村夏家组民居的门楣上刻有“东鲁礼宗”四个大字,显然是受到儒家礼制文化的熏染。儒家伦理思想在传统村落中体现在耕读兴家、文人礼俗、伦理教化等方面,以显性文化出现,达到“正人心”“知乎礼仪”的目的,常通过空间体量、形制开间、材质工艺、雕刻、美术、诗词楹联、家训族谱等主旨加以体现,以审美伦理、审美教化为突出特性。“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圆也。”[12]“礼”作为古典文化思想中的行为约束条例和道德规范制度,逐渐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定尊卑、辨上下”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必要前提[13](157)。山西古民居代表——乔家大院,被称为“中国清代北方民居建筑的一颗明珠”,原名“在中堂”,展现儒家文化“不偏不倚,两执中庸”的思想:乔家大院每个院落均有正偏院,正院房屋比侧院高,彰显“尊卑有序、长幼有别”的家庭伦理观念,院落整体布局和谐不张扬,建筑呈平面铺开,气势恢宏,体现儒家“中庸”与“和合”思想。“礼之现法,法以为器(物)”,传统村落自古以来形成的“礼”“法”,通过人们的观念映射,已经融入村落物象表征之中[14]。传统村落现存最直观的教化景观当属楹联壁画。湖南省洞口县伏龙洲萧氏宗祠室内挂有“高风、亮节、率祖、敬宗、崇文尚武、厚德载物、德耀祖先”等教化意义的匾额、壁画题字共有48幅;中国古楹联第一村浪石村户门口多镌刻令人斗志昂扬或咏物抒情的阴刻楹联,分为励志类、抒情类、教育类,有“齐家治国平天下、尽孝竭忠处世间”“乐山乐水新院落,半耕半读旧生涯”“廉泉让水高入宅,种柳栽桃学士门”“俭让是宝”等楹联共40 余幅。

道家文化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对于传统美学的生成占有一席之地。道家讲究太和、至和,强调和谐作为宇宙大化生命精神的体现。老子重视生命意识传统,要求顺应自然、顺情适性,讲究人与自然的契合,强调无为而不为。在传统村落中,建筑形态、空间布局、结构工艺、造型法则多以道家文化精神为体现,以阴阳相生、道法自然、九仪卦象、乾坤方位等生成精要为主旨。“天地万物之根本,天地为太极所造”,代表天地一体、平安清吉、造化阴阳、富贵绵长[15](121)。桂阳县阳山村、腊园村等传统村落仍保留刻有阴阳八卦和太极图的门簪,反映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生成理论思想。

“心如莲花”“诸华之中,莲花最胜”[16](62),佛学推崇“心性学说”。“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高洁素淡的“观物取象”观念与佛教所倡导的在世间求涅槃重生、在俗中悟超凡脱俗之美颇为相似[10](269)。传统村落中莲花形象多在建筑构件、门窗雕花、雕刻石碑、门额题字中,到处可见盛开的莲花。如永州楼田村的传统建筑中仍保留有不同时期的莲花覆莲盆基座,简约却不俗,是佛学和理学文化的物化表征形式。佛学以生死因果轮回、超度苦难,“度一切苦厄”,以安慰人世苦难、慰藉人的情感。另外,道家、佛学还体现在宗教、信仰、巫术、人性审视等方面,物化在选址择日、算天命、占生死(占筮)、预测发达、求风水、超度亡灵等社会生产、民俗生活中。

(三) 造物智慧的资源价值

在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传承优秀造物文化,从中挖掘中华优秀民族文化的哲学思想和美学价值,应当遵循当代社会的生活方式、审美情趣、科学技术,从思维、技术、工艺、设计法则等视角反映当代人的美学思想和设计智慧。传统村落中折射出的造物智慧,体现在村落选址的科学布局、建筑构造的结构体系、空间的组合与工艺、居住功能的设计优化与排水管网体系的合理设计中,同时也体现在家具陈设的材质色彩、髹漆工艺、审美装饰的应用上,体现在艺术法则、艺术科技、手工艺生产工具的发现、生产应用上。传统村落中的宗祠、四合院、民居、石塔、凉亭、廊桥等都是艺术与科技结合的体现,是逻辑的理性思维的表达。因此,现存的建筑、老屋、人文景观不仅是乡土艺术遗产资源的体现,更是社会科技、设计美学、理性逻辑的表达。

四、家国图景的精神根基

梁漱溟先生早年谈到“乡村建设,实非建设乡村,而意在整个中国社会之建设”[17](1),其理念对当下乡村振兴、构建家国共同体等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传统村落对于家园文化、家国图景的熏陶教化,是从家规、族谱、宗祠等角度进行培育,通过楹联、村规民约等乡村文化景观来表达,其本质是一种社会结构和社会秩序的体现,是村民一致性或共识性的集体身份认同的表现[18]。

(一)“家园意识”的精神归属

“家园意识”渊源于人类产生之初,并从始至终根植于一代又一代人的意识当中。“家园”不仅仅是指家乡、故乡,更是代表一种“情感愿景”,一种精神的归属、慰藉和寄托,为当今社会家园的重建提供重要的理论基础。将村落、文化、家园三者共通、共融、共存,要求我们以文化自觉认识传统村落文化的价值意义,以文化自信来践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智慧要义[19](801-802),培育家国情怀、民族情感、铸牢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意识的家园根基。

传统村落从物质属性上来看是由血缘关系、宗族文化、民风习俗等构成的一个“家国同构”的精神社区,是生息图景的反映,是先民安身立命、停驻生命“此在”意义生成的时空存在,是生命活力历时性的绵延,是基于人们的居住功能的需求而表征的栖身之所和心灵家园。其精神实质,是作为历代生命体“此在”生命活动、生存形式及社会发展状态的彼时存在过程的展现,是表征生命存在的栖身场所,是安顿生命、安放人类灵魂的精神场所,是艺术发生的在场体现,是“构成对本真存在的直接体验”[20](74)。“家园意识”的精神归属集中表现在“家族、宗族与家国”为主位的主体意识,体现在传统村落中的建筑文化、宗族文化、民俗文化等乡土文化艺术遗产。例如城步县易家村惜字塔与惜字文化、洞口县的宗祠文化、隆回县的滩头年画等,这些乡土文化遗产蕴含着人们共创家园共同体的智慧与技术,更是构成了一方百姓的精神寄托,彰显浓烈的家国意识,具有对村民的教育与教化功能[21]。

从“家国同构”的传统文化中,传统村落是宗族血缘关系为纽带构成的“宗族共同体”,是建立在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之上的文化精神家园,是建立在国家话语及文化在场的审美表达。国家在场的审美表达体现在“家园共栖、家国同构”的审美教化中,体现在“耕读兴家”的文化教育机制中,体现在“齐家治国平天下”楹联警句中,体现在以中为美的空间秩序观中。如湘西辰溪县五宝田村的祖屋是村落建筑的中心,建筑风貌遵循“东西南北中,以中为美”的空间法则,同时以耕读所作为重要的主体建筑,强调“耕读兴家”理念,体现族群和家国的和谐建设与伦理秩序,以耕读“躬身、此在”形式而达修身、齐家、治国之径。

(二) 培育诚信、和睦、团结的家园精神底色

“中国社会具有乡土性”[22](1),这种乡土性影响了中国社会的文化、制度、秩序、变迁等各个方面,反哺至传统村落的社会人文环境、传统社会结构、权力分配、道德体系、法礼、血缘、地缘等。传统村落是基于地缘、血缘关系为纽带组成的社会群体,是由共同的民风民俗、信仰文化、乡贤教化、道德伦理等组成的“精神社区”,是村民的“精神归属”。“家园意识”是内化于村落先民的文化基因,因为“家园”与人的生命生存息息相关,是维系情感的“精神底色”,是培育诚信、和睦家园文化的共栖地。

家是社会组织中的最小单元,是“家国同构”的立身之托、立志之本。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家风是一个家庭或家族的精神内核,同时也是一个社会的价值缩影”。兰陵萧氏族谱中的《萧氏家训》提到“孝敬父母、报效祖国、立志图强、修身养德、居家处事、勤学苦练、交谊爱情、居安思危”,《萧氏金言八字》中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均体现萧氏族人的仁义忠厚、孝顺父母、诚信友爱的优秀品质,是当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形成的精神根基。传统村落是标识人类居住生活、社会实践、审美活动、历史事件发生的时空物象体,更是凝集彼时发生的即时定格与在场演绎过程的现象体,若凝视其上的生活烙印、文化痕迹、工艺材质、景观记忆的镜像图景与家谱文献,也能定格出生活“此在”中一个个生命现象,还原出一个个鲜活的事件。

我国传统村落多是以血缘、地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族共同体,宗族观念鲜明,宗祠、戏台、风雨楼、钟鼓楼等多为乡村社区的聚集点。在血缘村落中,建筑多围绕宗祠祖屋进行营造。村落建筑是反映村落先民“此在”过程的物质主体,正是这些无声的建筑主体成了一代代人的生命精神庇护所,成了无数个养育生命的精神家园与反映生息图景的有情场所。宗祠、祖屋、文庙、土地庙等公共建筑作为精神信仰、耕读、明德立志的教化场所,起着凝聚人心的教化作用。湖南省永州市道县清塘镇的楼田村的周敦颐故居中,屋内悬挂的《濂溪公家训》十分醒目,传承着爱莲家风的重要内容。辰溪县五宝田村耕读所,在整个村落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前后门楣分别悬挂“源源而来”“三余余三”的匾额:“源源而来”意指教育萧氏后人要奋发学习,珍惜时光,活学活用;“三余余三”是取“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雨者晴之余”和“三年之耕而余一年之食、九年之耕而余三年之食”之意,体现萧氏祖辈耕读兴家和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无论哪种建筑景观形式,都是具有彼时“此在”意义的居民苦其心志、毕其精力而从事的最重要、最艰辛的实践工程。除国家敕建的寺院、牌坊等在经费有一定的保障外,其他建筑的修筑过程大多是举家庭、家族之财力、劳心劳力之作,宗祠、牌坊、寺庙有时是举宗族、村落,甚至包括社会之力而进行的社会实践活动。不管在过去还是在现在,修建的每一栋建筑都是人们寄予喜悦与审美心理的生产活动,甚至有些建筑的建造过程更是一代人为之倾力的重大生产活动。这种团结、和睦的集体无意识的价值观,彰显的是现实社会“和”“合”的精神理念,是培育现代家园共栖地的精神根基。将家国文化融入现代社区文明建设中,发扬团结、合作精神,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建立团结互助的邻里关系、引领乡村文明建设,培育诚信、和睦、团结的社区文化具有重要的道德教化功能和审美伦理价值。

五、结语

传统村落的审美价值不仅体现其作为诗意乡土、田园栖居及烟火气息等审美意象与文学场景等审美原型的表达上,而且体现在我国民居、宗祠、学校、风雨桥、钟鼓楼等民族特色的艺术多样性及建筑实践的审美应用上;不仅体现在我国不同民族生产生活样态及其各类实用器具形式的审美经验与造物智慧中,而且体现在乡土民俗风情、节庆事相、历史场景、旷野景观等生息图景空间的传承与建构中,同时体现在对比统一、均衡和谐等乡土艺术法则,以及宁静、荒野、乡愁等审美意境营造的设计实践指导中。为实现现代乡村业兴村强、民富人和、美丽宜居、稳定繁荣的美好生息图景,构建人心凝聚、文化认同、和谐奋进的精神家园,充分发挥传统村落的审美价值是题中之义。首先,要处理好人居环境与生态关系、产业发展与乡村韧性、和美社区与社会治理、文化价值与审美评估的协同等发展问题,应从传统村落法天则地的哲学思想与思维方法出发,遵循乡村审美的生成特性,把乡村建设发展作为一个艺术审美、文化生成的过程,作为一个体现生命意义的审美观照过程;其次,要发挥朴拙顽强的生命意识及审美特性,以汲取其生生不息的精神价值,应遵照乡村地理环境物候,注重生态伦理、发展韧性而适度发展;再次,要立足民族文化母本观的审美视角,传承保护优秀民族文化类型,发挥乡土艺术遗产资源价值,在传承乡村建筑形制、民族艺术及家居陈设等审美特性方面,发挥乡村审美功能与精神价值的作用,传承村落文化的生态伦理、宗教信仰、艺术审美、造物智慧;最后,立足家国民族共同体发展图景,传承“家国共同体”的优秀传统文化,建设具有现代文化精神场所、具有历史文化记忆、具有现代生息图景的和美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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