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蝶神赤子心

2023-02-23 14:46张璐琳
民主与科学 2023年6期
关键词:九三学社昆虫

张璐琳

“遽然一觉若有悟,何醒何梦不徜徉。愿吾同道齐努力,确保环球永芬芳。”

——周尧

周尧(1912—2008),浙江宁波鄞州人,昆虫学家,中国现代昆虫分类学重要奠基人,圣马利诺共和国国际科学院院士。先后任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原西北农学院)教授、昆虫所所长、昆虫博物馆馆长,兼任中国昆虫学会理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九三学社第六届、第七届中央委员会委员和第八届、第九届中央参议委员会委员。1979年12月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大虫不杀,杀小虫何用!”

周尧7岁时在父亲创办的私塾读书,课余时间经常帮母亲上山干活,亦时有玩耍。在山里捉蝴蝶、捕蜻蜓、挖蝉花等经历,催生了他对昆虫的兴趣。同时,自幼爱读英雄故事的周尧也有一份“英雄多遇不平事,磨损胸中万古刀”的情怀,翻阅《水浒传》《七侠五义》等小说时,他还曾幻想成为一名“剑侠”。[1]

周尧曾先后就读于咸祥球山书院、宁波省立四中、上海立达学园高中部,1932年考入南通大学农学院。1935年3月,他创办了国内第一个昆虫学会“昆虫趣味会”,并出版《趣味昆虫》期刊。1936年,在获得资助后,周尧远赴意大利那波利大学求学。因发表过文章,又擅长画图,他得以直接进入当时世界昆虫分类学权威西尔维斯特利(Silvestri)教授的研究生班,并于一年后开始攻读昆虫学博士学位。在学期间,周尧成绩斐然,被认为是最有希望担任学校导师助理的候选人。

虽身在异国,但周尧仍不忘自己中国人的身份。一次,周尧在朋友家,进来一人见他个子矮小且是亚洲面孔,就竖起大拇指说:“你们日本人真了不起,一口就把半个中国给吞下去了!”边说边张大嘴巴夸张示意。周尧见状,愤怒不已,上去就是狠狠一拳,“我让你看看到底是日本人厉害,还是中国人厉害!”当即将那人打倒在地。又有一次,佩鲁贾城一家大餐厅举行周末舞会,有些年轻人化装成中国人,故作丑态,并被餐厅拍照展览。周尧义愤填膺,并与彭泰尧等留学生召开新闻记者招待会,与当地警察局交涉,強烈抗议,迫使该餐厅立即撤销展览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这件事过后,他被称为“中国爱国主义者”,受到当地媒体和中国大使馆的高度赞扬。[2]

“七七事变”后,周尧每晚都拔剑起舞、狂歌当哭。爱国之心化为报国之志,他向导师表明自己的心迹:“报国之日短,求学之日长。大虫不杀,杀小虫何用!”并决定返回祖国。西尔维斯特利教授知道无法挽留,就对他说:“你的论文已讨论通过,可以免去论文答辩。但我希望你在战争结束后终生献身于昆虫研究。”

1938年4月,周尧从意大利辗转到法国马赛上船,在四等舱的大地铺上晕病漂泊了30天后,经香港回到广州,第二天就穿上军装,随广东地方军一八七师到达武汉,又从信阳进入河南兰考。师长发现周尧是个留学归国的高级专业人才,就对他说:“你是建国的人才,在前线不能发挥你的作用。”便命令他护送一批文件和现款,从敌人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周尧3个月的戎马生涯即告结束。

尽管未能于前线冲锋,但周尧仍在自己的领域为国家效力。1939年,参加中英庚款会川康科学考察团后,周尧来到陕西武功华夏农业始祖后稷教稼台故地。尽管八百里秦川满目黄土,一路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间房屋,夜间还经常能听到土匪的枪声,周尧仍然初心不改,成为国立西北农学院最年轻的两位教授之一。

1942年,西农院长答应周尧成立昆虫研究部,但前提是必须加入国民党。残酷的现实很快就让他明白自己受骗了。1944年,周尧愤然发表一封油印信,声明退出国民党,1947年又写了一封《重申退出国民党、三青团的公开信》,张贴在西农教学大楼。[3]

1948年4月,西府战役爆发,国民党军队多次进占学校,四处搜抢。时局风雨交加,一片动乱不安,学校当局和多数不明真相的师生纷纷跑去西安,校方负责人仅剩时任总务长的周尧。在校十年,深切爱护学校和学生的赤子心,让周尧坚定地留了下来,表示要与大家共患难、与学校共存亡。他组织一百余位留校师生保护学校,抢救仪器、图书和研究记录,施计断水,与国民党军队周旋……在炮火中,面对胡宗南和西安反动当局的告发和威胁,周尧得到了全体留校教职工、校警和学生的拥戴。周尧说,“只是想为祖国和民族保存一分元气。愿意为学校的完整和留校同学的安全牺牲自己。”

“世界上本无害虫和益虫之分”

周尧小时候沉迷于昆虫世界,常捉各种虫子捧在手上端详研究,玩红头黑甲虫“杀一儆百”的游戏(捉住一两只用竹枝串起来,拿着“示众”,其余甲虫同伙就会吓得四处流窜),信佛的老祖母见了总要说:罪过!罪过!杀了众生,要进地狱的。而他总是高声答道:“升天堂还是下地狱,要看存心和行动。我抓昆虫是为了保护农作物,造福农民!”

1948年起,吸浆虫害在陕西关中、豫南、皖北等小麦主产区间歇性爆发,并逐步灾及17个省份。土地改革中刚刚分到田地的农民十分恐慌,说这是“虫王爷降灾了”,纷纷聚集在田垄上跪地磕头祈祷,更有农民焚烧辛苦种得的庄稼,以祭祀老天爷。周尧了解到,历史上曾发生过类似虫害,这种长度不到3毫米的红色吸浆虫是蚊子的近亲,能对小麦产量造成毁灭性影响,美国纽约1914年就因吸浆虫害损失700万美元,但相关研究者寥寥。

1950年初,周尧毅然接受农业部和西北军政委员会的委托,开展吸浆虫防治研究。他带领学生走出课堂,在麦田里奋战七天七夜,制成报告。翌年,按照报告中的建议,中央政府派出40多架喷药机有效控制住了虫害。[4]然而,用喷洒农药的方式暂时控制住虫害,只是当下的短期对策,周尧说:“自然界是有生物链的。昆虫的生物链断了,它们无食物可吃,便开始吃农作物,于是被人认为是害虫。昆虫在世界上也有生存的权利,利用得好,生物链是可以接续的。”经过深入研究,周尧发现有两种寄生蜂是小麦吸浆虫的天敌。后来,这项让昆虫相生相克的研究成果在黄河流域大范围推广,有效控制了小麦吸浆虫灾害。

因防治小麦吸浆虫的研究取得突出成绩,周尧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荣获“优秀科技成果奖”和“先进科技工作者”称号。1979年,国务院又授予他“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

在周尧的世界里,昆虫无害虫、益虫之分。他创办并主编的我国第一份国际性学术刊物《昆虫分类学报》,与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0余种科学期刊建立了长期交换关系,持续提升着中国昆虫科研的国际影响力,为中国和世界昆虫科学搭建了交流沟通的桥梁。1989年,周尧历时20年著成的《中国昆虫学史》,被誉为“不朽的著作”。同年,他完成三卷本巨著《中国盾蚧志》。1994年,他主编出版《中国蝶类志》,全书100万字,彩色图片5000余幅,包括中国蝴蝶12科369属1222种及1851亚种,为蝴蝶中文名称的统一和系统化奠定了基础,被誉为“科学界创举”。[5]他于1997年完成的《中国蝴蝶分类研究》,是全世界研究蝴蝶属征与翅脉最全的一部专著。这些都成就了他在国内外享有“亚洲之光”“虫坛怪杰”“蝶神”的美誉。

“愿吾同道齐努力”

在周尧看来,昆虫之所以没有害虫、益虫之分,除了生物链的必然性之外,亦有美學的客观性。他认为,艺术与科学是相通的,蝴蝶是自然的画作,甲虫是自然的雕塑,蝉、蟋蟀是自然的音乐,研究昆虫无异于研究文艺、研究美。研究昆虫时,他经常用工笔画记录昆虫外形细节。昆虫体型小,需要根据绘制放大的比例先描出轮廓,这就是所谓的起稿。由于当时设备简陋,他或用两张坐标纸比对或进行测量后定点分区起稿,或采用电灯投影法。电灯投影法是把昆虫标本水平放置在悬空架起的玻璃板上,电灯的光从正上方照下来,虫影就会投在玻璃板下方的桌面上,桌面平铺上绘图纸,绘图者用铅笔勾勒出昆虫的轮廓。调整灯源、玻璃架、桌面的距离,就能形成不同比例的放大倍数。周尧在课堂讲授专业课时也经常边讲边画,根据标本的不同情况绘制全形图、半边正面图、半边反面图、成虫图、幼虫图、形态图、脉象图等,将枯燥的昆虫分类学上成生动的“昆虫大世界”。[6]他的昆虫工笔画,用笔娴熟、比例精准、线条优美、栩栩如生,那斑斓的花纹、纤巧的肢爪,每一根触须和毫毛,都表现出微妙的生命活力,既讲求科学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又有艺术性。

有人问周尧,如果不学昆虫学,你会去搞艺术吗?他自嘲说:“我是书剑两无成,只能攻雕虫小技。”除了在事业上颇多建树外,文学、绘画、书法、集邮、篆刻、摄影、武术以至打猎,他也都喜欢。年轻时,他还学过中医、法律、木工、铸工、钳工,后来又学会了排版、印刷、编辑,还自己办过印刷厂,这些都为他在书报行业的成就提供了便利。他于1979年创办的《昆虫分类学报》,是国内唯一专门刊登昆虫分类研究论文的学术刊物。1988年,他联合我国数十位著名科学家成立了中国第一家民办出版社——天则(即自然规律)出版社,解决科研人员出书难的问题,该出版社于2002年归入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出版社。此外,他还精通意大利语、世界语、英语等多门外语,提倡科学世界化,要使科学成为全人类的财富。他曾深有感触地说,很难设想,如果没有这些业余爱好,自己能否在昆虫研究王国里驰骋,能否取得那么多的成就。

除了在昆虫研究领域不断深耕,周尧还十分重视科研结果的展示与普及、科研人才的培养与接续。他自1979年起先后培养硕士研究生、博士生、博士后,1984年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评为博士生导师。

1986年,建筑面积1200平方米的昆虫博物馆在西北农学院建成,成为我国第一个昆虫博物馆。1999年9月扩建的二期现代化新馆,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占地面积4500平方米。2005年三期工程完成,占地1万平方米,声、光、电结合展现复杂的昆虫形态功能、生活习性与活动,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动物学研究单位和高等院校中保存昆虫标本最多的单位之一,馆藏120多万号昆虫标本大多是周尧捐献的。

1996年6月,以个人姓氏命名的亚洲最大昆虫博物馆在周尧的家乡宁波东钱湖畔建成,开馆典礼上,周尧将鄞县县委县政府颁发的巨额奖金全部献出。其中的20万元,与他收藏的1000多号蝴蝶标本、3000多号其他昆虫标本一起捐赠该馆。布展时,他特将国家唯一的一级保护金斑喙凤蝶和国家二级保护阿波罗绢蝶、中华虎凤蝶、黑紫蛱蝶等珍品标本按生物检索表进行科学分类以便普及,同时还捐赠了很多珍贵的手稿、著作、亲绘的昆虫工笔画等实物。其余的40万元,与周尧多年省吃俭用积攒的10万元一起,设立了昆虫分类学奖励基金,以助青年科学家的成长。[7]2022年7月,周尧昆虫博物馆迁至宁波鄞州公园二期的新馆开馆,先后被命名为“全国科普教育基地”“全国科学家精神教育基地”“九三学社浙江省传统教育基地”“浙江省多党合作传统教育基地”等。

山野间,溪水与虫鸣交响。他扑扑翅膀,在花间翩翩轻点,自在起舞于春晖中。他飞过高山平原,河流小溪,花园草甸……“好像做了一梦”,周尧在病床上醒来,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遽然一觉若有悟,何醒何梦不徜徉。愿吾同道齐努力,确保环球永芬芳。”这是他88岁急病住院手术醒来后口述的《蝶之梦》诗最后两句。

“我没有哪一天浪费过自己的时间”

周尧日复一日观察昆虫世界,一小时或是一天,一天或是一季,一季或是一生。而对他来说,几十年如一日,一生如一日。

周尧说,早在3.5亿年前,古生代的泥盆纪就出现了昆虫类化石,至今虽已知100余万种,但仍有许多未知的昆虫种类尚待发现,要不断去探索。他几乎每年都要带领同事和学生实地采集研究昆虫标本。他们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或穿越人迹罕至的森林,或攀登高耸陡峭的石崖,或渡过水流湍急的大河……周尧曾九上华山、秦岭太白山,六上五台山,两上峨眉,东登泰山,西攀蜀道,南越五指,北渡长白。他曾晕倒在福建鼓浪屿的海滩,被涨潮卷入大海后又被渔夫张网捞起;在海南岛遭毒虫攻击昏迷,被边防巡逻战士救起……[8]60多年中,周尧的考察足迹遍及祖国除台湾、西藏以外的每个省、市、自治区,发表研究论文220多篇,编著昆虫学著作30多部,建立了21个新亚目、15个新总科、1个新科、29个新属,发现372个新种,以周尧姓氏命名的昆虫新分类单元多达56个。“今日为求我国学术之发达,查明各地物产实际情况,以供祖国开发之参考,自行着手调查,实属刻不容缓。”周尧时刻不忘老院长辛树帜的话。

新中国成立后,辛树帜重回西北农学院担任院长。一批批知名专家教授来校任教任职,学风、校风和学术氛围焕然一新。经过深入思考,周尧提出申请,要求加入九三学社组织,表示将在党领导下的祖国伟大建设中发挥小螺丝钉的作用,共同为伟大的革命事业而努力,并将材料郑重提交给辛树帜院长(正在筹建九三学社西安分社,后担任第一届、第二届副主委)。后经支社、分社严格审核,报请总社同意,1953年9月,九三学社西安分社发展周尧为社员。

“文革”时期,周尧受尽折磨,但仍然坚持利用每天早晚吆雁(手执长杆驱赶糟蹋麦田的大雁)的机会,观察大雁的生活规律和作物危害状况,并记录为“思想汇报”。[9]当时很多人难以理解,都不把你当人了,为什么还要搞研究?周尧回答道:“过去人家说我为名为利,如果今天不署名、無稿酬,我就不写文章了,不正好说明他们过去的批判是正确的吗!我愿在我见到列祖列宗时,能够无愧地对他们说,我心中无时不想着祖国,我一生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1974年,年逾花甲的周尧依然坚持参加实地考察,历时116天,横穿云南西双版纳,行程4000多公里,即便是坐长途汽车,中途休息时也争分夺秒采集昆虫。他白天挥动捕虫网,活跃在山林里,晚上利用黑光灯诱虫,边收集边包装,常常工作到深夜,一早起床又继续包装整理标本,只等着植物上的露水消失,马上开始新一天的野外作业。黄山开会最后一天,很多西农老师都参加了缆车一日游,周尧却坚持“一天也不能耽误,得马上回去工作”。

1979年,周尧当选九三学社第六届中央委员会委员,后又连续当选第七届社中央委员和第八届、第九届社中央参议委员,1983年起连续担任第六届、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在繁忙的科学研究工作中,他始终不忘参政履职,团结广大科技工作者和九三学社社员,一心向党报春晖,积极参加调研视察。他多次在九三学社全国会议和全国政协会议上发言,所撰提案立足科学事业,涉及农业、经济、人才、民生、廉政建设等领域。

他还多次应邀作关于“科学道德”问题的报告,陈述应该如何对待真理,对待前辈、同道及后学,对待学术讨论以及科学为谁服务等问题,他始终认为,人的科学道德对科学研究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10]

1982年,在西北农学院庆祝40年以上教龄教师庆祝大会上,周尧深深感怀,43年和西农共命运,虽然道路曲折,但前途是光明的。他明确表态,“尽管自己不是党员,但要做到思想入党,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团结在党中央的周围,按照党的方针政策办事!”

人就算活到100岁也只有两个半40年,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40年,古稀之年的周尧依然表示,“我总尽余生的光和热,为西农贡献出一切!”

爱国、敬业、乐群、惜时。

周尧说,列宁是不知疲倦的人,也是我崇敬的人。我是个民主人士,我要努力做一个不在党的布尔什维克。当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可以无愧地告诉我敬仰的马克思、列宁,我没有哪一天浪费过自己的时间,我没有哪一刻忘记过自己的祖国。

注释:

[1]周尧:《雕虫沧桑》,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7页。

[2]周尧教授百年诞辰纪念编委会编:《师表——周尧教授百年诞辰纪念》,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69页。

[3]周国定:《闪烁着爱国科学民主精神的时代光辉——缅怀先贤周尧参加九三学社的历史履痕》,荣获2020年九三学社创建75周年优秀征文二等奖。

[4]同[1],第92页。

[5]百度百科:中国蝶类志,https://baike.baidu.com/item/中国蝶类志/4327936?fr=aladdin。

[6]赵化奇:浅谈昆虫绘图方法,《中等林业教育》,1999年第4期。

[7]同[2],第443页。

[8]周静书:《“中国蝶王”周尧和他的昆虫博物馆》,《浙江日报》,1996年12月3日,第9版。

[9]同[1],第101-103页。

[10]周尧:《谈谈“科学道德”问题》,《学位与研究生教育》,1984年第2期。

(作者为九三学社宁波市鄞州区委员会社员)

责任编辑:林睿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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