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是福，相守最暖

陶叶青

爹八十三，娘八十五，相伴相守了六十多年的风雨岁月。去年以来，爹的身体时好时坏，接连住了好几次院。我和哥哥姐姐都在外地工作，离家最近的我也在几百公里之外，虽时时牵挂，却不能经常陪伴左右，只能祈求老天护佑我那年迈的爹娘吉祥安康。

2022年5月，爹又住院了，我急忙请假回老家探望。刚到医院门口，远远便看见娘正迎面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药袋子—大概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来接我的。我赶紧上前接过娘手里的东西。娘抬头笑盈盈地打量着我，显得很是高兴，嘴里却不停地絮叨：“工作那么忙，就不要来回折腾了。你爹有我照顾着哩！你还要照管娃娃们呢。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听，非要回来！”我呵呵一笑，扶着娘往病房走，一边走，一边急切地询问爹的病情。“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没啥大碍。大夫说了，再住上三五天，就可以出院了。”娘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轻松。走进病房看到爹的一刹那，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爹半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看起来已有明显好转，脸色略显红润。与爹絮叨着，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担心爹太累，便叮嘱爹好好休息，和娘一起走出了病房。

跟娘走在医院的长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娘尽显老态，两鬓泛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娘的背影酷似朱自清《背影》里描述的父亲，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不觉潸然泪下。我和娘一起坐在院子里绿荫环绕的长椅上，花园里盛开的丁香花质朴而美丽，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大夫和护士来来往往，还有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在不远处玩耍。娘看着四周，心情显然轻松了许多，说：“这些天我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爹，你们放心吧！照顾好你们的小家，安心工作，家里有我在呢！”娘的话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爹当了一辈子老师，担任校长三十余年，对待工作总是那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娘识字不多，但她通达明理，务农活、干家务，含辛茹苦地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人，督促我们兄妹学习和爹一样认真，从不马虎。爹娘勤勉朴实、平和包容的品格，言传身教，已深深融入我们兄弟姐妹的血脉里。

娘整天总是不停地忙里忙外。在我的印象中，娘就像个忠于职守的战士一样，默默地守护着我们这个大家庭。每次遇到大事、难事，关键时刻，娘总是那样淡定从容，仿佛她身上蕴藏着无尽的慧心巧思。看着耄耋之年还在辛勤操劳的娘，我百感交集。这些年来，娘明显衰老了许多。她要日夜守护卧病在床的爹，有时整晚睡不好觉，但她不曾有過丝毫埋怨。她时刻保持警醒，没有丝毫懈怠。在娘的悉心照顾下，爹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

去年我们请了个保姆照顾爹娘，但我那操劳了一辈子、习惯凡事亲力亲为的爹娘待保姆总是如宾客一般，最后保姆不好意思，自己请辞而去。娘后来对我们说，现在他们还能照顾好自己，平日里亲戚、邻居也会帮忙照应，等以后需要了再请保姆。

在医院工作的二嫂从省城给爹捎药回来，我看着说明书，叮嘱爹如何服用，娘坐在我旁边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问这问那。我笑着回了她一句：“这些爹自己会记着的，您操啥心呢？”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做声。还是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以前这些事都是我做，现在我好多事记不住了，还得靠你娘操心哪！”我这才恍然大悟：因为爹生病，我那识字不多的娘为了更好地照顾爹，像个小学生一般认真好学。

晚上和娘一起睡，她看我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劝慰我：“你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孩子们都等着哩，快回去吧！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爹的。有你爹在，我也不孤单，我们相互是个伴儿。”是啊，他们相伴相守、相濡以沫早已成为习惯。他们之间有始终如一的温暖，有默默无声的包容，更有忠贞不渝的陪伴。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彼此的生命里。

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子女一直奔波在外。爹和娘风雨同行，静静地生活在家乡的小城，共同守护着他俩那个充满温馨、溢满真情的家。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总觉得爹娘的家才是我们最温馨的港湾，是我们汲取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