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的臭袜子

［美］罗伯特·金纳克 姚人杰

蒂莫西·考克斯是个好奇心重的小男孩，小脑袋里总是会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这天，他对自家的宠物犬说：“我好想知道，假如我整整一个月不换袜子，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猜想，迟早会有人挑你的毛病。”他家的狗答道，这是一条名叫沃特、会说话的腊肠犬。

“说得没错，”小蒂说，“那样做确实会惹恼某些人。但那也阻止不了我，对吧，老朋友？沃特，你清楚我的为人，我是个有了主意就一定会实施到底的人！”

于是，第二天早上，小蒂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穿上袜子——就是他昨晚从脚上脱下来的那双袜子！“不换袜子的第一天哦。”他走出家门时，这么告诉沃特。

小蒂的父母注视着儿子离开。他们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虽然也许有人会讥笑，可我们相信，咱们儿子是最棒的。他既有礼貌又漂亮，既聪明又爱干净。”

小蒂冲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有没有人留意到他脚上散发出的气味？坐在他前后左右的同学朝周围瞅了又瞅。克雷普勒老师话说一半突然打住，皱起眉头。就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情况。没有一个人大喊：“这股臭味是哪里来的？这是我闻到过的最可怕的臭味！”

又过了一天，这天早上小蒂的袜子闻起来微微有股胶水味儿。他离家时对腊肠犬说：“不换袜子的第二天了， 还没人说过他们闻到了怪味。”

腊肠犬沃特皱着额头说：“呃，我确信情况会有所改变。”

这一天，小蒂坐在课桌前，双手乖乖地放在桌面上，心里知道袜子的气味更加可怕了。还没到中午，小蒂周围的窗户都打开了。克雷普勒老师继续讲课，但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学生们皱着鼻子，下课铃刚响，就有几个学生问道：“这到底是啥气味？”

次日早上，小蒂收到了一封挂号信。信里的内容很简洁，只写着：“蒂莫西·考克斯，请问你能不能考虑换下袜子？你的朋友和邻居受够了你的臭袜子味！”

“这仅仅是不换袜子的第三天。”小蒂对小狗说道。

那天夜里，小蒂躺在床上，眸子闪亮得像灯泡一样。

蒂莫西不换袜子的第四天，整个班级的学生都用夹子夹住了鼻子。普拉姆校长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鼻孔，迈进教室。他要让小蒂知道，从卫生角度来说，他的臭袜子是对大家鼻子的猛烈攻击。

“总之，孩子，”他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必须说，假如你不换掉袜子，那么你必须离开教室。”

他给了小蒂几本书和一份长长的课外阅读书单，这样当小蒂回学校上学时，他在学业上不会漏学任何东西。

这时消息已经传开了，甚至传到好几个街区之外。“这儿有个不肯换袜子的臭小孩！”一位邻居到小蒂家门口说道。这位斯皮尔小姐对蒂莫西的爸妈讲：“我担心你们疼爱的某个人也许一直没换过袜子。考克斯太太，你有没有关心过你们家小蒂的袜子？”

小蒂的妈妈哈哈大笑起来。小蒂的爸爸说道：“你显然不像我们那么了解咱家小蒂，斯皮尔小姐。咱家儿子是我们见到过的最完美的年轻人——体格健壮、机智过人、性格温顺，还很爱干净。”

邻居们竖起牌子，上面写着：“蒂莫西·考克斯，请问你能不能考虑换下袜子？”

“才到不换袜子的第六天。”小蒂对小狗说道。

卫生委员会的官员给小蒂的父亲打来电话，告诉他：“你儿子正在变成麻烦。他很健康，他很强壮，他身强力壮得像头牛。你们应该命令他换掉臭袜子！”

小蒂的父亲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假如你真的认识小蒂，那么就不会那么说。让我给你发张照片看看，我的小蒂是个文雅、有艺术气质、爱干净的小孩。”

那天晚上，小蒂躺在床上，对腊肠犬说：“两个星期已经过去啦！”

“是啊，”腊肠犬说，“你穿着的这双袜子气味比一箱腐坏的鲱鱼更难闻。但现在你应该明白了，穿臭袜子的男孩会有什么遭遇。我想作为你的宠物、你的朋友，给你一条建议：你不换袜子的行动该终止了。”

“我说一个月不换，就一个月不换。”小蒂对腊肠犬说道。说完，他翻过身，像条狗一样蜷曲着睡着了。沃特抬头凝望广袤的星空，祈祷这一个月会飞快地过去。

第二天，一名警长骑着马来了。他谨慎地在好几栋房子之外就停了下来，他的马儿发出“唷唷”的叫声。

警长冲着小蒂大喊：“我有条命令要发给你！我们已经通过一条新法律。新法律就写在这儿：本镇境内不许穿臭气熏天的袜子。所以，蒂莫西·考克斯，請问你能不能考虑换下袜子？”

紧接着，警长捏住鼻子，对坐骑呼喊：“快点跑啊！”

“现在才到第十五天。”小蒂对小狗说道。

各种抱怨和投诉犹如弹幕一样纷至沓来，最终小蒂的父母说道：“小蒂，尽管你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好儿子，但也许你应该在车库里住几天。”

小蒂在车库里建了个营地，放置了行军床、书架和一盏灯。他正吃着桃子，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小蒂，尽管臭味很可怕，但我们试着一起玩吧！”

外面是他的邻居阿特、茱恩和皮埃尔。阿特正捏着鼻子，茱恩扇着空气，皮埃尔——可怜的皮埃尔——他几乎晕厥过去。“空气，”皮埃尔喘着气说，“小蒂，空气已经被污染了！”

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从一名警察身旁跑过，警察打开警笛，强迫兔子停下来，严厉地告诉兔子：“你超速了。”

兔子说道：“警官，你难道没闻到一股可怕的臭味吗？”

警察抬起头，刚刚用鼻子吸入一缕空气，立刻就感到窒息，想要呕吐。他打电话给电视台。电视台派出了直升机，用扩音器发布声明：“蒂莫西·考克斯，请问你能不能考虑换下袜子？”

“二十天已经过去了。”小蒂对小狗说道。

第二天早晨，消防队坐着消防车，带着水管，捏住鼻子过来了。他们到达后立刻跳下车，开始喷水。可怜的小蒂和沃特只得沿着小路逃进了树林，又跑上山，翻越巨石。鲜花和绿叶闻到小蒂的袜子恶臭后都枯萎了。小蒂绕过那些追赶他的货车，换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匆匆赶回家。

回到家里，小蒂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你妈妈和我，”小蒂的爸爸写道，“迟迟不肯批评你带来的臭味，但是我们认为，你不妨将你的所有物品都搬到家里院子尽头紧靠栅栏的那个舒适地点。”小蒂的爸爸在纸条上签了名：“你的父亲，也是你最真挚的好朋友。又及：请搬到最远最远的那个尽头！”他的父亲还潦草地添了一句：“又又及：乖儿子，我们假定你会把家庭作业都做完！”

沃特帮助小蒂搬出了他的物品，疲惫地说：“小蒂，够了。你还没证明出你想要证明的东西吗？你的家人得让你搬到离房子多远的地方后，你才会满意？”

“忠心耿耿的狗狗，”小蒂说，“你也知道，我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干到底的人。我不会动摇，谁也阻止不了我。亲爱的沃特，别再劝我了。”

小蒂戴上帽子，带上食物，带着狗，找到栅栏旁的位置。那儿简直就是一块野地——长着五花八门的野草，蚊子、苍蝇飞来飞去，树桩上还有一只臭鼬朝他咧嘴笑。“天啊！”臭鼬告诉小蒂，“你闻上去真臭！”

虽然现在是夜里，外面依然喧嚣震天。每条马路、每条小街都有广播车开来开去，车上的喇叭向小蒂发出警告：“蒂莫西·考克斯，请问你能不能考虑换袜子？你遭人吼被人追，你应该放弃了！”

“还差三天！”小蒂朝小狗欢呼道。

日子来了又走，气温降下来，沃特冻得瑟瑟发抖，小蒂浑身战栗，臭鼬开始打喷嚏。他们跑步、跳操，试图让自己暖和点。不过，这样让左邻右舍撑不住了。他们被臭得干呕不止，大声喊道：“我们生病了！你必须换掉袜子，必须快点换袜子！”

“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小蒂对朋友们说道，“离这件事结束还差两天。”

第二天，童子军们在树林边打出旗帜，用旗语说道：“小蒂，请换袜子！”法官们重重敲下小木槌，裁判员吹响口哨，州长愤怒地瞪大眼睛。

就连他们的新朋友臭鼬也举起了白旗。“尽管我天生就不愿抱怨，”臭鼬告诉小蒂，“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臭味有好几次甚至让我都想要干呕！”臭鼬和小蒂握手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落日染红了天空，小蒂与他的忠犬沃特分享自己的想法：“到今天为止，将近一个月过去了，我有没有后悔呢？没有！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会再做一次。我知道你也会再次陪我。”

沃特冷冷地答道：“才不！”

一個月期限终于到了！不换臭袜子的整整一个月会在黎明时结束！小蒂脱下他一个月前穿上的袜子，一旁的沃特无力地说道：“万岁！蒂莫西·考克斯，至少你已经换掉了可怕的臭袜子。和你一个月前说的一样，你坚持了下来，但是拜托了，小蒂。千万不要再做一次！”

学校里一个放满奖杯的展示柜里，至今依然陈列着小蒂的那双破旧的袜子，旁边的牌子上记录着小蒂坚持了一个月的壮举。

至于小蒂本人，假如你找到他的话，他会告诉你一模一样的故事，直到他的小狗推推他，提醒他得说出他现在的领悟：“虽然坚持一个月不换袜子挺了不起，但请抵制住诱惑，不要把你的雄心浪费在这种愚蠢的挑战上。明智的做法是好好思考和计划未来的人生。我过去没能做到，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行！”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