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贵州花溪苗族挑花纹样在文创产品设计上的创新性探索

□薛睿奇

贵州花溪苗族挑花绣是贵州苗族刺绣的一个门类，挑花从形式到内涵一脉相承地延续下来，至今仍是丰富、美化苗族人民生活的必需品。当前的国内学者对挑花的研究多见于研究其纹样造型、技法工艺、色彩搭配、活态传承等方面。如马町蕙在研究中从地域文化产品的发展与现状着手，分析了黄梅挑花的背景及特征、意义与表达方式，力求寻找黄梅挑花与地域文化创意产品相结合的方法，对提高其知名度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刘琛明详尽地对花溪挑花的工艺与功能、纹样符号、色彩与文化含义等进行了研究。综上所述，目前国内学者对贵州花溪苗族挑花与文化创意产品结合的论述相对较少。根据多次调研，目前市场上涌现了不少优秀的苗族文化创意产品，但花溪挑花类的文创产品比较少见，现存的此类文创产品也存在产品同质化严重、缺乏品牌意识、趣味性与创新性不够等问题，并未在消费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文章以贵州花溪苗族挑花绣为研究对象，从其特点、技法、纹样、文化含义入手，探索贵州花溪苗族挑花纹样在文化创意产品的设计实践上的创新性，为这一文化瑰宝的活态传承及与时俱进的发展提供新思路。

一、花溪苗族挑花绣的特点

（一）精妙多样的技法

花溪挑花的创作流程开始于泾渭分明的底布，用染色或未染色的棉线、彩色毛线或彩色丝线挑好纹样的大轮廓，继而挑出其他纹样来填充主轮廓，以纹样不同的小花团拼成一朵大花团，再外套菱形方格等纹样进行构图，整体呈现出由点扩散到线，再形成面的特征，有较高观赏性，整体呈现出繁而不乱的视觉效果。挑花的针法多样，但主要针法有三种类型，分别是“夹角类”“交叉类”“平行类”，如图1。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交叉类”形状的针法，也就是“十字纹”，即为两短针相交挑制成十字形状；常见的“平行类”针法，以单针向对角线方向数纱挑制，也称为平挑，多以重复排列的方式进行，当地人称之为“翻泥花针”；还有较有特色的“夹角类”，整体单针平行排列，左右两部分沿中线镜像对称。以上三种针法挑出的纹样都显出均匀且对称的特点。

图1

（二）内蕴丰富的纹样

花溪挑花的纹样用具象与半具象的形式来表现，大多数纹样都是在对自然景物的描摹中进行抽象表现。这些充满艺术性的纹样总体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几何纹，其中包含锯齿纹、十字纹、云纹、水波纹、回纹、雷纹、井字纹等，大多数以方形、三角形和菱形为主，其中，正三角形有一种稳重向上的感觉，与倒三角形组合，形成一个正方形，严谨饱满。第二种是动物纹，主要有龙纹、狮纹、鸡纹、鸟纹等纹样。第三种是植物纹，是挑花纹样中运用最多的纹样，常见纹样有八角花、角角花、梅花、牡丹花、鸡冠花、刺梨花、麦穗花、石榴花、灯笼花、四瓣花等。早期挑花纹样多为几何纹，而近代挑花出现了半抽象或抽象的纹样，有一些吉祥纹与意向纹反映出了苗人对祖先的崇拜、对太阳的崇拜、对图腾的崇拜。这些纹样是苗族妇女热爱生活的体现，绣娘们将生活中的所见之物的丰富形态用手中的针线记录下来。同时，这些纹样也反映了当地苗族群体的生活环境以及苗族人的独特审美情趣。

（三）色彩斑斓的配色

花溪挑花的魅力除了精湛的工艺，还在于对色彩的大胆应用。无论近代还是更早的明朝和清朝，挑花底布的颜色主要以青、白、黑为主，而纹样使用的绣线颜色在花溪一带主要分为“新花”和“老花”。“老花”形态简约，多以白色点缀一些咖啡色和绿色为主，“新花”形态饱满，绣线主要为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桃红色。其中，红色为主色调，代表吉祥与幸福，包含着对生命和爱情的礼赞；另一种常见色调是以蓝、绿等冷色为基调的色彩，给人以协调庄重、浓重艳丽之感，两种对比色相互辉映，其中点缀白色，共同在视觉上呈现出既热烈又典雅的感受。苗族挑花服饰的色彩在不同年龄段的苗族妇女身上具有差别，年轻苗族妇女的服饰色鲜、花繁，年老苗族妇女的服饰则有色淡、花简的特点，构图上多呈现对称性和几何化的特点。

（四）独特民俗文化的体现

挑花至今依旧是花溪苗族人民传统服饰及配饰上必不可少的装饰物，并非只是因为其美观，其中更是蕴涵了苗族人的迁徙历史、族群符号、传统习俗及他们长期以来养成的独特的审美情趣。在花溪一带，还有“洞绣”的说法，源于父母认为在家刺绣的姑娘像针尖对着针尖的样子，代表着多嘴多舌，所以在传统的挑花制作过程中，姑娘们要在山洞里进行挑绣。这些独特的民俗文化都被挑花记录下来，也会被当地苗人世代承袭，成为记录其历史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篇章。

二、贵州花溪苗族挑花文创产品案例分析

贵州花溪苗族挑花文化创意产品的表现形式通常是提取其纹样元素，通过创意与智慧的输入，在遵循设计的原则与形式美法则的前提下，将其运用到能够被感知的、具有使用功能性的媒介中，最终形成融合了挑花文化元素符号与独特意境的文创产品。苗族挑花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中的视觉语言并非只起到图示说明作用，而是通过不同的介质来搭建苗族传统文化与受众审美之间沟通的桥梁，将传统的苗族文化以及独特的审美情趣通过这座桥梁传播出去。同时，也可将其看作文化交流融合的介体，打破了国家和民族、语言文字的界限，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所感受。由此，将文创产品设计中的视觉语言与贵州苗族挑花手工艺文化语言相结合，并在保留其传统性的前提下进行创新，这将是目前此类文创产品设计的一个思考方向。

在实践与调研的过程中，笔者总结了一些贵州苗族挑花文创产品的特点：第一，从形式表现方面来说，挑花纹样在文创产品上的运用几乎以提取不同的单元纹样为基本符号，再将这些单独纹样进行重组，形成新的构图形式，或者是保留原有构图风格进行创作，常见的文创产品形式多为将纹样提取出来，保留纹样造型，在构图上进行裁剪，印刷在布包、皮包、文具等表面。此类挑花文创都保留了挑花纹样本来的构图美和形式美，在挑花纹样的配色上也做了改进，适当降低了饱和度，增加了色彩灰度，使产品整体上给人清新淡雅的感受，更容易被当代消费群体所接受。

第二，从挑花媒介改变上来说，一部分贵州苗族挑花文创产品的媒介不再是传统的布料或常见载体。一些手艺人或者设计师将再设计后的挑花纹样呈现在丰富的媒介上。如图2 的挑花文创作品是第二届贵州省高校师生文化创意大赛中，贵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彭验雅的获奖作品。设计师在进行设计时发挥了挑花纹样几何性的特点，提取了挑花中的八角纹、蛙纹、花卉纹等，再将优化后的纹样制作成霓虹灯，跳脱出二维平面的常见形式，设计出了三维立体的文创作品，使人眼前一亮，不仅美观时尚且兼具实用性，正如柳宗悦在《工艺之道》中所言：“失去用途的世界，不是工艺的世界。”将这样的霓虹灯投放运用到旅游景区和一些商业区域，既能帮助商家建立独特的品牌标志系统，也能对花溪挑花这一非遗文化起到良好的宣传作用。

图2

此类优秀文创产品案例，既注重了实用性和装饰性，也体现了文创产品设计中最为核心的理念“独有性”。但花溪挑花文创产品设计的形式大多数还是比较单一，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还需要设计师拓展设计思维，在对其纹样进行再设计的时候，把握好尺度。目前的花溪挑花文创在提取纹样时，最常见的形式为大幅度保留传统原有纹样的造型，只是在构图上做出轻微的调整，以适应载体外形，但这往往会导致制作出的文创产品纹样元素雷同，容易给人审美疲劳的感受。另一种情况是对原有纹样进行再设计时改动过大，又容易破坏传统元素符号的语言，那么其中包含的特定信息和独有的情感属性也会丢失。所以，由于挑花的纹样较为繁复，构图形式比较固定，在提取纹样时，设计师应避免过于将其简化，将侧重点更多地放在设计风格与表现形式的改变上，可以将花溪挑花纹样呈现出的“几何性”的特点把握好，提取纹样时需保留最具有特点的元素，避免丢失掉其基本的视觉符号和文化含义；在对颜色进行表现时，也可适当降低或者提升饱和度和明度，可以创作更多的色彩搭配方案，在保留挑花独有的色彩搭配美学特征的同时大胆创新，抓住消费者的眼球。

三、花溪挑花纹样符号在文创产品设计中的应用探究

（一）花溪挑花纹样提取与再设计的创新性探究

首先，设计师可以对原有纹样进行完全提取，在载体中进行设计，这种方式能保护花溪挑花留下的精美纹样库，再将这样的纹样应用到生活中常用的物件设计中，对其传承发展起到直接作用。其次，纹样提取与再设计遵循“活态传承”的原则。“活态传承”的意义在于，不仅要在文创产品中体现出挑花的纹样、配色、构图，还要适当地在其中体现挑花的技法与针法，让这门技艺得以延续与传承。设计师可与当地制作挑花的手艺人合作的模式，这种形式能帮助手艺人们获得更多订单，增加收入，也是鼓励手艺人们继续从事挑花刺绣工作的动力，长远看来有利于改善挑花传承发展困难的现状。再次，设计师对纹样进行再设计后提取使用，不只是简单地对纹样提取、重组，还可以尝试将其适当简化后，与当下较为流行的设计风格或者中外设计史上有标志性的设计风格进行联系，融入当下流行文化，这有助于提升文创产品溢价，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最后，设计师在纹样的配色改良上也可以创作出不同的方案，在充分调研的前提下，从色彩心理学的角度把握不同年龄段、不同群体的消费者的需求。

（二）花溪挑花文创产品实现方式的思考

首先，应建立品牌意识。一个饱满的、有市场竞争力的民族文创产品，通常以创立品牌的形式进入消费者市场，以完整的品牌文化结合产品的文化内涵，共同向大众进行文化价值的输出，以及建立一种生活美学的可能性，否则生产出的产品容易停留在个人小作坊阶段，没有统一的宣传方案，整体显得小众化，难以被消费者广泛认识并接受。其次，对于已有的挑花文创品牌，品牌方可以拓宽思路，将再设计后的挑花纹样与当下流行的潮玩品牌、乐高玩具品牌、原创手工艺品牌、国产美妆品牌、当代艺术家的艺术作品等进行联动合作，这将使花溪挑花的纹样美及艺术价值以更符合当今社会消费群体需求的方式高效传播，让更多消费者了解挑花文化。最后，可以将花溪苗族挑花的制作过程、历史文化等，延伸到新媒体艺术和交互设计领域，创造出更有趣味性与先锋性的交互体验，再将交互程序投放到相应的文化艺术区域或是能保证人流量的大型购物广场进行展出，让大众在参与的过程中了解花溪挑花文化。

贵州苗族挑花文化创意产品的设计，要在纹样再设计、色彩搭配、包装设计、品牌建立、材料应用、产品风格、销售模式等方面进行创新与探索。而重中之重是花溪挑花的纹样再设计，既不能脱离也不能完全抛弃传统纹样的寓意、构图、文化心理与色彩搭配。在此前提下，对其文创产品的承载媒介进行创新性探索才具有意义。这样的花溪挑花文创产品不仅能带动贵州旅游相关产业的消费，还能使花溪挑花这一贵州省非遗项目在文创产品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让璀璨的花溪挑花文化得以继承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