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篮球的高个子们

黄舸

大个子总会被人们和篮球联系起来。

戴夫·拉斯穆森在生活中经常遇到的诸多不便，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拉斯穆森能说出不同型号的飞机上靠紧急出口的座位能给他提供多大空间，甚至精准到英寸。有一回，为了在一台跑步机上跑步，他必须移除天花板的一块顶棚。他经常逛密尔沃基车展，寻找内部空间足够宽敞的可租赁轿车。

如今，61岁的拉斯穆森早已习惯在大街上被陌生人围观。人们常常发呆般地看着他，给他拍照，还会问他这辈子都在回答的一个问题：你打篮球吗？拉斯穆森的身高达到了2米18，但他不打篮球，是一名退休的信息技术专家。

篮球中锋科尔·阿尔德里奇身高2米10，2019年退役。他说：“我总是为这些人感到难过。只要个子高，大家就会想当然地觉得他应该打篮球。”

许多高个子确实喜欢篮球，因为身高优势让他们距离篮筐更近，过人的臂展使得他们更容易得分、防守或者盖帽。但全世界有几百万高个子与篮球没有交集，经常被误以为是篮球运动员。例如，1米93的蒂凡妮·特威德在一家医院当药剂师，她不得不面对各种篮球问题。人们会好奇地问她：“你爸爸多高？你妈妈多高？你能帮我把书架顶部的那本书拿下来吗？”

特威德37岁了，年轻时打过篮球，不过如果有人问她从事什么职业，她喜欢踮起脚尖转圈，谎称自己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她说：“我决定找点乐子，因为已经厌倦了总是回答同一个问题。我喜欢成为高个子女孩的积极榜样，但我回到家里就想自己呆着，不喜欢出去打篮球。”

拉斯穆森在拉小提琴。

戴夫·拉斯穆森身高2米18，经常有人问他是否打篮球？

2013年出版的《运动基因》一书中，作者大卫·爱普斯坦称在美国，身高介于1米83-1米88的男性只有约百万分之五可以进入顶级篮球联赛。如果一名男性的身高达到2米13，这项数据将会升至大约六分之一。尽管如此，绝大部分身高超过2米13的男性都不是篮球运动员，却被迫背负着不公平的负担，经常需要向陌生人解释自己的职业选择。

40岁的丹尼尔·吉尔克里斯特曾经在大学打过一段时间篮球，后来因伤不得不离开球场。父亲之所以引导他学习篮球，原因很简单：丹尼尔从小就比同龄人个子高，成年后身高达到了2米31，“童年时我有点怨恨父亲，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想让我打球。无论如何，我对篮球运动不感兴趣。”

如今，丹尼爾是一名演员，经常在托皮卡城市剧院的舞台上表演。他将表演视为毕生梦想，去年曾经在《人鼠之间》话剧中饰演主角。丹尼尔在一部即将上映的电影中也有戏份，扮演一个大脚野人，不过他承认，接受自己是个漫长的过程，“我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后来我意识到，要么接受现实，要么成为一个隐士。”

有趣的是真正的“高人”往往会提防假高个儿，比如穿细高跟鞋的女人。38岁的金伯利·施马尔是一名女收费员，身高1米83。每当看到高个子，她都无法遏止暗中调查的冲动，“我经常会靠近对方，仔细观察她穿没穿高跟鞋。如果对方没穿高跟鞋，那太好了！我喜欢跟高个子聊天。”

施马尔曾经是个拉拉队员，但对篮球、排球等运动都不感兴趣。不过，她所在高中的女排教练经营着当地的一间连锁快餐厅，迫切想让她加入学校的球队。施马尔回忆道：“每当我去餐厅吃饭，他就走到我旁边，嘴里不停念叨：排球、排球、排球。”

64岁的约翰·斯图尔特身高1米98，他在高中时打过篮球，但从来不曾幻想成为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斯图尔特在家乡附近的一座采石场工作了46年，经常有人猜测他代表大学校队打过比赛，他也乐得隐瞒真相。斯图尔特说：“没有任何球探关注我，我就没有那天赋。我一点都不介意。相反，我还挺享受那种转瞬即逝的羡慕。”

今年夏季，斯图尔特计划乘坐一艘阿拉斯加游轮，参加国际高个子俱乐部的年度聚会。在美国和加拿大，国际高个子俱乐部拥有38个分会。这家俱乐部对参加年度聚会的会员有身高要求：男女身高分别不得低于1米83和1米78。不过，身高2米的俱乐部主席鲍勃·哈吉特表示，会员资格对所有人开放，“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很高”。哈吉特还透露，每当有人打听他是否打篮球时，他都会幽默地反问：“不。你玩迷你高尔夫吗？”

55岁的南希·卡普兰是纽约州奥尔巴尼市的一位退休幼儿园教师，身高1米91，上世纪90年代，她就加入了国际高个子俱乐部。卡普兰回忆说，她很想念与其他会员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当我走进一间巨大的舞厅，发现每个人都和我身高接近时，感觉真是太棒了。我甚至可以穿高跟鞋！在很多聚会中，我是最矮的那个。”

卡普兰承认，身高曾经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当卡普兰还是个年轻女孩时，她经常被人嘲笑，嘲讽般地称她“大鸟”。在高中，女篮教练想尽办法说服她加入球队，但她实在不喜欢打篮球，“我讨厌跑步和出汗。在球场上，我会不停地整理头发”。

来自同事的异样目光也让卡普兰感觉不舒服。她说：“孩子们从来不会跟我说：‘哇，你个子真高。但其他老师和工作人员经常对我指指点点：‘你的身材太高大了，不适合在幼儿园工作。你怎样才能坐在他们的椅子上呢？’如果有人走到面前，对你的身高品头论足，你肯定会很受伤。”

与南希·卡普兰相比，她49岁的妹妹安妮塔·卡普兰个子更高，达到了1米96。据安妮塔·卡普兰透露，走进公共厕所时，她常常被一些女性误以为是男人。她在念高中时打过篮球，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也随着名气而增长。安妮塔·卡普兰说：“我不擅长运动，但我的意志力很顽强，队友们叫我‘卡车’，我经常跟身材高大的男生对抗。”

安妮塔·卡普兰后来进入斯坦福大学，在校队担任中锋，大学毕业后还打了几个赛季的职业联赛。如今，她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人身高已经超过1米83。安妮塔热爱篮球运动，但当陌生人问她是否打篮球时，她的回答是“不”。

67岁的史蒂夫·德克斯特也提到，他非常厌倦有关篮球的问题。虽然德克斯特的身高达到了2米，但他从来没有打过篮球。这位房地产投资者和作家觉得自己的身高是个优势，他说：“我不喜欢跟运动员打交道，我在生活中更像个书呆子。一项研究表明，人们普遍认为高个子更值得信任，更有权威。”

在国际高个子俱乐部，2米18的拉斯穆森是最高的会员。虽然已经退休，但他仍然经常运动，包括游泳和骑自行车。他还会在一支管弦乐队演奏小提琴。管弦乐队排练时，他总是坐在后排的一张高凳子上，享受音乐带给自己的梦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