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金）的“资源诅咒”现象与政治生态变迁

刘云生

刚果（金）首都金沙萨街景。

刚果（金）全称“刚果民主共和国”，地处非洲中部，有“非洲心脏”之称。刚果（金）人口约9900万，是非洲第四人口大国，国土面积为234.4万平方千米，位列非洲第二，仅次于阿尔及利亚。刚果（金）资源禀赋优异，然而独立数十年来，仍是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饱受战乱、贫困困扰。作为非洲大国和矿产资源富集的国家，刚果（金）牵涉的国内和国际势力尤为复杂。

刚果（金）自然资源丰富，素有“世界原料仓库”之称，其矿产、森林及水资源量均居世界前列。刚果（金）的森林覆盖率高达53%，占世界热带森林面积的6.5%，森林开采率却不到30%，被誉为“非洲之肺”。刚果（金）是“地下富国”，铜、钴、锌、工业钻石、黄金、钽铌、锡、锰、铬等资源储量均居世界前列。刚果（金）的资源禀赋打造了一条全球性矿产供应链。该国储量丰富的钴矿和钽铌铁矿是航空设备、电子设备以及清洁能源的关键原材料。据国际能源署统计，2021年刚果（金）持续是世界最大钴生产国，其钴矿开采产量占全球钴产量的74%，澳大利亚排名第二，其产量仅占全球的3%，其余产钴国产量占比甚微。

和塞拉利昂、中非等国经历类似，刚果（金）深陷“资源诅咒”，富饶的矿产、林业资源及广袤的可耕农田不但没有给其带来富足和稳定，反而引发国内不同势力的利益争夺，遭到外部势力的觊觎。2022年该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约639.1亿美元，人均仅为660.2美元。

2007年，刚果（金）卡比拉政府出台“资源换项目”的发展战略，用矿产开发权换取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刚果（金）政府及其国家矿业公司与中国企业签订“财政资源化一揽子合作模式”协议，走上了全新的经济发展之路。据统计，目前中国投资已覆盖该国矿产业的“半壁江山”，占到世界钴矿供应链的80%。

随着推动绿色转型及对中国主导电动车（EV）电池供应链的担忧，美西方试图利用其对非洲的影响力就刚果（金）丰富的钴矿产资源与中国进行角逐，同时积极推动无钴电池的发展以求通过技术破解由中国主导的钴供应链现状。

2022年8月，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问南非、刚果（金）、卢旺达三国。其间，布林肯公布了《美国对撒哈拉以南非洲战略》，并声称“不要求非洲国家选边站”。这看似是放松钳制，实则是“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2022年以来，刚果（金）和卢旺达之间就卢是否支持刚“M23运动”叛军问题而引发的紧张局势持续升级。布林肯此行未在该问题上发挥积极作用。

2022年12月，美国时隔八年在华盛顿举行第二届美非峰会，近50位非洲国家元首与会。美国意图借此次峰会拉拢非洲国家、应对中国和俄罗斯在非洲越来越大的影响力。美国总统拜登在会上宣读了美国融入非洲自由贸易区、融入非洲基础设施建设、支持非洲创新等建议。能源转移和数字转移等国际共同话题成为美国抢滩非洲市场的“利器”。峰会期间，美国同刚果（金）签署谅解备忘录，以加强动力电池价值链建设。

今年2月，法国总统马克龙出访加蓬、安哥拉、刚果（布）和刚果（金）非洲四国。马克龙此访选择了中非法郎区，与其首任总统期间在西非法郎区所做的“瓦加杜古”讲话相得益彰。在西非地区，特别是萨赫勒地区反法情绪不断高涨的情况下，法国则选择从中非地区切入，布局非洲。这是法国总统14年来首次出访刚果（金）。最终，两国达成矿业勘探和开采、全球网关数字包、交通主干道建设等合作意向。

自从1960年独立至今，刚果 （金） 始终摆脱不了政局混乱、外部干预的困扰，可谓命运多舛。

1884～1885召开的“柏林会议”将位于非洲大湖地区的刚果（金）、卢旺达—布隆迪划给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作为其“私人领地”。在20世纪60年代的非洲國家民族独立浪潮中，刚果（金）、卢旺达、布隆迪纷纷宣告独立。当时的边界划分跨越了民族区域界限，给日后的民族矛盾埋下祸根，酿成卢旺达大屠杀，造成大湖地区矛盾错综复杂，也给外国势力干涉内政、掠夺资源留下“空隙”。

1960年刚果（金）独立后，美国在该国培植了卢蒙巴、布萨武布、蒙博托政府，与苏联进行阵营对抗，遏制苏联在非洲的扩张。西方介入刚果（金）事务还有出于获取矿产利益的考虑。包括刚果（金）在内的非洲大湖地区自古是西方地缘战略的焦点，刚果（金）的矿区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西方支持叛军势力和恐怖势力进行“代理人战争”，发起舆论战以混淆视听，霸占和掠夺刚果（金）的地下资源。这一时期，大量西方资本控制着该国矿业开发领域。

20世纪90年代初，刚果（金）国内反对蒙博托独裁统治的政治运动兴起。从1996年至2000年，历经两次内战，卡比拉父子重新夺回政权。1998年第二次刚果战争爆发，共九个地区国家、20多支武装组织卷入。最终，2003年4月，刚果（金）政府与各反对派的代表在南非签署《最后行动纲领》。这场战乱持续近五年，导致250多万人丧生。约瑟夫·卡比拉（小卡比拉）2001年继任总统，于2006、2011年两次连任。任上，他采取了符合国情的“资源换项目”发展战略，推动了国家经济发展。但后期，美国及刚国内反对派以民主体制为由坚决反对小卡比拉参加第三次总统大选。2018年12月30日，刚果（金）举行总统大选投票。2019年1月，前反对派领袖艾蒂安·齐塞克迪之子安托万·齐塞克迪当选并就任总统。今年年底，刚果（金）面临新一届总统选举。

面对国内外复杂的形势，刚果（金）总统齐塞克迪改组政府，更新发展方案。3月24日，齐塞克迪任命让－皮埃尔－本巴担任副总理兼国防部长。本巴曾任小卡比拉联合政府副总统一职，是军事天才，在刚东部素有人脉。本巴加入齐塞克迪阵营，无疑增强了刚军的军事威慑力，为尽早解决反政府武装“M23运动”问题打下基础。没有非法武装力量的保护，刚国内的资源掠夺现象就没有了市场。本巴的军事指挥能力及其长期以来对选区的影响力，都会为齐塞克迪的连任增加砝码。与此同时，刚前总统卡比拉执政时期的总统办公厅主任、内政部长也加入齐塞克迪阵营。这为齐塞克迪布局大选、抵抗西方的资源觊觎增添了有效力量，同时也削弱了反对党的支持率。刚果（金）政府应聚力把握自身资源优势，合力打破资源诅咒的侵扰，在运筹帷幄中开辟和平发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