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仪式链视角下电竞粉丝社群的媒介素养研究

摘要：新媒体环境下，电竞粉丝社群互动中粉丝媒介素养有了新的发展，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基于共同关注的焦点和有节奏的情感连带，跨过准入门槛的电竞粉丝聚集在社群中，遵循共同规则以进行仪式化互动，网络道德素养和社会责任感有所提升。在日常社群互动中，粉丝们作为主动的创造者进行知识生产，拥有自己的生产流通体系并创造了大量的社会关系符号，他们理解、识别、使用新媒体的能力有所增强。粉丝们“为爱发电”，被“正义”赋权，因个人积累的情感能量与符号资本的不同出现了权力分层，“意见领袖”在集体行动中发挥突出作用。以上种种形成了较为复杂的社群生态，虽然粉丝们在社群互动中展现出了较为积极的一面，但仍然存在着非理性、不成熟的问题，整体上呈现出高效性、聚合性、盲目性、狂热性、素养参差不齐等特征，如何通过社群互动提升媒介素养需要进一步研究。而随着电竞成为现象级的娱乐产业，其辅助产业传媒与经纪对电竞社群粉丝产生重要影响。鉴于粉丝行为在“粉丝聚集地”——微博平台有较突出的特征，文章以新浪微博中电竞战队XYG粉丝超话为例，从知识生产过程与社群生态的复杂性两个层面分析电竞粉丝社群互动中粉丝媒介素养的现状、进步及隐忧，提出建议以供思考。

关键词：粉丝社群；互动仪式链；媒介素养；电竞；粉丝文化

中图分类号：G206.2；G89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3）05-0059-03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22年度湖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新媒体时代大学生媒介素养培育的社群路径——基于对电竞粉丝群的考察”研究成果，项目编号：S202210530078

一、引言

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67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5.6%[1]。各种新媒体的出现和发展使广大网民得以更多地参与到社会互动中并进行个性化表达。而基于互联网聚合产生的新型人际关系的网络社群，是当今互联网社会人际关系的重要组织形式[2]。

近年来，电竞赛事的热度不断上涨，也逐渐拥有了一批稳定、忠实的受众。《2022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电竞用户约有4.88亿人[3]。电竞用户规模之庞大，已成为社会上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影响力和冲击力将会对电竞行业的持续、高质量发展甚至整个社会文化的进步产生直接影响。

柯林斯将整个社会看作一个长的互动仪式链条，并指出社会结构的基础是“互动仪式链”[4]。虚拟社群已成为一种社会媒介，形塑着社群成员的世界观、价值观，基于其互动特质，本文从互动仪式链理论出发，通过观察电竞粉丝社群互动中粉丝媒介素养表现，以期丰富相关研究内容。

二、知识生产过程及粉丝媒介素养表现

（一）拥有自己的生产流通体系

粉丝文化的表达载体符号日趋多元化，符号生产力成为粉丝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粉丝文化表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5]。在社群互动过程中，XYG战队的粉丝们积极主动地投入知识生产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生产和流通体系。

在電竞赛事期间，他们高度关注官方媒体账号发布的文本信息，以此获取他们关心的最新资讯，如KPL王者荣耀职业联赛的官方认证账号发布的赛程信息、售票方式、实时情况、比赛结果以及赛后采访等。同时，他们也会蹲守在一些资深电竞主播、电竞从业者等内部行家的直播间，这些“圈内人”往往见解深刻，话题针对性较强，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和专业性。在新媒介技术的支持下，粉丝们展示了他们在信息海洋中调动资源的灵活性。同时在文本创作过程中表现出非凡的能动性与创造性。XYG超话社群粉丝们对信息文本进行解码编码，通过多种数字媒介技术创作，包括P图、制作选手搞怪表情包、剪辑游戏精彩操作视频、绘制同人图，创造出了大量蕴含着粉丝情感的文化符号，发布在战队超话平台的“视频”“自制内容”“水贴黑屋”等板块和抖音、QQ等平台传播。在收获其他粉丝的点赞、转发、评论后，具有相当曝光量的创作者会成为社群中较有影响力、话语权的存在。

（二）社会关系符号与群体团结

米德指出，人类互动的本质是符号互动[6]。成功的互动仪式能够产生出代表集体的符号，例如作为“神圣物”的粉丝名称称号、粉丝给战队选手起的称号及粉丝群体内部成员交流使用的行话。

XYG战队全名为“仙友GAME”，实际上是主播张大仙结合自己的ID和其粉丝称号创建的，而XYG战队超话的粉丝称号为“小仙居”，粉丝们也会亲切地称呼战队为“小叉”。粉丝们使用XYG战队粉丝这一身份在社群间、社群内部及与战队成员互动时，会带有一种天然的参与感和满足感，增强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和对群体团结的维护。

社交平台赋权粉丝培养自己的社群文化与情感氛围的能力[7]。随着电竞赛事的火热和粉丝规模的持续扩大，衍生了较多粉丝内部行话，这些语言成为社群内部交流的硬通货[8]，创造了电竞粉丝群体专有的共同意义空间。在整个粉丝圈中流行的行话符号覆盖范围较大，例如和朋友一起玩游戏叫做“开黑”；《王者荣耀》被戏称为“王者农药”。XYG战队粉丝内部行话承载着粉丝的别样感情，如张大仙在与自家职业选手组队开黑直播时屡屡操作失误，戏称自己为XYG战队编外人员——“XYG-破绽”；“688”作为数字梗极具特色，是指张大仙在虎牙直播的直播房间号，粉丝们经常聚在这里观看大仙和XYG选手的娱乐局。

（三）游牧的粉丝们：从被动的“接收者”到主动的“生产者”

詹金斯指出盗猎的粉丝总是在移动，并且持续不断地挪用新的材料，生产出新的意义[9]。粉丝的自主性与流动性使其成为“游牧民”，他们总是在广泛的文本实践中锻造出多重的联系。

面对多元化的信息传播渠道和信息洪流，粉丝们能够有思辨性地解读，合理合法地获取和使用文本信息，通过了解、学习、掌握物料创作的各种数字媒介技术来进行知识生产，并根据媒介特性传播。在整个知识生产和传播过程中，粉丝们尤其关注信息来源、传播方式、话语规则等，以保证内容的真实性与互动行为的规范性。这是批判与创新思维强化和媒介应用能力提升的体现。而在复杂的媒介生态环境中，粉丝素养的参差不齐，尤其是青少年粉丝中不少人缺乏判断力、意志力薄弱，会导致其难以分辨信息真假，被不怀好意的个体带动节奏，轻信谣言进而变得情感过度，甚至会无意识加入传播谣言的队伍，进一步加速谣言的扩散。有时，因文字的冗长和语言的模糊性引起误解，在超话社区中展开混战，使互动效果大打折扣。部分粉丝在挪用他人生产符号时也会因缺乏版权意识陷入困境。

三、社群生态的复杂性及粉丝媒介素养表现

（一）电竞粉丝社群互动的“屏障”：准入门槛、共同规则与权力分层

边界设置使互动仪式能够与日常生活相区分，并且在保障参与者实现身份认同方面发挥关键性作用[10]。电竞粉丝社群具有多媒介数字虚拟化生存的特点，社群内部会设置门槛和界限来排斥“局外人”，由此划分出鲜明的“局内—局外”区隔，让内部成员明晰圈内与圈外人员[11]。

在电竞战队XYG超话中，粉丝的一切活动都有着严格的准入门槛，首要条件就是关注XYG微博超话。其次，申请加群有等级限制，达到相应等级后才能申请入群。提升等级主要通过经验值的获取与积累。等级的高低不仅关系到粉丝能否入群，还会显现出粉丝在社群中是处于核心还是边缘位置，间接反映了粉丝的忠诚度和专业能力。

发帖作为粉丝群体在超话社区中交流观点、表达意见和情绪的基本手段，也需要经过一系列符合社区规则的严格审核才可发出，如发帖内容要有利于环境和谐等。超话主持人设置了以上社群粉丝成员必须遵循的共同规则，并与等级较高的“粉头”共同担任社群管理员，以保证社区/社群舆论环境和谐稳定。

（二）“为爱发电”的粉丝与“正义”赋权

在粉丝群体情感共享的作用下，群体内部会出现情感能量的积累[12]。当情感能量积聚到一定程度，将促使粉丝进行情感消费。粉丝的创作和付出是无偿的、自发的，利用自己的才能“为爱发电”来满足自身参与感。由此，庞大的购买力催生了电竞粉丝经济的繁荣，助力电竞产业的蓬勃发展。而粉丝的文化生产力与消费能力又进一步为粉丝群体赋权，作为“正义”的一方采取集体行动，自觉做出符合社群活动规则与维护社群利益的行为。

XYG电竞战队的粉丝会组织应援，携带手幅、荧光棒等应援物购票去观看线下赛事。到场的粉丝会互相分享制作的带有战队元素的玩偶、小配件等。未到场的粉丝则通过微博抽奖的形式为XYG战队助力。为支持战队人气和运营，粉丝们还会消费购买各种战队周边。

在社群集体行动中付出越多的粉丝，在社群粉丝间的影响力会越大、话语权会越强、地位也会越高，逐渐走向社群核心地带。当获得自我赋权与社群赋权后，该粉丝就会产生极强的责任感与正义感，其认为自身有责任带领和号召社群粉丝为维护战队、维护社群利益而战，有义务谴责那些违背社群规则和“神圣物”的人，将抹黑粉丝群体、损害社群利益的人逐出社群外。

（三）聪明的“暴民”与被裹挟的群众

作为新媒介技术的较早使用者，粉丝是媒体受众中最活跃的群体，他们拒绝简单地接收提供给他们的内容，而是坚持享有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参与者的权利[13]。媒介技术的进步赋予了粉丝更多的参与权和话语权，被赋能越深的粉丝越有表达观点、分享情感体验的欲望，进而穿过“屏障”寻求共鸣与归属感，进行持续性、跨越式的互动。但由于社群生态的复杂性，组织化的电竞粉丝社群也存在信息茧房和群体极化的隐忧。

部分粉丝仅活动于XYG超话，过于单一的媒介接触和使用媒介时的信息窄化与信息封闭使其在某种意义上陷入“信息茧房”的困境，因而会丧失接触多样化媒介的机会和信息甄别、判断能力，产生轻信和盲从心理。而社群内部的顶层粉丝会通过限制消息流通以及主动价值让渡的方式刺激其他普通粉丝参与集体行动[14]，社群“回音壁”进一步加固。粉丝群体中的情绪也会在传染中被强化，个体置身情感过剩的群体之中，极易被情绪所牵动[15]。而过于庞大的情感能量会使粉丝社群更加情绪化，呈現出极端化的倾向，甚至出现非理智的行为，扰乱网络秩序和社会安定。

四、结语

当下互联网技术迅速发展，媒介多元化趋势增强，现代媒介环境错综复杂，受众媒介素养急剧变化。与传统媒体时代不同，如今的受众可使用更多样化的媒介，媒介使用门槛不断降低，媒介与信息触手可及，而媒介素养的问题也就日渐显现。在如今的时代，数字技术、智能设备的普遍使用使信息如洪流般席卷受众。技术作为媒介演进的重要力量正对受众的媒介化生存发起挑战，对受众的媒介素养及培育提出了新要求。

社群是粉丝活动的重要场域，在提升粉丝群体媒介素养方面能够发挥突出作用，前提是要做好以下几点。一是发挥好“意见领袖”的作用。严格履行监督、引导、动员群体的职能，带动粉丝群体进行积极、正能量的互动，警惕并防范谣言、网络暴力等现象。二是透明对话。专业性极强、信息传播广泛的主流电竞媒体，应及时、真实地将信息传达给粉丝群体。在对公共事件的讨论中，保证双方信息的公开和透明，积极回应粉丝群体的问题，做到态度亲和，从而有效引导舆论、维持秩序。三是要从源头把控粉丝素养并建立用户信誉机制。从社群关注焦点相关知识和道德素养规范两个方面筛选潜在粉丝，并通过平台等第三方主体控制粉丝发言等，如自动屏蔽敏感词汇、删除用户违反道德准则的帖子，对违规次数设限并适当惩罚。当然，粉丝个人也要主动提升包括针对动态文本的思辨能力、创造性生产与自我表达的能力、互动交往能力和数字媒介伦理等在内的媒介素养，助力社群生态的进一步优化，进而营造和谐有序、团结友爱的社群氛围。

参考文献：

[1] 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R].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23-03-02.

[2] 诸葛达维.社群交往与情感团结：对网络游戏社群的互动仪式链观察[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1-5.

[3] 2022年中国电竞产业报告[R].游戏产业报告，2023-02-17.

[4] 兰德尔·柯林斯.互动仪式链[M].林聚任，王鹏，宋丽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3.

[5] 张建敏.媒介技术驱动与粉丝文化表达变迁[J].现代传播，2019，41（4）：34-39.

[6] 乔治·H.米德.心灵、自我与社会[M].赵月瑟，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8：11.

[7] 匡文波，邓颖.媒介可供性：社交平台赋权粉丝社群的情感表达[J].江西社会科学，2022（7）：174.

[8] 刘祝言.联结与断裂：互动仪式链视角下的“网抑云”现象研究[J].新闻研究导刊，2022（13）：19.

[9] 亨利·詹金斯.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M].纽约：劳特利奇出版社，1992：36.

[10] 袁佩媛，靳玉军.沉浸式赋能：互动仪式链视域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叙事逻辑[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23（1）：54.

[11] 周珂.互动仪式链视角下电竞赛事的粉丝社群研究[D].成都：电子科技大学，2021.

[12] 邓昕.互动仪式链视角下的弹幕视频解析：以 Bilibili网为例[J].新闻界，2015（13）：14-19.

[13] 杨襄.亨利·詹金斯的粉丝文化理论研究[D].扬州：扬州大学，2017.

[14] 马志浩，林仲轩.粉丝社群的集体行动逻辑及其阶层形成：以SNH48 Group粉丝应援会为例[J].中国青年研究，2018（6）：13-19，45.

[15] 闫思颖.新媒体环境下基于微博平台的粉丝研究[J].新闻传播，2022（22）：34.

作者简介 孙艳齐，研究方向：媒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