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保护与现代性发展

江昕颖 陈琳 李益长

【摘要】 歌言是畲族文化发展的基石和灵魂。随着村寨空心化的加剧，畲族歌言文化生态遭到破坏。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建构有助于畲村振兴。应站在时代高度，采用相应的策略，从更深的层次上建构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空间，以助力畲村文化振兴。

【关键词】 乡村振兴；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2-007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2.023

基金项目：福建省哲学社科基础理论研究基地重大项目“闽东畲村文化变迁及其振兴路研究”（项目编号：FJ2020MJDZ045）;福建省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保护与创新发展调查研究》（S202110398031）；福建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项目《新时代“闽东之光”红色文化育人创新路径研究》（FJJKBK21-070）；福建省大学生创新创业（国家级）项目《“闽东之光”文化育人创新路径调查研究——基于宁德师范学院的考察》（202110398009）。

一、引言

畲族民歌俗称歌言，是畲族文艺中的一块活化石，其中畲族歌言“双音”和“畲族小说歌”等亨氏是畲族的民族文化瑰宝，二者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遗名录。以闽东为例，按照民歌音调的差异，主要分为“古田调”“罗连调”“福鼎调”“霞浦调”和“福宁调”等；按歌言内容大致又分为：神话传说歌言，小说歌言、杂类歌言、礼俗歌言以及现代歌言等。畲族没有文字，他们自古以来便以歌传情、以歌传俗、以歌传礼，歌言成了民族交流、世俗化教育、文化传承、民间叙事等的最重要载体。随着社会转型和城镇化发展，闽东畲村民众的生计方式发生根本性改变，畲村民众或从乡村进入城镇，或举家迁往附近城镇，村落文化空间急剧变化，歌言文化传承的主体严重流失，其传承和生态建设面临新的困难和挑战。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传承与发展对于民族团结、村落产业、乡风文明、乡村治理、畲民精神生活等均有深刻影响，这便要求我们应站在新的时代高度，从更深层次上修复或重构歌言文化传承生态链和运作模式，以期助力民族乡村振兴。

二、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空间保护与传承面临的问题

畲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与“环境”的保护息息相关，但是随着近年来畲村文化环境的急剧变化，其文化生态空间保护的困难明显加大。

首先，畲族歌言文化生态式微严重。闽东畲村常住人口不断减少，节俗、对歌等活动也日渐式微，祭祖活动、节俗歌会、会亲对歌等活动的开展逐渐减少，大部分民众参与畲歌传承的热情不高，“如今，闽东的许多畲村已找不到一个会唱畲歌的年轻歌手，‘谁人不学山哈歌，不是祖先龙麒生的祖训族规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功能，歌言文化活态传承面临诸多现实困境。” ①

其次，文化传承人培养模式单一，民间力量尚未充分调动。“政府+学校+社区+家庭”多维协同的畲歌文化教育网络尚未形成，传习所、民间歌会、学校教育培养畲歌传承人的体制机制不完善。然而，“畲族民间文化资源和传承人主要来源于农村” ②，政府针对畲族歌言文化传承高层建翎的同时，没有全方位重视传承人培养。畲村的“三月三”“九月九”等歌会或歌节，在政府的主导下演化成了招商节、文化节或旅游节，民间“歌场”被“舞台”所替代，普通大众被“演员”挤到台下“蜕变”为普通观众，“这种文化主体和场域的让位，消解了歌者和观众间原有平等的交际功能及社会关系” ③。

再次，畲村歌言文化生态建设力度不断加大，但共建共享文化机制尚不成熟。改革开放后，各地畲村响应政策，努力发挥和利用民族村寨优势，并依托畲族文化生态示范区、风情园、文化主题公园、文化传习广场等，支持畲村歌言文化设施建设，大力开展新畲村和美丽乡村建设。但是村落空心化或畲村工作重心的位移，文化建设和有针对性的教育培训、公共文化资源特别是畲族网络新媒体文化空间的共享共建等问题尚未受到社会各界足够的重视。

三、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发展

（一）新媒体影响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发展

当前，乡村振兴已成为广大畲村建设的重中之重。然而，乡村要振兴，文化必先行，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建构无疑是当前畲村文化发展的重要突破口。但是原有的歌场、歌节、歌俗及相应的传统文化空间大部分已经式微，取而代之的是新媒体等新型的歌言文化传承空间。如：“随着直播平台的兴起，畲歌青年上网当主播传播民族文化时有出现。宁德蕉城的95后畲族歌手雷清梅是典型一例，她穿畲服、唱畲歌，通过网络直播成为畲歌网红” ④，并由此登上央视新闻联播头条，甚至畲歌“双音”还登上了“2022年春节联欢晚会”。近年来，随着抖音视频直播盛行以来，众多闽东畲族网民开始自觉录制视频或视频直播畲族文化节目，既丰富了畲族文化传播的路径和内容，又增添了畲族文化的原生态性魅力。如雷清梅利用抖音、微信、微博等平台传播自己原创畲歌作品《畲乡歌谣》《畲山茶歌》等、连续多期直播其主讲的“畲语、畲歌培训班”、组织畲族群众在上金贝畲家寨广场直播演唱畲歌或畲语版《唱支山歌给党听》等；又如雷寿玉经常借助抖音直播，指导儿童用双语学畲歌，既运用丰富多样的演唱方式激发儿童学习畲歌畲语的兴奋点，又让儿童在双语互换演唱中深入理解歌词，提升学习和传播畲族文化的效果，如她双语教唱畲歌《劝君善待盘中餐》，方法新颖，充满童趣，内容丰富，体现畲族家教理念、传统思想和当代价值观。

（二）歌言文化教育促进了畲歌文化生态的发展

习近平同志在《巩固民族大团结的基础》一文指出：“要抓紧修建畲族博物馆，要办好畲族研究会和办好畲族歌舞团，以丰富我国多民族的文化宝库。” ⑤畲歌、畲舞、畲俗被视为畲族文化最根本的特征，也是畲民族群认同的重要标志之一。因此，在畲村文化振兴中，畲族歌言等艺术文化教育始终被放置于重要的位置。当前，促进闽东畲族歌言文化发展的几家最重要的机构或社会团体，如宁德市畲族歌舞团、宁德市畲歌协会等，正致力于在各县市农村民族中小学开始全面开展畲歌文化进校园活动。在此大背景下，宁德市民族中学、蕉城区民族中学、蕉城区金涵民族实验小学等民族学校还纷纷举办校园畲族文化节、艺术节、体育节以及相关第二课堂活动，并把畲族艺术文化的学习与传承列为学校教学成效的重要指标，因为挖掘和传承闽东畲族在“语言、音乐、舞蹈、美术、礼俗文化等方面”的“优秀文化也是各民族学校的重要任务” ⑥。如：坚持采用“双语”教学，让学生在家里或村里向畬族歌手学畲歌；畲歌进课堂，让学生经常聆听代表性畲歌，了解、学唱并懂得欣赏畲歌；组织学生参观或参加畲歌演唱活动和一年一度的畲村节庆活动；学校成立畲歌传承班，邀请畲村知名歌手到校教唱畲歌；设立各种畲族传统文化兴趣小组，组织学生定期参加畲族“三月三”校园文化节；开发校本教材《畲族文化简说》，开设了《畲族语言文化》《闽东畲族史》等科目；建设畲族文化展厅，成立畲族武术队、舞龙队，创编畲舞“赛竹卜”“龙图腾”登，推动畲族文化创新发展。总之，学校教育目标明确，旨在让少数民族学生在“浓厚的民族传统氛围中……更好地打开灵魂返乡的旅程，做一个有根的现代畲乡人” ⑥。

此外，福安穆云中心小学创建的“畲俗书香校园”，利用校园里的每一处文化空间，打造畲族文化长廊，处处创造“无声的畲俗语言”；蕉城区民族中学编写校本教材《畲族文化读本》，并将畲族民歌“双音”等非遗文化的学习、保护、传承等纳入课程教学计划和教学过程中，开展“说畲语、唱畲歌”活动，邀请国家级、省级非遗传承人到学校教授畲歌等文体项目，组织学生表演创新型畲族歌舞以及畲歌原声对唱等，促进了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现代性发展；宁德师范学院成立全国高校首个“畲族歌言传承班”，建成全省首个“畲族文化教育中心”，开展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以多种途径积极探索畲族歌言文化生态保护和传承路径。至2017年《宁德市畲族文化保护条例》正式出台，宁德市初步形成了从幼儿教育到高等教育全程多维协同的畲族文化教育传承体系，畲族歌言文化已打破传统发展模式，走向了传统与现代教育相结合的发展之路。

四、乡村振兴目标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建构的

主要策略

（一）政府的主动介入，调动畲村民众构建畲歌文化生态的积极性

政府的主动介入对于畲族歌言文化空间建构起到重要作用。首先，当地政府在畲村文化建设中应重视增强多元主体参与畲村歌言文化空间建构的合力，特别是调动“村落能人”或“新乡贤”的积极性，并利用他们的身份，鼓励其在歌言文化空间建构过程中扮演多重角色，使之成为政府和群众之间的联络者和协调者、当前畲村歌言文化空间建构的参与者与监督者和核心力量。其次，增强村民发展本民族歌言文化生态的自信心，提高村民的文化自觉意识，通过畲歌传习所以及文化活动广场等歌言文化空间，鼓励村民进行文化创新，即立足于畲族歌言传统文化生态的现代性建构，利用旅游、互联网等消费市场，将外来文化与畲族歌言文化完美对接。再次，应充分尊重村民的日常生活和行为习惯，将畲村公共文化空间建构成为村民畲歌传唱的自在场所，促进畲村民众之间团结协作，共同建构一个多元的畲村歌言文化空间聚合体系，形成同一畲村内部、不同畲村之间互促互进的歌言文化生态保护、传承的合力，增强畲村群众参与构建畲歌文化生态的积极性。

（二）落实文化惠民工程，优化畲村歌言文化生态空间

“魅力闽东”文化惠民工程始于2012年3月，起初每周五晚上在宁德市艺术馆为市民免费演出，之后协同宁德市畲族歌舞团精心打造畲族风情歌舞节目，并深入包括闽东畲村在内的广大山村“下基层”演出，带动各县市区演出810多场，受众50多万人次。期间，该项惠民工程注重畲族文化现代性创新与整合式展演，将畲歌“双音”“啊噜调”“福宁调”“过海调”等融入现代舞台，还在项目推送过程中举办畲歌传承人培训、畲歌展演等活动，让形式多样的畲族歌言文化走进群众生活，以此达到优化畲村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和广泛传播畲族歌言文化的目标。首先是惠民工程走出剧场，进社区、进畲村、走基层，立足乡土，丰富了畲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带动了畲村文化事业的现代性开展，鼓舞了广大畲村群众振兴歌言文化的自信心。其次，歌言文化惠民进畲村的常态化开展，增强了畲歌文艺工作者同畲歌传承人及其他村民之间的互动与联系，文化工程也从原先的惠民剧场向百姓舞台转变，畲族歌言传承人甚至会唱畲歌的普通百姓一起走上了舞台，并通过台上台下互动，进一步锻炼了歌言文化传承队伍，优化了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空间。

（三）凝练歌言文化空间特色，助推畲村文化振兴

畲族歌言文化生态在现代重构过程中也存在政府干预过多、过于功利化和标准化等问题，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歌言文化生态的异化。为凸显畲族歌言文化空间特色，各地十分重视对畲村特色文化空间的建设力度，如建设具有畲族特色的文化站、畲歌传习所、歌寮、歌樓等，将畲族歌言文化绘进立面壁画或广告、宣传画里，把富有民族风情意蕴的歌俗文化融入节庆活动、人生礼俗、旅游活动之中，同时又充分考虑各畲村的文化个性，有选择地塑造富有自身特色的歌言文化空间样式。如：蕉城猴盾畲村的“双音”广场、歌楼、畲歌传习所、文化站、歌节、捕猎舞、民俗“上刀山”“下火海”、茶园对歌等凝合而成的极具特色“双音”文化空间；福安后门坪畲村以“二月二”节俗为核心的文化空间里聚合着“会亲节”“‘魏公侯庙公祭”“收集‘百家米”等形成了独具后门坪特色的歌言文化。相关政府在复模或重塑这些歌言文化空间时，应注重挖掘畲族歌言文化中易于引起文化主体或“消费者”共鸣的情感要素，强化畲族歌言文化空间的乡土色彩和当代意义。

（四）发挥融媒体优势，拓展畲族歌言文化的传播渠道

畲族村落大都地处偏僻山区，信息不畅，仅由广播、电视的等媒介输送或获取资源，不能满足畲村群众的文化需求和畲族村落文化发展的需要，“融媒体”打破了以往畲族文化覆盖面小、创收力弱等界限，转而让人们得以充分利用网络媒体这一“无限空间”，扩大了信息传播面，拓宽了畲族文化的传播空间。就目前来看，“融媒体”促进了畲村文化的挖掘、整理、研究、宣传等一系列工作的开展，且随着参与主体的增多、队伍的高素质化和专业化、传播手段和传播技术的现代化，畲族歌言文化生态保护与传承表现出诸多新的发展轨迹。具体表现为：（1）在政府的牵头下，充分利用融媒体对畲族歌言文化进行多样化展示，除了组织制作电视栏目或宣传片，拍摄电影，还以微电影、短视频等方式加强歌言文化传播和共享力度；（2）通过相关网站、自媒体将社族歌言文化展示出来，鼓励群众将歌言文化与现代科技手段相融合，利用微信群、QQ群等大众空间多元立体地展示歌言特色文化；（3）开拓了多种类型的传播渠道，如设立畲族文化数字共享平台、数字图书馆、党建+畲族文化阵地等宣传畲村歌言文化。

注释：

①林翠萍：《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现代性建构》，《兴义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20年第2期，第68页。

②马骍、陈建樾：《中国民族地区经济社会调查·宁德畲族聚居区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50页。

③林翠萍：《乡村振兴背景下畲族歌言文化生态的现代性建构》，《兴义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20年第2期，第70页。

④陈赞琴：《论畲歌的数字化保护与传播》，《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社版）》2020年第5期，第161页。

⑤习近平：《摆脱贫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25页。

⑥马骍，陈建樾：《中国民族地区经济社会调查·宁德畲族聚居区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43页，第247页。

作者简介：

江昕颖，女，福建漳州人，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民族文化。

李益长，通讯作者，男，宁德师范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民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