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网络动画的国际化合作研究

【摘要】近年来，中国动漫产业提速发展。据天眼查数据，2014年以来，我国动漫相关企业年注册量均保持了30%的增速，2020年新增注册动漫相关企业25万余家，增速达到47%。根据工商登记数据，截至10月，我国今年已经新增动漫相关企业近38万家，同比增长128%。随着“Z世代”的成长，动漫文化开始破圈，从小众走向大众。动漫产业的价值也越来越为人重视。作为动漫产业支柱之一的网络动画，在内容题材上，在技术实现上，在打动中国观众上，做得越来越好。在网络动画的创制和传播中，上海正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朝着建设全国网络动画高地的目标努力迈进。与此同时，上海网络动画“出海”进程显著加快。随着上海出品的《伍六七》《天官赐福》《时光代理人》等原创网络动画在海外平台播出并收获关注，带着中国故事走向国际舞台，网络动画正展现出国际传播的巨大潜力。

【关键词】动漫产业；网络动画；国际传播

中图分类号：G24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246/j.issn.1673-0348.2023.07.064

1. 上海网络动画制作的国际合作模式

随着国内动画产业的快速发展，同时，受限于制作力量有限、人力资本攀升等现实因素，目前，国际合作已成为上海重点网络动画制作机构的重要规划赛道。越来越多的优秀动画制作机构，开始在创作过程中聚焦国际化视野，探索国际合作新模式。当前，主流合作模式主要分为以下五类，如表1。

1.1 模式A：海外制作需求+中国团队管理·制作

该模式主要承接国外生产需求，由外方团队负责提出需求和监修，中方团队全权负责导演、制片管理、前期制作（设定）、中期制作（分镜/设定/原画）、后期制作（摄影/剪辑/混音）等全流程。

1.2 模式B：中国团队+海外团队联合制作管理

在该模式中，中方和外方共同负责导演剧本和制片管理，海外团队具体负责前期设定，中期分镜、设定、原画，后期摄影、剪辑、混音等制作流程。

1.3 模式C：中国团队管理+中国·海外团队联合制作

在该模式中，中方全权负责导演剧本，中方设立在海外的分支机构负责制片管理，中外团队联合负责前期、中期和后期制作。

1.4 模式D：中国团队管理·制作+海外人才参与制作

中方主导剧本、导演、制片管理、制作等全部工作，但是在制作阶段，根据实际需求，邀请海外行业优秀人才深度参与。

1.5 模式E：共同企划原创作品

中外团队共同开发原创作品的剧本，由外方负责导演、制片管理、全期制作等工作。在该模式下，中方仅负责企划，具体制作均由外方落实。

以上诸模式虽各有千秋，但是依然存在一些具有普遍意义的经验做法。

⑴国外建立公司，推进整合优化。制作与管理方面，部分机构采取了在国外直接成立子公司的方式来联合推进，该方式无疑是在有利于总体管理的前提下更便于整合海外创作资源。

⑵寻求完备人才，提升创作质量。除了上述模式A和E之外，其余B、C、D三种模式理想情况下的基础都是寻求更加完备的团队人才，找到尽可能适合的人承担适合的岗位。同时，几种模式也都有相应的配套宣传点。

⑶合理规划分工，确保制作速度。根据动画工业的制作阶段划分惯例，动画创作和制作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根据现行的诸种模式，通常情况下，后期基本上优先在国内制作，确保作品的本土化。

⑷加强远程协同，共同推进项目。国际合作的推进一方面依靠大量的线上会议交流，另一方面也需要高效的远程制片管理软件。目前，国内外已有多款可用的产品，更有少数企业愿意自主进行软件开发，以进一步适应作品实际生产过程中的需要，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近年来，全球网络视听内容的消费趋势日益趋同化、共性化，内容的边界不断模糊，随着上海网络动画内容制作国际化的深入，进一步提升了制作水准，培育了能够跨越文化差异、引起全球观众共鸣的优质内容，助力上海网络动画扬帆出海。

2. 上海网络动画传播的海外宣发经验

动画是以影片创作与制作为核心的艺术与媒介形态，但是在海外传播过程中，创作团队只占据其中一部分，还需要许多其它岗位的支撑。目前，上海动画制作机构多从海外发行渠道、多国语言配音、海外粉丝运营等方面入手，护航出海，破浪扬帆。

2.1 海外發行渠道：结合实际，各有偏重

目前，上海网络动画出海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依靠代理机构，二是直接自行发行。其中，家庭向网络动画“出海”，主要使用中介代理的方式，渠道包括海外电视频道、网络电视、流媒体平台。成人向网络动画“出海”，则以自行发行为主，更多聚焦国际知名流媒体平台。其中，Netflix和Funimation&Crunchyroll是首选。除此以外，ADN、Tubi、Abema TV、FOD、Hulu、Kth等区域性平台，以及日本地上波系列的电视台等也颇受机构青睐。相对而言，发行去中介化的趋势，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沟通的成本，有助于推动网络动画海外播出的规模化发展。

2.2 多国语言配音：适应跨文化传播需求

动画在国际发行时的配音，涉及不同文化符码之间的转换，是动画进行跨文化传播时尤为重要的维度。优秀的外文配音可以尽可能还原作品的原始语境，为作品的表达提供有效支撑。目前，上海网络动画译制配音主要呈现以下特点：一是译制语言种类繁多。例如，啊哈娱乐出品的《伍六七》系列上线Netflix时，制作了英语、日语、法语、西班牙语等4个配音版本、29种不同语言字幕的版本。二是注重挑选配音团队。例如，B站出品《天官赐福》登陆日本时，特别邀请了日本著名男性声优神谷浩史、福山润献声，甚至还举办了粉丝见面会。

2.3 海外粉丝运营：线上线下，双管齐下

随着近年优质动画作品层出，粉丝群体边界加速扩张，对于动画制作机构而言，建立专业完善粉丝运营体系，加强与粉丝的情感联系，势在必行。目前，上海动画制播机构主要通过社交媒体、线下广告、媒体宣传、实体周边、DVD售卖，联名授权等多种渠道，吸引海外粉丝的关注。其中，海外社交媒体是动画作品营造国际观众舆论场的重要工具，上海动画机构纷纷在YouTube、Facebook、Twitter、Instagram、Discord等平台开设官方账号，分发物料，粉丝互动，并经常举办丰富多样的线上活动，满足海外粉丝的需求。

2.4 海外网络影评：观测口碑，研究效果

重视海外网络影评与舆情分析，对于观测海外作品的口碑非常重要。一项针对迪士尼动画电影国际票房绩效影响因素的研究显示，“观众的力量，及网络评分数量能够明显增加迪士尼动画电影国际票房绩效，其显著性水平总体呈现上升趋势。”目前，上海动画机构主要关注IMDb（Internet Movie Database）和MyAnimeList的评分。部分机构也已经开始探索对IMDb等平台的评分数据与网络影评等UGC（user-generated content，用户生产内容）内容进行抓取、编码与分析，以此为对象，研究网络动画跨文化传播的效果。

2.5 动画节展竞赛：试水短片，拓展影响

参加动画节展与竞赛是动画作品、品牌、团队等打开国际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动画短片的制作周期相对较短，灵活性高，也相当适合创作团队进行技术技法、风格审美等方面的实验，因此，不少动画制作团队会尝试制作一些原创动画短片，并进行海外节展与竞赛投递。例如，左袋在制作《艾米咕噜》系列前，也单独创作过《艾米咕噜》艺术短片，入围了波兰、西班牙等多国多个动画（或电影）国际节展竞赛的评选，对后期成片的出海颇有裨益。

3. 上海网络动画海外传播的当下困境

目前，虽然上海网络动画的海外传播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出海之路依然任重道远。

3.1 出口逆差依然存在

时至今日，全球动漫市场仍由美国和日本牢牢占据主导地位。目前，中国动画的进出口尚未形成稳定的商业形態和全球影响力。以国内“二次元第一聚集地”——B站为例，2021年引进日本动画逾百部，出口日本的国创仅十余部。目前，动画出口受政策、头部剧带动影响大，海外购买动画的费用也较低。

与此同时，海外动画市场的竞争日趋激烈。以日本为例，根据日本动画协会发布的《日本动画产业报告2021》，2020年日本动画海外市场首次超过国内市场，海外市场同比增长3.2%，为12394亿日元，占总规模的51.1%。日本动画最大的两个海外市场北美和中国，各自的2020年动画排行榜上都有日本动画的身影。中国动画还远远没有成为世界范围内的“硬通货”。

3.2 国际叙事能力不足

动画是能代表一个民族想象力的艺术，是能够全民流行、全球流行的艺术。受访机构普遍认为，对外介绍中国，动画是最好的形式之一，因为它在跨文化交流中障碍最小，探讨的都是人类共通的话题，而具备中国文化特色、兼具正能量元素与国际化视角表达的优质内容，更容易引发共情，便于传播。

目前成功出海的上海网络动画，往往更善于寻找共通点和共情点，更偏重展现“国际通行”的“普世价值”，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内核的展示并不充分，没有展示中国文化真正的“根”与“魂”。对动画创作者来说，仅仅寻求主动输出还远远不够。在全球动画产业的发展格局中，中国动画亟待建构自己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

3.3 IP衍生品开拓受限

近年来上海动画IP衍生品崛起速度确实很快，但全产业链的“缺失”，是原创IP发展不可忽视的“弊端”。从世界各国的经验看，动画周边产品作为动画衍生品，具有广阔的市场空间，其市场规模通常大于内容市场规模，而且，动画周边产品具有粉丝效应，并依托知识产权的保护，拥有非常大的溢价能力，产品的利润率高，是动画产业链中最重要的盈利环节。

目前，上海网络动画的衍生品产业尚处于“初级阶段”，衍生品面临着观念与设计陈旧、授权模式单一、缺乏宣传力等困境，难以卖给除核心粉丝之外的其它人群。花代价探索一套可行的衍生品模式无疑需要谨慎地权衡利弊，在衍生品市场的专业团队和人才的培养上，上海动画机构依然需要不断前行。

3.4 宣发手段有待优化

目前，随着海外越来越多的流媒体平台加大了对于内容的投入，上海网络动画的出海机遇大增。但是，一方面，各家机构仍以单打独斗为主，在推进国际宣发工作时的方式不尽相同。另一方面，大多数的国产网络动画项目，依旧缺少出海的渠道和通路。要实现内容出海战略层面的突破，必须打破只靠单个作品、单一类型、浅层表达竞争的老模式，依靠更加成熟的系统化、规模化、品牌化的内容矩阵模式，扩大影响力，深化拓展用户群体。

此外，宣传推广方面，上海动画机构在思路、方式、手段等方面，与国际一流机构仍然存在差距。以此前爆红的《双城之战》为例，拳头游戏对于IP精神内核的把握、面向全球发行以及腾讯跨部门多团队的通力协作，是其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值得上海动画机构学习。

4. 上海网络动画海外传播的政策建议

推动上海网络动画走出去，除了有好的作品，也要有好的土壤。

4.1 加强扶持合力

目前，我国比较缺乏对于动画产业的扶持。各部门缺乏合力，彼此之间缺乏沟通。其次，对于网络动画国际传播的扶持力度不够，手段单一。当前，国内主要通过事后补贴、奖励的方式，以此鼓励网络动画等国产内容“走出去”。相对而言，国外的传播经验和发展战略更为成熟。

从上海的角度，建议指定专门部门，统筹协调对动画产业的发展战略和支持政策，细化制定支持网络动画“走出去”的一揽子政策，共享信息，互通有无，从不同的视角，全面、客观、有针对性地提出指导意见和建议。此外，在对网络动画出口资金扶持方面，除了直接拨款补贴和奖励外，可以考虑通过设立专项基金、购买海外播映权、推动艺术家海外研修、提供担保等多样化的措施。

4.2 鼓励中外合拍

鼓励合资、合拍动画片是推动网络动画加速“出海”的一条捷径。国外动画业制作水准高，市场运营经验成熟，国际融资渠道畅通，采取中外合作的方式，能很快把中国网络动画推向国际市场，而且合资企业在延续动画品牌建设上有着更高的认知度。而且，与国外动画制作机构合作也是解决目前国产动画片生产资金投入不足与成本回收艰难的一种选择，而且还可以通过预售的方式规避部分风险。

然而，相较于流程复杂、审批缓慢的国产电视动画片中外合拍流程，网络动画的“中外合拍”尚处于“未明确”的状态。建议上海加大对于中外合拍动画的扶持力度，推动相关部门出台中外合拍网络动画的相关政策，适当简化审核流程，加快审批速度，加强创新合作，推动文化交流，促进民心相通。

4.3 发挥领导作用

目前，上海市虽然在成立专业委员会、开展会员活动、推动IP对接等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但在政策指导、国际传播、海外开拓等方面缺乏有力作为，需要在上海乃至全国范围内打响品牌。

在日常工作中，深入加强与相关政府部门处室的沟通，用足用好政策；开拓与国内及海外的动画电影节的合作渠道，探索与国际动画艺术家们建立良好的国际联系，扩展上海动画文化的发展；积极组织行业洽谈、经验分享、机构座谈、专业培训等活动，对有“出海”计划的机构量身定做“贴身服务”，为网络动画出口提供实质帮助。

网络动画的“出海”，不仅是动画行业的“面子”，如今更成为中国故事的“里子”。要想进一步扩大海外市场，制作机构要提高网络动画的品质，在弘扬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增强国际叙事能力；政府部门要通过强化政策供给，为网络动画出口“保驾护航”；行业协会要强化专业服务，打响自身品牌，成为网络动画出海背后的重要推手。

参考文献：

[1]赵婕希.迪士尼动画电影国际票房绩效的影响因素研究[D].江苏：南京航空航天大学，2020.

[2]饶曙光，常伶俐."中国动画学派"的现代化转化[J].民族艺术研究，2021，34（1）：5-13.

作者简介：戴文妍，浙江绍兴，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