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生效对越南经贸的影响探究

黄雾 卢锦缨

摘 要：RCEP较高的自由化水平、原产地累积规则、贸易便利化等优势为越南提供了更广阔的市场和合作机遇，使越南更好地融入区域产业链和价值链，吸引更多RCEP成员国直接投资，促进越南经济的飞速增长。与此同时，越南与RCEP成员国之间巨额的贸易逆差、越南基础设施落后和产品竞争力低等因素给越南带来了一系列挑战。在RCEP相关红利的带动下，中越双边贸易投资继续保持较快增长，推动双边贸易合作迈上更高台阶。

关键词：越南经贸；RCEP；自由贸易区；中越贸易；贸易便利化；双边经贸

本文索引：黄雾，卢锦缨.<变量 2>[J].中国商论，2023（11）：-079.

中图分类号：F0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3）06（a）--05

经过8年的谈判，成员涵盖35亿人口，占全球GDP约30%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于2020年11月15日正式签署，2022年1月1日生效。协议的生效成为越南经济一体化进程的重要里程碑，标志着越南经济进一步融入世界经济，为越南出口带来“黄金时期”。与此同时，越南经济将迎来新的机遇与挑战。RCEP生效后，随着进出口手续的简化，企业进出口时间和费用缩减，越南热带农产品和加工制品等优势农产品市场潜力大。据世界银行最新发布的报告预测，越南有望成为RCEP成员国中贸易额增长最高的国家[1]。尽管如此，越南仍面临RCEP成员国的激烈竞争，例如与RCEP成员国的巨额贸易逆差，越南国内企业总体技术水平不高、管理落后、竞争力低等，对越南各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1 越南自由贸易区网络（FTA）建设与签订

1.1 越南现有FTA现状

越南对外开放从30年前的“加入和参与”发展到21世纪初的“积极参与”[2]，目前越南共产党在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的《2021—2030年国家发展方向》明确指出，要“全面、深入、有效融入世界”。越南融入世界的第一步就是签署和落实各项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加快建设面向全球的、高标准的自贸区网络，提升贸易自由化水平。截至2022年1月，越南已签署15个自由贸易协定，正在推进2个自贸协定谈判，覆盖全球60个国家和地区、200多个市场主体。由此可以看出，近年来越南政府大力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加深融入国际进程，在多边合作领域表现活跃。1993年至今，越南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如表1所示。

越南主动参与谈判、制定和推动签署新一代自贸协定，在融入世界经济进程中释放出积极信号。与此同时，这些自贸协定的生效和落实有力推动越南经济飞速发展，使越南的出口能力及出口金额跃居世界第20位，吸引了数千亿美元的外商直接投資（FDI），为建设多类型、多领域的贸易共同体做出巨大贡献。近年来，越南参与的大型自由贸易协定陆续生效，如2018年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2020年签署的《越南-欧盟自由贸易协定》（EVFTA）、2021年签署的《越南-英国自由贸易协定》（UKVFTA）和2022年初刚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些协定的签署给越南出口带来了非常大的机遇，使越南的国际市场不断扩大，FTA的开放范围越来越宽泛，开放领域不断增多，为越南经济增长创造了有利条件。据越南工贸部数据，《越南-欧盟自由贸易协定》实施以来，对欧盟出口额达约400.7亿美元，增长14%。在过去的一年中，授权机构和组织已向27个欧盟国家签发了201846份原产地证明（格式EUR.1），出口额超过 78 亿美元[3]。此外，自2021年初开始实施的《英国-越南自由贸易协定》，促进越南与英国双边贸易关系的飞速发展，2021年双边贸易额近66亿美元，进出口额均实现两位数增长，其中出口额增长15.4%，进口额增长24.1%[4]。依靠《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及进步协定》带来的红利，2021年越南与加拿大和墨西哥两个出口市场的出口额分别增长19.5%和46.1%。2022年1月1日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有望继续成为助力越南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1.2 RCEP与越南的适配性

RCEP是亚太地区规模最大、最重要的自由贸易协定，由东盟十国及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共15方成员组成。作为成员构成最多元、发展最具活力的自由贸易区，RCEP有自己的独特亮点。第一，RCEP的签署使各成员国的贸易普遍实现了较高的自由化水平。区域内90%以上货物将最终实现零关税，有望短期内惠及各国企业和消费者。具体来说，东盟各国在原先签订的东盟“10+1”自贸协定的基础上，适当对5个伙伴国增加了其他产品的零关税承诺，伙伴国也增加了对东盟产品的零关税。以我国为例，我国就汽车零部件、部分化工品、柴油发动机、纸制品、菠萝汁、菠萝罐头、椰子汁等产品对东盟国家增加了零关税产品承诺，使贸易自由化水平更高。第二，RCEP原产地累积规则的红利。原产地累积规则是RCEP中货物贸易领域的亮点。根据原产地累积规则的相关规定，RCEP其他成员国区域价值成分累积达到40%就具备RCEP原产资格，更容易受到关税优惠。同时，原产地累积规则使中间品的生产进一步扩大，有利于区域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加强，中小企业也可以克服自身单独增值有限的困境，更容易达到原产地标准，更好地扩大区域内的贸易。第三，货物贸易更便利化。RCEP各成员国就相关技术标准、海关程序、检验检疫等达成相关条款，不断减少贸易障碍，提高货物通关效率，使区域内货物整理通关时间进一步缩短。

相比越南签订的其他FTA，RCEP有其独特的优势。首先，比其他FTA补充性强。在RCEP签订之前，越南与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都签订了自贸协议。相对来说，RCEP没有使越南扩展新的市场，但使越南更好地利用现有规则，把这些国家的市场融合起来，打造统一的市场，从而激发无限潜力，达到利益最大化。本文以越南纺织业为例，越南大部分纺织品原材料都从中国进口，如果仅有“东盟+1”自贸协定或CPTPP，越南向韩国或日本出口的纺织品就无法满足原产地规则，因为中国不是CPTPP缔约国，无法享受相应的关税优惠，加入RCEP后则可以满足上述需求，更好地补充其他FTA的局限。其次，RCEP更具包容性。在范围上，相比东盟的其他协议，RCEP不仅包括货物贸易（关税优惠、原产地规则、海关、贸易保护等），还扩展到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并涉及电子商务、政府采购、中小企业和经济技术合作等新领域，这对包括越南在内的东盟国家更为开放包容。最后，RCEP规则制定相对灵活。CPTPP和EVFTA在劳动和环境规则、竞争政策、国有企业、知识产权监管、互联网规则和数字经济等方面均设定了高标准，对于越南这种发展中国家来说，会带来更多隐形壁垒。而RCEP更具灵活性，其在谈判过程中兼顾各国不同的发展阶段和利益诉求，不实行统一标准的开放，以使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国家都能受益。

2 RCEP为越南带来新机遇

如今，贸易保护主义、逆全球化有所抬头，加上中美贸易摩擦，对全球经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此背景下，RCEP的签署是越南国际经济一体化进程的重要里程碑，为越南带来许多新的机遇。

2.1 出口市场更大，伙伴更多

RCEP被视为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覆盖人口超过22亿，约占世界人口的30％，经济总量达到29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近30％。RCEP区域经济发展势头强劲，成员国均系越南的主要出口市场，消费需求高、市场潜力大。协定生效后，越南及其他成员国将取消至少64%的现有关税。20年后，越南将与其他成员国取消近90%的关税，而其他成员国将取消对越南和东盟国家90%～92%的关税，东盟各国几乎完全取消对越南出口商品的所有税项。这有利于越南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促进越南商品出口，同时吸收更多的外资。2022年初，越南出口释放出积极信号。总体来看，2022年第一季度，越南商品进出口总额达1760亿美元，同比增长14.4%，其中出口总额同比增长12.9%。越南农产品类商品出口金额同比增幅18%，具体来说，咖啡、大米和水产等商品出口金额增长迅速，增长率达38%～50%[5]。各自贸协定的签订为越南出口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特别是年初生效的RCEP，持续给经济增长注入了新动力，助推越南企业生产和出口，为出口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

2.2 融入区域产业链和价值链

作为目前全球最大的自贸区，RCEP整合了区域内的合作伙伴，深化了区域内产业链和价值链。RCEP协定生效后，越南有许多参与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机会。以越南水产品为例，中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和东盟各国在协定生效后将立即对越南大部分水产品的关税削减至0%及韩国在10～15年内逐步削减关税的承诺，将为越南水产品带来新的发展机遇，推动该产品快速出口到RCEP市场。此外，根据RCEP原产地累积规则，越南商品出口到其他RCEP成员国时，多个成员国的中间品都可以计入增值标准，最后加总达到一定比例，就算该区域内原产，大大降低商品享惠门槛，不仅可以扩大RCEP成员之间的贸易，还可以促进区域价值链和供应链的深度融合与发展。RCEP签订之前，日本、韩国有严格的进口标准，越南向这些国家出口货物比较困难，产品难以深入这些市场中。如今，随着RCEP的签订，出口的障碍被扫除，随之海关手续的便利化、政策的放宽，贸易更加便捷，运输、存储费用也会降低，使越南企业节省了大量出口时间和费用，扩大出口，有利于越南參加全球供应链，给越南创造了一个稳定、长期的出口市场，有利于新冠疫情后的经济复苏。

2.3 吸引FDI（国际直接投资）

虽然受新冠疫情影响，但越南的国际直接投资并未大幅下降。据越南统计总局的统计数据，2022年第一季度越南外商直接投资总额达89.1亿美元，同比增长7.8%，创5年来的新高。其中，新加坡以22.9亿美元位列第一，韩国16.7亿美元、中国9亿美元分别位列第二和第四，前五国中有3国是RCEP成员[6]。2010—2019年，在RCEP成员国日本、韩国、东盟（主要是新加坡）和中国是越南的四大主要投资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投资较少。2010—2019年，RCEP成员国对越南的FDI注册金额占越南总FDI注册资金总额的65.7%（见图1）。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预测，越南是一个外国直接投资吸引国，是外国投资商的投资乐土[7]。其主要原因有：第一，越南与美国、欧盟、中国、日本、韩国和东盟签署了一系列的自由贸易协定，助力越南发展成为重要的生产基地和出口中心。第二，越南人口红利优势显著。越南15～64岁的劳动年龄人口约6500万人，占全国人口的68%，且越南2021年人均工资为570万越南盾（折合人民币1575元），劳动价格低廉，这些人口红利优势吸引了不少劳动密集型企业进行投资。随着RCEP的签订，中国、韩国、日本和新加坡等国家的制造业转移，越南成为投资者的选择之一。第三，越南国内消费增加。越南中产阶级（月收入700美元）不断扩大，有助于国内消费。此外，年轻的中产阶级精通数字技术，因此电子商务、分销和物流行业等有望受益。第四，越南投资条件不断完善。在投资领域，根据越南政府2030年发展规划，致力于推动电信、信息技术、金融服务、住宅地产、数字技术和绿色产品和机械行业等产业的发展，在这些领域中，越南政府给予相关税率和土地租金的减免。投资环境方面，越南国内稳定，基础设施不断完善，投资机制和政策不断改进，为吸引外来投资创造了有利条件。

2.4 营造公平的贸易环境

按照RCEP形成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将为越南创造稳定且长期的出口市场，为实施越南出口型生产政策做出贡献。RCEP还将为地区建立了关于贸易、投资政策、知识产权、电子商务、解决争端等方面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框架，有助于为地区营造公平的贸易环境。世界银行的独立研究表明，越南主动进行改革，简化行政手续、优化营商环境等，使其有机会成为外国投资者前来投资的可靠且长期的目的地。

3 越南加入RCEP面临的挑战

目前，RCEP为新冠疫情时期越南的经济增长与复苏提供了机遇与挑战。一方面，为越南出口带来了“黄金机遇”；另一方面，越南也将面临许多压力与挑战。

3.1 巨额贸易逆差

据越南数据局统计，2021年越南对RCEP国家的出口达到1323.2亿美元，同比2020年增长16%。同时，进口达到2385亿美元，同比2020年增长28%，贸易逆差约为1060亿美元。中国、韩国、东盟和日本是越南贸易逆差的四大经济体，越南对其贸易逆差额分别为504亿美元、342.1亿美元、123.6亿美元和25.2亿美元。以上数据表明，越南加入RCEP除了机遇外，也面临巨额贸易逆差压力。越南的生产原材料主要依赖进口，RCEP正是越南原材料供应地。从进口商品结构上来看，越南从韩国、中国、东盟等市场进口大量原材料、燃料、物资、机器设备和国内消费品。越南工业生产体系不完整，支援产业的能力薄弱，产业附加值低，长期需要进口大量机械、原材料和设备等物资来匹配出口需求，这是造成越南与RCEP成员国贸易逆差的主要原因。如此发展下去，越南进出口贸易逆差局面难以改观，在区域价值链中的地位及参与全球贸易供应服务活动的水平仍有限。

3.2 越南产品竞争压力大

在国际市场上，许多RCEP成员国都有与越南相似的产品结构，且竞争力强，而越南企业总体技术水平不高，生产规模较小，管理水平与国际相比还有较大差距，大部分产品的质量和附加值含量仍处于中低水平，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低。RCEP生效后，其他成员国也将享受关税优惠，出口成本进一步降低，加上产品质量高、国际竞争优势增加，将给越南企业在出口国际市场上施加不少压力。以农产品为例，越南农产品将面临来自RCEP成员国中相类似农产品的竞争，越南企业在占领国内市场份额中面临残酷竞争。来自中国和东盟国家的农产品种类丰富、价格便宜，也给越南农产品、水产品带来巨大挑战。在越南国内市场，RCEP生效后，大量RCEP成员国商品将涌入越南市场，越南企业要与来自中国、日本、韩国和其他东盟国家物美价廉的商品竞争，加上越南消费者偏好进口产品的心理，来自韩国、日本、中国的产品以良好的质量和合理的价格在越南非常受欢迎，这对越南本土产品造成一定的冲击，倒逼越南企业积极转型升级。

3.3 越南基础设施条件差

近几年，越南经济发展速度较快，政府不断加大对越南基础设施的投入，但总体上的基础设施仍较薄弱，运输道路欠开发，城市道路拥堵，现有交通设施不足，难以满足经济发展的需求。加上越南长期以来水利、电力供不应求，时常伴有停水、停电的情况，这些因素制约着越南的经济发展，也会使其在与RCEP成员国的竞争中面临一定挑战。

4 RCEP框架下中越双边经贸合作前景

近年来，中越双边经贸合作稳步增长。2021年，越中双边贸易总额达1658亿美元，同比增长24.6%；双边贸易总额首次突破2000亿美元大关，达2302亿美元，同比增长19.7%[8]。中国连续是越南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出口市场，而越南是中国在东盟的最大贸易伙伴和全球第六大贸易伙伴（仅次于美国、日本、韩国、德國、澳大利亚）。2021年，两国双边贸易在世界经济遭受新冠疫情冲击、越南生产链在特定时期遇到困难、中国市场消费需求下降等背景下仍保持稳定和高效发展，体现了中越经贸合作的无限潜力。

RCEP的生效将为两国双边贸易的发展提供更多的条件和机遇。第一，中越双边贸易将持续增长。RCEP生效后，2022年第一季度从中国开往越南的去程中越班列共计57列，同比增长128%，增幅明显，出口的货物以电子类、机械设备产品为主[9]。与往年不同，2022年一季度从越南进口水果增势明显，截至4月1日，凭祥铁路口岸共进口水果11366吨。2022年以来，中越跨境班列新增了农用机械、饼干、玻璃等货品，货物运输品类近30种，比2021年增加了20种，每天开行的货物列车对数由原来的3对增加到5对[10]。这说明，随着RCEP的生效，原产地规则、贸易和通关的便利化给中越企业带来了无限机遇，中越贸易量不断增长。同时，贸易商品正在朝着多元化方向发展，双方市场前景广阔，未来会有无限上升的空间。第二，两国货物进出口结构中互补性依然很强。越南向中国出口的产品主要包括热带农产品、水产品、纺织服装、电子产品等，并从中国进口服务生产的原材料、温带农产品、加工农产品等。在新冠疫情期间，两国持续保持贸易增长势头，双方企业依靠地理位置优势，采取陆路、水路、航空、铁路等多样化运输方式，促进出口，越南企业逐步改变策略，将农产品出口形式由边贸转为正关贸易，促进产品出口。第三，中国对越投资进一步增长。在政策层面，“一带一路”和“两廊一圈”的实施为中越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如今，随着RCEP协定的生效，原产地规则的实施和贸易便利化，关税进一步消减，贸易壁垒进一步消除，RCEP协定与“一带一路”相得益彰，会促进中国企业对越投资，给两国带来更多红利和机会。在投资领域，双方在基础设施建设、数字经济、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服务贸易等领域有着巨大的合作潜力，双方合作前景广阔。

5 结语

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疫情对世界经济造成很大的影响，加上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单边主义升温，在此背景下，RCEP的生效对全球多边贸易体系、经济全球化都是重大利好。越南加入RCEP后，自由贸易网络进一步扩大，更深度融入区域经济一体化，让越南拥有一个长期、稳定和可预测的出口市场，不断促进后疫情时代越南的经济复苏。但RCEP给越南带来的激烈竞争也不容忽视，需要越南加大体制改革力度、改善营商环境、重视提高产品质量等。我国企业可抢占出口机遇，深挖中越贸易潜力，提前优化布局，深度融入区域产业链和价值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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