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记录者

2023-08-08 00:06邰婉婷
散文诗(青年版) 2023年7期
关键词:树屋普鲁斯特幕布

邰婉婷

重构时间

潜意识,梦境以及心理暗示可以重构一个隐秘的时间。

在这框架中,时间,只作为随时更换的幕布现形,个体通过内视,可获得它部分或者全部的质感(视个体体质差異和敏感度而论)。当然,在它前面上演的独幕剧或者群体剧,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投射,但它可以成为治愈忧伤和悲愤的药物,将疾病化作荒诞剧带来的喜感效果来排遣,它是无用之用。

在这隐秘的时间里,个体的存在是永恒的存在,他既是未来某一时刻的他,也是过去某一时刻做出某一动作的他(即使他在过去做出的这个动作已远去)。他在这个时间当中,有可能和我完成了长久的对话,所不同的是,我们的语言将在此失去言说的能力,是我们靠着心灵感应,完成了这个所谓“对话”的过程。这个过程,在现实中,有可能是漫长的几年,而“对话”带来的心灵的飞翔,也是无法用“现实时间”来衡量的。在这里,幕布所要负责的是它要放映我们交流轨迹中产生的各种画面。就此意义上,幕布(隐秘的时间)证实,它也不仅仅是概念的,通俗层面的线性运动。它,随着个体的意愿任意变化形态;它,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部分人在读完这些文字之后,会把它与某些超自然能量或者接近于禅的冥想混为一谈。但它不是。它更趋向于一种“病态”的时间追逐、游戏。那么,在这里,“病态”始终贯穿于其中。类似于普鲁斯特笔下的《去斯万家那边》。当奥黛特小姐对斯万说:“福什维尔(她的情人,在斯万死后又成了她的丈夫)在圣神降临节时,要去埃及”,他的真实意义上的时间已经凝固了,同时属于斯万的隐秘时间也在同一时刻拉开帷幕。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会引起争议的文字的由头,它给我提供了一种反向的、时空层面的思考动力。事实上,我还没有机会读到这位伟大作家的作品,而是通过另一位伟大作家贝克特的著作《论普鲁斯特》发现了他之所在。如今,普鲁斯特,贝克特,斯万和我,因为某种契机站在了同一幕布前,幕布上将放映的,我要在此保密。如果有人非要打听,我就说是斯万不让说出去的。

水的沸腾会让人产生恐慌和害怕,同样,黑云压顶也会产生同样效果。在时间的自然算法中加入个体拙劣的情感,催生出一系列疯狂行动也是不可避免的。更多时候,真实事件发生背后,隐藏着一系列常识的错误和认知的缺陷。在这个问题上,隐秘的时间显然是倒挂的,它先于物体呈现出物体的缺陷,那么,无论物体发展的方向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它那业已形成的框架。它从重构之日起就排除了一些干扰,那些灼热的,以及带着劣迹鬼混的词性。它更趋向于黑色幽默以及理性的基础,它,有时候是刚孵出人形的石头,有时候是断首断尾的蚯蚓。如果愿意,它们可以在凝固的“时间”里伸出脑袋。

当医生对病人说“情况不妙”,隐秘的时间,显然已对这人开启了门。

这,也是自然的一种平衡。

碧绿小舟

他站在枯树旁暗示我拍一张照片,于是,我把拍完的照片给他看。然而,照片中,枯树枝头竞开出了几朵鲜红的花。

“难不成是拍照的瞬间开出了梅花?”我有些疑惑,他示意我向远处看。

我们踏出院门,走向田间。当我走到田间,视野又发生了转变,我所看见的田野也只是一座大山的山麓而已。我看到了梅花,星星点点地开在山麓,甚至我还看到荒草丛中不够显眼的嫩绿。“这些欢声笑语都是为梅花而来的。”我看到梅花树下若隐若现的人影如是说。他示意我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于是,他带领着我向更远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看到了那座桥,确切地说,是正在施工的桥。他毫不犹豫走了上去,可我还在顾虑施工者允不允许通过。

他越走越远,我不得不甩下顾虑追上去。我的前面是一位穿着蓝工服、戴着黄色安全帽施工的工人,他正给水泥桥面铺红色铁皮,因而我的行进速度也取决于他铺设铁皮的速度,他铺一段,我走一段。

就这样,好不容易走到桥的中央。我停下来,看桥下的河水和河水里正在漂流的人们。他们就像一坨红色颜料掉进碧绿的河水中,嬉戏的声音很快穿过桥洞顺着河水飘向远方。我收回目光,想着应该快点追上他。可是,世事难料,又有一个工人手里抱着红色柱状的气球横亘在我面前。说是横亘,也不准确,因为,这个人在极其吃力地挪动那个比他高几十倍的气球,所以,产生了横亘的错觉。

我的眼睛也顺着柱状气球爬到了高空。我看到了与河水一样碧绿的天空,还有天空中漂流的那几个人,他们所到之处,把碧绿的天空晕染成了一朵一朵鲜红的梅花。只是,我虽能看到他们欢乐的样子,却不能听到他们欢乐的声音。他们定格在天空中,不会像在河水中那样漂向远方。我再一次收回目光,想着应该快点追上他。

这个时候,那个工人也已挪动了一小步,我可以侧着身子从这一小步的缝隙中挤过去。我挤过了缝隙,前面的路也变成了一段还算平坦的上坡路。

我看见了他,他也正站在坡顶上向我这边眺望。

我想快点跑到他身边,但是,看似平坦的路面,实则是被经年的雪积压而成,光滑无比。想到这样光滑的上坡路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爬上去,我的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在坡下面等等我呢?”

我看着那个还在坡顶上伫立的人,决定不再与他同路,而是选择折返。为了支撑这个决定,我想了诸多理由,想到理由已经足够充分,我开始转身背他而去。但是,世事难料,我已经不可能再次走原来同一座桥了。因为桥面坍塌,施工者正在封锁路段。我只能选择另一条路回去。

她,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她说,倒是另有一条回去的路,但路况不清楚。我想能走便好,一心只想早点回家。

她在前面带路,我一改过去懒散的举动,紧随其后。她跑下了坡,我也跑下了坡。

在坡底,我们同时看到了那间树屋。有一个七八岁毛发蓬头的男孩正半躺在较粗的树枝上,他看见我们,立刻把躺的动作改成了蹲,试图想通过这一动作遮住小男孩害羞的部分。我说这儿还有如此原始的地方,她则暗示我,小男孩是树屋的守护者,而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宝藏。她还暗示我,我们所处的地方不只有这一处树屋。我有好奇之心,但又不敢随心而动。

我担心注意力一旦被吸走,她,就会像他那样离我而去。

果然,她只是在试探我。我能断定,她一边说着那些充满诱惑力的话,一边在加快走路的速度。我随着她快速跑动的身影登上了那条盘山小路,她的速度并没有因为这条狭路潜藏的危险而减慢,而我不得不注意脚下随时发生的危险。就在我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怎么绕过挡在前面的那块石头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不像他。

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走。我不知道这条从未走过的路的终点在哪儿,我只知道在这条路上再碰到一个人已经很难了。而这一刻,所有的想象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红艳的梅花开满了整个天空,一条碧绿小舟穿过花海,正向我这边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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