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鱼、金蝉和黑熊

孙君飞

小男孩坐在河边嘀嘀咕咕：“我什么用也没有，连系鞋带都不会。”

一条巴掌大的银鱼跳出水面，对小男孩说：“我会系鞋带，快把你的鞋伸进河水里！”

小男孩赌气般地连脚带鞋伸进河水……等他从水中抽出脚，低头一看，原本散乱的鞋带果真被系好了，系得有板有眼、整整齐齐，鞋带相互交叉出渔网似的图案，还被系成了好看的花结。

他毫不在乎运动鞋水淋淋的，兴奋地夸奖银鱼说：“哇！你可真能干！”

银鱼在浅水层游来游去：“可是我除了会系鞋带，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有时候我为了让自己开心，就说我还会慢慢地长大，鱼刺长长，鱼肉多多——说到这里，我又不开心了，将来长成一条大鱼，还不是会被人捉走？”

小男孩急忙安慰银鱼：“我一辈子都不学钓鱼，也不学用网捞鱼，更不学用电打鱼——你看，我连系鞋带都不会，那些困难的事情我一概学不会。你就高高兴兴地在河里游着玩吧，我会经常来河边看护你！”

银鱼假装很高兴，用力跳出水面，抛洒、击打出无数晶莹剔透、闪烁着彩虹光芒的水珠。

“嗨！能干的鱼儿，你是怎样学会系鞋带的？你们鱼儿又不穿鞋。”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有一个人往河里丢了一双鞋，鞋有着长长的鞋带，好像两根苍白的水草。我咬了咬，根本不能吃，这是一样挺无聊的东西。后来，鞋带既不见长长，也不见缩短，也没有谁过来占有这双鞋，它们稳稳当当地沉陷在水底。我呢，比这双鞋还要无聊，因为我除了长刺、长肉，什么也不会，就天天过来琢磨它们，一点一点地解开鞋带，再一点一点地尝试着系上鞋带。我不求成功，也不怕失败，今天没有做完的，放到明天接着干。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也不知道尝试多少次，我终于学会了系鞋带。没有谁为这件事情表扬过我，我也不在乎，没想到今天竟然帮到了你。”

小男孩恍然大悟，真想伸手握一握水中的鱼儿。

他快乐地说：“像你这样，我也有学会系鞋带的一天！”

一年后，小男孩终于学会了系鞋带。

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既没有人过来庆贺他，也没有谁请求他帮忙系一下鞋带。他也不在乎，心里忘不掉那条银鱼，来到河边时会唤一下鱼儿，鱼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遇到有人在河边钓鱼，他会想办法让钓鱼的人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去钓。

小男孩上到了小学二年级，别人怎么读书，他也怎么读书；别人怎么写字，他也怎么写字；别人怎么举手，他也怎么举手。但是到了考试的时候，他总是考在全班同学的后面，这个结果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班主任对小男孩说：“蓝布辉，考试时你要想着这是考试，要使出浑身的劲儿，好不好？”

蓝布辉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倒不是很着急，小男孩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学会系鞋带，现在吃饭也很少再摔烂碗和勺子，孩子的进步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做什么也不能催他。

蓝布辉个子细瘦，浑身的力气——用小伙伴蓝慕慕的话来说，就是蓝布辉全身的力气加起来只有二两重。他确实像别人那样读书，可惜力气太小，记不到脑子里；他确实像别人那样写字，可惜力气只有二两，刚写的字又被风吹走了；他确实像别人那样举手，可惜早已用光了力气，回答问题就只能自己听见。只有二两重的力气，考试自然考不好，还要留一口气让老师批评呢！

蓝慕慕是全村学习最好的孩子，上面这些话他说得多聪明，连蓝布辉都在心里叫好。可是过了几天，蓝布辉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跑到旷野里，坐在一棵高大的水桐树下抹眼泪。

有一只金蝉在水桐树上火热、嘹亮地鸣叫着，蓝布辉背靠树干，感到树干在蝉鸣声中不停地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也在跟着震动。他惊异地抬头看看茂密的树冠，除了一阵阵激越洪亮的蝉鸣，并没有找到那个小个子、大嗓门的高音歌唱家。明亮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個个梦幻似的光斑。

他站立起来，高昂着脑袋，举起双手说：“金蝉，我看不到你，你是一百只、一千只金蝉里叫得最响亮、最好听的。你一口气叫了这么长时间，谁也不敢跟你比，连风都只能变得小小的。我真羡慕你，你的力气有一千斤重吧！”

金蝉的叫声由强变弱，然后拉了一段平滑的长音，停息下来。浓绿的树叶间传来一个依然清脆的声音：“孩子，你说得没错，我是今夏的金蝉之王。我的嗓音在八度之上可以再高一个八度，我用的还是真声，不是假音，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一万赫兹，不过不能再高了，否则就变成噪音，会让人听了觉得痛苦。”

蓝布辉还听不懂什么叫“八度”，什么叫“赫兹”，不过他确实很佩服金蝉，相信它是今年夏天的金蝉之王。他去过外婆的村庄，也去过三个姨姨的村庄，在野外也听过不少金蝉的鸣唱，那些金蝉都没有今天遇到的这只唱得高亢有力、热情似火，它的歌唱好像一道从高崖上飞流下来的瀑布，轰然作响，不可阻挡。

“金蝉，我能像你这样有力量吗？有伙伴说我的力气只有二两，我如果像你这样唱一首歌，会很累吧？”

金蝉从树叶间飞出来，轻捷地降落到小男孩能够看到的一棵小树上，对他说：“孩子，一只金蝉怎么能跟一个人相比呢？哪怕你是一个孩子，我也比不过。除了高声歌唱，我其实什么也不会——不对，我过去还会长肉，以后还会变老，直到再也长不动，再也唱不了。你却跟我不一样，说不定将来会长成一个大力士，干成许许多多的事情，还都是大事情。孩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力量都是从太阳那里来的，我是一只吃了许多太阳的金蝉。不过太阳很大很大，谁也吃不完，今天被吃掉一些，明天早上升起来，它又是完美无缺、伟大永恒的太阳！”

蓝布辉听了这番话，不由想起过去那条银鱼对他说过的话，心里倍感温暖，却也大吃一惊 ：“吃太阳？你怎么能够吃到太阳？”

金蝉在树枝上爬了爬，骄傲地大声说：“当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那是夏天中最炎热的正午，太阳的火焰炙烤着大地，很多动物都感到疲倦无力，躲藏在阴凉的地方歇息。而我爬上树干，钻出树冠，振翅飞向辉煌火热的太阳，不停地飞，勇敢地飞，不怕它照瞎我的眼睛，不怕它灼伤我的外甲。我一边飞翔，一边歌唱，渴望被阳光融化，渴望死在这除了阳光再无他物的天空里。我不是用嘴巴在吃太阳，是用整个身体和心灵在吃太阳。即使太阳燃烧了我的翅膀，我也相信会很快生出新的翅膀。所以有时候我飞得跌跌撞撞、忽高忽低，甚至突然从高空像小石头那样坠落下来，但是我马上找准方向，直直地向上继续高飞，拼命地飞，毫不犹豫地飞，飞啊飞，即使感到痛苦，也勇往直前。我唱得喉咙都撕裂了，我飞得如同一只被烤熟的金蝉，再也没有一点力气飞高一寸，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宇宙的寂静竟然让我变成了聋子。吃了太多的太阳，那种大山一般的重量一下子压倒了我，我只好毫无意识地掉落下来，一直掉啊掉，直到茂密的树叶像大海一样接住了渺小的我。后来，休息了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像刚才那样大声地歌唱了，我歌唱生命，也歌唱太阳。这是我的秘密，我却并不怕说出去，因为说出去的也是我的真诚。”

小男孩激动得满面通红，心里有一面小鼓在咚咚地敲击着：“金蝉，你是我最佩服的那种大人物，可惜我不能像你这样吃太阳……”

金蝉说：“孩子，我的生命很短暂，才要这样吃太阳。你不仅不用像我这样吃太阳，还应该学会在夜晚沐浴月光。只要身边有热有光，就是美丽的世界，你就有希望成长得更有力量。等你心里也有热有光了，即使没有长成一个大力士，你也是一个幸福的人。”

蓝布辉点了点头，真想变得小小的，好去拥抱一下吃了许多太阳，却只想着在夏天好好歌唱一番的金蝉。

他快乐地说：“谢谢你，金蝉！即使只有二两力气，我也会坚持学习下去！”

一年后，小男孩终于能够考好了。

在他看来，考试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考试能像金蝉吃太阳那么难吗？太紧张的话，我还可以等到夜晚，躲到月光里喘一口气，第二天接着努力学习。身边有热有光，的确是美丽的世界，我不在乎别人说我只有二两力气。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没想到后来有一天，蓝慕慕轻手轻脚地走到蓝布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现在有一百斤的力气了，你身上再多长一些肉，我俩就能把村里的那块磨石抬起来，堵住那个可怕的树洞。”

“蓝慕慕，你在吹牛吗？”

“我吹牛，也是在吹蓝布辉和蓝慕慕两个人的牛！”

虽然知道一个夏天过后，便再也见不到那只金蝉，但是蓝布辉仍旧前去拜访那棵高大的水桐树。金蝉不见了，他只好昂着头认真地看了看太阳，看得眼睛发花，也要坚持多看一会儿，过去的那只金蝉好像正在灿烂的阳光里无声地歌唱着。

又过了几天，一個疑问从蓝布辉的心里冒了出来：“身上再多长一些肉，我真的就可以更有力气，更勇敢吗？”

他见过不少长得很胖的人，有的才帮家人干了一点儿家务活，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的胆子也不大；有的不敢走夜路；有的遇到生人不敢大声说话……他并不喜欢和羡慕他们。自己比前两年长高许多，照旧细细瘦瘦的，有人说他长得像麻秆儿，刚开始他还有些羞愧，但很快就忘记了这个烦恼。

蓝慕慕提到的树洞倒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那个树洞是村外一棵高大的槠树留下来的。槠树的年龄比村里的寿星还要老一百岁，它被雷电攻击过，被飓风掏过家，动物和昆虫搬走过它藏了许久的财物。它慢慢地变成一棵空心树，却并没有死去，树下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嘴巴张得大大的，有时候会从里面冒出黑森森的烟雾，传出古怪的声音。

刚开始，有小伙伴说他看到一只红狐狸钻进了树洞，难道那里是狐狸精的老巢？等大家忐忑不安地凑近树洞，忽然发现从树洞里耷拉下来一段白色的蛇皮，看样子是一条又粗又大的蟒蛇蜕的皮。大家立刻一哄而散，再也不敢靠近树洞。有人撺掇弹弓打得最准的伙伴，站在百米外朝树洞里射击，说不定会吓走住在树洞里的蟒蛇。这个伙伴却不敢，说蟒蛇的复仇心非常强，咱惹不起却躲得起。

上学路上，大家有意无意都会看到这个树洞，看似都在躲着走路，却不知不觉靠近了，一瞥见那段白色的蛇皮，又一溜小跑逃开，心里像有一个冰凉的小锤子在不停地敲着：“怦怦、怦怦、怦怦……”

真丢人哪！这个树洞让村里胆子最大的孩子也不能说自己很勇敢了，其他孩子更不用多说，每当瞧见“蟒蛇洞”，整个人就会缩小一圈。蓝布辉也害怕这个树洞，同时又被它吸引，虽然很少再跟伙伴谈论它，心里却时常惦记着。

这个树洞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是一个胆小的人，不单单害怕一个树洞，还害怕夜晚的草丛、灌木丛，从来不敢一个人路过墓地，有人在背后大喊一声，他会吓出一身冷汗。在学校里他害怕的事情也有很多：在众人面前唱歌；做操的时候当排头兵；跟女同学问好……因为这一点，他不喜欢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多了一些腼腆和沉默，他渴望有机会挑战一下自己。

挑战就在眼前，那就是可怕的老槠树洞。至少应该弄清楚里面住的是一只红狐狸，还是一条蟒蛇，或者是不是最后蟒蛇吃掉了红狐狸。

蓝布辉悄悄地靠近过几回，脚步无声无息，可惜一看到那段白色的蛇皮，就又加快脚步逃开黑乎乎的树洞，心里沮丧极了。要不飞也似的跑过去，看一眼就走？可是如果惊醒了树洞里的蟒蛇，无论跑多远都没有用。听村里的老人说，特别大的蟒蛇，仅仅吸口气便能把人吸进蛇腹。

这个计划，他谁也没有告诉，他想一个人完成这个任务。有一天，他忽然发现那段蛇皮不翼而飞了，是不是蟒蛇搬家时带走了它？他因此增添了不少勇气，决定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前去探个究竟。

他特意穿上厚袜子，系牢鞋带，再多穿一件衣服，好像一只野猫，蹑手蹑脚地朝树洞迈进。天色还早，他手里却紧握一只手电筒，准备当蟒蛇露头的那一刻，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它的眼睛，让它头晕目眩，好趁机逃走。

正警觉地前进着，突然从树洞里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蓝布辉急忙摁亮手电筒，直直地照射过去，由于两手颤抖，手电筒的光芒有些左右晃动。没想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用手遮挡住眼睛，从树洞里钻出来，气呼呼地说：“我的视力本来就不太好，你要照瞎我吗？”

站立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头小眼睛的黑熊，蓝布辉不由松了一口气，悄悄摁灭手电筒，低声说：“熊，你好！我的手电筒是计划照红狐狸和蟒蛇的，对不起。”

黑熊嘿嘿一笑，用有力的大手碰了碰蓝布辉的手电筒：“我还以为它是你造出来的一个小太阳呢！这个树洞既没有红狐狸，也没有蟒蛇，它只是我找到的新家。”

蓝布辉解开多余的纽扣，跟黑熊讲了这个可怕的“蟒蛇洞”的故事。不过现在好了，它仅仅是一头黑熊的新家，而且这头黑熊很友好，一点儿也不可怕。

黑熊快活地大笑起来，笑得小眼睛布满亮晶晶的泪水。

“熊，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们还没有发现你的脚印呢。”

“我住进树洞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两天时间。”黑熊眨眨眼睛说，“我一直躲在树洞里，小心地听着外边的动静，听到一个孩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了，就不得不出来迎接你和你手里的‘小太阳。我一直喜欢小孩子，不论我开什么玩笑，你们都能够明白，不会生气。”

“熊，大家知道这里是你的新家会很高兴的，你根本不用躲，我们还会给你送吃的、穿的呢。”

“孩子，我躲的不是你们，是那些可怕的大人。”黑熊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其实我是一头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黑熊，我给全国各地的观众表演了一辈子的节目。我年轻的时候，有人称赞我是一头‘神熊，现在我老了，勉勉强强表演完一个节目，也是虎头蛇尾、丢三落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光芒，没有人为我鼓掌喝彩，嚷嚷着退票的人却不少。驯兽师开始无情地羞辱和鞭打我，骂我窝囊、不争气，连老板也毫不同情我，偷偷地商量着要把我卖给那个取熊胆的人。胆还没有从我的身体里取出，我就吓破了胆，苦涩的胆汁流满我的身心，渗进我的骨头。我失去了年轻时的勇敢和力量，当不再能完美地表演一个节目，我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不会，除了被痛苦地取走熊胆，我再也没有任何用处。这加重了我的胆怯和衰老的心境，但是我不想就这么屈辱地死去，我还想好好地活着，天天都能够看到清晨的太阳、夜晚的月亮。于是我趁机逃出马戏团，逃啊逃，不要命地逃，眼睛不眨地逃，不吃不喝地逃，终于找到这个黑乎乎却很安全的树洞。它足够深，也足够大，我藏到里面刚刚好。它里面的气味并不好闻，却是一个新家的气息，我嗅着嗅着就哭了，高兴地哭了。你们说这里面有红狐狸，有蟒蛇，但我一点儿也不怕，我还想跟红狐狸握握手，跟蟒蛇交朋友呢！”

藍布辉呆呆地听着，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熊，我能抱抱你吗？”

“嘿，怎么不能？我正想要一个孩子的拥抱呢！”

然后，黑熊和一个孩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无疑是一个既有力又温柔的拥抱。蓝布辉忽然激动地说：“熊，这时候真的跑过来一只红狐狸，游过来一条大蟒蛇，我也不害怕。这种感觉多么奇妙啊，我很想很想大声为你唱首歌，像夏天的金蝉那样。”

他真的唱了起来，浑身充满勇气和力量，仿佛过去的那只金蝉之王，吃了一大口太阳。

黑熊松开蓝布辉，来到附近的一块草地上，开始为这个孩子表演翻跟斗，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童声小歌手。翻着翻着，它的眼睛变模糊了，嘴里感到咸咸的。

一年又一年，蓝布辉慢慢地长大了，在家里能够帮父母干许多事情，在学校里也能够独立做许多事情。他不再害怕一些东西，但也多了一些害怕的东西。不过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心里也从来不着急，就像那些可笑的肉不声不响地长到了他的身上，他看起来远比过去结实，却仍旧搬不动村里的磨石，即使多了蓝慕慕这个帮手，也抬不动。

那头住在老槠树洞里的黑熊呢？他悄悄地陪伴了它一段时间，一天夜里，它不告而别，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能说是不告而别，因为黑熊在树洞门口放了一把金黄的野花。熊为什么要离开呢？它在这里得到他很好的照顾，除帮它隐蔽外，他还经常给它拿好吃的食物，有烤熟的玉米棒子、土豆和肉包子，还有浆果、竹笋和蜂蜜。他在心里想过一次这个问题，便不再想了，因为黑熊这样做一定有它的理由，他只是希望无论走到哪里，它都是一头勇敢、坚强而又幸运的熊。

有一天，连老槠树洞也告别了村里的每一个孩子。那天夜里，老槠树无缘无故地倒了下来，一些大人把车开过来，“嘟嘟”地拖走了空心的树干和繁茂的枝叶，要将它劈成木柴，用来烧火做饭。

村里的孩子们飞也似的跑过来看，那个黑乎乎的树洞里竟然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红狐狸，也没有蟒蛇。他们朝树洞里面丢石头，丢泥土，还没等填平的时候，又很快忘记了它。

蓝布辉却记着一个秘密，时不时地插一枝金灿灿的野花在这里，在原来的树洞上。因为那头消逝在远方的黑熊虽然视力不佳，平时却偏爱那种金黄的野花。

作者说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我已经长大，然而我仍旧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仍会遇到种种困难和问题。有时，我感到自己还是一个懵懵懂懂、需要再成长的孩子。一天，我的孩子在系鞋带，我发现他比我系得快、系得好—— 一个灵感突然击中了我，我退回到童年时代，向一条传奇的鱼学习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