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视域下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路径选择

2023-08-23 04:18吕宾
中共乐山市委党校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重建乡村振兴

摘   要:改革开放以来,乡村公共文化被裹挟在乡村社会变迁进程之中,乡村公共文化的变迁是乡村社会历史性巨变的缩影和表现。乡村公共文化是乡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农民获取文化资源、表达文化情感、实现文化权益的重要载体。乡村公共文化受生存基础、建设主体、文化心理、文化空间、传播媒介等因素的影响日益走向式微。基于此,从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内生力量、外在条件、重要依托、有力保障等角度进行探讨,以期形成重建乡村公共文化的有效路径。

关键词:乡村振兴;乡村公共文化;重建;原因;路径

中图分类号:G249.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9-6922.2023.04.010

文章编号:1009-6922(2023)04-86-09

[收稿日期]2023-05-05

[作者简介]吕宾(1977—),男,吉林四平人,盐城工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乡村文化建设。

[基金项目]201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优秀传统家训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8YJC710036);盐城工学院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哲学社会科学专项课题“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背景下乡村文化振兴困境与路径向度研究”(项目编号:skc202227)。

乡村公共文化建设是乡村社会建设的重要内容。因此,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实践过程中,我们必须高度重视乡村公共文化建设问题,以理性的态度与方法对待乡村公共文化建设,以有效的路径绘制乡村公共文化的发展坐标,推动其发展,让乡村公共文化能够成为农民文化生活的重要来源,以此重塑农民的集体文化记忆、重建农民的精神家园,最终实现乡村文化的振兴。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1]。乡村公共文化振兴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应有之义。乡村公共文化是农民在特定的文化空间内以文化主体身份参与其中而形成的文化样态,在农民共同参与的过程中形成了农民所认同的文化形式、内容、情感及价值观念,引领、约束与规范着农民日常行为和价值导向,成为维护良好乡村生产生活秩序的重要因素[2]。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乡村社会发生了历史性巨变,乡村社会的变迁使乡村公共文化的存在空间与语境发生了改变。由于空间与语境的变化,乡村公共文化的生存与发展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与困境。乡村公共文化的边缘化与衰落成为我们了解与理解乡村社会变迁的一个切入点,重建乡村公共文化成为推动乡村文化振兴与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当下,面对乡村公共文化的生存困境,讨论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不仅是基于农民文化生活的需要,而且是乡村社会发展的需要。就农民文化生活而言,重建乡村公共文化一方面可以为农民提供符合自身需求的文化活动,进而使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变得更为丰富与充实;另一方面可以促使农民在一定公共空间内通过自己的主体性参与唤起其文化记忆,在与他人共同组织、参与、讨论公共文化的重建过程中更好地理解乡村公共文化所传递出的文化情感、精神与品质,进而增强乡村文化认同感,树立文化自信。就乡村社会而言,通过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形成了良好的文化氛围,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乡村文化衰落的局面,使乡村文化的振兴成为可能和必然,也为乡村文化走向未来找到一条可行的实践路径。可以说,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不仅是文化空间、情感和价值观念的重建,更是对乡村社会信心与希望的重建。以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方式推动乡村文明建设,可以为乡村社会找到发展动力,为乡村振兴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撑。

二、原因分析:乡村公共文化面临的现实境遇

(一)生存基礎:从小农经济到市场经济

乡村文化是农耕文明的体现,它是在小农经济基础之上形成的。基于小农经济,农民有了共同的文化生活需求和文化活动,相同或相似的生产生活方式促使农民形成了共同所认可的伦理道德、行为规范、礼俗遵循和价值追求。这种在乡村社会内部所建构起的文化成为农民所共同遵守、敬畏与传承的精神力量。基于主观追求与认同的公共性产生了乡村文化共同体,进而在文化共同体内部形成并确立了公共文化精神。文化共同体借助文化主体所认可的祠堂、学堂、宗庙、戏台等公共文化空间,以形式多样的文化活动为载体,推动公共文化的传播与传承[3]。可以说,农民在公共文化空间内实现了自己的文化追求,寻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改革开放以来,乡村的经济基础由小农经济转向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进入乡村使农民获取经济收入的途径与方式发生了改变,土地收入不再是其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收入来源的多元化改变了农民的文化认知和需求。市场经济极大地冲击着农民的传统生产生活方式,追逐利益成为农民认可与接受的价值观念。随着农民价值观念的转变,一些敢闯敢为的农民率先获取了更多的经济收入,进而使农民内部出现了阶层的分化。阶层的分化使农民对自我文化需求有了更多的选择,经济收入较高的农民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获取文化产品,满足自己的精神文化需求。农民内部阶层的分化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农民对自我文化需求的分化,也为农民文化生活空间从公共性转向私人性提供了物质基础。更为重要的是农民在追逐个人利益的同时,极大地改变了其对公共文化生活的理解,对建构在公共性基础上的文化逐步丧失了认同感。市场经济在改变乡村公共文化生存基础的同时,改变了农民参与公共文化的动因,进而使乡村公共文化的未来走向变得迷茫与艰难。

(二)建设主体:从乡村流向城市

农民作为乡村公共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与推动者,其对自我文化的认知、理解直接影响和改变着乡村文化的未来。改革开放以来,大量农民离开乡村流向城市,农民的流动不仅使其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改变,也使乡村公共文化建设主体发生了改变。在缺少人员参与的背景下,乡村公共文化空间萎缩、活动减少,乡村公共文化失去了生机与活力[4]101。在流动中所产生的留守群体成为乡村公共文化建设的重要力量,但留守老人、留守妇女、留守儿童受其自身文化素养、文化认知、主体意识等因素的影响,无法有效地组织与开展公共性文化活动。加之留守群体对各自文化需求有着不同的解读和要求,很难在文化空间、文化公共产品与文化情感等方面达成一致,难以形成文化共同体,进而使公共文化活动无法以最大公约数的方式获得留守群体广泛而坚定的支持和参与。

在农民从离乡离土到返乡归土的流动变化中,乡村公共文化自身的生存状态在建设主体的流动中发生着改变。纵观当下,在农民主要考量经济收入和生活条件改善的前提下,乡村公共文化被农民排除在生活必需品之外。基于此,作为建设主体的农民很难以文化转型的视角去审视乡村公共文化,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被农民怀疑、否定甚至抛弃。主体性的缺失导致农民群体以悲观的情绪表达对乡村公共文化的观照,以旁观者、局外人的身份看待乡村公共文化所发生的变化。在纷繁、复杂、变动的文化生存语境下,农民流动带来主体力量的缺失和内生力量的弱化,这使乡村公共文化生存危机发生成为一种必然。

(三)文化心理:从坚定到改变

文化心理是文化主体内心所表现出的对自我文化和他者文化的情感与态度,影响和决定其文化选择和文化行为。流动使农民的文化选择变得多元化,在多元化的文化选择语境下其文化心理表现为彷徨、焦虑与矛盾。农民在感受不同文化样态的过程中,其乡村文化情感不断被解构。情感上的疏离、淡忘与消逝必然导致农民对自我文化认同感的下降,同时增强对他者文化的强烈追逐。正是在内心充满着对现代性文化渴望的文化心理支配下,城市公共文化快速地走进农民的内心。在农民主动追求城市文化的过程中,农民的乡村文化心理从坚定到动摇再到改变。当下,农民已不愿以主体身份参与到乡村公共文化活动之中,不愿在传统乡村公共文化空间内寻找自我的精神家园,不愿以主体身份书写乡村公共文化的主体记忆,不愿积极主动地承担起乡村公共文化传播、传承的历史重任与时代责任。主体意识的缺失、文化认同感的弱化使乡村公共文化难以成为农民所认可和追求的主流性文化,现代性的、私人性的文化日益成为农民所追求与向往的文化形式。在缺少对乡村公共文化的理性解读、敬畏之情的前提下,农民文化心理的改变必然使乡村公共文化在强大的现代性城市文化的包围中走向衰落。

国家通过行政力量介入乡村公共文化领域,以送文化的方式将同质化的城市文化送入乡村,促使现代性城市文化广泛、快速地进入农民日常的公共文化生活之中。行政化的乡村公共文化建设方式在拓展农民文化视野和公共文化资源获取渠道的同时,使传统乡村公共文化受到了巨大冲击,造成乡村公共文化传承的断裂,也急剧地改变着乡村公共文化发展的方向与轨迹。乡村公共文化的生存境遇影响和改变了农民的文化心理[4]102。可以说,农民文化心理的改变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乡村公共文化边缘化与衰落的进程,削弱了其参与乡村公共文化建设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四)文化空间:从蓬勃到萎缩

文化空间是“指一个具有文化意义或性质的物理空间、场所、地点”[5]。乡村公共文化的形成与发展需要以物理空间为载体,进而形成农民所认可的精神空间[6]104。在戲台、祠堂、集市、村部、院坝等开放性的公共文化空间内农民可以自由地进出,自由地选择自己所关注和喜欢的文化活动,自由地参与到公共文化活动的组织、创作与表演之中,自由地讨论、交流、学习文化。借助文化活动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公共文化精神在特定的文化空间内形成,以此强化建立在血缘、地缘、族缘基础上的文化情感和文化共识。农民在公共文化空间内交流与互动,不仅表现出自己对文化的理解与认知,也使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社会角色在公共空间内得以实现,同时建构起自己的文化生活方式和文化圈。可以说,乡村公共文化空间是开展文化活动、进行文化交流与传播的场域,是具有共同约束力的行为规范、伦理道德、价值准则形成的场域,是农民文化需求、文化权益得以实现和满足的场域[6]103-105。

在国家主导的乡村文化建设过程中,以农家书屋、文化大礼堂、体育广场等为代表的现代公共文化空间的进入、扩展与延伸,使传统乡村公共文化空间日益萎缩。现代公共文化空间承载着国家文化建设路径,在现代公共文化空间内展现的是同质化的文化活动和形式。由于地域性的乡村公共文化与政府所主导的同质化文化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张力,导致富有地域特色的公共文化活动和形式未能与现代公共文化空间有机结合,优秀的传统文化资源未能得到充分利用,在边缘化的处境中其日益失去主体性地位。可以说,传统性、地域性、乡土性并未因现代空间快速扩展与现代技术广泛应用使其在更广阔的空间内得以彰显与传播,相反的是传统性被现代性所遮蔽而流逝。在政府所提供和设定的乡村公共文化空间内,农民被动地接受来自政府所主导的文化活动[7]。与此同时,现代媒介的运用使文化空间由公共性转向了私人性。私人性文化空间已成为农民认可和追求的文化空间形式。在私人性文化空间内获取文化信息、文化情感、自我价值成为群体性的共识和目标。从公共到私人、从线下到线上、从真实到虚拟,这些标志着农民文化空间认知与实践的转向,也成为影响、改变与制约乡村公共文化建设不可忽视的因素[8]。

(五)传播媒介:从传统到现代

媒介是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当下,乡村公共文化的传播媒介已由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介转变为手机、网络等现代媒介[9]81。现代媒介在乡村社会的快速推广使农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获得感和满足感,虚拟文化空间改变了农民获取文化信息的方式和途径。在私人的、自我的文化空间内,农民通过手机、网络等媒介快速、便捷地了解到不同地区、不同特色、不同类型的文化,获取丰富的文化信息与资源。这极大地丰富了农民的文化生活,其文化视野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扩展,其文化主体性得到充分体现和实现。在数字化技术的引领下,现代媒介已成为农民日常文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承载着农民文化追求、情感寄托与美好精神生活的希冀。

信息技术使乡村公共文化传播与传承变得简单、快捷、广泛的同时,通过人与人之间交流、学习才能获取文化信息、知识的方式逐渐被农民所抛弃,取而代之的是以技术为主导、以文化为附属的传播方式。这样的改变在更广泛、更深刻的意义上说就是现代媒介主宰了农民文化生活与精神世界。现代媒介改变了农民对乡土性文化生活的认同路径,借助网络和手机在自我的文化空间内完成对乡土文化的理解、认知与传承。在缺少情感交流与沟通的文化生活与体验中,公共文化活动的传播与传承变成个人的认知与行为。农民在获取碎片化文化幸福感的同时,现代媒介屏蔽、束缚、隔断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与表达,消解了乡村公共文化空间的存在,使私人性的文化空间成为农民认同的主要形式,进而使以群体性参与为特征的公共文化失去了主体基础。

三、路径选择: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理性思考

(一)文化主体: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内生力量

1.促进主体回流。农民的参与是开展乡村公共文化活动与重建乡村公共文化的必要条件。面对大量农民从乡村流向城市的现实,必须依托乡村振兴战略,结合各地具体实际实现一二三产业的融合,扩大就业渠道。基于乡村产业兴旺的发展目标,发展乡村集体经济,千方百计地提高农民经济收入,使农民能够在本地获取经济收入,改变其经济收入来源途径,以本地化就业方式降低其外出就业成本。基于此,基层政府应以就业为导向做好农民的职业技能培训工作,提高其劳动技能,为农民返乡后再就业与创业创造条件,以此吸引农民回流,改变农民离乡离土的局面。当农民经济收入问题得到解决后,忽视文化建设的现状可以得到改变,使其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参与到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之中。除此之外,农民回流还依赖于乡村公共环境、交通条件、医疗水平、教育资源、养老等问题的解决。这些是促使农民自愿返乡工作与生活的重要条件,也是避免农民返乡后再流动和解决农民难以返乡的有效对策[10]78。

2.增强主体意识。一方面,培养和提升农民的文化自觉意识。费孝通指出:“文化自觉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11]文化自觉可以使农民明确乡村公共文化的历史、特质及其在农耕文明进程中的重要地位和价值,进而增强农民的主体意识。基于农民生产生活的实际状况,可以利用农闲时间将农民组织发动起来,开展文化知识的学习与培训。组建学习小组与兴趣小组使农民在学习互动过程中更好地增强其作为乡村公共文化主体的身份意识和角色意识。另一方面,加大对乡村青少年的乡村公共文化教育的力度。乡村青少年是乡村公共文化的建设者、传播者与传承者。针对乡村文化教育式微的现状,政府应加大对乡村学校教育的财政投入,改善乡村文化教育环境和软硬件设施。在教材的编写上增加关于乡村公共文化的内容,教学过程中增加乡村文化教育的课时,扭转乡村文化教育内容缺失、不被重视而边缘化的被动局面。通过日常化的、渗透性的乡村文化教育培养出热爱乡村公共文化的建设者,使青少年能够认同乡村公共文化,更好地理解祖辈所创造的公共文化对于乡村发展的重要性,进而坚定自己传承乡村公共文化的理想和信念[10]81。

3.激发主体参与。农民流动带来乡村人口的分化,留守群体成为乡村文化建设的中坚力量。因此在乡村公共文化活动的组织上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方法,必须充分考虑到不同留守群体因经济收入、年龄、学历、生活阅历等因素所形成的差异化与个性化的文化需求。基层政府可通过调研、问卷、座谈会等方式,充分了解农民内心的真实需求,根据不同群体的需求组织开展有针对性的乡村公共文化活动,避免供给与需求之间的错位与失效。只有实现从无效供给到有效供给的转变,才能有效地化解同质化供给所导致的农民参与度不高、公共文化设施成为摆设、政府唱独角戏的被动局面,才能激发农民参与公共文化的热情与动力,使乡村公共文化重建因主体者的参与成为可能[9]84。

(二)文化语境: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外在条件

1.价值观念认同语境重建。其一,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增强农民价值观念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引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价值导向,随着培育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深入推进,农民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形成共识。乡村公共文化所蕴含的重情重义的伦理观、诚实守信的道德观、勤劳节俭的消费观、守望相助的人际观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间有着相通之处。通过解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理解与认同乡村公共文化所蕴含的价值观念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其二,借助媒介进行宣传。利用墙报、宣传栏、广播及电视等传统媒介,将乡村公共文化所蕴含的价值观念融入到农民日常的生产生活之中,以此培育和提高其认知能力和水平。在数字化时代,现代媒介成为快速传播价值观念不可或缺的工具。基于此,聘请专业人员建立乡村文化建设网站,借助虚拟公共文化空间,以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等形式将农民所关注的地方戏曲、民间歌舞、故事传说、传统技艺、礼仪习俗等公共文化展现在其文化生活视野之中,营造出丰富的文化生活氛围。凭借影像资料可以重现乡村公共文化历史的技术优势将农民拉进乡村社会变迁和历史记忆之中,在对自我文化历史脉络的回顾与体会中,理解乡村公共文化所蕴含的处理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关系时的价值观念,理解乡村公共文化在赋予其主观世界价值导向、精神家园建构和情感归属上的意义。其三,开展乡村公共文化学习活动。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各地涌现出很多探索、研究乡村文化振兴的实践者,这些实践者成为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重要推动者,一些科研院校学者的加入使乡村公共文化重建具有了强大的理论支撑。聘请他们为农民开设文化讲座,通过专家通俗系统的讲解、分析与引导,结合乡村公共文化产生过程、发展历史、表现形式等解答农民疑惑,可以使其更好地理解乡村公共文化蕴含的价值观念形成与发展的历史脉络。在交流、学习、互动中,农民以文化主体者身份在历史的回望与未来的展望中读懂自我文化,积极思考乡村公共文化所处的时代境遇与具有的时代价值,以理性的态度对待城市文化,最终达到价值观念认同的目的。

2.公共文化空间语境重建。其一,基层组织的积极推动。基层组织是落实、落细国家文化政策的实践者,是基层公共文化活动的组织者,是公共文化空间建立的推动者。基于此,基层组织在公共文化活动的组织过程中必须根据各地实际情况,突出乡村公共文化的乡土性、地域性和民族性特征,以此形成公共文化空间,避免以同质化的思想和方法开展同质化的公共文化活动[12]。如在春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组织农民开展扭秧歌、舞龍狮、赛龙舟比赛;在三八妇女节组织留守妇女开展广场舞、歌唱比赛;在重阳节组织留守老人开展太极拳、门球、扑克比赛。同时,基层组织应高度重视网络公共文化空间的建构,如由政府牵头创建微信群、QQ群、微博等,让本村村民加入。基层干部也可以加入由村民自己创建的微信群、QQ群等,借助虚拟公共文化空间第一时间了解农民真实的文化需求,使乡村公共文化的建立具有较为清晰的内容和目标[13]。其二,现代乡贤的鼎力相助。以乡村教师、退休干部、大学生村官等为代表的现代乡贤是推动乡村振兴的重要力量,是政府与农民之间进行有效沟通和交流互动的重要桥梁,是乡村公共文化活动有力的组织者和推动者。乡贤以其自身的影响力、召唤力和组织力可以在田间、场院、广场、村委会等空间内将农民组织发动起来,促使农民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文化活动之中。乡贤以建言献策的方式将农民的文化需求反映给基层政府,促使基层政府依据其文化需求开展公共文化活动。引进社会资本集聚文化资源和设施,为乡村公共文化活动的组织开展创造条件,以此推动公共文化空间的形成[14]。其三,文化自治组织的积极参与。农民是乡村公共文化形成与发展的主体,其参与度直接影响到乡村公共文化空间的建构。以读书会、技艺社、书画社、民俗表演队等为代表的农民文化自治组织是其参与乡村公共文化的重要途径。以共同认可的文化情感为基础所形成的自治组织不仅展现出农民对自我文化的主观认同,也使公共文化空间在文化自治组织所开展的各项文化活动中得以形成。

(三)文化资源: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重要依托

1.挖掘。组织专业的科研人员和文化从业人员对乡村公共文化资源存在的现状进行调研,通过实地走访、座谈交流、网络调查等方式,采取文字记载、录音、录像等形式,记录现存乡村公共文化资源。及时准确地了解当下我国乡村公共文化资源的数量、形式、分布、传承人现状等,特别是要对历史悠久、地域鲜明、特色突出的传统公共民俗活动、曲艺、歌舞等给予重点的关注。通过对优秀的传统乡村公共文化资源的挖掘与再认识,为其保护创造条件。

2.保护。其一,以法治化、信息化方式推进文化资源的保护工作。政府应高度重视乡村公共文化资源的保护工作,各地应根据乡村公共文化生存语境的变化制定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与政策,将文化资源保护纳入到乡村振兴战略之中,成立专门的文化资源保护部门,由专人负责。确立“互联网+文化资源”的保护方式,利用5G技术、大数据为乡村公共文化资源建立信息化档案,实现可追踪、可查阅。其二,加大乡村公共文化资源保护的力度。政府应增加财政性投入,对一些濒临失传的公共性文化遗产采取抢救性保护措施。通过政府财政补贴有针对性地解决一些传统乡村公共文化传承人的经济收入和生活问题,使其安心做好传统乡村公共文化的传承工作。其三,培养和增强农民保护传统乡村公共文化资源的意识。通过宣传、交流、学习等方式,让农民知晓、明确保护传统乡村公共文化资源对于乡村文化建设与振兴的必要性与重要性,进而使其积极主动地投入到保护传统乡村公共文化资源的行动之中。

3.利用。一方面,基层政府利用乡村文化节、丰收节、乡村旅游等载体,盘活现有文化资源,为乡村公共文化活动提供展示的平台,使传统乡村公共文化活动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另一方面,通过农民文化自治组织,自主地利用、开发与传播优秀的乡村公共文化资源。农民自己组织成立的各种文化组织可以有效地改变农民的文化认知与文化实践,在彼此交流、讨论的过程中可以达成共识,可以将乡村公共文化资源转化成具体的文化活动和文化行为,进而结合农民自己喜欢的方式,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乡村公共文化资源活起来,在丰富自己精神文化生活的同时达到推动重建乡村公共文化的目的。如晋南地区的老年礼俗协会,其协会又附设书法协会、腰鼓队、秧歌队等,在开展乡村公共文化活动的同时利用传统节日、人生礼仪、民俗活动等村落礼俗传统的实践,将尊老爱老、家风家训、伦理规范、乡风民俗等观念渗透进去,在传承礼俗的同时达到宣传与传播的效果[15]。

(四)理念方法: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有力保障

1.坚守。只有守望与捍卫乡村公共文化内在的价值观念和文化品质,外在的乡土性、地域性韵味才能使乡村文化保留其发展与振兴的根脉。对于身处乡村场域的农民,如果一味地以城市文化作为其文化追求的目标和模板,或过度地以资本逻辑推进自我文化的重建,只能导致乡村公共文化的异化与沉沦,失去文化自信的根基。坚守是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前提、态度和原则。当然,坚守不是对城市文化的全盘排斥与否定,也不是对乡村文化盲目自大与自恋,而是在理性认知的基础上使农民能够明确乡村公共文化存在的历史必然性、其对于生命个体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性及其所赋予乡村社会的价值与意义,进而形成对自我文化认可、认同与自信的内在心理逻辑。基于此,在重建的实践过程中必须使坚守成为农民所认同的重建理念,并将内心的坚守转化成乡村公共文化重建行动,以文化主体者的内在力量迎接与应对现代性的挑战,推动重建实践。

2.结合。重建旨在解决乡村公共文化的未来,从传统到现代的社会转型是乡村公共文化走向未来的必由之路。从一定意义上说,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就是一个不断明确、处理传统与现代关系,消除二者对立的过程。基于乡村公共文化所处的时代与现状,如果一味地以实现现代性作为乡村公共文化的发展方向而抛弃传统,势必会使其成为现代性的附庸而失去自我,最终被现代性的城市文化所取代,这不是重建的初衷,也不该成为重建的一种方法和态度。当然,对于身处乡村社会变迁中的乡村公共文化而言,应将现代性的因素融入到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之中,实现传统与现代的有机结合。如果盲目地对现代性加以否定与排斥,一定会使乡村公共文化无法在乡村社会与农民内心赢得其存在空间与应有位置。传统乡村公共文化必须与时代发展共振、与农民需求共情,这是乡村公共文化能够走向未来、拥有未来,获得发展空间的一种可行方式和路径。其一,以现代空间来展现传统内容。传统乡村公共文化与现代性公共空间不是对立的双方,乡村公共文化依赖于现代性公共文化空间的建立,以此为农民提供参与乡村公共文化活动的场域。如将戏曲、秧歌、锣鼓、山歌等一些传统公共文化活动在图书室、文化大礼堂、体育广场等现代性公共文化空间内进行展示、表演、比赛,使农民在参与中重温乡村社会过往的文化生活,感受文化所展现的人文关怀与朴素情感。其二,以现代形式展现传統内容。创新乡村公共文化表现形式是其获得新的生命力的重要途径,将乡村公共文化所蕴含的团结、协作、共享的公共性精神以歌曲合唱、广场舞、体育比赛等形式加以表现,推动乡村公共文化价值观念的传播和传承。纵观当下,手机和网络深刻地影响和改变着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路径。借助抖音、快手、西瓜等自媒体,以“张同学”“李子柒”“乡愁”“川香秋月”等为代表的网红走进了大众视野,其以主角身份、主体视角拍摄乡村社会的短视频,将质朴、简单、宁静的乡村及乡土气息浓郁的乡村文化展现在大众面前,由春耕秋收、炊烟袅袅、田园风光所构成的日常生产生活场景成为农民理解与讲述乡村,展现乡村社会独特性的重要内容。借助短视频所展现的美好、诗意的乡村生产生活画卷,大众对乡村产生了情感共鸣和认同。这为乡村公共文化借助现代技术和媒介实现其重建提供了一种思路和有价值的参考。基于此,可以聘请专业人员拍摄一些反映乡村公共文化形成与发展的短视频、短剧、微电影等。也可以将乡村传统民俗、节庆、体育活动等通过B站、抖音、微博等媒介进行直播。总之,传统内容与现代技术的有机结合可以真实、立体、直观地表现出乡村公共文化的历史脉络,进而为增强农民的文化归属感、认同感及乡村公共文化的传播与传承提供一种新的可行的路径。

四、结语

改革开放以来,乡村公共文化被裹挟在乡村社会变迁进程之中,乡村公共文化的变迁是乡村社会历史性巨变的缩影和表现。乡村公共文化是乡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农民获取文化资源、表达文化情感、实现文化权益的重要载体。乡村公共文化不仅体现着农民公共文化情感和精神,而且承载着乡村文化传承与振兴的希望。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结果不仅关乎乡村文化的命运,而且事关乡村社会的发展与振兴。为谁重建、谁是重建主体、重建内容和目标是什么、以何种路径重建等构成了乡村公共文化重建的主要问题。乡村公共文化重建问题的有效解决,一方面需要发挥政府的主导性作用,为乡村公共文化的重建创造条件;另一方面需要凸显农民的主体地位,以主体者的身份参与其中。只有以足够的勇气、坚定的信念、高度的文化自觉去书写、传承乡村公共文化的历史并勾勒其未来,才能使乡村公共文化重建获得广泛而强大的内生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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