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市博物馆馆藏传统民间家具中的龙纹探讨

摘要：龙纹是我国古典家具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家具类别中，龙纹遍布桌案、椅凳等不同类别的家具。它以不同的形态，装饰着不同的家具部件，在美化家具的同时，承载着古人丰富的生活信息和人文内涵，寄托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与不懈追求。

关键词：古典家具；龙纹；民式家具；装饰

一、龙纹的发展与演变

在中国古典家具中，龙纹的应用十分普遍，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家具类别。龙的形态在家具装饰艺术中丰富多样，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和艺术价值。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伴随着龙文化的不断深化和发展，龙纹焕发了具有鲜活时代烙印的生命力。在传统家具中，龙纹是天神、皇权、祥瑞等多重意义的集合，是具有中国时代精神的“人文龙”，有别于其他的传统纹样。

史前的龙纹稚拙而古朴，不同地域的龙纹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龙的形象是各种瑞兽形象的结合，形象生动、线条流畅，具有原始之美，反映了人们对自然力量的象征与崇拜。人们通过龙纹来祈愿繁衍子孙、祈求风调雨顺。夏商周时期的龙纹神秘而狞厉，龙纹构图严谨、纹饰变化夸张，多以直线的形式表现主题，辅以细密的云雷纹、回纹等。春秋战国时期的龙纹，身上多饰以谷纹纹饰，寓意着吉祥、美好、祥瑞与尊贵。这一时期的龙纹工艺一般采用错金、漆器、嵌金、嵌绿松石等手法。唐代的龙纹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吉祥图案。龙的身体刻画以动态形式出现，多为行走的龙或飞翔的龙。到了宋代，龙的形态才固定，这一时期，龙的形象较之以前，身体更加细长，最大的特点是龙翼消失了。失去双翼后的龙形象更加灵动，刻画手法也更加多样。元代龙形象最突出的变化在于其头部，此时的龙头部变得扁而长、龙须长且富有动感和飘逸感。清代家具中的龙纹则披头散发，龙身较粗，雕刻更加精美细致。到了清晚期，龙纹姿态和造型则变得较为呆板。

二、天水市博物馆馆藏传统民间家具中的龙纹

在中国古典家具中，龙纹通常被运用于家具的局部装饰中，经常出现在家具的牙子、牙条、挡板、围子、腿足等处，有变化多样和抽象化的表征特点。龙的头部写实而清晰，身子则富有想象和变化，有的成为抽象龙纹，有的则和其他纹饰一起搭配出现，龙纹表现得活泼生动，变化多样，动态十足，且蕴含着丰富而美好的意蕴，在家具上也产生了不同的装饰效果。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民间传统家具中，龙纹在桌案、柜架、椅凳、书柜、几架、屏风等类别的家具中运用广泛，形式多样，起到了不同的装饰效果，寄托了人们不同的情感诉求与美好期盼。

（一）桌案类家具中的龙纹

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透雕四龙团寿纹卷头案（图1），产于清代，木质，长261厘米，宽59厘米，高92厘米。案面攒宽边框镶独板心，两端做卷书翘头，面下镶透雕连续草龙捧寿纹牙条，正中透雕团寿纹，团寿纹左右两侧对称透雕双龙团寿纹饰。直枨与两腿间均镶回纹角牙。前腿外侧镶回纹挂牙。两侧挡板透雕如意纹，如意云头透雕古钱文。案面、直枨及四腿均做打洼处理。

相比透雕寿字纹，此案中的龙纹龙头侧面向上，为卷曲的上升龙，龙的头部用较粗的曲线进行勾勒，龙首整体较为狭长，做回首姿态，龙爪尖利张扬，舒展有力，龙身卷曲，盘曲回旋，造型灵动。龙身的活泼曲线造型加上精美的透雕工艺，让牙板的设计参差有度，富于变化，龙纹的装饰让家具整体显得更加赏心悦目，威严大气。

与此案相似，桌案类家具桌面装饰的龙纹形态多样，姿态变化丰富，但通常情况下，龙的姿态为侧面行走上升的龙，龙纹居中央显眼位置，其他纹饰围绕四周辅助呈现。几类家具上的龙纹形象一般出现在牙板处和开光处，以单龙或双龙的形象对家具进行局部装饰、美化和点缀。

（二）柜架类家具中的龙纹

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壁挂式琴棋书画纹衣帽架（图2），产于清代，高152厘米，宽90厘米。核桃木制作，整体呈长方形。衣帽架的上部搭脑为龙头，龙头向外伸展，中间雕一亭亭玉立的凤凰。龙头下两侧边上部镶卷草龙头挂牙，两竖边条上分别镶凤头、象头、龙头挂钩，层层伸出，最底层挂钩下有斜枨。衣架底层横枨雕莲花纹。中部为中牌子，内透雕琴棋书画纹饰。

此衣帽架上的龙纹，巧妙地装饰了端头，脚牙、挂牙等处，且不同部位的龙选择用不同的龙的形象和不同的雕刻技法来体现，龙纹富于变化，雕刻手法精致灵活，让龙纹形象逼真、活灵活现的同时，也让此件藏品具有设计独特、做工精致、高贵吉祥和“龙凤呈祥”的美好寓意。

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清代透雕四龙团寿纹卷头案和清代壁挂式琴棋书画纹衣帽架中的龙纹均为上升龙形象，龙首高高昂起，亦有“龙抬头”的美好寓意。

（三）几类家具中的龙纹

天水市博物馆收藏清代龙纹茶几（图3），木质，长42厘米，宽34厘米，高68厘米。此几是置放杯盘茶具的方形几，由明代的长方形香几演变来的，较香几小。芯板为两拼，面芯四周减地斜面，中间呈长方形凸出，攒框内起阳线，冰盘沿，劈料束腰，四周牙板均采用铲地浮雕两条相对腾飞的应龙。直枨，枨、牙板与腿内侧起阴线。整体除挂牙处的透雕拐子龙纹做装饰外，再无装饰，龙纹的造型呈上升飞翔势，龙尾上翘，双龙相向而上，富有活力。

（四）屏风类家具中的龙纹

插屏为古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器具，在古代家具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插屏不僅可隔断空间，还可以作为家居景致点缀，更是一种文化载体。它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审美和生活哲学。龙纹在屏风中的巧妙设计让整件屏风极具装饰性与观赏性。

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清代五福捧寿插屏（图4），木质，长38.5厘米，宽16厘米，高57厘米。核桃木质，由屏心和底座组成。屏框浮雕回纹，屏心镂空透雕五福捧寿图案，整个画面用卷草云纹连接。绦环板透雕双夔庆寿，上下边沿打洼。披水牙透雕卷草纹。底座留有亮脚，上有透雕夔龙纹站牙。

在传统插屏中，拐子龙纹、螭龙纹、夔龙纹的应用相对普遍，多刻在绦环板、站牙、披水牙子等处，构成双龙捧寿、双夔庆寿、双龙戏珠等图案，寓意吉祥而美好，刻画细致、线条灵动，具体而生动，婉转纯熟，细腻精湛，远观之下气势磅礴，近赏之时纹理瑰丽，饶有古意。

三、天水市博物馆藏民间传统家具中龙纹的表达形态特征

传统的古典家具中，龙的种类可以分为夔龙、璃龙、虺、虬、蛟、角龙、应龙、蟠龙、黄龙等。明代及其以前家具多雕刻夔龙、螭龙，而清代则以夔龙、拐子纹、螭纹、虬纹、蟠龙纹居多。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传统民间家具中的龙纹具有不同的类别和形态。这些龙纹一般以不同动态的龙的形式呈现，龙头或正面相向，龙身呈卷曲状或侧身而下，或龙头昂起成前行势，追绕火珠，龙爪作行走状。

龙纹在家具中的形态一般可以分为常规龙纹和变体龙纹两大类。变体龙纹以螭龙纹、夔龙纹最多。螭龙纹龙尾常作卷草状，又称“草龙”，有“子孙延绵不断”的寓意。螭龙纹的雕饰活泼灵动，巧中藏拙，朴中显美，很有生气。夔龙纹也称为“拐子龙”纹，具有龙首、龙足高度简化、龙尾高度图案化和抽象化的艺术特征。拐子龙纹又分为不带龙头的拐子龙纹和抽象化的拐子龙纹。不带龙头的拐子龙纹直接由回纹与形似卷草纹的龙尾结合形成不间断的纹样，其上可以起阳线，稍加雕饰，也可以光素无雕饰。以回纹与卷草纹结合的龙身，也让拐子龙纹增添了几分柔和。抽象化的拐子龙纹，不见龙头、龙尾，用方角钩和圆角钩图案纹饰代替，形成既不像龙纹，又不是回纹与卷草纹的拐子龙纹。部分拐子龙纹甚至将龙头直接隐于拐角处，转角成方形，它在填布方形空间或做成带有直角的雕刻构件中最为常见，且装饰效果简约别致，避免线条呆板僵硬的同时又能凸显纹饰的硬朗、挺拔，是刚柔并济的图案纹饰，加强了家具部件的空间装饰效果。因此，传统家具中，尤其是明清至民国时期的家具中，通常夔龙有头有脚，拐子龙纹则藏头藏脑，但两者都取龙的“富贵”之意，人们热衷通过家具中的龙纹来表达“富贵无尽头”“人丁兴旺”的美好人生愿望。

传统民间家具中，龙纹是由雕刻、镶嵌与髹饰等多种工艺制作而成的。在天水市博物馆收藏的传统民间家具中，雕刻艺术的采用最为普遍，最常见的为透雕、铲地浮雕、圆雕和浅刻。造型以立体和平面化图案兼具。立体化的呈现一般是在椅凳的背板、搭脑、扶手、圈口处，插屏类的站牙、绦环板处，在几类家具中的牙板上直接雕刻龙纹或龙纹与其他瑞兽类的图案组合，通常采用天水特色的木雕工艺，或线刻，或浮雕，或透雕，或运用多种雕刻和手法，以雕、刻、描、绘、填、嵌、刮、磨，将双龙戏珠、云龙、龙闹灵芝、龙生九子、苍龙教子等吉祥寓意，通过组合图案以丰富、多样的艺术表现手法呈现。除了具有文化传承和美好寓意、传达人们朴素而美好的愿望和精神追求之外，龙纹还呈现了地域审美，其不仅赋予了中国古典家具深厚的文化内涵，更是将古典家具的視觉美感推向无限之境。

四、结语

天水市博物馆馆藏传统民间家具中的龙纹整体造型朴实、稚拙可亲，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分质朴，体现了民间的百姓审美，以及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憧憬。龙纹的辅助装饰元素一般以弦纹、云纹、凤纹花卉纹、动物纹、万字纹、寿字纹、福字纹为主，传达了祈子延寿、纳福招财、驱邪避灾、吉祥如意、鲤鱼跳龙门、风调雨顺、福瑞和安康的愿望。

作者简介

黄彩春，女，汉族，甘肃天水人，文博馆员，研究方向为传统家具与民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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