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仓
那么多异样的词
那么多的声响
那么多要说的话
那么多要续的传说
还有那么多要问的路
那么多要破解的谜团
那么多要结识的朋友
那么多神
我就站在诸神的中间
无异于立在茫茫沙漠
可惜我不是一粒沙子,也不是落日
我只是一个流落异域的汉字
书店里的那个女人真美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这么一个汉字
你让我怎么表白与赞美
在没有水的地方
要养一棵树多难
在没有颜色的地方
要画一幅画多难
在这里只有风
他们就找到了叶子
就找到了绿色与红色
我看见故乡才有的凤凰树
开得多么鲜艳
他们告诉我养一棵树
每年需要两千美元
我算了算这比我们养一个孩子
还要昂贵,我们的孩子
总在月光中长大
在沙漠,每一棵树
其实都长在他们的身体里
在没有水的地方只能浇灌血液
在没有颜色的地方只能依靠祈祷
长在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无法繁殖
却能把一些如风一样的东西
向下遗传,如我们流传的血脉
活得那么苦,在秋天
还不忘结下一串串的果实
那么甜,我却找不到他的来源
在沙漠里,他是最孤单的植物
没有水就没有爱情
他的思念一片干涸
连一只传递信笺的蜜蜂
也找不到,但是他珍惜春天
懂得在风声中醒来
只有等到热爱生活的人
为他授粉
他孤单到什么程度你无法想象
就是种子里的火焰
也被人掐灭
我这个异域的闯入者
偷尝了一颗熟透的椰枣
从此善恶分明
只有沙子来自人间
草木、人畜与俗念
都来自无形的天堂
包括他们的主
在大街上或者是教堂里
我没有看到一尊雕塑
也没有看到一个偶像
但是在太阳出来的时候
偏西的时候,晚霞消失的时候
无论他们身在何处,他们总会
随着时光变换的角度,面朝西方
开始他们的祈祷
我知道,风也一样
从不会忘记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