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国企』的腐败窝案

文/管筱璞

这是一家已无造血能力、仅靠财政拨款勉强维持的“僵尸企业”，违纪违法涉案金额却超过2000 万元。

这是一起三任“一把手”前“腐”后继，班子成员、中层干部上行下效，政治生态严重受损的腐败窝案，涉及党员干部20 余名。

2021 年7 月起，山西省阳泉市纪委监委查处晋盂钢铁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盂钢”）系列腐败案件，主要涉及盂钢前后三任“一把手”荆长河、郝静泉、李建华以及财务科科长杜海贵、财务人员张晓静。

揭开腐败窝案的盖子

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处于鼎盛时期的盂钢，资产一度达8.3 亿元。但受多方因素影响，企业逐渐由盛转衰，最终于2008 年彻底关停。此后，阳泉市依照当地特困企业相关政策，每年向盂钢拨付日常运营资金400 万元，用于监护公司生产设备、保障职工基本生活。

这个已经丧失生产经营职能的“僵尸企业”近些年并不太平。职工多次上访，反映盂钢班子成员贪腐、职工利益受损等问题。

经过研判，阳泉市纪委监委专案组决定从审计账目、审查账务人员入手，循线深挖彻查，这才揭开盂钢腐败窝案的盖子。

经过仔细核对，专案组发现财务账目与银行流水明显不符。时任盂钢破产清算组财务出纳张晓静有重大嫌疑，成为本案第一个留置对象。

据办案人员介绍，盂钢违规将对公账户提现资金、农民合同工缴纳养老保险金存放在张晓静个人银行卡里。

“为了挣钱，从2017 年初开始，我利用一进一出的时间差，挪用公款购买理财产品，借给别人获取利息。”短短4 年间，张晓静挪用公款金额高达997 万余元。

顺藤摸瓜。对张晓静的调查，牵出财务科科长杜海贵违纪违法问题线索。经查，杜海贵利用职务便利，挪用公款金额累计234 万余元，侵吞国有资金121.26 万元。对杜海贵的调查，又使得盂钢三任“一把手”荆长河、郝静泉、李建华逐一浮出水面。

把企业“保命钱”当作自己的钱

2008 年10 月，时任阳泉市国资委国有企业监事会主席荆长河到盂钢上任。

北到漠河，南到三亚，荆长河任盂钢“一把手”的几年间，带领班子成员、中层干部游览了全国18 个省区市51 个市县的名胜古迹。

开一次会吃一次饭，办一次事吃一次饭；两三个客户来咨询，也要七八个人陪吃凑一桌；熟人朋友来了，也是公款招待。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明着吃喝不行了，大家就从大饭店转到私人餐馆；明着报销不敢了，荆长河就以需要业务费为由，安排杜海贵把公款打到其个人银行卡使用。

“作为涉案人员中任职时间最长的‘一把手’，荆长河几乎是把企业的‘保命钱’当作自己的钱。”阳泉市纪委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副主任赵瑾介绍。

上行下效。继任者郝静泉、李建华沆瀣一气，利用为盂钢选购装载机、公车的便利条件，通过虚开发票的手段平分贪污赃款。其他中层及以上干部也纷纷效仿，找各种理由报销票据，套取公款。荆长河任职期间，盂钢共产生580 余万元的报销账目，其中，除了荆长河报销的300 余万元外，60 余万元被18 名中层及以上干部瓜分。

此外，盂钢领导班子借私企租赁生产、企业占地实施房地产项目、企业资产处置等机会，将企业利益与私企老板、开发商作交换，收受、索取贿赂。

2018 年至2020 年，盂县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赵某某，为在盂钢棚改区搬迁改造项目中获得郝静泉、李建华帮助，向两人行贿共计25 万元。

2008 年6 月至2014 年6月，在盂县某物资有限公司对盂钢租赁经营、看护管理期间，荆长河多次收受、索取公司老板王某某的贿赂共计35.7 万元。2018 年，郝静泉、李建华收到100 万元好处费后，不仅帮助王某某如愿拿到看护费700 万元，还违规将该私企管理人员工资和维修费用259 万余元列入其中，造成国有资产巨额损失。

日常监管不到位是重要原因

“从查处的案件看，呈现出由风及腐、风腐一体的特征。”2023 年1 月，阳泉市委主要负责同志在阳泉市纪委全会上直指荆长河不担当、不作为，把精力消耗在吃喝玩乐上。2009年到2013 年间，荆长河在公司报销的票据中，真正用于公务的仅有20%左右。

“国资部门担负着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重要职责，国有企业监事会对国有企业的日常监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阳泉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监委主任师旭明表示，市国资委等上级部门对盂钢的日常监管不到位是造成盂钢上下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重要原因。

2022 年7 月，荆长河、郝静泉被给予开除党籍处分，李建华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同年12 月，荆长河因犯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 年9 个月，并处罚金35万元；李建华因犯贪污罪、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 年8 个月，并处罚金40 万元。2023年1 月，郝静泉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 年8 个月，并处罚金20 万元。

2023 年1 月，在市县两级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共同努力下，盂钢破产清算工作基本结束。拖欠职工的相关费用全部解决，全体职工按规定享受失业保险待遇。

“代价不能白付，教训必须汲取。”阳泉市国资委相关负责人说，“我们要用规则的确定性应对风险的不确定性，切实扎牢制度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