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林色
——分析冉玉龙子湖城市景观风景油画

黄向前（河南工业大学建筑学院）

近些年，全国出现了很多油画风景写生团体，画家们更多是面向自然风光，很少人关注于城市景观。郑州的龙子湖是全国知名的城市人造景观，画家冉玉以龙子湖为素材创作了大量的油画风景，以新的视角和新的心态描绘现代化建设的新景象，为中国风景画的历史序列增加了前所未有的画面。

近些年，全国各地涌现出越来越多油画写生团体，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他们经常组织各种写生、教学活动。油画家们纷纷背起画箱走向户外，与自然山川、古村古镇进行直接的交流和对话，形成一种独特的中国特色的艺术现象。然而，即使这个写生群体再大，大多数艺术从业者依旧生活在都市中，依附于各种单位谋生，画家们更多还是与城市公园，人造园林，以及大型的城市园林景观亲密互动，共生于此。

城市景观要素包括自然景观要素和人工景观要素。其中，自然景观要素主要是指自然风景，如大小山丘、古树名木、石头、河流、湖泊、海洋等。人工景观要素主要有文物古迹、园林绿化、公共艺术、建构筑物、广场等。城市中既有自然景观，又有人工景观，既有静态的硬体设施，又有动态的软体活动，城市景观表现为各要素的交织与并演。城市整体景观由各个局部景观叠合而成。每个城市都有其特定的自然地理环境，有各自的历史文化背景，以及在长期的实践中形成的特有的建筑、景观形式与风格，加上当地居民的素质及所从事的各项活动，构成了一个城市特有的景观。

郑州这座城市，经过十余年快速发展，让她成为新时代下同等规格城市的典型代表。画家冉玉工作生活于郑州郑东新区龙子湖高校园区。龙子湖高校园区由高校园区、龙子湖智慧岛和龙子湖三部分组成，整体呈环状分布。近些年，任职于郑州航空管理学院的画家冉玉以龙子湖为基本素材，创作了大量的城市景观风景油画。龙子湖公园是郑东新区重要的开放性生态滨水公园，水域面积与绿化面积占比基本相同，可谓一分水配一分绿。环湖7 公里长的绿道串连起不同主题的12 个园子，波斯菊、黑心菊、大滨菊、马蔺、常夏石竹等500 多种10万余株花草树木和喜鹊、啄木鸟、野鸭、天鹅等20 多种2000 余只野生动物共同分享着龙子湖沿岸约100 万平方米的“绿肺”。龙子湖面积不算大，只有一平方公里的水面，由六个小湖连缀而成，每个小湖如天镜飞落，银光闪烁，随着季节更替和天气阴晴，能幻化出不同的诗情画意来。湖水清澈，鸥鸭翔集，香蒲芦花，摇曳照水。湖堤绿树成荫，碧草如毡，红花素蕊，四时不绝。湖畔有幽曲小径，供人倘徉漫步，使人流连忘归。（图1）作为城市滨水公园，龙子湖堪称精品，已经成为郑州作为新一线城市的现代化象征的珍贵名片。

图1 冉玉《湖光林色No.7》80×6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在当今的艺术学院教育层面，当代艺术的创作方法、方法论，也进入了常规的教育教学中，衍生出艺术与科技、与生物学、人类学、社会学等庞大的学科交叉系统群。艺术家的职能和身份相应千差万别丰富多彩，画家的名字也变更为艺术家，他们更多不再坚守架上绘画，希望出奇出新以冀引人瞩目。但是，总有那么一类艺术家，以最直接最朴素的办法，从最平凡、最司空见惯的生活周遭，糅合最本原的情感和观念，提炼出物的本质、风的温度、景中的审美、生活里的精气神为创作本源，冉玉的龙子湖风景油画充沛地体现了这一点。（图2）冉玉是专业美术学院培养出来的艺术从业者。他的本科和研究生均毕业于河南大学艺术学院，在河南大学7 年的油画学习过程中，奠定了他深厚的油画造型能力和多样的表现能力，也造就了他踏实、坚定的性格。在当代艺术横行的当下，他没有飘忽不定，而是把自己的绘画性定位于印象主义与后印象主义之间。在光色关系中探索他的龙子湖家园，发现记录表现自己身边熟悉的生活。

图2 冉玉《夏至》160×10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中国画家对环境的兴趣，一直集中在非人工的自然上。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人开始以欣羡的眼光关注科学技术，这使画家有可能以新的视角和新的心态描绘现代化建设的景象，为中国风景画的历史序列增加前所未有的画面。画家冉玉的龙子湖城市景观风景油画就是典型案例。画家冉玉的风景油画虽然取材于龙子湖畔的风景，但它们已经不再单纯是龙子湖风景的再现，它们是画家冉玉重新诠释的理想国、桃花源。冉玉对美与和谐有着下意识的追求，拍照时，也会选取最好的角度、光线、构图，为作品做最好的素材。他的作品全部是龙子湖公园的人造景观：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碧绿或湛蓝的湖面，湖里栖居的各种动物……林立的摩天大楼甚至没有机会成为作品的背景。冉玉可能也无意于探讨城市与自然、自然与人、人与社会、社会与城市的个中关系，他用风景如画、岁月静好的意蕴找到了其中的平衡关系。这些画作简单纯净、神秘美好。（图3）人们常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烦琐重复的日常是最难入画的，因为熟悉最能磨灭探寻深究的欲望。然而，令人欣喜的是冉玉长时间观察、聚焦龙子湖，却似乎从未乏味，反而愈发从中寻得更多趣味，在经历了更多人生况味之后，作品更显沉静与从容，以致不期然使其自身逐步成为这片景观地域的代言者。

图3 冉玉《湖光林色No.5》80×6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林中路》是冉玉以龙子湖为创作母体的第一个个展，作品多采用印象派表现手法，表现他所见、所遇的龙子湖四季风光。《湖光林色》是他以龙子湖为主题的第二个个展，在艺术本体语言上较之《林中路》有延续，也有新的变化。印象主义的光色关系依然是他追求的方向，造型依旧敦厚，情感仍然浓郁，但作品中除了明丽的色彩和斑驳的光感，在整体上更为坚实与浑厚。色彩的处理上也更为主动，天空经常变换为柠黄色、淡紫色甚至是桃红色，树干也不仅是天然的棕色或褐色，有时是蓝色，有时是红色，色彩的使用与当时的一时一地情感结合了起来，具有一定象征意义。表现手法更加多样，较之印象派的点彩技法，《湖光林色》的作品更讲究干湿厚薄，轻重缓急，笔法技法更加丰富多样（图4）。在《湖光林色》系列新作中另一个新变化风景中的人物多了起来：钓鱼的、遛狗的、晨练老人、婚纱情侣乃至家庭聚会，周末放风筝等都出现在新的画作中。一切都是我们似曾相识的平凡日常，但一切又都是经过不留痕迹艺术加工提炼而成的，这大约就是我们感同身受的生活自身的真实。

图4 冉玉《林曦No.1》80×6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湖光林色》个展中的作品基本创作于2022-2023 年，且以夏季风景为主。在《林曦No.1》《林曦No.2》（图5）中，我们看到画家仍在印象派和后印象之间徘徊，某些局部仍在使用印象派大师莫奈、西斯勒的色点小笔触，极力表现光影斑驳的光色关系，另一些局部则是平面性的，有意或无意减弱空间，在画面的构成上更简洁、平面化。这两种表现方法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上，似乎不那么和谐，但确是画家在反复摸索、探索时留下的最真实的痕迹。在《湖光林色No.4》 《湖光林色No.7》中，原本只是用画笔来表现已经不能满足画家的情感了，他开始尝试使用油画刀，以厚重粗犷的刀痕，酣畅的色彩捕获他对龙子湖夏日浓郁苍翠的情感感受，同时，在技法上更为讲究，暗部采用油性淋漓的薄画法，亮部则使用厚重的笔触、随性的刀痕，形成鲜明的对比，既有中国画那种气韵生动，也有油画的饱满厚重，刚劲锐挺。

图5 冉玉《林曦No.2》80×60cm 布面油画 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在冉玉的笔下，丰富多彩的绿色是《湖光林色》的主色调。画油画的都知道，直接表达夏天郁郁葱葱的绿色是很难的，过之太俗，变调则不似，油彩调和太多，则会变灰变粉。画家冉玉经过几年艰难的探究，终于在一个展览中全部作品都是浓郁的夏日，在绿色调中追求色彩的变奏曲，把龙子湖的湖光林色像交响乐一样表达的即雄浑又细腻，且充满诗意。在《龙子湖一隅No.1》（图6）、《龙子湖一隅No.3》（图7）里，他采用偏冷的绿色调，在冷绿的色彩微差中表达夏日阴影下的清凉和龙子湖不为人注意的一角一隅，谧境之地，偶有一两只野鸭轻轻掠过，使得这人工人造景观恍若千里之外山林野趣之地。在《夏日清凉No.1》 《湖光林色No.5》里，他更注意用笔和用刀，暗部尽量简化和平整，表达夏日温润朦胧，亮部则采用写意性的用刀快速涂抹，在颜色和画面接触的瞬间，把喷涌的情感借助多年的技术技巧：刀力、方向、速度，丰富丰满了绿色层次，为画面增添了灵气和神韵。用笔用刀的个性升华了光色甚至整个的艺术个性，它是感性的、直觉的，是画家生命的自我观照和对象化。

图6 冉玉《龙子湖一隅No.1》50×5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图7 冉玉《龙子湖一隅No.3》50×5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作为学院里的艺术家，冉玉也曾经创作过主体性绘画，但是，他的个性特征决定了他的兴趣点不在那些宏大的时代社会叙事和严肃的主体性题材上，他更喜爱或擅长通过光色传达他的创作激情和艺术个性、个人情感。冉玉选取了印象派绘画时期的精神属性，附着在《湖光林色》的系列作品之中，其光色的微妙绚丽和笔触刀痕的浑厚苍莽，既体现了油画本体语言的经典性，又具有中国文化的审美特质。冉玉以自己的积极心态，用心体味龙子湖一带他自己生活周遭的光芒和珠玉，以艺术的方式诚恳地感染着周围的人们（图8）。

图8 冉玉《婚纱》160×100cm布面油画2023年（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冉玉的绘画是平静的，平淡的，在总体审美取向上是温和的、诗性的、散淡的。在唯美的、诗意的风景中，弥散出谦和、阳光、向上的生活态度和平和的人生导向。龙子湖是他的乌托邦家园，在这里，他把健身、拍照、生活、艺术创作自然地融为一体，没有刻意，没有模仿，一切自然而然。

他不是简单地画风景，也不只是自况生活，而是通过龙子湖来传递他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让这平凡的世界有了不平凡的意义。

冉玉的作品让我们看到生活周遭中那些似乎司空见惯但却意义特别的湖光林色，来表达生活于都市景观的人文思考以及寄托回不去的故乡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