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只健康与非洲猪瘟病毒感染的关系

2024-03-14 01:42戈胜强徐天刚王志亮
中国动物检疫 2024年1期
关键词:肌肉注射毒株猪只

戈胜强,崔 进,张 慧,徐天刚,尼 博,沙 洲,魏 荣,王志亮

(1.中国动物卫生与流行病学中心,山东青岛 266032;2.青岛市现代生物工程及动物疫病研究重点实验室,山东青岛 266032;3.农业农村部动物生物安全风险预警及防控重点实验室(南方),山东青岛 266032)

2018年非洲猪瘟(African swine fever,ASF)传入我国并在亚洲持续蔓延,使得国际社会对ASF 的关注度大幅提升,相关研究呈井喷式增加。最早传入我国的非洲猪瘟病毒(African swine fever virus,ASFV)China 2018/1 株[1](后被重新命名为China/LN/2018/1[2])及国内相近时间分离株pig/HLJ/18[3]和SY18[4],与2007年传入格鲁吉亚的毒株(Georgia 2007)[5]高度相似,为强毒株,致死率可达100%。为有效防控ASF,特别是突破疫苗研制瓶颈,近几年国内外研究者将主要精力放到了挖掘与ASFV 毒力和先天免疫反应相关的基因功能探索上。这些研究为ASF 疫苗开发提供了新的方向,最典型的例子是美国研制的ASFVG-ΔI177L 株疫苗( 商品名NAVET-ASFVAC)和ASFV-G-ΔMGF 株疫苗( 商品名AVAC ASF LIVE)已在越南成功上市。我国在无疫苗可用的情况下,根据该病流行特点,创新性发明了“精准扑杀、定点清除”的防控措施[6],其在稳产保供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但随着该病的不断流行,国内外都发现了毒力较弱的流行毒株,如Estonia 2014[7]和HLJ/HRB1/20[8]等,这使得ASF 的“有效防控”变得更加困难,因而迫切需要从更全面的视角去思考ASF 防控的关键点。

关于猪只健康的定义目前较为混乱。在传统养猪业中,“健康”通常被简明扼要地定义为“机体处于正常运作状态,没有疾病”。但对于复杂的生产而言,“健康”不仅意味着机体没有出现疾病或虚弱现象,还要能够长时间适应外在环境[9]。猪只健康包涵猪只的疾病耐受度,它是对猪或猪群稳定性、疾病恢复力、抗病性和疾病耐受力的综合表述[10]。

ASFV 主要感染单核巨噬细胞,显著影响感染动物的免疫力水平,破坏猪只健康,导致“感染存活猪”容易继发细菌感染。之前的研究[11]显示,饲喂喷雾干燥血浆可增强猪只的ASFV 抵抗能力,免疫力低下或有其他病原潜伏感染的猪只在感染ASFV 弱毒株时,表现的症状更严重。国内有研究[12]提出营养冗余(nutritional abundance)对提高猪群的抵抗ASFV 能力具有重要的生产现实意义。上述研究或观点都指向了提高猪只健康程度或免疫力水平对防控ASF 有积极作用。目前,该领域的国内外研究较少,尚缺乏系统的专业阐述,为此就相关研究进行总结归纳,以期为我国ASF 防控提供参考。

1 健康状况低下猪只似乎更容易感染ASFV

2015年Pietschmann 等[13]对家猪和野猪分别进行了低剂量ASFV(Armenia 08,3 HAU)口服接种试验,结果发现每个试验组中,只有健康状况最差的猪只(表现瘦弱、喜卧等)出现ASFV 感染迹象,其中1 头在出现ASF 相关症状之前就死于胃肠道感染和全身衰竭。相似研究[14]发现,ASFV自然弱毒株Lv17/WB/Rie1 大剂量(104TCID50)口服接种野猪后,有1 头猪出现临床症状,可能原因是野猪圈养同居,增加了野猪之间的相互打斗,对野猪造成一定的压力,进而使其处于“免疫抑制”或“亚健康”状态,导致感染进程加剧。2022年Radulovic 等[15]比较了无特定病原体(SPF)猪和农场饲养的长白猪对ASFV 感染的反应状况。结果发现:农场猪因养殖环境复杂(一般具有更多的细菌感染背景,以感染普氏菌科细菌为代表),其健康水平一般低于SPF 猪;感染强毒株(Armenia 2008,6×102TCID50,肌肉注射)时,SPF 猪的临床症状、病毒血症和促炎细胞因子比农场饲养猪出现的更快,但最终两组猪均死亡;感染弱毒株(Estonia 2014,6×102TCID50,肌肉注射)时,SPF 猪仅表现出较轻和较短的临床病程,随后完全康复,但农场饲养的长白猪却表现出更严重的症状和更长的病程,死亡率达50%。分析显示,感染弱毒株时,农场猪产生了更多的炎性细胞因子,而SPF 猪产生了更多的抗炎因子IL-1ra 并在恢复阶段表现出更强的白细胞扩增能力。以上数据表明,农场猪因环境卫生状况较差而导致健康水平低下,在感染低毒力ASFV 时,预后更差。因此,改善猪群的健康和卫生状况,可能是预防和控制ASF 的关键因素之一。此外,健康猪只在感染猪繁殖与呼吸综合征病毒(PRRSV)、圆环病毒2 型(PCV2)、猪肺炎支原体等病原时,也表现出更高的抗病力和更好的预后[16-18]。

2 饲喂喷雾干燥猪血浆可增强猪只ASFV 抵抗能力

喷雾干燥猪血浆(spray-dried porcine plasma,SDPP)被广泛用于猪的起始日粮中,可在改善猪只生长性能,提高饲料效率和动物存活率方面,特别是在压力环境下(如病原感染)发挥一定作用。例如,在加拿大马尼托巴省(Manitoba)进行的一项流行病学研究[19]发现,与PRRSV、PCV-2 和猪肺炎支原体感染相关肺部病变较少的农场,与其在饲料中补充SDPP 密切相关。2023年有研究通过2个试验首次证实SDPP 在猪只抵抗ASFV 方面所发挥的作用。第1 个试验[11]设置2 组猪(每组9 头),一组饲喂添加大豆浓缩蛋白的传统饲料,一组饲喂添加SDPP 的饲料;每组猪随机选择3 头接种ASFV 强毒株(Georgia 2007/1,103GEC,肌肉注射)作为“排毒猪”(trojan seeders)与剩余的6 头猪混养,结果发现传统饲喂组的3 头“排毒猪”均在接种后第4~7 天死亡,而SDPP 饲喂组的3 头“排毒猪”在试验终止时(接种后第12 天)仍有2 头猪存活(但有明显ASF 症状)。第2 个试验[20]的同居猪数据也显示,SDPP 饲喂组出现临床症状的时间或血液/组织中的病毒拷贝数均晚于或低于传统饲喂组。该试验设置3 组,每组8 头,第1 组和第3 组饲喂传统饲料,第2 组饲喂添加SDPP 的饲料;饲喂24 d 后,第1 组和第2 组分别鼻内接种ASFV 弱毒株(BA71ΔCD2,105PFU);随后将第3 组随机均分到第1 组和第2 组饲养舍内(每组4头,通过栅栏隔离)并保持饲喂饲料不变。弱毒株BA71ΔCD2 接种后第19 天,将第3 组肌肉注射接种强毒株(Georgia 2007/1,103GEC)作为“排毒猪”(trojan seeders),在接种后第2 天将栅栏撤离,允许“排毒猪”和第1 组和第2 组猪自由接触;“排毒猪”在接种强毒后第3~7 天被处死,试验在强毒接种后第20 天结束。结果显示,SDPP 饲喂组相比传统饲喂组,其临床表现、病毒血症、排毒水平和组织带毒情况均表现更轻,特别是SDPP 饲喂组在与“排毒猪”混合后一直未有体温反应,在试验结束时其血液、口鼻拭子、组织脏器中均未检出ASFV。

以上两篇文献表明,饲喂SDPP 可降低感染猪的ASFV 载量并延缓病毒传播[11],增强ASF 疫苗的攻毒保护效力[20]。这提示在饲料中添加SDPP或许可作为一种营养干预措施,能促进 Th1 类反应和细胞因子诱导[21],增加CD8+ T 细胞的比例[22],刺激机体产生更强的免疫反应,进而增强ASF 的防控效果。

3 疣猪粪便移植给家猪可增强其ASFV 抵抗力

肠道微生物群可通过先天性免疫系统对机体的多个方面产生影响[23-24]。粪便微生物群移植(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FMT)已被证实可在早期断奶仔猪抵抗腹泻方面发挥关键作用[25],通过改善或调节微生物群还可预防PRRSV 和PCV-2 的混合感染[26]。此外,使用微生态制剂或饲料添加剂等调节肠道菌群可提高猪群肠道健康水平,而良好的肠道健康有助于提高猪只的免疫系统效率及其整体生长性能[27-30]。2019年Correa-Fiz 等[31]研究发现,疣猪(对ASF 不易感)相比家猪(对ASF易感),其粪便核心微生物群中,有6 种操作分类单元(operational taxonomic units,OTUs)是独有的。在此认识基础上,2020年有研究[32]继续挖掘粪便微生物群对ASFV 感染的影响,将断奶仔猪分别口服移植疣猪粪便微生物群(WF 组,其中提前1 d 饲喂抗生素的为AWF 组)、家猪粪便微生物群(PF 组)和无菌对照组(PBS 组),然后进行ASFV 攻毒验证。结果显示:对于强毒株攻毒(E75,104HAU,肌肉注射),WF 组和PBS 组无显著差异,均发病死亡;但使用弱毒株攻毒(E75CV1,102HAU,肌肉注射),AWF 组相比PF 组,其血清病毒滴度、鼻腔排毒水平和临床症状均显著降低或减轻。这提示口服移植疣猪粪便微生物群可能会提高猪的黏膜免疫力,可在ASFV 弱毒攻击中发挥一定作用。

4 ASF 疫苗评价数据与动物健康/基础免疫状况存在关联

1962年葡萄牙曾大规模使用弱毒疫苗防控ASF,结果最终被紧急叫停。原因之一是葡萄牙部分地区猪群健康状况较差,接种猪在接种后一段时间内出现了严重的肺部细菌感染,导致免疫失败[33]。这个最早的“疫苗临床评价”数据,首次显示了当猪群健康状况较差,特别是存在细菌等潜伏感染时,感染ASFV 弱毒株后可能导致不可接受的临床表现。随后部分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现象。2014年Istomin 等[34]研究发现,细胞传代致弱株MK-200 株(源自Mozambique-78,基因5 型,血清群3 型)可导致部分怀孕母猪流产或新生仔猪死亡,后研究[35]推测其主要原因是怀孕母猪在妊娠后期常出现免疫缺陷(immunodeficient)。2017年Budarkov 等[36]进一步通过γ-射线(4.0 Gy)建立了免疫缺陷猪模型(具体表现为免疫缺陷猪血液中淋巴细胞数量显著减少,呈中度急性放射病状态),发现MK-200 株接种健康猪只,仅使其有轻微的体温升高和精神沉郁,但接种免疫缺陷猪只,却使部分猪只死亡。同年,Sanchez-Cordon 等[37]对自然弱毒株OURT88/3 的疫苗潜质进行了评价,发现105TCID50接种组中的3 头猪在接种后出现了非特异性临床表现(以肺部病变最明显),分析认为这3 头猪之前可能感染过肺炎支原体等病原。2020年Sereda 等[38]对俄罗斯研制的ASFV 弱毒疫苗候选株进行了总结:细胞传代致弱株Kc-160 株(基因1 型,血清群1 型)感染健康家猪(107.5TCID50,肌肉注射)时,75%~80%的猪会出现轻微或中等程度的临床反应,病毒血症滴度为101.3~102.5TCID50/mL;但接种有胃肠炎、支气管肺炎和关节炎且白细胞水平低(免疫机能低下)的猪只时(106.5TCID50,肌肉注射),20%的猪会在第9~14 天死亡。虽然剖检未发现急性ASF 的特征性病理变化,但病毒血症滴度升高为104.0~104.5TCID50/mL。

以上数据说明,免疫接种动物的基础健康/免疫状况可以显著影响疫苗的免疫效果。因此,美国研制的ASFV-G-ΔI177L 株(商品名NAVETASFVAC)在越南临床使用时推荐只能给8~10 周龄的健康家猪使用[39]。同时,在使用之前建议先对接种猪群进行健康状况评估,在无其他病原潜伏感染的情况下再使用。

5 结语

2018年ASF 传入我国,2020年出现弱毒株(如HLJ/HRB1/20 等),2021年出现基因I 型毒株[40],2022年出现基因I 型和II 型重组毒株[41]。我国ASFV 流行毒株的“不断迭代”,特别是变异株(基因缺失株、自然变异株、自然弱毒株)[42]的出现,使得我国ASF 防控面临着巨大挑战。面对这种趋势,唯有回归本质,深刻思考ASF 防控乃至猪病防控的关键点,深入挖掘养猪行业存在的短板,才能更全面有效地防控ASF。兽医行业需要从疾病管理转向健康维护,而维护猪只健康远比疾病治疗更为困难[43]。文中多角度、多层次的数据显示,猪只健康/免疫力水平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ASFV 抵抗力,两者紧密联系。在以上数据支持下,结合ASF 在临床中“若隐若现”的一些特点,越发证明猪只健康的重要意义。猪只健康可影响其生长性能、生产性能,它也是动物福利的基本保障,更是养猪获利的关键。猪只健康不能靠药物维系,更不等同于生物安全。提升猪只健康水平,将是有效防控ASF 的根本,也是产业升级竞争的致胜关键,更是我国养猪行业崛起的根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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