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的推进与思考

王雨晴 于英香

摘要：档案记忆能够建立起个体记忆与国家记忆之间的关联，对我国档案事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论文结合国家和省级《“十四五”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中有关档案记忆工程的内容，总结“十四五”期间国家和省级档案记忆工程建设概况，分析“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建设的重点任务，包括构筑档案记忆资源库，实施档案记忆项目，创新档案利用服务，开发档案记忆资源，推进档案文献申遗，保护档案遗产安全。从资源聚合、技术赋能、协同保护三方面对“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的推进措施做出思考。

关键词：“十四五”规划 档案记忆 记忆工程

Abstract： Archival memory can es？ tablis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ividu？ al memory and national memory，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develop？ ment of archival undertaking in our coun？ try. Combining the contents of archival memory projects in the national and pro？ vincial development plan of archival un？ dertaking in the 14th Five- Year Plan，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general situa？ tion of national and provincial archival memory projects construction during the 14th Five-Year Plan period， analyzes the key tasks of Chinas archival memory projects construction including the con？ struction of archival memory resources bank，implementingarchivalmemory projects，innovatingarchivalutilization services， developing archival memory re？ sources， promoting the application of ar？ chival documents for world heritage， and protecting the safety of archival heritage. It has a deep thinking on the strategies of promoting Chinas archival memory projects during the 14th Five-Year Plan period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re？ source aggregation， technology empow？ erment and collaborative protection.

Keywords： The 14th Five-Year Plan； Archival memory； Memory project

檔案记忆在传承历史文脉、保护文化遗产、构建身份认同等方面起着关键作用，它不仅影响档案事业的发展走向，更是我国文化事业建设中不可或缺的内容。《全国档案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纲要》将我国档案文献入选《世界记忆名录》列入“十二五”时期发展情况总结，并把开展国家记忆和城市（乡村）记忆工程作为“十三五”时期的主要任务和实现指标。[1]《“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首次提出要实施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近五年，学界关于档案记忆的理论研究包括档案记忆思想[2]、档案记忆再生产[3-4]、档案记忆资源开发[5-6]、档案记忆建构[7-8]等，实践研究主要围绕乡村记忆工程[9]、城市记忆工程[10-11]、世界记忆工程[12]等展开探讨。然而，在“十四五”档案事业发展规划研究方面[13-17]，尚未有学者对规划中有关记忆工程的任务要求进行系统梳理。“十四五”时期是我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第一个五年，[18]分析这一时期国家和各省级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中有关档案记忆的论述，能够明晰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在“十四五”期间的建设方向，对于指导地方记忆工程的实践开展和实现国家记忆工程的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建设概况

依据《“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和我国内地31个省区市发布的《“十四五”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以下简称《“十四五”规划》）内容，“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建设具有以下特点。

（一）国家主导，地方跟进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后，各省聚焦国家记忆工程内容，并结合地方区域特点，相继在地方《“十四五”规划》中明确提出要实施省级记忆工程。其中，北京市、天津市、广东省、湖北省、黑龙江省、江苏省、重庆市、山西省、河南省、内蒙古自治区、青海省11个省区市明确提出要实施地方记忆工程。例如，北京市提出北京记忆工程，天津市提出天津城市记忆工程，广东省提出新时代新成就广东记忆工程，江苏省提出新时代新成就江苏记忆工程，河南省提出出彩中原记忆工程等。在未提及实施地方记忆工程的省份里，还有个别省份提到要参与国家记忆工程，例如，福建省提出“参与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19]，湖南省提出“对标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20]。

（二）实施广泛，主题丰富

国家和近半数的地方省区市在《“十四五”规划》中都提出要实施记忆工程或参与国家记忆工程，绝大多数地区也在地方《“十四五”规划》中纳入档案记忆相关内容，这表明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在“十四五”期间得到广泛开展。在省级《“十四五”规划》中，北京市、天津市、黑龙江省、辽宁省等25个省区市都在《“十四五”规划》的主要任务中提到了档案记忆相关内容。此外，档案记忆工程与历史传承、文献保护等多主题相关联，涵盖档案资源收集、档案保护、档案开发等多个领域，呈现丰富的主题特征。在国家层面，《“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在主要任务中对档案记忆资源建设提出要求，涉及档案资源体系建设和档案对外交流合作两方面。在地方层面，涉及各地方档案资源建设、档案利用服务、档案人才培养和科技创新、档案国际影响力和贡献力、档案文化建设、档案安全体系等多个方面。

（三）纳入重点工程，内容多样

国家和大部分提出档案事业重点工程的省区市都将档案记忆相关内容纳入其中。在国家层面，《“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的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和档案文献遗产影响力提升工程都与档案记忆相关。在地方层面，天津市、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湖北省、山西省等多个省区市都依照《“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提出相应的重点工程，并将与档案记忆有关内容列入“十四五”地方档案事业重点工程之中。其中，不同省区市对档案记忆资源的建设方向存在差异。例如，天津市、江苏省、重庆市等地直接将地方记忆工程作为一个独立的重点工程，明确指出地方记忆工程的建设内容和主要任务指标；浙江省和甘肃省将档案记忆纳入档案文化建设工程，安徽省将安徽记忆纳入档案保护与开发工程，广西壮族自治区将专题档案记忆项目纳入档案资源建设工程。

二、“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建设的重点任务

（一）“十四五”期间国家档案记忆工程建设的重点任务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在主要任务中对档案记忆资源建设从以下三方面提出要求。一是实施新时代新成就国家记忆工程，围绕脱贫攻坚、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等主题开展档案记忆项目、建设国家级专题档案记忆库、利用档案展览及编研成果进行宣传展示。[21]国家记忆工程的开展需要以相应的档案资源为依托，要求拓宽档案资源收集范围，以进一步丰富馆藏资源类型，优化馆藏资源结构。二是加强档案保护开发，通过开发带动保护，发挥档案在建构民族记忆方面的作用。正如哈布瓦特所言：“集体记忆不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建构的概念”。[22]当下要重视档案的历史文化价值，通过开发档案记忆资源讲述民族历史，以增强中华民族的民族凝聚力。三是参与档案文献遗产影响力提升工程，包括申报世界记忆项目、开展“世界记忆在中国”传播活动及鼓励世界记忆项目学术中心开展交流活动，[23]这要求各地加大对档案文献遗产保护力度，同时积极开展对外交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我国档案文献遗产“走出去”。

（二）“十四五”期间地方档案记忆工程建设的重点任务

1.构筑档案记忆资源库，实施档案记忆项目。各省记忆项目的建设要求主要围绕档案资源体系中的档案收集与档案资源整理展开，建设方式包括建立档案基础数据库和专题档案数据库等。地方记忆项目的建设内容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继续推进城乡记忆工程，结合历史文化保护政策和现阶段实践情况确定档案收集方向。例如，北京市《“十四五”规划》要求“围绕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老城整体保护等工作，留存城市记忆”[24]；天津市城市记忆工程要求围绕“地方党组织发展历程、脱贫攻坚、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美丽天津建设等”[25]开展。二是重视口述史料采集，“非正式口述史的生产，也是全部社会记忆的一个特征”[26]。口述史料作为社会记忆的组成部分，在数字时代仍是构建地方记忆的重要资源。例如，江苏省要求采集“纪录小康”、非遗等口述史料，四川省要求健全口述史料采集工作机制。三是要收集整理地方重大战略、重大活动档案资料，各省聚焦地方发展战略，与区域协同发展、生态环境保护等相联系，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例如，青海省要求加大黄河流域生态保护资料收集，江苏省注重长三角区域一体化档案收集，陕西省要求归档丝博会、欧亚经济论坛等重大活动资料。四是加强脱贫攻坚、疫情防控档案归集。脱贫攻坚档案记录了我国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全过程，疫情防控档案见证了国家和社会抗击疫情的历程，这两类档案体现了国民自强不息、顽强斗争的民族精神，具有辅助政府决策和提供经验参考的积极作用，黑龍江省、陕西省、福建省、广西壮族自治区等多地都提到要加大对这两类档案的归集。

2.创新档案利用服务，开发档案记忆资源。地方对档案记忆资源的开发主要从宣传展示、保护式开发和档案精品开发三个方向提出要求。一是宣传展示方面，要求地方档案机构通过档案展览、档案文献编纂等方式，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展示档案记忆资源开发成果，展示内容主要涉及党史学习教育、红色档案记忆等，展示主题包括“四史”专题、馆藏特色资源及我国伟大发展成就等多个方面。例如，天津市要求提升改造天津城市记忆展，安徽省档案馆举办“安徽记忆——馆藏档案珍品展”，浙江省要求完成抗日战争档案汇编。二是保护式开发方面，要在保护档案记忆的前提下，充分挖掘档案资源，主题内容以红色文化、历史文化遗产传承为主，关注档案文化价值和社会效用价值的实现。例如，福建省提出深化两岸档案文化融合，开展“迁台记忆”档案文献研究，[27]以发挥档案在构建身份认同中的作用。“成员彼此的认同是通过社会人群集体选择、活化并强化特定的社会记忆实现。”[28]开展档案文献研究有利于强化闽台人民的共同记忆，增强其认同感和归属感。三是档案精品开发方面，北京市、上海市、江苏省等地在各自的《“十四五”规划》中对此有所提及。例如，北京市档案精品开发和上海市档案品牌建设以城市历史文化记忆为主，江苏省口述档案精品以开发乡村记忆口述历史资料为主，内蒙古自治区的档案文化品牌建设以打造“红色记忆”为主。

3.推进档案文献申遗，保护档案遗产安全。在各省区市《“十四五”规划》主要任务中，地方对于保护档案记忆资源的要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积极参与文献遗产申报工作，各地方结合区域档案资源特色申报文献遗产，对于扩大我国文献遗产的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例如，湖北省《“十四五”规划》提到“积极申报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和世界记忆项目”[29]，辽宁省《“十四五”规划》提到“积极参与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和《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申报工作”[30]。二是参加世界记忆项目各项活动，档案机构通过扩大对外交往，既能在对外交流中学习借鉴国外档案保护的先进经验，又能向世界讲述我国的档案记忆，有利于实现合作共赢。例如，黑龙江省提到参与世界记忆项目亚太委员会活动，福建省提到要加强与世界记忆项目学术中心和记忆机构的交流合作。三是加强对现有文献遗产的保护，档案安全问题在保存社会记忆中不容忽视，它事关人类文明的延续，也应成为档案记忆保护的重点。例如，云南省提出对列入各类名录中的档案要开展预防性保护，北京市强调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的预防性保护。

三、“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的推进之策

（一）资源聚合：建立档案记忆库，实现记忆留存

档案作为社会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原始记录，是记忆保存的重要载体。在实践中，我国已开展了城市记忆工程、乡村记忆工程、高校记忆工程、物质文化遗产工程、非物质文化遗产工程等多种记忆工程，在收集城市发展档案、乡村振兴档案、非遗档案等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由此可见，为留存档案记忆，可通过实施档案记忆项目和建立档案记忆库来实现档案记忆资源的收集。

根据国家和地方《“十四五”规划》中的任务要求，我国在“十四五”期间的档案记忆资源收集工作将围绕国家记忆工程和地方记忆工程两个层面展开。一方面，坚持以国家记忆工程为中心，档案部门要主动收集涉及国家重大战略、重大活动、重大事件的档案资源，用档案留存我国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时代记忆，让档案见证我国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创造的伟大奇迹。其中，要特别重视对脱贫攻坚档案、疫情防控档案和红色档案资源的收集，建成多个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级专题档案记忆库。另一方面，各省市区要持续开展地方记忆工程，以地方《“十四五”规划》为指导，各级档案馆要细化档案收集指标，保证档案收集质量，优化城乡记忆工程建设，收集具有区域特征、记录地方历史文化的档案记忆资源，为建立专题档案数据库提供充足的资源支持。此外，地方还要重视口述档案史料、非遗档案资源的收集工作，除档案部门主动采访相关人员外，还可借助民间力量或通过机构合作等方式，全方面收集散落在民间的档案记忆资源，做好口述历史建档、非遗建档。

（二）技术赋能：打造档案文化品牌，推动记忆传承

时任国家档案局局长陆国强在调研福建侨批档案工作时强调，要进一步擦亮做大侨批文化品牌，形成影响力和品牌效应。[31]档案文化品牌代表着档案资源的外在形象，在提升档案文化影响力与传承档案记忆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十三五”期间，我国在档案展览“云观展”、发布档案纪录片、出版档案书籍等方面已取得部分成就。例如，四川省与北京市、宁夏回族自治区等六省区市在疫情防控期间联合举办“档案记忆”联动直播，向社会展示各馆中的珍贵档案，这一活动吸引了近80万人观看。[32]这充分说明此类宣传方式契合了社会需求。

在地方《“十四五”规划》中，不少省区市都将档案记忆相关内容列入档案资源利用体系之中，部分地区还将档案记忆与档案文化建设相联系，强调开发档案资源精品。在“十四五”期间，我国需借助数字技术优势，深挖档案记忆资源内容，创新档案产品形式，打造地方档案文化品牌，实现档案记忆的传承。第一，对档案记忆资源进行知识化组织和系统化编纂，厘清地方记忆发展脉络。各地可结合地方文化特点或记忆工程内容开展数字编研，对档案信息资源进行深层次加工，借助知识关联等技术实现档案资源的有序化组织和专题化编纂。第二，挖掘档案记忆元素，实现沉浸式数字叙事。抽象的记忆通过附着于物质载体或借助叙事的方式为人所感知，地方档案馆可依托3D投影等数字媒介技术，通过故事化、可视化等方式开发地方记忆资源，推出档案记忆精品，形成档案文化品牌。第三，借助数字人文平台等传播档案文化品牌，提升档案文化影响力。可定位区域优势，围绕“一带一路”、乡村振兴、区域协调发展等战略，运用数字人文、元宇宙等技术手段，展示档案记忆资源开发成果。例如，“跟着档案观上海”数字人文平台被打造成一个独具海派特色的档案文化传播和档案查询平台，[33]向公众直观展示上海的历史记忆。

（三）协同保护：保障档案遗产安全，确保记忆延续

实现记忆的传承需要以记忆的延续为前提，档案既是承载记忆的载体，部分档案自身也能直接引起群体对过去的回忆，可视为一种记忆资源，如甲骨档案。保护好档案资源对于记忆的延续和保证历史真实性具有重要意义。“十三五”期间，我国在古村落保护、档案文献申遗等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果。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技术的发展，各地越来越注重发挥数字技术在档案保护中的作用，如影像档案的数字修复。

“十四五”期间，在国家和地方《“十四五”规划》的指引下，需从档案实体安全和档案信息安全两方面来保障档案记忆资源安全，注重多主体、多层面的协同保护。在档案实体保护上，一方面，各省市可结合当地档案资源特点，积极申报省级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及《世界记忆名录》，助推档案记忆资源的永久保存。重视发挥北京市、苏州市等世界记忆项目学术中心的优势，加强对文献遗产档案和馆藏珍贵档案的预防性保护，并对破损档案进行抢救性修复。另一方面，要鼓励企业、科研机构、古籍保护机构等多主体协同参与档案保护，在加强各区域性国家重点档案保护中心建设的同时引入社会力量。在档案信息安全上，由于数字环境复杂性的特点，数字记忆的真实性和长期保存问题亟须关注。保证数字记忆的真实性就要防止档案记忆被篡改，尤其要关注对原生数字记忆的管理，可借助AI算法对数字记忆进行鉴定，[34]识别出虚假记忆。此外，还可通过实施数字记忆项目来实现对数字记忆的保护。例如，我国的数字敦煌和高迁数字记忆项目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较大影响，不仅实现了对历史文化遗产的开发式保护，更引发了社会对历史文化记忆保护的关注，推动了地方记忆的赓续。

四、结语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在主要任务中多次提及“记忆”一词，多数省级《“十四五”规划》也将档案记忆工程列入主要任务之中。在国家和地方政策规划的指引下，“十四五”期间我国档案记忆工程将开启新篇章，从多维度助推档案事业实现高质量发展。通过实施档案记忆项目留存国家记忆，服务檔案资源体系建设；通过开发档案记忆资源传承国家记忆，服务档案利用体系和档案文化建设；通过保护档案记忆资源延续国家记忆，服务档案利用体系和档案安全体系建设。在政府机构、档案部门和社会力量等多元主体的共同努力下，新时期的档案记忆工程将更好地参与到地方记忆、国家记忆和世界记忆的构建之中。

*本文系上海市哲社规划一般项目“知识服务背景下档案数据化转型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23BTQ001）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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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