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爷爷的乐趣

周宏伟

我和儿子在苏北开厂，周末回家，每天接送孩子都以儿媳为主，妻子辅助。今天，她们去爬山了，叫我三点半接孙子、四点钟接孙女。

接到指令，我很兴奋，午睡时心心念念，一直看手机上的时间。三点钟了，赶紧下床，准备步行去接孩子们。

中心幼儿园和中心小学紧挨在一起，都在热闹的市民广场北面，步行过去只需十分钟。小学对面有好几个亭子，摆放着石桌、石凳，这个时段正好供接孩子的人们休憩。幼儿园门口也新建了类似公交站台的等候区，一群俏丽的奶奶们在闲聊。

时间还早，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一会儿抖音。不一会儿眼睛就酸了，岁月不饶人啊。我看着校门口发起呆，恍惚间，突然想起了当年接儿子放学的情景。那时，一下班我就骑车去接，妻忙着买汏烧。儿子小时候开窍晚，上一年级时念书比较吃力，几乎天天被关夜学，背拼音、测心算。

别的孩子一个一个都回家了，他总是泪眼汪汪地留到最后几个。我天天趴在教室的窗口看，心里总有点不爽。

斗转星移，一晃几十年过去，我做了爷爷。孙女上小学，孙子上幼儿园，又要到校门口去接孩子了。时过境迁，心态已大不相同，当年接儿子，心里很烦躁，总是当成任务去完成；如今接孙女和孙子，满心的欢喜。

一手牵一个，左手牵“心肝”，右手牵“宝贝”，一路上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心里可甜蜜了。

十分钟后，幼儿园门口热闹起来，接孩子的人们自觉排起了长队。大门慢慢敞开，保安和值日的老师站在警戒线上维持秩序，小朋友们列队走出，在等候区面对家长，等着本班老师确认后才能离开。我远远看见孙子排在队伍里走过来，有点小激动，毕竟一个星期没见了。孙子却气定神闲，看见我就问：“妈妈呢？她怎么没来接我呀？”

我假装不开心：“妈妈有事，爷爷来接你不好吗？”

“好的，好的。我们先去广场上玩一会，等下再去接姐姐。”孙子蹭过来发嗲，“爷爷是老板，钱很多，姐姐说放学后要到超市里去买吃的！”

“谁说的？爷爷没有钱！”我拍一拍口袋，“钱都在妈妈那里呢，要造新房子，不能瞎用的！”

“好吧，我们先去玩！”孙子没有不高兴，手却伸进了我的口袋，一摸什么也没有，滴溜溜的眼睛眨了一下，“奶奶说的，爷爷的票票都藏在手机里！”

孙子围着广场的喷泉跑了一圈，然后在健身场的单杠、双杠、转盘和跷跷板上玩耍一遍，突然，他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说：“走，接姐姐去了！”我打开手机一看，四点差十分，正好。

中心小学的校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和幼儿园不同的是，来接孩子的爸爸妈妈比较多。不一会儿，孙女排队走出来了，她眼尖，一眼就看到我，像只小燕子，尖叫着扑到我的怀里，“爷爷”“爷爷”叫个不停。然后，书包塞到我手里，又把水杯挂在我脖子上，拽着我的衣袖，牵着弟弟的小手，向广场的入口奔去。弟弟是个小暖男，见了姐姐立即从自己额头上揭下老师奖励的小星星，献宝似的贴在了姐姐的脸颊上。姐姐也赶紧从脖子里取下红领巾，大方地套在弟弟汗津津的脖子上。

姐弟俩来到广场上，节目马上不一样。满地的落叶，挑挑拣拣装在弟弟的帽子里；细碎的花果果，弟弟忍不住要摘，姐姐却不让，眼看就要吵起来了，我赶紧跑过去拉开。不出几分钟，姐弟俩又缠在一起，在树丛里跑，在花堆里笑。我怕他俩摔跤，不放心地跟在他俩的屁股后面追，累出一身汗。唉，腰酸背痛腿抽筋，我干脆躺在草地上，有点无可奈何。广场上孩子很多，任由他们去疯吧。

姐姐比弟弟大三岁。姐弟俩都是下半年出生的，俗称“小生日”，因此都比同年级的小孩子大几个月。有弟弟的姐姐一般更成熟，懂得谦让、照顾别人。姐姐在班里是大姐大，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她。弟弟却是個调皮鬼，经常自说自话，在家里和姐姐争风吃醋，抢玩具，抢吃的。姐姐却从不和弟弟争。弟弟出生后，姐姐就只能到隔壁和爷爷奶奶睡了，有时很羡慕弟弟晚上可以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有一次被妈妈骂了，小丫头哭着跑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脖子抽泣：“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他们喜欢弟弟了。我也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妈妈生弟弟了……”

我听了，心里一颤一颤的，很揪心，赶紧安慰她：“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个乖宝宝，你和弟弟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啊，弟弟是你的弟弟，他长大了会陪你一起玩，会保护你。你看，很多的小朋友家里都没有弟弟，他们多孤单，他们都在羡慕你呢……”

姐姐破涕为笑。说实话，我并不重男轻女，自家的孩子，男女都一样，两个总比一个好。

一眨眼，五点了，再不回去，奶奶要急了。我赶紧爬起身来，大声地呼叫；姐姐满脸通红，头发散乱；弟弟一头汗水，嘴上粘了泥巴，祖孙三个狼狈不堪，今天回家后，大大小小挨顿骂是免不了的了。

回到小区门口，小超市的喇叭在喊：“来来来，好想来！买买买，就想买！”孩子们的脚步马上粘在那里，迈不动了。

孙子喊：“爷爷来，买买买！”

孙女喊：“买买买，不差钱！”

我也喊：“买就买，不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