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芬芳,小导游和副教授绵延不断的真情故事

2008-04-19 08:15
祝你幸福·知心 2008年5期
关键词:导游姐姐

曾 村

假山下捡了个昏倒的“姐姐”

“她是我姐姐,如果说,我们之间是债务关系,倒不如说是债务给我们带来了浓浓的亲情,最后的900元只是一个象征,即使她不还,我也不会在乎,反而被她的良苦用心所感动。”

当笔者乘火车匆匆赶到北京,终于在圆明园门口附近的一家餐厅见到罗小芬时,这个忙碌了一天的女孩,带着疲倦的笑容,向笔者娓娓讲述了自己这一段“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人生经历。

罗小芬是河南省浚县人,2005年高考落榜后,和有维修古建筑专长的父亲来北京打工。最初是当炊事员,为大伙买菜做饭,后来,父亲所在的公司承包了圆明园内的一处维修工程,天性活泼的罗小芬很快就和园内导游公司的工作人员熟了,大家看她口齿伶俐,普通话讲得也不错,就建议她做导游。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2006年4月,她顺利地拿到了导游证。

做导游仅3个月后的一天,罗小芬和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一手举着三角旗,一手握着话筒,带游客在园里游览。中午送走一批游客后,她感觉有些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刚在树林里坐下来,却听见假山旁传来一阵呻吟,断断续续的,似乎非常痛苦。

“有人中暑了?”罗小芬站起身走过去,她的双肩包里有藿香正气水和风油精。只见一个30出头的女子躺在一块长寿石下,两手抱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罗小芬有些慌乱,想拔脚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今热心助人却被别人死死赖住的还少吗?可走了两步又于心不忍,那么一个弱女子,看样子还是孤身而来,如果没有人救她,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她不再犹豫,返过身来,把女子背到自己方才坐过的树荫下,用浸过矿泉水的毛巾敷住她的额头,又喂她服药。但女子牙关咬得很紧,根本喂不进去。罗小芬急得满头大汗,用力掐她的人中穴,一边掐,一边轻轻地叫着:“这位姐姐,你这是怎么啦?快醒醒!”几分钟以后,女子渐渐苏醒过来,看到救命恩人是个陌生女孩,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啊,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罗小芬告诉她自己的姓名和职业,女子也自报家门,说自己叫陈忆,是南京一所大学的教师,因失恋心情不好来北京旅游散心,并说自己有头痛的毛病,来时服过药的,没想到旅途劳累又复发了。

“你救了我,我怎样报答你才好?有什么要求,你说吧!”陈忆一遍遍道谢,还拿出1000元酬谢罗小芬,弄得罗小芬很不好意思。罗小芬坚决不收,并关切地劝她如果身体还不舒服,就去园里的办公室休息一下。陈忆说不用了,园里的风景她才看了一半,“这样吧,下午你做我一个人的导游怎样?我们也能多聊聊。”罗小芬答应了。

两个人越谈越投机,晚上,又在一起吃了饭。罗小芬羡慕陈忆的博学睿智和温尔文雅,陈忆欣赏罗小芬的单纯及阳光般明朗的性格。接下来的两天,罗小芬又领着陈忆游览了故宫、香山、长城等景点,两人以姐妹相称。

以亲属的名义

在手术单上签字

第二天下午,她们从北京海洋馆回来的途中,陈忆的头痛病又犯了,罗小芬陪她去附近的一家医院打了一针镇静剂。第三天,陈忆准备返回南京,车票都买好了,她却再次发病,头痛、呕吐、半边身子痉挛,难受得她用头狠命往墙上撞。

看陈忆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罗小芬吓坏了,连忙把她送到住处附近的一个诊所,诊所医生不敢收治,建议她去天坛医院。罗小芬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六神无主,她把手机给陈忆,让她和南京的家人联系,可是陈忆只说了一句“我在北京……”就昏了过去。

陈忆被专家诊断为脑垂体瘤,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将落下残疾或有生命危险。手术方案是采用内窥镜治疗,从鼻腔进入,虽然不用开颅,但也有很大风险。

而此刻,陈忆母亲由于借钱不顺利,还在县城里耽搁。办理住院手续需先交8000元押金,陈忆带的钱在几天的游玩中已经花光了,罗小芬自己只有3000元积蓄,全取完也不够。为了让陈忆早些入院,她挨个去找导游公司的小姐妹们借,总算凑齐了。可做手术还得再交钱,至少要预付5万。

怎么办?把她扔在医院一走了之,反正自己和她非亲非故;或者,等她的母亲赶来交了钱再做手术?罗小芬急得头都大了。

从小父母就教育罗小芬做人处世要善良宽厚,多为别人着想。想想颐和园里那么多游客,可偏偏是自己和她遇上了,说不定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缘分。多耽搁一分钟,陈忆就多一分钟生命危险,她不能再犹豫了。

罗小芬向父亲求救,淳朴憨实的中年汉子二话没说,去银行取出了辛苦攒下的2.5万元,还不够,就向工地上的弟兄们借,很快凑齐了5万元,亲自送到医院。罗小芬颤抖着双手,以家属的名义,在陈忆的手术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手术后第二天晚上,陈忆的母亲才赶到医院,看着尚未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的女儿,陈妈妈哭个不停,埋怨着:“你这个犟丫头,什么事都不跟妈商量,不是说参加了一个旅行团去德国了么,怎的又跑北京来了?”

苏醒过来的陈忆,歉疚地向罗小芬讲了自己的故事:从小到大都是一路苦读,一直到研究生毕业,都未谈过恋爱。由于学历太高,平时又埋头搞实验等各种原因,自己年过30还孑然一身。这年春天,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位在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的男士,两人交谈还算融洽,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她,突然有了恋爱的感觉,两人很快同居了。然而,半年之后,男友却提出分手。失恋的打击,使她原有的头痛病频频发作。但她却没在意,自以为是心情抑郁、工作紧张造成的,就独自来北京游玩,本想也许散散心就会好起来,哪知却在人地两生的首都住院开刀!

“妹妹,实在对不起,没有对你说实话,是因为我只想以一个普通女人的姿态,来放牧生命,修养身心,没料到遇见了你,你的至情至性、真诚无私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罗小芬惊诧地望着陈忆,脸上充满了敬仰。在老家河南那个小村庄,出一个大学生要放三天三夜电影,全村人都去祝贺的,而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竟然是位硕士研究生、大学副教授!想自己两年前高考落榜无力复读,对大学生活刻骨铭心的向往和对知识的渴望,使她大病一场。如今,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教授“姐姐”,她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沾了书香。“姐姐就不要客套了,这些我能理解。遇见你,是我的荣幸。只盼着姐姐快点好起来,继续你的研究,妹妹脸上也跟着有光彩。”

日夜打工替“姐姐”偿还

巨额医疗费

陈忆手术很成功,但也必须经过至少两个月的休养,并且坚持服用中草药方剂,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借来的钱已全部花光了,而陈忆母亲只带来7千元,仅够后续医疗费。陈母自感惭愧,跪在罗小芬父女面前哭:“实在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这7000元已经让我作难死了。你们能不能宽限我一年半载,让我们慢慢还。我和忆忆实在是无依无靠啊!”

原来,陈忆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她的父亲是江苏某县一名机关干部,母亲是针织厂工人,很早就下岗了。父亲看不起母亲,经常找茬生气,最后发展到辱骂殴打。离婚后,母亲觉得自己婚姻不幸,都是没文化没专长造成的,发誓要将陈忆培养成高才生,含辛茹苦四处打零工供她不断求学。而陈忆虽然参加了工作,却一心想出国深造,手头仅有的一点积蓄都用来买书,所剩无几。

陈家的窘迫,像一块大石头压在罗小芬心上。自家的钱可以缓一缓,导游姐妹们的钱也能往后推一推,但是,那些民工大叔大伯们的钱却万万不能拖延,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是要寄回去养家糊口的呀!

“阿姨,您还是想个办法吧,让我们也好对别人有个交代。”罗小芬望着陈忆妈妈过早斑白的双鬓和愁苦的脸,心里涌上一丝怜惜,但她不能不这样讲,毕竟,双方互不了解,人心隔肚皮,假如她们母女悄悄地一走了之,那可就把自己坑苦了,到那时,她怎么办?

经协商,陈忆母亲同意分期偿还债务,并立下字据,一起到北京西城区公证处做了公证。

当陈忆把“今欠罗小芬陆万叁仟玖佰元整,从二零零陆年玖月拾日起,每月偿还两仟元,直至还清”的字据交给罗小芬时,陈忆母亲再次流了泪,执意要陈忆和罗小芬结拜为姐妹。

见女儿身体在日渐康复,陈母便返回家乡继续打工。不久,陈忆病情进一步好转,出院和罗小芬住在一起,静静修养。尽管学校汇来了她当月的工资,但根本不够用。为了让姐姐养好身体,同时也为了早些还钱,不让父亲背负太多的压力,罗小芬决定再打一份工。

就这样,白天的导游工作结束后,罗小芬晚上便去给一家餐馆洗盘子,凌晨一两点才能回来。劳累,常常使她顾不上洗漱就睡着了。陈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小小的租住屋收拾得一尘不染,做好可口的夜宵等妹妹回来。“我们本来素不相识,可我却让你这么辛苦,是我连累了你啊!”握着罗小芬被洗涤液浸泡得又红又肿的双手,陈忆哭成了泪人。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讲。你是大学教授,我打心眼里敬佩你。自从高考落榜来北京打工后,我一直很消沉,每天都是得过且过的,是你刻苦读书的经历激励了我。只盼着你早日康复,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罗小芬安慰陈忆,她清澈的目光,无邪的笑容赶走了陈忆心中的郁闷。

以最后的900元为信物

绵延人间真情

2006年9月底,陈忆完全康复,要回南京了。此时,陈忆母亲已经按照保证书上的承诺,按时汇来第一笔钱两千元。陈忆嫌这样还钱太慢,对罗小芬说:“照此下去,就拖累你们太久了。回去我一定想办法,一次多还一些。”罗小芬安慰道:“姐姐的心意我领了,我们不急,所以你也别着急,悠着点慢慢来吧,身体要紧。”

陈忆回校后,从2006年11月至2007年6月,她还钱一直很准时,有时两千,有时三千,春节时一次性还了五千。这使罗小芬心里很踏实,她觉得自己没有白认这个“姐姐”,学历高,素质也高。她甚至觉得那一次次的汇款,其实根本就不是债务,而是她们姐妹亲情的传递。

然而,到了2007年暑假,陈忆两个月仅汇来两千元,发来短信说,最近她的身体状况又不太好,请她谅解,不够的那部分,保证下个月按约定一并归还。到了9月份,陈忆又发来短信,称她旧病复发,钱暂时还不了,而且还要来北京做手术。

简直是晴天霹雳!罗小芬一时都懵了。弟弟刚考上大学,交了学费,她和父亲已是囊中空空。如果陈忆不能按时还钱,叫父亲怎样在那些一道勤扒苦做的民工兄弟中立脚?自己又怎样面对那帮导游小姐妹?大家都不容易,她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是用法律手段追钱讨债、还是放开胸怀欢迎陈忆再次来京治病”问题上,罗小芬选择了后者。善良敦厚的她,把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姐姐”拒之千里,她做不到。

她很快回短信给陈忆,欢迎她来北京。接着便去联系医院,特意去超市买了一个新饭盒,准备送饭用。

2007年12月30日,罗小芬如约去北京西站接陈忆。站台上,当她看见从车厢里走出来的“姐姐”时,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忆满面春风,衣着得体,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看姐姐不像有病啊!”陈忆听了哈哈大笑,“妹妹说对了,我的确没有病,一切都是骗你的,想试试你的心肠到底有多好。”

陈忆拥抱着罗小芬,感慨万端地说:“妹妹,你是个天使,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啊!”她取出一张银行卡,要罗小芬和她一起去转账。原来,她在导师研发的一个生物制剂项目中担任助手,产品成功后,导师奖给她一笔钱,本来想直接打进罗小芬的账户,可突发奇想,便搞了个“恶作剧”。

至此为止,陈忆还清了全部欠款中的6万3千元,剩下的那900元,她却要坚持分50年还清,头3个10年各还200元,最后两个10年各还150元。“就让它成为一个信物吧!如果我能活到80岁,想起它就会想起你的真情;如果我不幸过早去世了,也会提前写进遗嘱留给子孙后代,叫他们记着还钱,记着这人间的真诚和信任。”

陈忆泪流满面,把罗小芬搂得更紧;依偎在“姐姐”怀里,罗小芬幸福地笑着。

笔者与罗小芬谈了好久,分别时,女孩谦逊地说:“请不要把我写得太高,与其说我帮助了别人,倒不如说我在帮助我自己。”

当笔者问她为什么说帮助别人,其实是在帮助自己时,罗小芬朗声笑了:“我多了个姐姐呀!而且还是个大学教授,一想起在南京有这样一个亲戚,我就感到很幸福。我的工作性质决定每天要接触很多人,如果说以前我像一台收录机只是机械地讲解,现在我却充满了感情。我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柔软,胸怀变得很宽阔,我会继续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别人,因为美好的世界是一点一滴的真情创造出来的: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sdznxf@126.com

(编辑:张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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