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啊找啊找领导

三　石

从上班到现在，我分明记得敲过五次领导办公室的门。也许领导正在处理保密工作，或者在接待重要客人，或者夜里加班太过疲劳正在内间小床闭目养神，反正每次我敲门过后，办公室里没有丝毫动静。

如许多办公室主任一样，我也有一把领导办公室的钥匙，但领导在进办公室的时候，阴沉着脸严肃地交代我，任何人找他都说不在，还特别强调，不管是谁，所以我不敢贸然打开领导办公室的门。

电话又响了，又是那位比领导还要大的领导打来的。我自然不敢告诉他领导其实就在办公室，只是按领导的意思说领导还没上班，并委婉地提醒大领导直接给领导打手机。大领导发火了，手机能打通我还给你打什么电话？然后声嘶力竭地给我下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们领导，否则拿你是问。

大领导的话让我胆战心惊，片刻踌躇之后我终于用钥匙打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这才发现领导办公室原本就空无一人。

领导工作忙，经常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或者开会或者应酬或者其他，所以我打了领导的手机，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们将用短信通知对方，本次通话免费。

于是我用很短的时间了解清楚领导没有会议没有来客接待任务更没有外出调研，然后我的大脑处理器飞快地运转起来，分析领导可能也许或者会在哪个秘密地点。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个女人的电话，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女人用极不耐烦的声音回答我，没在，他已经好几天没到我这了，这死鬼，肯定在小莉那里。

我知道领导不可能在小莉那里，因为前不久领导分明给了小莉一笔数目不详的分手费。

我又拨通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声音极为粗俗，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铜臭味。他告诉我说中午跟领导在海龙王喝了两瓶茅台后就分手了，这会他正在半月小屋泡妞，甚至还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乐呵。

此时，电话里便传来那种让男人意乱神迷的声音。

我没有再拨电话，从司机那要来了车钥匙，亲自驾车去找领导。车开得飞快，路上至少闯了三个或者五个红灯。

我先到了明月酒店。在这座城市最高档的明月酒店，有领导一个长期包租的套房。酒店那位极为漂亮的女服务员用撩人的声音跟我说，领导昨天晚上在这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今天没有来。

我又到了弯月农庄。说是农庄，其实吃喝玩乐一条龙。领导在紧张工作之余，隔三差五便到这里来放松放松。老板娘说领导昨天曾在农庄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然后拿出一叠发票让我签字。之后，我还到了青春少女歌厅、小雪儿按摩房、爱琴岛咖啡屋，领导经常光顾的所有休闲娱乐场所全都跑了个遍。期间还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均没有发现领导的蛛丝马迹。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如闪电般跃然而出——领导失踪了！

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飞驶的车差一点儿亲吻了奇瑞QQ的小屁股。

我回到单位，以刘翔跨栏的姿式飞快地上了楼，来到领导办公室，但最后一丝希望随着领导空旷的办公室而破碎。

我身心疲惫地倒在领导办公室的意大利沙发上。进来俩让人一眼就感觉威严的人，其中一个问，你是办公室熊主任吧？

我是，我当然是。

这人用公文式的语调说，我们是纪委的，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万俊飞涉嫌严重违纪，已经被“两规”了。

万俊飞就是我们领导。

说不清为什么，我当时竟然没有丝毫的震惊，甚至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准确地诠释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我疯狂地拨通了大领导的电话，然后用颤抖的声音报告，找到了，找到领导了。

快说，他在哪？大领导的声音同样有些颤抖。

在纪委，被纪委“两规”了。

我分明听到大领导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