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沃什的启示 (外二篇)

2011-08-15 00:50
青春 2011年12期
关键词:希姆沃什尔斯

切·米沃什在他漫长的一生里有过几次致力于诗歌翻译、编辑和传播的努力。作为诗人行动力的一部分,重要的一次发生在晚年,由他选编的《明亮事物之书》(A Book of Luminous Things:An International Anthology of Poetry)1996年在美国出版。对于此书,博学的中国诗人西川在《米沃什的错位》一文里,从编选者提供的“世界诗歌地图”的角度,提出了异议。不过,如果我们换个角度,不仅仅是从空间(国别)或时间跨度去衡量,而是抱以更加“同情的理解”去看,将米沃什编定的这部《明亮事物之书》看作一部“主题诗选”,我们就会发现诗人米沃什的苦心孤诣。那就是如书名所昭示的,是对“明亮的事物”的发现,对一种启明的寻求。

“明亮”( luminous)和“启明”( lumination)为一对同源词,都是以光照来隐喻精神的敞开和透亮。汉娜·阿伦特在她的《黑暗时代的人们》一书序言中写到:“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去期待一种启明,这种启明或许并不来自理论和概念,而更多地来自一种不确定的、闪烁而又经常很微弱的光亮。这光亮源于一些人,源于他们的生命和作品,他们在几乎所有情况下都点燃着,并把光散射到他们在尘世所拥有的生命所及的全部范围。”米沃什编选这么一部主题诗选,用意即在将世界诗歌史上能够提供如此“光源”的诗人和作品集中在一起。

米沃什是战前即已蜚声波兰诗坛的诗人,战后经历了一个不短的苦闷期,及至五十年代早期决然走上流亡之路,终于在198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此后继续发力,而不是被称为“死亡之吻”的诺贝尔奖废了“武功”,这一切有赖于背后强大的信念支撑。天主教的信念吗?是,也不是。米沃什和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也是著名的诗人)有过一次会谈,教皇评论米沃什说:“呵,你总是向前迈一步,向后退一步。”米沃什回答:“圣父,不这样,在20世纪该怎样写作宗教性诗歌呢?”米沃什很清楚,“我们身在一个后宗教的世界里”,作为诗人或信徒,也许,“虔诚”的意思还包含着“怀疑”。正如他在《距离》一诗里写到过的:

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跟随着你,羞于离你更近。

虽然你选我在你的葡萄园做工压你愤怒的葡萄。

根据其本性,对每一个人而言:那残损的不一定都会治愈。

我甚至不知道一个人是否会自由,因我一直在违背我的意志劳作。

被按着脖子,像一个男孩踢着咬着,

直到他们使他在桌前坐下命令他写作业,

我愿和别的人一样却被赋予了孤绝的苦涩,

相信我乃是众生平等的一员,醒来却发现一个陌生人。

反视自己的举止仿佛来自一个不同的时代。

愧疚于对俗仪的反叛。

世上有那么多人善良而公正,被正确地挑选

无论你走到哪里,他们都追随着你。

那也许是真的:我秘密地爱着你

却没有像他们那样有着靠近你的强烈希望。

所谓“虔诚”和“怀疑”,其实落实为一种“秘密的爱”。这种爱同世界上最真诚的爱情相仿佛(难怪有人将这首诗误以为情诗)。后来,米沃什在一首题为《我从让娜·赫什所学到的》——让娜·赫什是与米沃什友谊深厚的、波兰裔瑞士哲学家——的诗里明确地说:“理性乃上帝所赐,我们应该相信它理解世界的能力”;“与任何宗教派别的命运无关,我们理应保持一种哲学的信念,亦即作为一种人性尺度的对于超越性存在的信仰”;“在我们的一生中,不应因我们的错误和罪愆屈从于绝望,因为过去决不会被取消,过去只会因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获得它的意义”。可见,米沃什是全然不同于那些信奉彻底虚无主义的现代派诗人的,他的哲学要义里,有着非常鲜明的“肯定性”色彩。(也许正因为如此,诗人也要遭遇污名化事件,比如被人攻击为“伪君子”,——当然,这在卓越人物那里,也是家常便饭,有道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支撑米沃什的信念,总是伴随着理性的“怀疑”和诗歌的肯定,它们其中构成一对矛盾。对此,他的后来者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看得非常清楚:“米沃什的作品确实并不缺少怀疑,但是怀疑有它自己特定的洞窟,它被绑上了锁链并且不允许在辩论中获胜;它是隶属于更高力量的仆人。”

在矛盾的张力中,诗歌的肯定性力量总是能够最终战胜怀疑的力量。

从哲学到诗学,米沃什一直有他自然的连贯性。虽然战前他是先锋诗歌团体“灾祸派”的代表人物,诗歌作品表达了对战争乌云笼罩的恐惧与忧心,但他对战后诗歌,乃至十九世纪以来蔓延至二十世纪诗歌的晦涩、忧郁、颓废之风十分不满。他说:“一位作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向读他作品的人,展示出一个能使其生活变得更热情的空间,亦即使我们免于像银河一般的死寂”;“诗最重要的特质是给人生经验一种肯定的评价。我们这个世纪的诗,包括我自己的作品,都有着过多的否定和虚无。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很悲哀,每当人类的历史经验和个人生存充满恐怖和苦难时,诗人们眼中的世界便成为黑暗一团,聚集着各种冷漠残暴的力量。然而,在个人的人生历程中,我常看到人性的崇高和善良,在危险时刻发挥了激浊扬清的作用。我的作品多少表达出我对人类美德的感恩之情,因此,我自认我写的诗还有点价值。”——这里,有真诚的反省,也有善意的警醒。“使生活变得更热情的空间”、“使我们免于像银河一般的死寂”的事物、“人性的崇高和善良”,这一切都指向“明亮的事物”和我们人类对这些事物的不懈追求。我认为,在诗歌里,能够做出这种否定之后的“肯定”,“给人生经验一种肯定的评价”,是难的;有资格做出这样肯定的人、以及有能力做出这样肯定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甚至是已经越来越少,所以,米沃什的声音更显珍贵,这声音本身已构成“黑暗年代”人们期待的一种启明。仅就诗歌方面来说,这也是对现代主义最重要、最有意义的纠正,至少是一种极有价值的强调。

三十年前,当顾城写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时,我们这些热爱诗歌的人,是如何跟他一起激动!我们背诵:“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顾城)。那是一个新旧交替、整体上万象更新的时代。虽然后来,作为诗人的顾城,不幸也成为了一个被黑暗吞噬的人。这是宿命吗?在各种人群中,诗人无疑属于最敏感、最多思的一类。既是敏感,就不仅应敏感于黑暗,也同样应敏感于启明。作为写作者,我常常想,我们的确不仅需要有深入存在黑暗的勇气和精神,——逃避和回避都是没有出息的,也无缘于诗的创造和追求。问题仅在于:深入虎穴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以身饲虎么?深入黑暗最后的目的不应是被黑暗吞噬。目前,至少我已看到,有一种诗歌写作上的倾向,不仅有这个危险,更似有这种“自觉”,这些写作者一味“崇低”,肉身存在对沉重现实的反抗,不是达到对黑暗的超越,不是表现为一种“明亮的事物”的发现与寻求,而是危险地走向了反面,付出了与黑暗异质同构的代价:或者以过度的反讽消解一切价值,或者以语言为发泄,彻底背叛了诗歌的审美原则。这样的代价,实在太不值得了。

任何时候,我都相信诗人在洞察世事、了解人性方面的探索,无论这种探索何其敏锐和犀利,我相信都是必要的。然而,诗人的歌唱和言说是否饱含了因理解产生的深情(同情或赞美),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尺度——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惟一的标尺定。我们不希望无视天才,更不愿贬低天才,也不指望所有的诗人都成为所谓“时代精神的代言者和历史的典范”,我也理解总有一些人会与“时代的总体状况”格格不入,不是比时代来得更早就是更迟,但我们至少有理由期待,“天才”能够带来一些照亮心灵的精神之光,而不仅是一些只知一味打击人的基本生存信念的成功者或失败者,甚或只是一些不可理解的怪人。

对此,加拿大著名诗人、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说得简洁而精辟:“写作也许有关黑暗,有关一种想要进入黑暗的欲望甚至强迫感,并且,幸运的话,可以照亮那黑暗,从中带些什么回到亮处。”我深以为然。

维特凯维奇的自杀

故事是这样的:在火车站的自助餐厅里,斯·伊·维特凯维奇独自吃着晚餐。他的服饰、举止使他区别于周围的环境,他显然属于战前俄国知识界。他引起了坐在餐厅的几个流氓的注意。他们走到他的桌子边,开始嘲笑他,最后还向他的汤里吐了口痰。维特凯维奇根本没有反抗,也没想把那几个闹事者赶走,场面持续了很长时间。突然,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把枪管插进了嘴里,开枪打死了自己。

这是俄国人占领波兰东部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

大约30年后,随着波兰国内“解冻”时期的到来,一代现代派戏剧大师斯·伊·维特凯维奇于1971年复活了,他的代表作《新解放》、《母亲》、《在小庄院里》、《疯子和修女》等在全国剧院上演,大受欢迎。在维特凯维奇以那样特殊的方式离世之后,这位杰出的剧作家赢得了荒诞派戏剧先驱的称号。

晚年的米沃什在他的《米沃什词典》里回顾了维特凯维奇自杀这样一个悲剧事件时说。米沃什理解的维特凯维奇自杀的原因是:其中有恐惧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知道的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厌恶。

首先,如果说有恐惧,这恐惧激起的又是何等的勇气!它导致的是对恐惧的克服,维特凯维奇以对生命的放弃,证明了他身上全部的勇敢。

很多时候,自杀者既不懦弱,也不上勇敢。只是当死亡比生存更有诱惑力——因为活着不如死了容易——时,自杀者选择了死亡。理性地说,选择生而拒绝死,或者说拖延,需要更大的勇气和耐受力。但是,苟延的生,在某些人看来,其实算不得选择,因为它是“不选择”,只是对“自然”与本能的顺从。恰恰是“死”,是一种特殊的选择,出于自由意志。所以,自杀者如果不能引起他者足够的敬佩,至少应该受到尊重,因为他们以死表明,屈辱的或稀里糊涂的生是不值得的。

其次,厌恶——米沃什说,是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厌恶。这当然是对的。在维特凯维奇死前那一刻发现的事情,不过是他即将到来的生活情形的一次预先展示,是他预感到的可怕未来的一个丑恶象征。活下来,意味着不尽的屈辱和羞耻。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他面对令人极度厌恶的场面时,他所体现出高贵的教养。他不能退却,更不能忍受;他没有反抗,——他本来可以反抗,选择将枪口对准那些流氓——但他没有选择“打死一个够本”的复仇的举动(这在我们的文化里面是极其常见的)。

他选择永远离开,不与丑恶为伍,这样留给他的途径只有一条。厌恶,既躲不开,又不能妥协和忍耐。怎么办?我想起老舍先生,他在太平湖边的最后那个晚上,一定也痛苦地思想过。

维特凯维奇的死是一个寓言。一个诗人、作家,在遭遇荒谬时,以一种特殊的反抗——加谬可能没有想到存在这样一种“不得不”的形式——维护了生命的纯洁和高贵。

诗人的身份意识

1996年波兰女诗人希姆博尔斯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2月10日她在斯德哥尔摩音乐会大厅发表了题为《诗人与世界》的获奖演说。在开头部分她这样说道:

当今诗人都是怀疑论者,或许——首先是对他们自己的怀疑。他们都不大情愿公开承认自己是诗人,仿佛他们为此感到那么一点羞愧。……当诗人们在填写各种问卷表或与陌生人交谈时,如果他们不可避免地需要暴露他们的职业,诗人们宁可使用一个大致的名称“作家”,或者以任何一个写作之外所从事的工作来代替“诗人”这一称号。公务员和公汽乘客,当他们正在和一个诗人打交道时,其反应总是有些不相信或者惊讶。我想,哲学家也会遇到类似的反应。但他们的情况要好得多,因为,正如经常看到的,他们可以某种学者的头衔来装点一下。哲学教授——这就听起来更能受人尊敬。

我想她是在讨论当今时代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即诗人的身份问题。对现代诗歌史略有所知的人都知道,约瑟夫·布罗茨基是早于希姆博尔斯卡1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人。希姆博尔斯卡当然清楚他的身世和经历。在被判流放期间,布罗茨基被叫做“寄生虫”,因为他缺少一份“官方证明”,似乎惟有这样一份证明,能够说明他是一位诗人!否则,他就失去了作为一个诗人的权利。希姆博尔斯卡说:

我注意到,在我知道的诗人中,他是唯一一个爱称自己是“诗人”的人。他说诗人这个词的时候,并无阻碍。相反——他讲它时带着一种挑衅的自如。这似乎使我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记得年轻时所遭受过的那些粗暴侮辱。

希姆博尔斯卡真可谓“善解人意”。我知道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写作生涯里,她的个人经历比布罗茨基要算幸运得多。套句“哲学家无传记”的话,在她身上,诗人似乎也无传记。终其一生,希姆博尔斯卡都是一位“低调”的诗人,在二战时期的华沙接受地下的中学教育,战后顺利地完成大学学业并很快发表诗作,暂露头角,在一家著名的文学杂志社做编辑。所以虽然低调,希姆博尔斯卡还是得以顺利地度过了作为一个纯粹诗人的一生。这当然不仅仅因为时代机缘,事实上她的个人性情、个性和诗学思更是主要原因,因为我们知道,与她同一时期的诗人,从外在生活来讲,不乏人称得上轰轰烈烈,风云变幻。

希姆博尔斯卡只是过着专业的诗人生活,但并不经常以诗人自居。在获得世界文学的最高奖项后,她依然坚守个人的生活,不愿成为一个所谓“公众人物”。她说:“我的性格好静。我将自卫”。在不多的接受记者采访时,她坦诚地声称:“我的全部雄心壮志都局限在写出一首又一首的诗,赋予它们以令我满意的形式。”即使满意,也只是求得自己的满意。要说低调,我以为这是真正的低调。

同时,我也常常在想,希姆博尔斯卡的诗虽然在中国至今赢得了不少读者,但据我所知,在“专业”诗人们中间却多多少少遭到某种“冷遇”(不过,我也见到过诗人余怒公开赞扬这位诗人)。除开翻译方面的问题,我猜想中国诗人们对希姆博尔斯卡诗歌的思想深度和形式创造,并未深入研究。当然这并非这篇小文需要讲清的话题。

希姆博尔斯卡真正懂得,在我们这个时代如何不尴尬地做一名诗人。她甚至思考这样的问题:“如何写,以及如何不写”。她不像布罗茨基那样有着反弹后的强烈诗人身份意识,她太清楚一个诗人的本位:写出好诗。同时,她对自己写出的诗也不存过高的“奢望”,所以在得知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不免“不安和惶惑”,这肯定不仅仅是谦词。一个诗人的生命在于其作品的意义和存在,换句话,作品在读者那里的认同程度。希姆博尔斯卡是且只是在这个意义上安于本位的诗人。她有过这样明确的表述——

我不希望我的读者在大厅里集体感受我的诗歌的魅力。我只希望对我感兴趣的读者能在自己的家里找到片刻时间,饶有兴趣地翻开书本或杂志,阅读我的诗,因为我永远都是为“单个”的读者写作的。

我的理解是,希姆博尔斯卡在灵魂交流之外,对于读者别无他求。这与其说是一个诗人的最高愿望,不如说只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需求。但正是这样,在我们看来“放下身段”的态度,使我相信她所坚持的纯粹性。有了这样不成其为姿态的“姿态”,诗人才能杜绝作为诗人的优越感,相反,还会多出一点可爱的反讽意识。请看《夸我姐姐》这首诗:

我的姐姐不写诗,

似乎也不会突然写起诗来。

她步妈妈后尘,后者不写诗,

也和爸爸一样,后者同样不曾写过诗。

在我姐姐的屋顶下我感觉安全:

因为姐夫说什么也不愿意写诗。

即便把话说得流利又动听,

事实是,我的亲戚里无人在写诗。

我姐姐的抽屉里找不出任何以前的诗,

手提袋里也没有新写成的诗。

我姐姐邀我去吃午饭时,

我知道她不是要我去听她读新作。

她做的汤味道鲜美,不存额外的动机。

她的咖啡不会溅落到手稿上。

有一些家庭无人写诗,

但是一旦有人开写,此疫就很难隔绝。

有时候写诗之癖就像瀑布在世代中流传,

在家族兴趣形成的所在,制造致命的旋涡。

我姐姐说一口出色的散文,

但她全部的著作只是度假时寄来的一堆明信片,

每年讲些相同的内容:

等她回来,她会有

很多

很多

很多要告诉我们。

精致,优雅,巧妙,看似平易但意味深长,这是希姆博尔斯卡的“招牌”风格。在诗人眼里,一个普通人较之诗人却并无任何逊色之处,说到生活的热情,也许更像一个真正的诗人——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的诗人是并不擅长这一点的:没有什么热情。另外,就诗人习以为傲的“语言才能”,诗人也幽默地做出了调侃和反驳。

比照这位诺贝尔桂冠诗人,我常常觉得,在我们这里,诗人们有着过多的虚妄、虚荣和虚弱。我不反对诗人的骄傲,但我一直认为诗人的的骄傲只应出于对生命纯洁性和高贵性的维护和禀持,而绝不应是高一等的自以为是。启蒙时代有句话,“只有高贵的人,没有高等的人”。对于世俗的蔑视如果不能兼以“同情的理解”来中和,很可能只是一种精英主义的幻觉。这也许永远都会是一个悠久的悖论。说到底,诗人和艺术家必须和待解决的问题共存。所以,骄傲仍然值得保持,理解也需要实现。其次,我也非常怀疑诗人身上明显的、一种类似于“献祭”的病态激情,这在他们喊出的“坚持啊”、“挺住啊”这样一些言辞里充分体现了出来。我想说,如果诗歌并非一种自我的需要,或者一种精神生活的常态,这是不是颠倒了诗歌存在的意义?诗歌并不抽象地被需要,永远只是被一个具体的人(自我或他者)需要。明乎此,我们对于诗的存在意义,以及作为诗人存在的方式,也许能回到希姆博尔斯卡那样的、合乎情理的态度。在这里,同样用得上那句禅语:“平常心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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