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之处纳深意——论电影中人物塑造的缺席和虚化

2011-08-15 00:47
长治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缺席

王 莹

(山西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空白之处纳深意
——论电影中人物塑造的缺席和虚化

王 莹

(山西大学 文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绘画,文学,音乐艺术都讲究留白,所谓方寸之间显天地之宽,言有尽而意无穷,影视作品也是如此。文章分析了影视作品在人物塑造方面的留白艺术,认为适当的留白省略可以丰富作品的艺术表现力,为观众营造更大的想象空间。

留白;影视艺术;人物塑造

中国的水墨画是极其讲究意境的,其中尤以写意画为甚,不讲工细,注重神志相似,笔触简易而构图明了。在布局方面首先重视留白,所谓“方寸之间,尽显天地之宽。”给人以美感。不仅绘画艺术如此,文学作品也讲究“言有尽而意无穷”,疏淡笔墨,点到为止,给读者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若处处着笔力,满目皆细节,便显得繁缛冗长了,意蕴全无。音乐艺术亦是如此,白居易《琵琶行》中将琵琶女的琴技描写的淋漓尽至“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美如天籁却仍敌不过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带来的绵长回味,千古流传。那些传世的经典乐曲,带给听众的远不是欣赏当下的感觉,那些留出来的空白,让听众的想象驰骋,带来“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的感受。留白是一种智慧,更是一种意境。

在当代影视作品中也常用这种留白的方法,这种方法的使用是因为镜头语言本身的特性,同时也为观者提供足够的发挥空间,为影片主题的升华,意象指示等提供了艺术创作余地。我们常会在影片中看到这样的表达,上一个镜头是主人公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下一个镜头便是推开家门,其中虽然有时空跳跃,但我们仍能清楚地明白这是下班回家,这种时间地点的跳跃是一种省略,不必林林总总详尽叙述,这其中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便留给观众自己推断或想象,也为以后的情节发展预留了空间,埋下铺垫。除了这种时间的省略,地点的省略,叙述情节的省略等,在人物的塑造上也使用这一留白艺术。本文将结合具体影片谈谈影视作品中关于塑造人物形象的虚化和缺席。

一、电影作品中人物塑造的留白艺术

(一)人物缺席

人物缺席是指在电影中人物的缺席,形象虚化,人物塑造多采用内心独白方式。如王家卫执导的影片。王家卫是中国导演中风格较为独特的一位,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个人标签。众所周知,他导演作品时不用剧本,全凭灵感和感觉,影片大多没有完整连贯的故事情节,更多的是一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方式,叙述人内心深处那或深刻铭久或一闪而过的情愫。王家卫不用电影讲故事,他将那些感情零零碎碎的穿在一起,如同一盏安静的探照灯,投射在阴仄的深洞中,没有言语,安静地触碰到人们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将那些寂寞、迷茫、彷徨、失落真实而赤裸的呈现在观众眼前,让人在看到无助的同时安慰无助。

如其执导的《重庆森林》由两个基本不相干的故事构成,但讲述的都是现代人的等待和孤独。无论是《重庆森林》编号223的警官何志武(金城武饰演)对女友阿may的仪式化等待,女杀手(林青霞饰演)的寻找等待,编号663警官(梁朝伟饰演)的偏执等待,所有欲望对象都是缺席的。电影一开篇便是何志武大段独白,在他打给女友阿may的一个又一个电话中,我们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阿may是怎样的,但我们几乎肯定阿may不会回来了,然而何志武却不放弃,近乎偏执地在传呼然后等待,他认为他生日的那一天,将是爱情失效的过期日,于是陷入到这种偏执的仪式化等待中:每天都买一罐5月1日过期的凤梨罐头。终于,在4月30号,他固执地寻找到第30罐5月1号过期的凤梨罐头后,阿may没有回来。何志武坐在超市门口,遗世孤立,仿佛退在城市最后的角落。他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当他一圈一圈不停跑步试图将泪水蒸发出来,当他回身想找个人陪伴时,却发现原地早已没了等待,连那个一直钦慕他的也叫阿may的小服务员也有了约会的对象,“没想到在一夜之间我被两个叫阿May的女人抛弃,为了要平复我的创伤,我决定不再找叫阿May的女人。”于是,他又陷入新一轮的仪式等待中,他不停的播着电话,想找到一个可以陪伴的人,哪怕只有此刻,从LULU到千惠子到江秀惠,我们听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没有形象,愈发凸显何志武此刻的孤单,那一句“我们五年没联系了?哦,五年了”唏嘘中感叹时过境迁,早换了光景。终于,“我是何志武,小学四年级同班同学,坐你隔壁的那一个啊。”“你记不记得啊?哈哈,不记得啊?”“那么没事了,拜拜”将孤单放大到顶点。我们看到的何志武一直孤单一人,导演让他的对手全然缺席,从形象到内心将其孤独化,我们不知道他在等谁,电话那头是谁,然而我们却真切的感受到一种孤独,或者说看到了一种孤独。何志武以及缺席的对象成为两种概念,即孤独无助和拥有、离开。这种内心的独白和人物的缺席表现了都市人的普遍情感现状,充满着不安与缺失。

在《重庆森林》的另一个故事中,警察663(梁朝伟饰演),他每天在“午夜特快”快餐店为女友买厨师沙拉,后来为她买炸鱼排换口味。女友却提出她也要换口味了。663失恋了,“她说想换换口味,也对啊,宵夜都有那么多选择,何况是男朋友呢?好好的厨师沙拉,换什么炸鱼薯条呢?”663如是说。但他依旧开始了偏执的等待,等待从加州回来的女友,等一份他以为会长长久久的感情。他在房间中对着毛巾说话,对着肥皂说话,他为自己筑了一个梦境,暗恋他的速食店女孩(王菲饰演)日日来访,663却浑然不觉。因为他始终一个人,他在等待,等一个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他把满是破洞的毛巾搭在窗台上随风摆动的时候,如同晾晒一张满是伤痛的孤单的心。速食店女孩像田螺姑娘一样,将663家里重换一新,换掉了破洞毛巾,换了新的香皂,换了床头的玩具,换了壁橱里的罐头,这种仪式的替换是一种精神的侵入。终于663发现了什么不同,却依旧没有意识到究竟是什么变了,本来,越是熟悉就越是容易忽略,他依旧沉浸在独自等待中。

他对着肥皂说“你不要自暴自弃嘛,前阵子还好好的,好好的怎会胖成这样子?!她虽然不在了,你还是得见人嘛,不要再放纵自己了,减肥吧”对毛巾说:“你知不知道我想骂你很久了,你变了很多呀,做人要有性格嘛,不管她回不回来,你也不应该改变你自己嘛,你自己好好反省吧。”对布老虎说:“觉不觉得我乐观多了,我觉得很多东西都变漂亮了,我以前觉得你很笨,现在看看你也蛮可爱的嘛,可是你不要弄得自己脏兮兮的嘛,以前白白的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弄得黄黄,看,还一条大疤痕,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啦?”对衬衣说:“你干嘛要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很久了?躲在这里没有用的,要面对现实嘛。你看你都发霉了,明天吧,明天我有空给你晒太阳。”663似乎走出了梦境,此时缺席的对象有了现实的具象。

这段故事中的女友的缺席,给感情流出足够的空间,663不仅仅是在等一个人,他等待的或许是一段感情,一种感觉,又或者只是一种无法忘却的情愫,如663的独白所说:“每一架飞机上,一定有一位空中小姐是你想泡的,去年这个时候,我非常成功地在两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上泡了一个。我以为会跟她在一起很久,就象一架加满了油的飞机一样,可以飞很远。谁知道飞机中途转站……”这只是我们想抓住以为抓得住却终究遗漏的感情。正如电影中所讲“看着它哭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无论它的外表怎么变,它仍然是一条多愁善感的毛巾。”我们渴望的只是一种恒久的不变,比影片留出的空白还要长久。

《重庆森林》中大段的内心独白弥补了形象上的缺失,我们仿佛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阅读电影。

《花样年华》是王家卫的另一代表作,依旧有着浓厚的个人标签,怀旧,温润,无言,但始终让人有一种叹惋的伤感。就电影本身来说,情节并不新奇,无非是一个古老的婚外情故事,而且,王家卫本身也不是善于用情节叙述的人。但是无疑,导演王家卫在影片中使用了巧妙而别致的表现手法,通过这些艺术手法为这个普通的故事赋予了一个内蕴深广、新颖脱俗的主题,使这部电影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堪称经典。电影中关于隐喻象征的表现手法,象征蒙太奇、重复蒙太奇等艺术手段的运用都为影片增加了艺术表现力,其人物形象塑造同样使用了留白艺术。

《花样年华》中的情节和人物设置是十分艺术的,通过高度简化的情节和高度省略的人物以及极其精炼的人物对白来叙述故事,影片中的人物不多,甚至很多人都被省略了,像周慕云的妻子,苏丽珍的丈夫。这种精简的风格有点像法国新浪潮电影中淡化情节、淡化人物性格等的叙述特点。所带来的效果就是,整部影片简洁精练,起到突出主题的作用,使人感到影片在叙述过程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成分,每一个细节都与主题有着紧密的关系。

影片从苏丽珍、周暮云找房子开始,房东孙太太告诉周“真对不起,房子已经租给刚才那位太太了”让他到隔壁的空房去看看,然后就出现了两人搬家的画面。场景与场景之间的过渡极度简洁、紧密。同时,这里也埋下了伏笔,这二人日后定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带着命运的冥冥注定。我们从开始就没有见到苏丽珍的丈夫和周暮云的妻子,但他们却始终都在,几次画外音,几次模糊的背影,都交代了他们的真实存在。但他们的形象在整个影片中是缺席的。于是,我们所能看到的,就是周慕云的单独出现,苏丽珍的单独出现,两个人始终是以单人的姿态出现,这也为二人的感情发展提供了视觉上的合理性。同时也可以看做是导演给的一个暗示,两个孤单的人,两颗孤独的心,两段失败的爱情……当他们共同面对婚姻失败,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滋生,两颗孤独的心找到了彼此的依靠,他们注定是要相爱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这种省略人物的方式,增强了对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和内心情感的发展,使故事的发展紧紧围绕着周、苏二人,无疑对突出表现主人公之间的心理变化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将那份在真爱和道德的双重束缚下人的挣扎表现得彻底而深刻。

(二)“类主角”的设置

类主角,顾名思义,类,就是类似,有相似的意思,主角即主要角色,指影片中的主人公,主人公是影片主题思想的重要体现者,始终处于矛盾冲突的主体地位,往往出场最多,戏份最重。所谓类主角,即故事中的一类起到了主角的作用,但没有主角的地位的人物。《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使用了“类主角”人物塑造方法。该片是张艺谋在1991年拍摄的电影,改编自苏童的中篇小说《妻妾成群》。影片沿袭了小说的主题,讲述了“一夫多妻制”的封建家庭内部相互倾轧的人生景象及生活原则,反映封建制度是造成妇女的悲剧命运的根源。

巩俐饰演的颂莲原本是大学生,却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被财迷的继母嫁给陈老爷做第四房太太。大太太肥胖臃肿,在颂莲眼里恐怕有一百岁了;二太太表面上甜言蜜语菩萨脸,可背后却笑里藏刀蝎子心;三太太曾经是戏班中的名旦,模样俊俏,却性情刁钻。

这四位太太分别住在四个院落,每当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哪位太太的宅院,那么当晚陈老爷便住在那个院子。四位太太都想得到老爷的宠幸,于是,这陈宅里就发生了许多争风吃醋、是是非非的故事。

涉世不深的颂莲想用假怀孕来博得老爷的宠幸,不想此事被幻想做陈家太太的丫环雁儿识破,告诉了二太太。当陈老爷得知颂莲并没怀孕时,下令封灯。从此,颂莲的生活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三太太与陈府医生高先生偷情,同样被二太太告发,被害死在楼台上的小屋里。颂莲疯了,她在陈家大大小小的算计下疯了。第二年,陈府大院又娶进第五位太太……从部影片来看,陈老爷是造成这群女人悲剧命运的罪魁祸首,是推动影片情节发展的关键,是陈家大宅中的女人们日日翘首以盼的对象,是他们勾心斗角争夺的希望。由此来看,陈老爷必然是影片的绝对主角,然而,从头至尾,这位陈老爷都只是闻其声未见其人。然而,他就是牵动着陈家四方太太人生的关键,“点灯锤脚,点灯点菜”这些成为陈家大宅里每个女人唯一的盼望,那哗哗的锤脚声,空旷寂寥却又那么威严傲慢,一下一下,惹人厌恶却又心生向往。陈老爷是这个大院的统治者,他妻妾成群,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他从不露面,却无处不在。因此,我认为,这个地位极为重要作用明显却被导演虚化了的陈老爷即“类主角”:起主角的作用,却没有主角的地位。

导演将他虚化,渗透在影片的角角落落,似乎每一段情节,每一个镜头的背后,陈老爷都在远远地站着看着。陈老爷不仅仅只是一个有钱的封建家族大家长,他代表着许许多多这样的人,这样的大院,这样的家法,这样的礼教,他体现的是整个封建社会、封建制度,无孔不入,同化麻痹着人心,将女人的反抗之心磨平,变的俯首帖耳。如颂莲在最后终于明白,“在这个院里人算什么东西:像狗像猫像耗子,唯独就是不像个人。”

这个大院里所有女人都是受害者,然而她们却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斗得你死我活。她们自相厮杀着,却没有发现老爷的冷笑。那是这个时代,这个制度对他们的残害和嘲笑。

陈老爷作为“类主角”,在形象上的虚化,深化了影片主题,涵盖了更为广泛的寓意,很好地反映了时代的缩影,突出了封建礼教下女人的无助与卑微。

二、无空白的缺憾

留白是一种意境,是放情感于更加广袤的天地中,给观众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同时,也是精神延伸的需要,是一种凝练,更是一种升华。若是没有留这样的余地,而是从一而终完完满满,反而会有一丝缺憾。仿若一张四方宣纸,上面画满了鱼,描绘精细,栩栩如生,布局均匀,构图整齐,然而却怎么看都只是这方寸一纸,任鱼再逼真也游不出这纸张,反而因为过于整齐完满而少了灵动。

(一)正面特写形成的败笔

陈可辛在2009年完成拍摄了《十月围城》。这部影片既叫好又叫座,可是算是2010年贺岁档中的优秀影片了。无论从编剧到导演再到演员表演都可算上乘之作。影片也摘得2010年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多个奖项,同时也为陈可辛拿到最佳导演奖。

《十月围城》讲述了1906年10月15日的香港中环,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革命义士,商人、乞丐、车夫、学生、赌徒等,在清政府和英政府的双重高压下,浴血拼搏、保护孙中山的故事。孙中山是贯穿影片的主要线索,如何保证孙中山先生的安全是影片的核心情节,同时是故事展开的推动力,影片中的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核心事件拼命付出。影片中的孙中山先生一直没有正面出现过,所看到的只有一袭白色西装,一顶白色礼帽的匆匆身影,或真身或替身,交替出现,节奏紧凑,调度合理,但在结尾处,导演却执意让孙中山先生露面了,两个很刻意的正面特写成为影片的一大败笔。

影片中的人物很多,形象也十分鲜明,性格各异。尽管在李少白(梁家辉饰演)和李玉堂(王学圻饰演)的号召下,大家都投身到保护孙中山先生安全的革命中来,然而却初衷各不相同,不难理解,其中真正懂得革命意义的只有李少白、李玉堂、李重光等少数知识分子,而那些市井小民,他们并不明白,他们不需要明白他们做的事情有多伟大的意义,关乎整个民族的,他们有自己的希望,自己的追求。换言之,保护孙中山的安全,对于李少白,李重光来说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而对于阿四(谢霆锋饰演),方红(李宇春饰演)等人来说,那代表的是希望,使他们目所能及的希望和心愿。因此,我认为,影片中的孙中山所指代的是希望,往大说是民族的希望,往小说则是每个人心中的追求和信念。

阿四他不懂革命,也不需要懂,他只想报答少爷老爷的恩情,他想娶阿纯,这便是他的心愿,单纯而微小;方红也不懂,她的心没那么大,她只想为爹报仇,这便是她活着的信念;小贩王复明(巴特尔饰演)也不懂,他只是答应下李玉堂“帮我保护一个人”的请求,便加入了这场生死未卜的战役中,他就是想遵守诺言,因为答应了,便一定做到;乞丐刘郁白(黎明饰演)也不懂,他不关心世事,他爱了一个女人,义无反顾,气死父亲,流落街头,当了传家宝铁扇子,也失了魂魄,他加入保护孙中山的行列中,只为了证明自己活着;其实李玉堂也同样不是革命人士,他没有那么深明大义,他只是一个商人,可以出钱,却不愿卖命,是儿子李重光的死震撼到他,使他义无反顾地投入到革命行列中,只是为了给儿子的坚持一个交代。不难看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希望。正如阿四死在血泊中时,我们看到了汗巾一角上那个俏生生的“纯”字;方红被炸死前那悲痛释怀的喊一句“爹”;刘郁白在弥留之际终于看到心爱的女人穿火红嫁衣;王复明死前一直说着自己叫王复明,不叫臭豆腐……这些,是每个人心中各自的追求和执念,是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追求和希望。然而在影片的结尾处,孙中山的两次正面特写却打破了这种希望模式,导演硬是将其具化为一个具体的个体形象,反而将这种希望指代破坏殆尽。孙中山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集体概念,代表着中国的希望,人民的希望,或者说是追求。

或许导演是为了满足观众的好奇,或许是利用张涵予扮演的孙中山在最后的一个亮相来为影片赚取更多的宣传噱头,撇开这些商业因素,市场因素,仅就艺术价值而言,结尾处确实有失艺术水准。结尾处给站在甲板上的孙中山一个悲伤的面目特写,反倒不如一个面向东方而立的背影,将镜头拉起,给大全景,海天交界处太阳冉冉升起,希望就在不远处。

(二)人物具象化后艺术的缺失

日本著名文学家村上春树的《挪威森林》在2010年被越南导演陈英雄改编,翻拍成同名电影《挪威森林》,在完成之前就受到极大的关注与期待,但公映后却遭到冷评。其实将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作品就要冒很大风险。文字原本预留出来的想象空间可能会被视像填满,而无尽的意味则有可能因为具体而消失。

《挪威森林》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倒叙的方式,似乎是渡边君关于青春回忆的娓娓道来,电影一开是直子渡边和木月的青春交好,很快便跳跃到了木月的死。然后就是直子与渡边的再次相遇,叙述显的跳跃无逻辑且极其混乱。木月其实是渡边和直子青春中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久久地存在于他们的内心深处,然而导演简单的让木月出场,又仓促的让其离去,使得整个人物虽然有了具体的影像,却没了灵魂,失了力道,日后直子神经质的悲伤怀念,以及渡边和直子之间充满着歉意却无法抗拒的爱恋失却了自然,显的莫名而刻意。绿子这一角色在影片中也显的很是生硬,影片中对于渡边纠结于直子与绿子之间的感情表达略显肤浅,使得原作中这一部分最为动人和伤感的感情变得令人费解和肤浅,原本那些字尽意未完的感情被绝对简单的处理之后,大大削弱了原作的力量。村上春树的写作有其独特的风格,看似随意,但已经早已超出文字之外,是绵长氤氲的,是贴近生命本质的优雅,这些都是很难具化的,陈英雄没有把握住小说中的精髓,简单的将情节做了直接的影像化,并将那关于青春离丧的伤痛单一的处理为男孩女孩之间的爱情故事,若说单纯却显的有些玄虚,但确又没有了空灵的意蕴。

陈英雄虽然保留了原著中一些经典的桥段,如漫步东京街头,遇见绿子,与直子,玲子在疗养院等,也保留了原著的线索与人物,但是,他并没有能将村上春树绝美的文字、细节和意境影像化,也没有将原著里年轻人对于生与死的思考,生命真谛的追寻,通过性来探究存在的意义,以及对于自我和爱情的诚实等意念,美好且发人深省地呈现出来,这是遗憾之处。

人的想象是无穷的,我们需要具体的视觉感受来满足想象,但更需要空间来完成想象,留白,不仅仅在文学,绘画,音乐等艺术作品中占有极重要的分量,在影视作品中人物的塑造上,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它不仅能深化主题,也能表现具体形象难以表达的人生内涵。同时,也为观众设置了一个巨大的审美空间。

J905

A

1673-2014(2011)03-0046-05

2011—01—10

王 莹(1989— ),女,山西黎城人,主要从事戏剧影视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单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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