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白驹,引领大军渡海作战的“探照灯”

欧大军

顺应潮流，力主解放全琼崖

1949年的中国革命形势正如孙中山所言“浩浩荡荡”。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略性战役，国民党赖以维持其反动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上被消灭，犹如给东北虎当头一棒。

2月至3月，解放军百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胜利渡过长江。4月23日，解放南京。南京的解放标志着国民党对中国22年的统治被推翻。

在琼崖，琼崖纵队由防御转入进攻，从1948年9月至1949年8月，冯白驹指挥发动秋春夏三大攻势，给琼崖国民党守军韩汉英部迎头痛击，横扫敌军如卷席。

“浩浩荡荡”的局势，冯白驹似乎想起海南人民的母亲河南渡江的波涛，浩浩荡荡奔流而去，势不可挡。

1949年4月的五指山区的毛栈村，正值春天。

几只黑亮黑亮的燕子在司令部所在茅草房扑扑翻飞，呢喃的细语在空中回响；山坡上的野花也睡醒了，只见它们伸伸腰，抬抬头，争先恐后地纵情怒放；成群结队的蜜蜂，忽扇着黄色的翅膀，嗡嗡地忙着采蜜。

24日晨，冯白驹获得南京解放的消息，欢喜若狂。他立即召集琼崖纵队副司令员吴克之、马白山、琼崖区委副书记、琼崖临时人民政府副主席何浚、副政委黄康、参谋长符振中、政治部第一副主任符荣鼎、副主任陈青山、琼崖妇联筹委会主任刘秋菊等到他的住所，召开庆祝南京解放座谈会。

“南京的解放宣告了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死亡，中国人民获得了空前胜利！”

“集中全力迅速歼灭琼崖残匪，解放全琼崖！”这是冯白驹反复强调的主旨，也是冯白驹第一次提出解放全琼崖！

渐渐地，五指山区进入了秋天。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果园里的芒果熟了，像一个个胖娃娃挂在枝头，扒开绿叶笑眯眯地往外瞧。

菠萝蜜树上，挂着一个个圆圆的小脸，冲着你点头微笑。

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黄色高粱，宛若持枪列队的仪仗队，昂首挺胸，微笑着欢迎解放军野战部队渡海作战。

10月1日，毛泽东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

这一天，琼崖党政军领导成员、干部以及黎、苗、汉族群众1000多人，在白沙县的毛栈举行盛大集会，隆重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

冯白驹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是中国历史上划时代的大事，她宣告了旧中国的灭亡，新中国的诞生。

“我们要把一切工作做好，配合南下大军，肃清反动势力，完成解放全琼崖！”

庆祝大会后举行宴会，杀猪、杀牛庆祝，冯白驹招呼警卫员端来黎族风味山兰酒，“我提议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干杯！”

夜幕降临，村子里一片劝酒歌，浓香扑鼻，酒不醉人人自醉。欢笑声，热热闹闹。

10月10日，林彪致电中央军委：以四十三军及四十军准备攻琼崖。这是林彪也是第四野战军第一次提出解放琼崖！

这个时候，四野与冯白驹尚未建立直接电台联系。但君子之见略同，冯白驹与林彪准备进攻琼崖的看法是惊人的一致。

10月14日，广州解放。琼崖人民沉醉在愉悦、兴奋中。冯白驹立即命令部队鸣枪庆祝。

15日上午，琼崖党政军民再次举行庆祝广州解放大会。

巍峨庄严的主席台上招展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高悬着毛泽东、朱德两幅巨像，主席台上坐着冯白驹、吴克之、黄康、符振中、符荣鼎、陈青山等党政军领导。

冯白驹作重要讲话。

“广州解放，是人民解放军过琼的前夜了。我们的大军，不久就要渡海了。‘共军过不了海，这是琼崖反动派在绝望中挣扎的嚎叫。”

冯白驹振臂高呼：“迎接南下大军，解放全琼崖！”

冯白驹讲话一结束，热烈的鼓掌和高呼声响彻五指山的上空：“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毛主席万岁！”

10月17日，毛泽东致电林彪并转叶剑英、陈庚：

广州敌逃跑方向不是向正西入广西，就是向西南入海南岛。我四兵团应乘胜追击，歼灭逃敌一部或全部，使十五兵团易于攻取海南岛消灭残敌，平定全粤。

10月19日，冯白驹就琼崖的情况向叶剑英等报告：“我们迫切要求兄弟军来琼帮助我们早日完成解放琼崖的任务。”

在此前后，冯白驹领导琼崖军民进行紧张而有序的筹粮和敌军情报。

国民党残敌败逃琼崖后，便疯狂地抢粮。11月2日，冯白驹请示华南分局及中共中央：“请你们考虑这个情况，在雷州半岛解放后接着布置解放琼崖战争。”

敢为人先，率先提出渡海作战方针

时机决定战争成败，方针是实现目标的纲领，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冯白驹考虑解放全琼崖的同时，在10月中旬就开始思考渡海作战的方针问题。作战方针是渡海作战能否取胜的决定性因素，不是一挥而就的，必须经过反反复复，深思熟虑，才能正确提出。

渡海作战的方针问题考虑基本成熟后，冯白驹征求吴克之、黄康等领导人的意见：“大军怎样过海？是大批过海如一两个军，还是先偷渡过小股部队，如一个营？”

吴克之、黄康面对冯白驹的提问陷入沉思。

“如果一次渡过一个军或两个军，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船只，这么短暂的时间怎么搞到这么多船？一二千条船不是短期能解决的。如果搞不到船只必定会错过战机，特别是到了明年的五月以后刮起北风，那后果不堪设想。”冯白驹中肯分析，“再者大军大规模过海后，如此众多的人马，食宿怎么解决？”

“是呀！我们总不能让大军露宿风餐，风淋雨晒呀。”黄康右手轻轻抬举眼镜说。

“还有食的问题，秋收后敌人更加疯狂抢掠粮食，造成粮食高度紧张。还好在公军粮的抢收和收藏我们行动早了些，但是还不能满足大部队的作战需要，尽管大军也会备上几天的粮食，还是饥不择食。”

吴克之接过话茬，话锋一转，说：“一次过海的人员太多，目标过于集中，一旦暴露，敌机敌舰以及海防部队就会集体火力进行围攻我渡海部队，必造成大伤亡，在我琼纵的接应下，即使能登陆，但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综合各方面因素，从琼崖的具体情况考虑，还是采取‘分批偷渡的方针更好，它可以避免‘集中偷渡的弊端。”冯白驹总结道。

经大家举手表决，一致同意冯白驹“分批偷渡”的方针构想。冯白驹决定派琼纵参谋长符振中，携带海南岛的作战地图、电报密码等偷渡过海，向十五兵团传达琼纵关于渡海作战的建议。

11月上旬，在澄迈县委书记张光兴等人的帮助下，符振中到达了雷州半岛海岸，并找到了四十军军长韩先楚。

12月18日，在莫斯科访问的毛泽东，不顾风寒感冒，亲自草拟给林彪电报：

渡海作战完全与过去我军所有作战经验不相同，即必须注意潮水与风向，必须集中能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四五万人)的全部兵力，携带3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固滩头阵地，随即独自攻进，而不要依靠后援。

毛泽东的渡海作战意图很明确，就是必须集中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的兵力过海作战。

12月下旬，根据毛泽东的命令，四野第四十军和第四十三军陆续开进雷州半岛集结，第四十军配置于徐闻、海康、合浦一线，第四十三军配置于海安、湛江、阳江一线。

几天后，符振中随韩先楚驱车前往广州，参加于1950年2月1日由中共华南分局书记叶剑英主持召开的海南岛作战会议。与会者有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十二兵团副司令员兼四十军军长韩先楚、政委袁升平，以及参加政协会议归来的琼纵副司令员马白山。

符振中用半生半熟的“海南普通话”汇报琼崖纵队的迎接大军渡海作战的布置情况，叶剑英给他当了一回“翻译”。

“为迎接大军渡海作战，我琼纵部队三个总队兵力重新作调整，一总部署在临高儋县一带；二总部署在文昌琼海；三总部署在南部崖县陵水一带……”符振中向在座首长投向期待与信赖的目光。

“冯白驹怎么配合？”韩先楚望着符振中，征询道。

“在冯白驹的直接领导下，已设立了秘密接应小组输送供应站和固定的情报站，广大人民群众自动成立了慰劳队，筹够了保证大军生活两个月以上的粮款。”符振中转达了冯白驹同志的两条意见：“一是先偷渡一批兵力，加强琼纵的接应力量；二是若这样行不通，就派一批干部和技术人员把枪支弹药运过海，充实琼纵力量，里应外合夹击敌人。”

韩先楚顺应说：“好呀，冯白驹的建议，我赞成!尖刀渗透战术，陆战，我们游刃有余，但渡海作战，还是头一回蛮新鲜的，轻举妄动都要不得，我以为分批偷渡成功后还需要主力部队正面强攻，才能解决全岛战斗！”他坐下，抽出一支烟点燃。

叶剑英反复考虑冯白驹的意见，说：“是否派小部队偷渡过海？

突然，洪学智打破沉默，面对叶剑英说：“马白山、符振中能带人过海，琼纵还派那么多船过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派部队偷渡过去？”

叶剑英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高兴地说：“是啊！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先派小部队过去，是一举两得，既可支援琼崖纵队，又能加强岛上的力量，接应大部队过海。”

“冯白驹先接小部队偷渡是对的，打个里应外合。”赖传珠说。

“这个冯白驹真不简单哪，不愧是琼崖人民的一面旗帜。”叶剑英赞许说。

这次广州会议最后确定的渡海作战方针是：“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

十五兵团马上将会议拟定的作战方针和方案报告四野前委。2月10日，四野前委转报中央军委，也就是上报毛泽东，提议：“海南岛作战，我军如一次以一军登陆，则船只问题极难解决，同时又无法对付敌之海空军扰乱。因此，建议在此期间内，先行以小批偷渡办法，到达海南岛后即与冯部会合，打小规模的运动战与游击战，然后大部队再设法渡海。”

2月12日，毛泽东很快复了电：同意四十三军以一个团先行渡海，其他部队陆续分批寻机渡海，此种办法如有效，即可提早解放海南岛。”

关于渡海作战的方针，依次由冯白驹、十五兵团及“四野”首长提出，叶剑英同意，最后由毛泽东批准的。

刚开始，前线指挥员特别是冯白驹提出的渡海作战方针和毛泽东的渡海作战指示大相径庭。毛泽东没有因为冯白驹等人提出的渡海作战方针与其不同而执意要求前线指挥员执行，更没有临阵换将，或给小鞋穿，而是从战争实际情况的变化而进行修正。这个决策过程体现了毛泽东作为解放军最高军事统帅的高风亮节。

背后杀出琼崖纵队：“声东击西；里应外合。”

兵贵神速。渡海作战方针一旦确定后，十五兵团电告冯白驹：抓紧当时尚有北风的有利条件，由两个军先以一个加强营兵力，分别向海南岛东西侧实施偷渡。

冯白驹接到十五兵团的电示后，立即向十五兵团和四十军发出电报，提出登陆地点应明确决定，便于琼纵接应配合。

“选择哪里作为登陆点呢？敌人在整个海南岛的防御坚固如磐石，怎么办呢？”冯白驹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形势图前沉思。

敌人正集中主力向我琼西解放区进攻，在儋州的海头港到白马井之间近百里的海岸线上，敌人仅有一个步兵团防守，其中有一个营正在沿海地区加紧修筑工事。建议野战军利用这个有利时机，向白马井至海头港一带海岸潜渡。准确判断敌情后，冯白驹马上将这一建议分别电报十五兵团和四十军。

经研究，十五兵团采纳了冯白驹的建议，决定先由四十军派出一个加强营，于3月初起航，预定在白马西南一带海崖岸登陆，电告火速到达冯白驹：“立即命令接应部队迅速向白马井一带隐蔽运动，准备接应渡海大军。”

“用兵之要，先择于将臣”，冯白驹深知这其中之真谛。这次接应四十军先锋营，派谁去？冯白驹想到了政治部副主任陈青山。

接到命令后，陈青山带领电台台长黄运明等向一总队进发。

到达驻扎在屯昌县的藤寨市一总队后，陈青山与一总队队长陈求光、副总队辜汉东、副政委林明组成琼西接应领导小组，指挥接应部队，拂晓时直接插到海边接应。

1950年3月5日，四十军一一八师二五二团渡海先锋营799人，木船13只，由师参谋长苟在松、琼纵侦察科长郭壮强等率领，从雷州半岛西南端的灯楼角起航出征。

次日中午，渡海先锋营的勇士们终于到达白马井海面并与敌人展开激烈战斗。陈求光率领的接应战士从敌背后奋勇向前冲杀，与海滩上的登陆部队紧密配合，前后夹击守敌，敌人狼狈溃逃，坚如磐石的薜岳“伯陵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顶呱呱!老大哥，辛苦啦!”

“你们也顶呱呱，顶呱呱!”

渡海先锋营的指战员们，和琼崖纵队战士们热烈拥抱着，狂欢着。海滩上一片胜利的欢呼声。

3月10日，四十三军一二八师三八三团一营和配属的团炮兵连、警卫连、侦察连各分队共1000名指战员，由团长徐芳春率领，琼山县第三区长林栋协助，向海南岛进发，预定次日在文昌赤水港至铜鼓岭一带海岸登陆。

冯白驹立即命令活动在琼文地区的独立团以及文北县委县政府率部前往接应。11日上午9时前后，先锋营在琼东北的赤水港至铜鼓岭一带登陆。

先锋营在琼东北再次登陆成功，像是给薜岳重重的一记左勾拳，薜岳深感难堪。解放军发电，薜岳也在发电。不过所不同的是，前者是贺电，后者则是催命电。

3月下旬，两军经过周密准备，发起第二批潜渡。

紧接着，四十军加强团、四十三军加强团成功登陆，以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之势，追击琼崖守敌。

1950年4月10日，十五兵团发出起渡命令，向海南岛发起总攻。在琼崖纵队的配合下，四野解放军解放了榆林、三亚，五星红旗插到了“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