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山先生谈李健吾(下)

2011-11-15 09:04山西韩石山北京张新赞
名作欣赏 2011年13期
关键词:李健吾岐山文章

/[山西]韩石山 [北京]张新赞

韩石山先生谈李健吾(下)

/[山西]韩石山 [北京]张新赞

张新赞(以下简称“张”):韩先生,我知道您的家乡是山西临猗,在地理上和李健吾先生都属于晋南(运城)地区,算是不折不扣的老乡了。晋南(运城)这个地方,地处秦晋豫三省交界,古称河东,西临黄河,南面中条山。中学时代,李健吾就写过一篇小说《终条山的传说》发表在《晨报副镌》(副刊)上,晚年的李健吾也写过怀念家乡的散文如《梦里家乡》。那么家乡在李健吾的文学生涯中占据怎样的位置呢?

韩石山(以下简称“韩”):我觉得李健吾对家乡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第一,这是他的生养地,一般来说人对自己的生养地都有感情,李健吾在家乡长到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就到了西安,可以说是“少小离家”。但是他和一般意义上的“少小离家”又有不同,就是家乡对他来说有仇恨,他的父亲惨死,是在西安附近一个地方被人害死的。辛亥年间,他父亲跟阎锡山都是朋友,后来闹翻了,成了仇人。他父亲叫李岐山,辛亥革命元勋之一,民国初年全国统一部队编制,山西仅一个师的编制,下辖两个旅,李岐山任山西第一混成旅旅长,少将军衔,驻军晋南;另一位旅长续西峰,驻军雁北。可以说李岐山当时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其时冯玉祥也不过是个旅长,如果李岐山活着,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地位会更高。可是跟阎锡山交恶,李健吾的父亲死了之后,连回家乡安葬都不可能,阎锡山恨死他了,必欲除之而后快。当然,李岐山的死跟阎锡山没有什么关系,是陕西地方军阀陈树藩,买通了他的一个朋友设下埋伏,把他害死的。死了以后,都不能运回山西安葬,那就是阎锡山的事了。

张:山西是阎锡山的地盘。

韩:对,阎锡山的地盘。所以只能把棺材暂厝在西安郊外一个地方,一直到李健吾清华大学毕业教了一年书,出国前,大约是1931年才回乡安葬。中原大战后阎锡山下野,商震任山西省主席,这样李岐山的灵柩才运回来。所以说李健吾对山西、对家乡的情感是比较复杂的。同时第二,他又能在家乡得到一种荣誉感,清华毕业后的回乡大奠,让李健吾和他的哥哥真正享受了辛亥元勋后人的荣耀。比如当时的于右任、杨虎城、冯玉祥等都派人来祭奠,杨虎城派自己的秘书亲自到了运城西曲马村。大奠之后,李健吾去拜访商震,商震听说他要去法国留学,就特批教育厅给李健吾三千大洋;拜访杨虎城,杨虎城听说侄儿要留法,给了一千大洋,再加上他自己教书一年的积蓄,还有他六叔还是七叔给的钱,留学法国就没有问题了。所以说只有在家乡才能得到最大的荣耀。

张:李健吾晚年的时候也回过几次家乡。

韩:是,晚年回来的时候也是备受欢迎。以为他是戏剧家,学术地位很高,又是大家子弟,晋南一带,人一听说是李岐山的儿子,都给予很高的待遇。但是他晚年回老家的时候,因为乡里让他捐资办岐山中学,他轻信了几个本家的话,自个说话也有过头的地方,弄得很不愉快。在这件事情上,李健吾是受到了打击的。他的死,或多或少,与这件事有点关系。人老了,身体又不好,经不起这种打击。

张:是的,您在传记里也提到了,就是李健吾筹钱没有筹够。

韩:嗯,引得本家的那些子侄们不满,甚至写信骂他。

张:那就不对了,李健吾没多少钱吧?他又不是巨商。

韩:就是,他其实没多少钱。李健吾这个人很天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做事很热情,有时候不计后果,这是他的天性,也是他的性格上的一个缺憾。

张:我知道您写了《徐志摩传》后,还主编了《徐志摩全集》。那么为什么一直没有《李健吾全集》的出版呢,或者至少出一套比较像样的文集呢?

韩:早在十几年前,山西的北岳文艺出版社是打算出《李健吾文集》的,据说当时的设想是出个十卷本。后来没有弄成。这个事情说来,和李健吾的家人有关系。当时山西省拨了一笔钱,而且已经开始运作,已经编起了四卷,戏剧集,我见过。写《李健吾传》时,还参考过里面的序跋。稿子都弄起来了,校样都印出来了。可是他的小女儿,就是在《文艺报》的李维永,负责编辑的散文部分,迟迟没有编起来。结果《李健吾文集》一直没法出来。一开始的时候拨款二十万,十卷本还是能出的,过了十几年,五本也出不了,问题是当时有这笔钱,现在连这笔钱也没有了。

张:如果当时出版十卷本的话,估计也得几百万字吧?

韩:十卷本,最少也是四百万字。全部五六百万?多!李健吾的文字,如果算上翻译要上千万字。李健吾下笔非常快,快到我们不可想象的程度。光看他的翻译,福楼拜的几乎全部著作,《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圣安东的诱惑》《短篇小说集》。还有司汤达的小说,长篇短篇都有,莫里哀的喜剧全集,雨果的作品,巴尔扎克的理论著作《司汤达研究》,罗曼·罗兰的作品,大量从英文翻译过来的契诃夫的戏剧,托尔斯泰的戏剧,屠格涅夫的戏剧,高尔基,等等。上世纪50年代开“文代会”的时候,山西有个姚青苗老先生,去宾馆看李健吾,跟他聊天,他说有个翻译稿子出版社催得紧,姚先生说那他就不打扰了,李健吾说不碍事,一边聊天一边翻译,速度非常快。当然李健吾的字啊,简直天书一样,一笔大草。他的稿子,大都是他写好了,夫人给抄的。

现在如果再运作《李健吾全集》的出版事宜,已经变得很难了,那个时候说出就出来了,现在恐怕没有五十万是不敢启动这个事情的。

张:韩先生,我最早知道李健吾先生是通过他的《雨中登泰山》,那么您最早听说李健吾这个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让您开始写《李健吾传》的?

韩:我第一次听说李健吾,恐怕也是因《雨中登泰山》这篇文章。粉碎“四人帮”后,我还在中学教书,我1980年离开教育界的,这篇文章也是在这之前一两年收入中学语文课本的。撤下了杨朔的《泰山极顶》,换上了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那篇《泰山极顶》是个八股文,写的是,他去登泰山,要看日出,结果没有看到日出,天阴着,太阳没出来。他看到了什么呢,他写道:我看到人民公社这轮朝日在齐鲁大地上冉冉升起。现在,听说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也撤掉了,没办法,彼一时也此一时也。我觉得《雨中登泰山》还是应当留下的。

张:记得我上中学时,《雨中登泰山》是要求背诵的。

韩:嗯,这是一篇很有气势的文章。此外,我早就知道在晋南有这么两个人,一个是景梅九,另一个是李岐山。这两人当年是一文一武,李岐山死了之后,景梅九的名气就更大了。

张:是,景梅九办过《国风日报》,先在北京,后来去西安接着办。

韩:对,李岐山和景梅九关系很好,李健吾管景梅九叫“景爸”,两家是通家之好。景梅九是个大才子,学问好,文章也写得好。

张:景梅九有一本书叫《罪案》。

韩:对,你如果看了《罪案》,就能发现他和李岐山的关系。

张:这是一本回忆辛亥革命的书。

韩:是。我萌生写《李健吾传》的念头,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因为80年代末,我就对写小说失去了兴趣,觉得没有意思。我上大学学的是历史,多少年又从事文学写作,总想找一个文学与历史的结合点,写人物传记就能兼顾这两方面的优长。之所以选择李健吾,也是因为我一直就喜欢现代文学史上的人物。当时还犹豫,写《李健吾传》是不是有点早了?是不是再过上多少年再写?

张:为什么这么想呢?

韩:总觉得年轻的时候,应该干一点有创造性的事情。又总放不下这个心,最后决定还是当下就动手,写这个传记。接下来就开始搜集资料,当时谢泳也开始转向,不写什么当代作家评论了,开始弄现代文学研究,我们两个就一起出去查资料,去北京去上海,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

张:想请您谈一谈李健吾的思想渊源问题,以及对写作的影响。

韩: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就是李健吾从小喜欢文史之学,爱看书,而且爱看历史书。小时候他父亲送他一本《东周列国志》。更早一点,在村学念书,淘气不好好读书,没有正经读过“四书五经”。所以我感觉他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并不是太大。历史的叙述对他影响更大些。

张:确实是这样。比如他的一些剧作《王德明》《阿史那》等都是根据历史题材改编的。关于李健吾戏剧的研究,喜剧方面有一些,但是李健吾的历史剧创作的研究还非常少。

韩:是很少。李健吾后来自己也说,中学时代,历史老考第一。谈到传统文化,就李健吾的这点传统文化,在他当时的时代是根本算不了什么的,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至少不能说他受了很深的传统文化的影响,这和蹇先艾等都不能比,也不要和钱锺书等出身世家的人相比。

可是这个人呢,是个爱看书的人,爱读书,是个有慧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天才人物,脑子特别好使。你看他涉及的所有方面,几乎都达到了当时的最高成就。李健吾真正的来说应该是一个戏剧家,戏剧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自小演戏,写戏,李健吾自己也以戏剧家自命。一生大约写了三十几出戏。

张:戏剧在“五四”运动时期的地位是很高的。

韩:是。今天我们可能不把戏剧家当一回事,“五四”运动以后,人们比较热爱的文艺形式呢,并不是小说,像鲁迅那样的小说,郁达夫那样的小说,当时是凤毛麟角。人们更多地喜欢戏剧、诗歌。

张:当时曹禺也没有李健吾出名早。

韩:对,对。但是后来呢,曹禺的名气越来越大。但曹禺的戏剧很容易看出模仿外国戏剧的痕迹,而曹禺本人对这一点又是讳莫如深。

张:比如说他的《雷雨》与易卜生的《群鬼》,很多戏剧能看到古希腊悲剧、斯特林堡、契诃夫、奥尼尔等的影响。曹禺和李健吾都是清华大学外文系毕业的。

韩:是。李健吾、曹禺都出身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那个时候呢,你要搞创作就去外语系,李健吾后来从中文系转到了西洋文学系。那是当年的一种风气,你要搞研究呢,就去中文系,要搞创作,就去外文系,这和今天不一样。所以我认为李健吾受西方文艺思想的影响更大,恐怕主要是受西方的影响。

我觉得可以这样说,历史给了李健吾好恶与正义,西方的那些东西呢,给了他艺术的感受力,艺术的判断力。包括他的很多批评文章,更多地来自西方美学的理论资源,所以他的这些批评文章一出来就有一股清新之气,而没有八股文的陈旧之感。

张:记得您在一篇文章中曾说:“若有机会,我真想重编一本李先生的批评文选。写《李健吾传》时,搜集到许多他散轶的批评文章,一点都不比编来编去的那些差。好些篇章,可以说是更见品质,更见风格。”想请韩老师您具体谈一谈有哪些篇目?

韩:当时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李健吾批评文集》等书还没有出来,人们研读主要的一个凭借是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的《李健吾文学评论选》,以及稍后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李健吾创作评论选集》。社科院郭宏安在选编《李健吾批评文集》的时候,我给他们提供了李健吾评蹇先艾《朝雾》的文章。是陈子善跟我要的,他是这套书的实际负责人。李健吾一些很见个性的文章,比如批评当时文学翻译的《中国近十年文学界的翻译》(1929年),《伍译名家小说选》(署名刘西渭,1934年),诗歌批评《生命到字,从字到诗》 (署名刘西渭,载《中国新诗·第二集·黎明乐队》,1948),至今未见重刊,还有抗战后在上海写出的一组批评文章,以及戏剧集的序跋等。这些都是一些非常重要的批评文章。

张:韩先生,您曾经说过,您期待“李健吾热”的兴起,那么就您看来“李健吾热”兴起了吗?另外,您如何看待目前学界的李健吾研究状况?

韩:我觉得没有,也不可能兴起。在目前这种社会格局和社会状况中,那是不可能有李健吾研究热潮的,不可能。目前李健吾的研究,还远远没有达到李健吾自身达到的成就。还有待进一步深入的研究。

张:目前现代文学研究中,一些作家的研究年会是年年开,但是还没有听说哪里开过一次李健吾研究的学术研讨会。

韩:没有,没有,我也没听说过。“李健吾热”必须是在一个政治开明、学术自由的环境下才会有的。否则,学界不可能有研究李健吾的热潮。

张:我甚至觉得李健吾太热反而不正常。

韩:对,对,你这个话是有道理的。

张:但是就目前来看,李健吾本人和他的一些批评文章不断被人提起,见诸报纸杂志。

韩:现在的批评家羡慕李健吾,从精神上效法李健吾都是可取的,但是又有几人?即使有这个勇气又在何处施展?!比如说,李健吾的批评文章从来都是指名道姓的,我看了李健吾的文章后,就下决心,不写批评文章则罢,写的话就必须指名道姓,不能含糊。

张:李健吾在他的批评文章中多次谈到“人性”、“人生”。不知道您如何理解李先生所说的“人性”?

韩: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谈人性、人生,是一种多少带些时髦的提法。但是李健吾恐怕对人性,对人生有更多不同于别人的感悟。自小父亲被害,逃亡在外,受尽冷眼,恐怕对人性感悟更深一些。一个人成为一个什么人他的身世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张:20世纪30年代欧阳文辅曾批判李健吾的文章说:“作者只顾到雕琢文章的美丽,很多地方却有意转弯抹角,不肯把要说的话爽快地说出来。”还说有“龙头蛇尾的毛病,开始铺张得极宽广,而结尾往往极无生气”。不知道韩老师您如何看待李健吾先生的文风?

韩:我看未必。欧阳文辅的说法没有什么道理。李健吾的文章可以说是痛快淋漓,怎么能说是不爽快呢?李健吾很会写文章,属于那种天分很好的人,他写文章不是有意做给谁看,基本上做到了像苏东坡说的,“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这可以说是李健吾的文风。

张:唐湜在《春风化人——李健吾论》(见《九叶诗人:“中国新诗”的中兴》,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页)中写道:“我确实是李健吾先生的私淑弟子,从两本《咀华集》的风格,文采都学习到了不少东西,汲取了不少营养。如果说,文学评论中有一个刘西渭(李健吾曾用笔名——编者注)学派的话,我就是其中一人。”您觉得存在这个学派吗?如果存在,还有谁可以归入“刘西渭学派”呢?

韩:哦,当时很多人学李健吾的文风,唐湜可以算一个学得比较好的,而且他亲受李健吾的教诲。但是真正得其精神的人不多。我觉得没有什么“刘西渭学派”。也许他当时的一些学生会喜欢他,但是李健吾的语言是不可模仿,不可仿制的。李健吾十几岁就上台演戏,写戏,这种舞台生涯对他的文学写作恐怕也有作用,一个人会演戏他就懂得抬手动脚都要有戏。李健吾的文章,真正是如丽人出行,身佩琼琚,叮当有声而仪态万方。

张:您觉得李健吾先生的批评文字对当下有何意义?

韩:那绝对有意义的。即便做不到,人们总知道“前贤在望”。等于说有一个好的“模子”在那儿放着,我们可能做不到,但是并不等于没有,有和没有就是不一样的。有一个指引,好比长夜行路,明灯在望。我认为呢,综合李健吾各方面的成就,给怎样高的评价都不为过。

张:李健吾一生中直接或参与创办的文学刊物有:《爝火》《国风日报·爝火旬报》《北京文学》《清华周刊》《文学季刊》《水星》《文艺复兴》等。韩先生我知道您也做过《山西文学》的主编,您觉得李健吾先生在编辑刊物方面有什么值得后人重视的地方?

韩:李健吾在中学时代就开始参与文学刊物的创办、编辑工作。很早就有参与文坛、进入文坛的意识。而且胸怀宽广,郑振铎和他一起创办《文艺复兴》杂志时就说李健吾没有私心,从当时投稿人的姓名就能领会这一切。李健吾在编辑方面,他的眼光、他的胸怀都是值得今人学习、借鉴的。

张:李健吾先生的笔名问题。就目前我所查到的有:李健吾,仲刚、刚、川针、可爱的川针、刘西渭、西渭、沈仪、成己、东方青、健、健吾、丁一万、石习之(可参见徐逎翔,钦鸿编:《中国现代文学作者笔名录》,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第254-255页)。问

题在于很多都是“孤证”,如署名“东方青”的《张太太这样的母亲》刊登在《万象》1944年7月1日,我核实此篇之后,再没有发现第二次使用此笔名,所以不敢确定,只有存疑,同样的情况还有“成己”“、沈仪”、“石习之”(此笔名我没有发现一篇文章)等。所以还请韩老师指教。

韩:在这个问题上,必须是确定的,不能确定的就只能存疑。比如《蛇与爱》(杂文)署名“丁一万”,在《人民日报》(1956年9月5日)上发表,后来《人民日报》的编辑姜德明就写文章说明“丁一万”就是李健吾,这是可以考证出来的,如果没有确证,就只好存疑。仅仅根据这个《中国现代文学作者笔名录》是不行的,必须找到文章,倒回去找原始材料,而且要证据确凿才行。

张:另外,我问一下,李健吾有没有日记?

韩:没有。李健吾不记日记。

《李健吾传》,韩石山著,山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1月第一版,定价:35元

作 者: 韩石山,山西临猗县人。1947年出生。1970年毕业于山西大学历史系。曾任中学教员多年。1984年调入山西省作家协会。主要著作有《别扭过脸去》《韩石山文学批评集》《李健吾传》《徐志摩传》《寻访林徽因》《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等。2000—2007年任《山西文学》主编。现为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张新赞,文学博士,现任教于某高校。

编 辑:续小强 poet_xxq@vip.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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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文章英文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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