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裂人格看尤金·奥尼尔的身份叙事

2012-04-07 13:33陶久胜
关键词:奥尼尔玛格丽特布朗

陶久胜

(南昌大学 外国语学院,南昌330031)

从分裂人格看尤金·奥尼尔的身份叙事

陶久胜

(南昌大学 外国语学院,南昌330031)

奥尼尔戏剧充分揭示身份的可塑性特征,挑战并解构权力话语对身份本质和本体特征的规定,演示了身份变化的过程。《大神布朗》揭示了布朗分裂的、非连贯的人格;《无穷岁月》中约翰·洛文两个分裂自我的对白实际上是相互矛盾的本我和自我的冲突。

尤金·奥尼尔;身份叙事;《大神布朗》;《无穷岁月》;话语权力

奥尼尔曾说过,《大神布朗》(1925)是他最有趣最富启发性的作品之一,评论家通常将其视为浪漫主义悲剧。但事实上,戏剧并未过多描写布朗、戴恩与玛格丽特之间错综复杂的三角恋情,而是着重刻画他们对自我身份、物质生活及母爱的追求。威廉·金等批评家认为《无穷岁月》(1933)是一部自传体戏剧,奥尼尔在剧中回顾了他自己内心挣扎的历程。[1]而实际上,它的价值更多的是关于个人多重身份和分裂人格的探究。鉴于此,笔者从分裂人格出发研究奥尼尔《大神布朗》和《无穷岁月》等的身份叙事,探究剧中人物的人格特征。

奥尼尔非常欣赏荣格集体无意识中的人格面具理论。他曾这样评价荣格对自己的影响:“我惊讶地发现他的某些看法像一道光,照亮了我那被一种潜伏的动机所支配的经验。”[2]“我不是精神分析学说的忠实信徒。我能回忆起来的是,在弗洛伊德和荣格等人所写的所有著作中我只读过四本,荣格是这些人中唯一使我感兴趣的人。从我探讨人地潜藏动机的经验来看,我认为,他的一些见解特别有启迪性作用。”[3]荣格将人的心灵分为三个部分:有意识的思想、个人的无意识、集体无意识。尤其是,荣格将集体无意识加入其中,这使其理论与众不同。集体无意识伴随人类出生而产生,只是我们不能够直接感知到而已。[4]467而本能和原型是集体无意识的两个主要组成部分。本能是与生俱来的行为意象,而原型则代表天生的思维倾向。原型不能够有意识地直接描述,但在梦境或幻觉中,可以通过原型形象来变现。荣格一生总结了十多种原型,其中最主要的是人格面具、阿尼 玛、阿 尼 马 斯 和 影 子。[4]466-476人 格 面 具(persona)是人们在他人眼中表现出的形象,通常是社会和公众期许的形象。人格面具与人(person)、人格(personality)有密切的关系,由一个代表面具的拉丁单词演变而来。人格面具是一张抽象的面具,在与外界接触时用以掩饰内心。

奥尼尔坚信面具是“一种最让人满意的方式,使新的戏剧形式从一种新鲜的视角转化为人类内心强有的行为反应动机”。[5]22他亦曾说过:“从他们仅有的新心理学知识中,人们不曾知道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当然我不是特指他们中某一个人。”[6]406-407人格面具是无形的、抽象的,很难轻易地阐释清楚。因此,奥尼尔采用真实的面具将人类内心的无助、社会生活中的苦难鲜活地展现在读者与观众的面前。《大神布朗》中,男女主人公都有一个可以自由摘戴的面具,这是一种无奈,因为某些时候他们的本性与真面目难以为周围人所接受,即使是亲人或最亲密的朋友。为了得到认可,融入周围的环境,他们不得已选择带上面具。面具上为周围人所喜欢的表情或者所表现出的性格实则是一种迎合他人的伪装。戴恩戴上潘的面具得到了心爱的女子——玛格丽特的爱,然而深受内心煎熬,终日借酒浇愁。布朗戴着一张与成功商人身份相符合的面具,但是难以掩盖内心对戴恩的嫉妒。在杀死戴恩之后,为赢得玛格丽特的爱,他取下自己的面具戴上了戴恩的面具,成为戴恩的影子,在两个不同的身份之间辗转。女主人公玛格丽特戴着一张年轻靓丽的面具来掩饰日渐衰老的容颜。三人之间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都戴着面具,最终酿成人生的悲剧。

弗洛伊德把人格结构分为本我、自我与超我三个层次。最基本的层次是本我,它处于心灵最底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动物性的本能冲动;它是混乱的、毫无理性的,只知按照快乐原则行事,盲目地追求满足。中间一层是自我,它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的,是受现实陶冶而渐识时务的一部分。自我充当本我与外部世界的联络者与仲裁者,并且在超我的指导下监管本我的活动,它是一种能根据周围环境的实际条件来调节本我和超我的矛盾、决定自己行为方式的意识,代表的就是通常所说的理性或正确的判断。它按照“现实原则”行动,既要获得满足,又要避免痛苦。最上面一层是超我,即能进行自我批判和道德控制的理想化了的自我,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平常人们所说的良心,代表着社会道德对个人的惩罚和规范作用;另一方面是理想自我,确定道德行为的标准。超我的主要职责是指导自我以道德良心自居,去限制、压抑本我的本能冲动,而按至善原则活动。[7]

《无穷岁月》讲述的是主人公约翰·洛文的心理斗争过程。约翰·洛文的心路历程与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之间存在着极大的相似之处。他出生于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深受天主教影响,信仰上帝,好似生活在天堂中的天使。天真快乐的约翰秉承享乐原则,处于本我阶段。15岁的时候,所有快乐随着父母感染肺炎双双离世而消失。就是在那时,他意识到梦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不一致,内心充斥激烈的矛盾斗争。他开始怀疑上帝,并且在天主教与其他信仰之间产生艰难的抉择,好似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内心和行为都被错综复杂的矛盾所打乱,正如弗洛伊德理论中所述的自我与超我的斗争一样。分裂人格在此刻形成,读者与观众从约翰·洛文看到了多重身份的存在。

澳大利亚文化研究学者克里斯·巴克指出,多重身份是指在不同的文化、历史和社会环境下,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对不同的、潜在的相互矛盾的各种身份的假定,这些身份无法形成一种统一、连贯的自我。[8]387-389而双重人格则是多重身份中最常见的一种现象。双重人格是一种精神病,症状表现为一个人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人格、思想和行为,被称为另一个自我。所处环境的变化,使得一个人在两个自我之间不断地切换。[9]在现代社会生活的高压之下,双重人格成为都市生活的一种常见现象。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很多人会表现出不同的人格特征。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自我控制和调节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然而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将自己彻底地分裂成两个人或多个人,他们有着独立的行为方式,相互之间不受控制。分裂的行为思想致使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之下,悲剧极有可能发生。

在创作《大神布朗》时,奥尼尔借鉴尼采将阿波罗与狄俄尼索斯对立的方法,塑造了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物——布朗与戴恩。在设计戴恩·安东尼这个名字时,奥尼尔可谓是独具匠心。戴恩源于狄俄尼索斯,代表着异教徒的入世精神;而安东尼则源于圣·安东尼,具有受虐倾向、消极地对待生活。戴恩·安东尼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生活态度于一身,内心的矛盾斗争是必然存在的。为掩盖矛盾、脆弱的心理和艺术家独有的享乐观,他戴上了潘的面具。由于周围人对他的不满与自身的自卑心理,他从不敢轻易摘下面具示人,即使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

玛格丽特:(冷冰冰地)这是开玩笑吧——要不,你喝醉了吗?

戴恩:(最后一次低语恳求)玛格丽特!(可是她只是瞪大眼睛瞧他。接着,他突然做了个手势,猛地把面具戴在脸上,放肆而沉痛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玩意是对付你的,佩格!

玛格丽特:(欣喜地脱下面具)戴恩!你从前怎么老是——哎,我从前一直不认识你![10]480

戴恩将自己禁锢在为自己设计的角色里无法自拔,他的人格是分裂的。

布朗与戴恩更像是同一个人的双重人格。他们是童年玩伴,关系亲密,但两人成年后性格、天赋、处事方式迥异。戴恩极具设计、绘画、创造天赋,家境败落。为赚钱养家,他不得不为布朗工作,甚至甘心版权被窃取。与贫困但有天分的戴恩相比,布朗是新物质主义时期的神话,一个建筑界的成功人士但目光短浅、才能一般。布朗好似财富的化身,拥有上层的社会地位,生活十分富足。可是人无完人,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更不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他富足的外在生活无法填补内心世界的空虚与寂寞。人物人格、命运的安排表明了奥尼尔自己的立场。在他看来,两个人都具有严重的性格缺陷。两个人的性格、心理状态也不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因此,奥尼尔把剧情设计为布朗将戴恩杀害,并取走了戴恩的面具。这就完成了角色的转换,情感与物质的统一。或许正如奥尼尔所说,生活本身就是分裂的。带着戴恩的面具,布朗赢得了玛格丽特的爱,但并没有得到周围所有人的承认。他失去了自我,成为戴恩的影子,但最终仍难逃法网,被警察所察觉并射杀。从布朗的话语中我们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他内心的挣扎。

布朗:(沉痛地)我成了威廉·布朗的遗体!(他指指戴恩的面具)是我杀害了他,又给他杀害啦![10]530

《无穷岁月》主人公约翰·洛文如同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一人心情的起伏牵引着该剧剧情的跌宕起伏。一个人划分为约翰和洛文这两个具有同样面孔但性格、行为举止截然不同的人。约翰,天使的化身,高尚的一面;洛文,撒旦的化身,邪恶的一面。洛文戴着约翰显示冷嘲热讽、愤世嫉俗的态度“死人的面具”。两人思想、行为的冲突实则是善与恶的斗争,也就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中本我与自我的对抗斗争。一方面,两人是分裂的一个人的两个方面;另一方面,两人是奥尼尔对“我是否仍信仰上帝?”的两种回答。

洛文像影子一样跟随着约翰,但其他角色只能看见约翰而看不见洛文,他们有时可以听到洛文讥讽的话语,可他们把这些话都算在约翰的头上,观众可以把这些话理解为约翰在人前偶然吐露的真言。两人看待事物的观点完全不同,他们的话语善恶用意可谓是泾渭分明。种种不同将人物的内心矛盾斗争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两人的分歧在剧中随处可见。

约翰:(采取守势)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洛文:你撒谎!我对你很了解!我要你在你的故事结尾时正视它——一劳永逸地正视它并且结束它!……[11]122多重身份主题贯穿两部剧作始终。迫于外界的高压,主人公都有人格分裂倾向,并导致了悲剧的结局。

表现主义是20世纪一股在德国发起的现代主义思潮,在创作上,不满足于对客观事物的摹写,而要求表现事物的内在实质,要求突破对人的行为和人所处的环境的描绘去揭示人的灵魂,要求不停留在对暂时现象和偶然现象的记叙而展示其永恒的品质。[12]表现主义艺术家通过作品着重表现内心的情感,而忽视对描写对象形式的摹写,因此往往表现为对现实的扭曲和抽象化。“如果说印象主义是用来表现可视世界的具体客观事物,那么表现主义则用来揭示内心世界情感,展现艺术家冲破传统学术、美学概念的现实。”[13]

在《大神布朗》和《无穷岁月》中,奥尼尔大量运用了表现主义手法,尤其是面具的使用,对揭示双重人格及人物内心世界的激烈矛盾很有帮助。《大神布朗》中奥尼尔通过表现人物在戴着面具与摘下面具时行为、话语的不同来发掘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而在《无穷岁月》中,他则使用两个不同的演员来表现主人公思想的艰难抉择。奥尼尔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外部世界总是被他人的面具包围着,而内心世界则是被自己的面具所困扰。”[6]117“实际上,对摘戴面具这一现象进行反复细致研究,是一种洞察人类心理的新方法。”[5]23

《大神布朗》可谓是奥尼尔运用面具最成功的剧作。该剧围绕着布朗、戴恩的情感与事业发展而展开。布朗在继承了父亲的建筑公司股份,又收购了戴恩在公司的股份后成为唯一法人,事业蒸蒸日上。戴恩出卖股份后游历世界,七年挥霍一空,回乡后屈居布朗之下,成为公司职员。另外,二人都爱上了玛格丽特,但是玛格丽特爱上了戴着潘的面具的戴恩。戴恩的真实面目并不为玛格丽特所接受,周围其他的人对其也不认同,因此他戴上面具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布朗戴着成功商人的面具来显示自己的强大,借以掩盖自己渴望爱的孤独之心。最后出于嫉妒,布朗将戴恩杀死,拿走了潘的面具,于是布朗成为两个人的结合,需要不停地在两人之间转化,身心俱疲,露出的破绽被警察察觉,而遭到击毙。

《无穷岁月》实际上也是一部面具剧,奥尼尔将其上升到揭示人物内心世界的高度。在创作初期,他计划再次使用面具来表现主人公的彷徨,但最终放弃了这一想法。截至第5稿时,“面具”方案终于敲定。他用两个不同的演员来形象地展现内心的思想斗争。两人形影不离,但其他人只看到约翰却看不到洛文。当约翰与他人交谈时,洛文——代表恶的一面,运用各种手势或者面部表情来表达看法,甚至不惜打断约翰的谈话。善恶融于一体,思想斗争无时不在。约翰·洛文的经历,是他陷入困惑的原因。童年幸福快乐的小约翰在父母双亡后开始怀疑上帝,不相信世间有爱,试图用其他信仰来取代上帝。于是频繁更换自己的信仰,更换越频繁却越迷茫,内心挣扎越痛苦,不知是否应该重新皈依天主教。

福柯(公元1926-1984年)有关权利、知识、话语的著作在学术领域有着广泛的影响。他终身致力于话语的研究,他认为人文知识的产生“受制于话语构成,话语构成是多样的、分化的”,话语规则是在无意识中发挥作用的。[14]不仅知识的产生受制于话语条件,当这种知识产生之后,它也成为一种话语,具有了物质性的力量。因此,福柯将“权力”概念引入“话语”来揭示话语的力量以及这种力量在话语实践和非话语实践中发挥的作用。[15]话语不仅反映而且具有生产性力量,建构着社会事物与社会关系。[16]1279在这种建构过程中,话语始终与权力保持着相互依赖、相互生产的关系。[16]1269-1278权力运行必须“进入特定的话语并且受特定的话语控制才能发挥其力量,没有话语,权力就缺少运行的重要载体”。[17]任何话语的形成及其实践都是权力运作的结果。权力可以将话语部分转化为社会主流话语,而使其他部分黯然无光。

福柯话语分析的焦点是探讨权力与话语之间的关系,试图找到一种正确理解权力运作、话语形成的方式。一战后的美国,经济空前繁荣,人们的生活方式随之改变,同样改变的是人们衡量人的标准。赚钱多少,身价多高成为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金钱即是权力,你有钱便意味着你有权力去主宰别人。《大神布朗》中布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是财富的标志,然而,戴恩把财产挥霍一空后重回故乡,在妻子的劝说下成为了布朗公司的一个制图员。

玛格丽特:你们过去一向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戴恩:(越来越绝望)人在潦倒以后产生的骄傲——凭着这种骄傲,他像个创造者似的讥笑自己的失败!

玛格丽特: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孩子们。

戴恩:(带着可怕的绝望神情)骄傲!没有骄傲,神就变成了虫![10]512

从戴恩与妻子玛格丽特的对话,可以看到当时的社会现实,那就是,富人比穷人的社会地位高出很多,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穷人的命运。面对富人,穷人不得不卑躬屈膝地赚钱养家糊口。骄傲多数情况下只是富人的专属品。两人之间的雇佣关系,使得戴恩必须听命于布朗,有时甚至将自己的成果拱手相让来成就布朗的光辉形象。不同的社会地位导致了两人不同的生活道路。富人的话语权力比穷人要大得多。表达个人观点时,穷人需要改变观点、保持沉默来迎合有钱人。穷人的社会声音会越来越小,而有钱人的声音则越来越大,“沉默螺旋”随之产生。运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沉默螺旋”的存在能更好解释布朗与戴恩之间的关系。

戴恩的死去是其缺乏话语权力的结果,表明了他的身份缺失。尽管战后美国人生活十分富足,但是内心极度空虚,急需用思想、爱来填充。在外人看来,布朗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年轻有为。但是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内心对爱的渴望?他深爱着玛格丽特,而她却爱好友戴恩。甚至西比尔,一个妓女,都不爱他。布朗,战后美国富人的缩影,优越与自卑的结合体,高贵的社会地位并不能填补内心的寂寞、空虚。矛盾的内心与强烈的妒忌心理驱使他杀死了戴恩。多重身份的存在毁掉了布朗的生活,悲剧就此发生。这是精神人格缺失的悲剧。

《无究岁月》中,约翰·洛文终究屈从于宗教的权力话语所定义的无意识身份状态。宗教作为一种权力话语影响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物身份、人格的选择。洛文少年时期父母双双离世,悲惨的生活致使他开始怀疑天主教,怀疑上帝,他多次改变自己的信仰。他甚至不相信世间有爱,这就是他为什么拥有幸福家庭生活的同时会与露西发生性关系,而且经常幻想妻子丧生。他在新旧信仰之间徘徊不定。伯父贝尔德神父极力劝说他重皈天主教,接受上帝的爱,在他内心之中,另一个声音却阻挡他重新皈依上帝。他急需一种崇高的信仰来支撑自己脆弱的灵魂。在故事的结尾,约翰打败了洛文,重回上帝怀抱,分裂的人格得以统一。

《大神布朗》与《无穷岁月》是两部非常优秀的戏剧作品。众多评论家运用不同的文学批评理论对这两部剧作进行了深入分析,本文从多重身份与福柯话语权力这一角度对其进行解读,研究奥尼尔的身份叙事。剧中人物的人格分裂并没有对与错之分,两个或多个自我都是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由社会、文化语境所导致的。布朗的生活反映了美国战后多数富人的生活——拥有话语权却丧失精神人格;约翰·洛文对宗教信仰的犹豫正是大萧条时期美国人寻求精神寄托的写照——试图回归到宗教话语所规定的无意识身份状态。正如克里斯·巴克所说:“权力话语实践为我们构建了主体立场,而身份乃是缝制于其上的临时依附点……身份是意义的暂时稳定,它是变体而非常量。”[8]386奥尼尔戏剧充分揭示身份的可塑性特征,挑战并解构权力话语对身份本质和本体特征的规定,演示了身份变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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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廖可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223.

[3]巴雷特·克拉克.尤金·奥尼尔其人和他的剧作[M].纽约:丹佛出版社,1947: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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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Eugene O’Neill.“Great God Brown”[M]//Travis Bogard,Ed.Eugene O’Neill Complete Plays(1920-1931).The Library of America,1988.469-536.

[11]Eugene O’Neill.“Days without End”[C]//Travis Bogard,Ed.Eugene O’Neill Complete Plays(1932-1943)[M].The Library of America,1988.109-180.

[12]Brandon Harris.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EB/OL].Wikipedia:the free encyclopedia.(2011-06-15)[2011-11-12].http://en.wikipedia.org/wiki/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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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杨大春.语言 身体 他者——当代法国哲学的三大主题[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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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黄兴涛.“话语”分析与中国近代思想文化史研究[J].历史研究,2007,(2):57-62.

Fragmented Personality in Eugene O’Neill’s Identity Narrative

TAO Jiu-s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Nanchang University,Nanchang 330031,China)

Eugene O’Neill’s mid-stage plays fully show the flexibility of identity,challenge and deconstruct power discourse’s provision of the nature and essence of identity,demonstrate the process of the changes of identit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new identity.“The Great God Brown”(1925)discloses Brown’s divided and incoherent persona.In“Days without End”(1933)the dialogues between Loving’s two divided selves illuminate the conflicts between ego and the id.

Eugeae O’Neill;identity narrative; “The Great God Brown”; “Days without End”;discursive power

I3.073

A

1672-3910(2012)01-0066-05

2011-08-26

江西省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项目(10WX91)

陶久胜(1976-),男,江西高安人,西南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与西方文学文化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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