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赫斯顿《他们仰望上苍》的审美追求

2012-04-13 17:41朱青菊
关键词:上苍珍妮黑人

朱青菊

(河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南 洛阳471023)

佐拉·尼尔·赫斯顿(1891-1960)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颇具影响的黑人女作家,她的代表作《他们仰望上苍》是黑人文学中第一部充分展示黑人女子内心女性意识觉醒的作品,被誉为“黑人文学的经典”[1]。该部小说打破了传统美国文学的禁区,对其他的女性作家产生了巨大影响,为后来黑人文学整体振兴铺平了道路。本文将对《他们仰望上苍》的写作艺术进行解析,领略作者独特的叙事技巧和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提升对黑人文学的评介和鉴赏能力。

一、意味深长的命名艺术

英语姓名的一般结构为“教名+自取名+姓”。姓名作为区别于他人的符号,原本纯粹是一种语言现象。但是在英美等西方国家,女性婚后都要改为夫姓或者直接用“Mrs+丈夫的姓”来称呼,这种姓名结构的变化除了有“明血缘”、“辨婚姻”的作用外,更多地体现了妇女在男权制社会中所处的依附和从属地位。

赫斯顿把《他们仰望上苍》的女主人公命名为珍妮·克劳福德·基利克斯·斯塔克斯·伍兹,这个复杂冗长的姓名蕴涵着珍妮坎坷的成长和婚姻进程,也充分体现了她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和发展的过程。

克劳福德代表主人公的婚前阶段。珍妮本姓克劳福德,出生于美国南方的一个黑人家庭,从小由祖母南妮抚养,因此南妮的不幸遭遇对珍妮的首次婚姻产生了重要影响。基利克斯就是珍妮首次婚姻的代表。珍妮同富裕的鳏夫洛根·基利克斯的结合在南妮眼中是幸福安全生活的象征。但物质至上主义者洛根对珍妮所憧憬的浪漫爱情和幸福婚姻观不能理解,更不能在行动上予以配合,这为珍妮的出走埋下了伏笔。斯塔克斯是珍妮第二个丈夫的姓氏。乔最初在珍妮的心目中代表着“远方的地平线”,代表着“变化和机会”[2]。但身为市长的乔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视珍妮为玩物和点缀,禁止她与其他男性交谈,因此珍妮的精神生活仍然非常空虚。乔死后,珍妮遇到了黑人青年迪·凯克,开始真正过上了幸福平等的婚姻生活,伍兹就是珍妮第三次婚姻的代表。

因此,珍妮的名字切切实实地反映了她坎坷的成长历程,是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到追求物质生活的少妇,再到追求精神生活,最后成为黑人妇女典范的自我蜕变过程的完整体现。

二、别具一格的语言艺术

赫斯顿在该部作品中充分展现了其独特的语言魅力。赫斯顿首先把自由间接话语引入美国黑人的叙事中,开辟了自由间接话语使用的先河[3]。自由间接话语是展示人物说话和思想的一种话语类型,具有正常间接话语的语法特征,但摆脱了从句的束缚,因而具有更大的自由性。其自由程度介于间接引语和直接引语之间,因此既有直接引语的直接性与生动性,又有间接引语的简洁性与流畅性,能展示人物的思想意识和话语而无叙事声音明显介入的痕迹。它通常采用第三人称与过去时,可以避免直接引语可能产生的由于引语与叙述语的人称与时态之间的切换而导致的突兀感,能达到增加文本语意密度的文体效果[4]。这种叙事方式可以缩短读者与叙述者以及文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能使人物的意识更自然地与叙述者的话语相混合,“有利于表达人物仅感受到但‘并未形成语言’的心理活动”[5],所以能令读者更真切地体会到人物的思想和情感。

例如,当十六岁的珍妮看到蜜蜂在盛开的梨花间采蜜时,作者浓笔重彩,极其细腻地描写了珍妮的所见、所思和所感,并用自由间接话语“这就是结婚”进行总结,简洁生动地表达了怀春少女丰富的内心活动,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她对幸福爱情的强烈渴望。珍妮之后感到怅然所失,这种美妙而痛苦的感觉恰恰反映了理想的美好与现实的无奈。

美国南方黑人活生生的语言和黑人民俗文化材料被赫斯顿有意识地、自然地揉合融化在自己的创作中。作品第一章中珍妮同菲比的对话、祖母对珍妮讲的黑人妇女如同骡子的那段话,都充分体现了黑人语言特有的词语形态和表达方式。黑人民间故事和黑人布道词也被作者娴熟地信手拈来,恰到好处地深化了故事主题。黑人民间故事中上帝造人的故事被用来比喻珍妮像一粒被泥土般的父权制社会包裹住的火花,竭力想摆脱传统家庭和社会的压制,展现自己的光辉。黑人布道词被作者以反讽的笔调用来描述为一头骡子所举行的葬礼。牧师在葬礼上犹如在黑人教堂里布道一样,与在场的黑人民众一唱一和,构成一种极具表现力的动态交流。黑人布道词具有强烈的节奏感和极强的感染力,往往运用象征、意象、词句重复等修辞手法,因此富有诗意和韵律之美。

三、丰富多彩的修辞艺术

大量的隐喻、明喻、双重描述语、象征、意象、拟人等修辞手法被赫斯顿巧妙地运用在作品中,这些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主题思想的表达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作品中骡子的意象被用来表示黑人妇女遭受到白人男性与黑人男性的双重压迫与剥削。蜜蜂比喻珍妮心目中所憧憬的美好爱情。反复出现的梨树和地平线象征珍妮独立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发展历程。黎明和末日分别象征珍妮生活中的起伏,体现着她对美满爱情的向往以及爱情破灭时所感受到的深切痛苦。围裙、发带和工装裤成了珍妮三次婚姻的象征,昭示了珍妮女性主义的胜利。围裙是她作为父权制社会里一头替黑人男性干活的骡子的象征,扔掉围裙预示着珍妮人格成长、完善之旅的开端。嫁给乔之后,乔命令她束起秀发以防止其他男人对她的觊觎,这些发带象征着父权制社会对妇女自我和生命主体性的束缚。在给乔举行葬礼的当晚珍妮烧掉了所有的发带,这标志着她终于冲破传统观念的羁绊,摆脱了白人的过分束缚,女性独立意识进一步发展,开始走上寻找自我的新阶段。与迪的婚姻使她真正获得了幸福,可以像男人一样下棋、聊天、穿着工装裤下地干农活,此处工装裤成了她获得自由与平等地位的象征。

此外,作品叙述视角的巧妙变化使得故事结构更加完整,人物形象更为丰满。珍妮漫长的成长过程是作者采用故事中的故事的叙事结构,通过不同叙述者告诉给读者的。叙述者既有全知的第三人称,又有女主人公本人。通过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交替叙述的形式,作者向读者展示了珍妮饱经沧桑的成长故事。作品通过珍妮从无声到有声,从被动接受爱情,到摒弃以物质为中心的爱情,到最后自我价值的实现,揭示了黑人女性形象嬗变的全过程,并鼓励边缘化的黑人妇女勇敢地去战斗和构建属于自己的生活。

正是由于赫斯顿采用了自由间接话语、美国南方黑人的方言土语和一系列的修辞手法等艺术特色,使得《他们仰望上苍》的叙事语言具有鲜明的特色,对于成功刻画人物形象、凸现作品女性主义主题起到了重要作用,从而使其成为美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

[1]Robert Bone.The Negro Novel in America[M].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65:126.

[2]Hurston,Z.N.Their Eyes Were Watching God[M].Urbana: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78:18.

[3]Henry Louis Gates,Jr.The Signifying Monkey[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191.

[4]赵娟,冯玉娟.论《他们仰望上苍》的语言风格[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8(2).

[5]申丹.叙事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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