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

2013-05-14 10:13丐小亥
花火A 2013年5期
关键词:高大挺拔生日歌淮安

丐小亥

父亲老了。

有一次,我站在他面前,他快一米七的个头都只到我的肩膀了。

我回头一瞄,就能看到他头上的根根白发。

他匆忙地朝前走,背已微驼。

那个在我心里高大挺拔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时光给偷走了。

我当下怔住了:这一天来得太快。

我以为时光稍微返回一点,我还是那个趴在父亲背上睡懒觉的小男孩。

儿时,以为父亲是一个大官,身在农村只是为了调查民情。趁我去读书时,他便偷偷地回到城里,做他的大事。

不然,为什么父亲总是源源不断地能拿出钱供我读书和买好吃的呢?

但我又不敢询问父亲,总觉得这是我们俩心知肚明的一个小秘密。

慢慢长大了,发现自己真是荒唐得可笑。

父亲,才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神秘。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

不常在家,是要出去做工,不然几亩田地,养活一家人实在太艰辛。

他没啥爱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听他唱过歌,不喜欢穿新衣服,舍不得剩饭剩菜。

遇上最艰难的事,好像抽几根烟,什么问题就解决了。

也从未见他掉过眼泪,亦不曾听他说过日子苦,更没有出现过心情不好时就甩手不干要去旅游一趟的事。

他和世上大多数父亲一样,像一个永动机,永远在为这个家劳动着,不知停歇。

成年后,我想过很多个温情的场面。

比如看电视时,我凑上去,搂住父亲的脖子,问他:爸,今年咱们去哪儿玩一趟?

比如在过新年时,像电视里宣传的那样,和父亲来个深深的拥抱,轻轻说一句:爸,我爱你。

比如在他生日时,给他买一个生日蛋糕,点上蜡烛,为他唱首生日歌,然后再大声地祝福他:爸,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

这些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场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父亲突然变得无法靠近。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莫名的心墙,他站在墙的那一边,我在这一边,彼此小心翼翼地靠拢,又怕对方触摸到。

偶尔打个电话,也是几句重复的话:天气好吗?吃饭了没有?最近有没有出去……

然后就是久久地停顿,接着就挂了电话。

再也不会和父亲开几句玩笑。他怕我担心他的身体,我怕他挂念我工作上的事。

我们以爱之名,渐渐疏远着对方。

这其中,更残忍的是我。

或许父亲早已在心墙上打开了一扇门,而我却迟迟不肯将它推开。

我做作地矜持着,以为功成名就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我庆幸地幻想着,父亲应该能明白这种传统的中国式父子关系。

《以后我养你》里,母亲终于等到了周淮安的原谅。

周淮安也终于有了勇气跟母亲说了一句:以后我会养你的。

这不过是故事里精心营造的情节。

我明白,亲情是一件过时不候、永不打折的物品。

我常常告诫自己: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也会因为看到电视里父亲和儿子相拥在一起的画面而眼睛一酸。

但我并不会在结尾时,突然升华一笔,写一个拿起电话跟父亲解除心墙后彼此失声痛哭的桥段。

我只是很想说:爸,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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