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

2013-05-14 10:34芽七
飞言情B 2013年1期

芽七

十年,可以用来做些什么?苏以念用这十年守着一个男人成长,等着他从暴戾少年转变为风度翩翩的儒雅教授。而她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她守护了十年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她成了恶毒狠绝的原配,对小三赶尽杀绝,十年感情成了一场笑话。

楔子

昏暗的客厅内只有一盏落地灯发出幽黄的光,沙发的角落有人翻阅着相册。纤细的手指在相片上徘徊,照片上的男生穿白色衬衫面容阴沉。那一年,他十七,母亲刚刚去世,父亲终日酗酒。

翻阅到另一页,俊秀的面容已褪去稚气,棱角也分明起来,这一次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那一年,他十九,凭借优异的成绩被国外大学接收,但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缴纳保证金而无法出国。

下面一张,他的笑容温雅,早已找不到当初暴戾少年的影子。那一年,他二十五,提前结束硕士课程回国。

她十七岁时捡回满身伤痕的他,为他煮饭、处理伤口,带着他慢慢走出父亲留下的阴影。并且告诉他,他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十九岁,她考上国内知名大学,却为了供他出国放弃入学。

二十五岁,她终于等到他,在机场,他抱着她不停地转圈,那时候他笑容迷人:“以念,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

今年,她二十七,她深爱的男人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合上相册她赤脚走进房内,床边已丢满烟蒂,此刻的他合衣而眠。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她险些热泪盈眶。

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他被惊醒,借着月光看见她的脸颊已有泪痕。

“延书,我想,我们还是离婚吧。”她俯身吻上他的脸颊,冷静地开口。

班长黎沉沉通知开同学会时,苏以念正为自己的新店开张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在黎沉沉软硬兼施下才勉强答应参加。

同学会决定在近郊的温泉会所集合,苏以念赶到时女同学们的温泉早已泡到一半。

L市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将身子泡进温泉她舒适地小声轻叹。闭目了一会儿,耳边响起同学的询问:“以念,你和冯延书真离了?”

缓缓睁开双目,眼前的水汽阻碍视线,过了半晌她才道:“是啊。”

“你和冯延书可是我们高中时代唯一认为可以白头偕老的一对……”

“现实太残酷了!”

女同学耍宝的样子让她微微一哂,双手无意义地泼着水,幽幽道:“人嘛,哪有不会变的。”

一行人泡完温泉鱼贯而出,在大厅看见有女人拖着右脚缓慢前行,“哎,那个女人的脚好像有些问题。”

小声的议论似乎传进女人的耳内,她转头冲人群牵扯礼貌的笑容,看见女人的脸,苏以念心下一惊。随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心里抱怨时运不济,怎么就碰上了陈宴秋。

“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吗?怎么就自己走了。”男人责备却不失温柔的声音传来,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仅仅只是一个背影,苏以念却已猜出那个人是谁。

他背影颀长,露在空气外的手臂肌理分明,看得出是有用心锻炼的身体,此刻他蹲下身拦腰抱起陈宴秋,惹得一众女人纷纷低叹:“哇,这么温柔的男人,换做瘸腿的是我也愿意!”

苏以念低头苦笑,是啊,他总是温柔地让所有女人都心动。

抱着陈宴秋的背影逐渐远去,点完餐的黎沉沉站在跃层的二楼俯身喊道:“苏以念,你果真来了,真给我面子!”

原本远去的男人蓦然回首,看见的是苏以念略微尴尬的脸孔。

“班长,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高亢……”她单手抵着额头苦笑着抱怨。

这是离婚后,第一次见到她吧。她还是没变,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胸前,粉色的珊瑚绒浴衣随意地套着,皮肤因为温泉的关系透着粉嫩。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恨不得将她刻进脑海,脚步怎么也挪动不了一步,仿佛生生扎根在地板。

最终他放下陈宴秋向苏以念走去,每近一步心跳愈加快一分,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以念……”

闻声,她轻轻抬头,黑亮的眸子露出笑意:“真巧,你也来泡温泉吗?”语气透着疏离与客气。

众人看着她转头又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陈宴秋,心下明白几分,也识趣地上楼不趟浑水。

苏以念不耐烦的情绪在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陈宴秋后更加明显,单手不自主地敲击衣角,在她的耐性告罄之前他才缓缓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其实怎么会好久不见,他们离婚才半年而已,可是离开她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漫长得无以复加。

“是啊,”她虚伪地应和想要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他却迟迟不愿放她离开。他怕这样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她。他所了解的苏以念在决心隔断一切联系时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复合的可能。

“你过的好吗?”他问,这次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就被陈宴秋唤住:“老师……”

他低头,目光集中在她白皙的脚踝上,陈宴秋的呼声却连绵不绝,过了半晌才道:“我先走了。”

苏以念的胸口有些发闷,曾经有人问她,后不后悔这十年青春浪费在冯延书上头。

后悔?怎么会不后悔呢……

苏以念从洗手间回来时,黎沉沉他们早已凑成堆打起了牌,她一向对牌类不感兴趣,挑了沙发的角落坐下。却发现沙发的另一端坐了陈宴秋。随后才在打牌的人中看见冯延书。真是阴魂不散啊……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热情似火的黎沉沉邀他们加入。

陈宴秋也看见了她,拖着有些跛的腿走向她。在她落座时,苏以念蹙眉往里头挪了挪,嫌恶之意昭然可揭,陈宴秋愣了愣,随即笑着叫她:“苏姐。”

见她不语,陈宴秋还是厚着脸皮道:“苏姐,谢谢你的成全我和老师才能在一起。前些日子我还一直说要请你吃饭来着,不过老师最近要带研究生,有些忙不过来。”

“应该的,”苏以念抬头打量她的右脚,淡淡道,“你豁出去一只腿不要也要拆散我们,我不配合怎么对得起你这条瘸了的腿。”

虚伪的笑容终于挂不住,被戳到痛楚的脸滑过一丝狠戾,随即又生生压下,笑靥如花道:“苏姐,老师床上的声音很性感吧?那时候我在老师身下就想着苏姐听到声音会不会有感觉……”

陈宴秋的反击下流而毒辣,那晚难堪的画面因为她的挑衅悉数回笼。她霍地起身扬手甩上陈宴秋的脸,鄙夷道:“贱人!”

因为动静太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他们,陈宴秋高明的演技在此刻又进一步得到升华,豆大的眼泪扑簌而下,她委屈地咬着唇不出声,楚楚可怜的模样顺利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心。

“怎么了?”冯延书穿过牌桌挤到她们身边,看见陈宴秋的脸颊迅速高肿起来。

“我知道苏姐心里不痛快,打我也是应该的……”一句话还未落,苏以念扬手又是一巴掌。

“这么好的演技我不配合演出怎么行。”

陈宴秋几乎缩进冯延书的怀中,啜泣着不敢出声,苏以念伸手想将额前的发理顺,手腕却被人拽住。抬眼看见冯延书暗沉的眸子,他沉声道:“够了。”

抓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以为我还想再打?”

“哈,”她想扬着脖子大笑,最终却只发出短暂的一声嘲弄,“冯延书,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只剩下得理不饶人的泼妇形象了?”

他沉默不语,几乎默认她所说的话。气氛一度降到冰点,黎沉沉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刘思存,你刚刚赢了我的钱可别趁机跑了,赶紧再来打三圈……”

“哎呦,班长您怎么还记着那!”一阵刻意的插科打诨想就此将此事揭过。

“老师在床上的声音很性感……”突然有人用手机放了扩音,陈宴秋的这句话一直被循环播放。

角落的屏风后头走出一个人,低头把玩着手机,嘴角含笑,单手插在裤袋,他横扫在场的所有人道:“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声音是陈小姐的吧?”

“谢谢。”在傅儒临的车内,苏以念诚心地道谢。

刚才冯延书青红的脸色以及陈宴秋在众人指责声中仓惶离去的背影都让她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不用。”即使说着一本正经的话他依然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这个从小花名远播的高中同学,苏以念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啊。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才缓缓道:“要真心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好,好。”她忙不迭地点头,同处一个车厢总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放电,让她紧张得想夺窗而逃。

早上接到冯延书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疲惫而暗哑:“以念,我们需要谈谈。”

谈?其实有什么可谈的呢?

人生在世哪里有这么多的不得已与误会。

所有人问她,冯延书那么好,为什么这么想不通要离婚。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她也闭口不谈。

而事情的真相就是冯延书对他的学生由怜惜产生爱,最后把持不住出了轨。而她在这段人人称羡的婚姻中扮演了歇斯底里恶毒狠辣的恶毒女炮灰。

得知他出轨,是她去学校找他,他的办公室上了锁,以为他去上课,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却发现他和陈宴秋吻得昏天暗地。她冷静片刻才沉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那时候的陈宴秋胆怯瘦弱如小白兔,薄薄的衬衫露出内衣的形状,有着致命的清纯。

“你先走。”冯延书开了门让陈宴秋离开,她也没有阻止。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她首先开口:“多久了?”

“一年。”

那时候的她多自信啊,心想和他八年的感情怎么会被一个女学生轻易拆散。离开前她丢下一句话:“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她那时甚至没有问陈宴秋的名字,在她看来,那个女生不过是她和冯延书之间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直至陈宴秋挺着肚子上门她才发觉自己有多蠢。

她们约在咖啡厅,所谈的内容不过是她让陈宴秋离开他,而陈宴秋求着让她成全。毫无新意的原配遇上小三的戏码。

在马路边,她等着过红灯,远远看见冯延书站在对面。陈宴秋忽然从咖啡厅冲出,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哭喊,她被她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直觉厌恶地想将腿抽出。

明明她没用力,陈宴秋却忽然翻滚到马路中央,即使飞驰的汽车踩了刹车却还是将陈宴秋撞翻在地。

冯延书不顾红灯飞奔而来,他抱着下身血流不止的陈宴秋,用痛心的眼神指责她:“宴秋告诉我你来威胁她时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恶毒地连无辜的宝宝都不放过!”

他上救护车钱丢下一句话:“以念,你让我失望。”

她站在马路中央,在众人的非议中泪流满面,她难过的不是他被陈宴秋的心计蒙骗,她只伤心他们相处十年,他却忘了她是怎样一个人。

此后他们在无休止的争吵中度过每一天,她像精神病患者揪着蛛丝马迹拷问他,他说他身心俱疲,可他却看不见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溃烂化脓。他不回家的日子她半夜惊醒抱着被子开始大哭,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和陈宴秋在上床。

现在回想当日的时光连她都觉陌生,更是不耻自己竟如此轻易地被挑拨连最后的风度都消失殆尽。

争吵最激烈的一次是她接到陈宴秋的电话,当时的她正耐心地熬着一锅汤。手机里传来的男女交缠低吟的声音,握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男人低喘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放大钻入身体每个角落,一下一下啃噬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啪!”新款手机被用力砸在墙上顿时尸首分离脆弱得不堪一击。

恍惚中失手打翻一整锅滚烫的烫,脚背大腿的肉几乎被烫烂,她却连哭都哭不出。

冯延书到家时眼前一片漆黑,换了鞋顺手开灯,发觉她双手撑着脸孔发呆,陡然出现的光亮让她不自觉地眯眼,习惯光源后她抬头,原本黑亮的双眸红得快滴出血来。

她缓缓起身,忽然发了疯似的将茶几上的果盘玻璃杯砸向他,她在他面前砸光所有可以破坏的家具,他不躲不避,只站在原地不发一语地看着她。在她筋疲力尽时,他说:“以念,够了。”

她猛然清醒,跌坐在地看着破裂镜子中扭曲的自己,那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人怎么会是她?她捧着脸近乎崩溃地大哭,手掌被割破,暗红的血不断滴落她却连痛觉都没有。

那天晚上,她独自坐在沙发翻阅两人十年来所拍的照片,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最终下定决心离婚。

见面的地点是冯延书定的,市中心的一家茶室,闹中取静的地段,从大门走入颇有些曲径通幽的味道。走在小径上时,心里想着这样的地点倒适合偷情。

被服务员领进包厢,冯延书早已坐在里头。她在他对面坐下,冷静而自然。

“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在一起了?”他目光灼灼,看着她捧起茶杯的模样轻轻道。

“没有我你还有陈宴秋,没了陈宴秋你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学生排着队等你,何苦要来找我?”刻薄的话自然地流出,他眼神黯淡分明被狠狠刺痛,而她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罪恶感。

“和陈宴秋在一起是因为想赎罪,她流产、瘸腿有一半是因为我,我无法在她遍体鳞伤时弃她不顾。”他心急地解释想让她知道,对陈宴秋他有的只是愧疚。

她冷笑一声:“是啊,陈宴秋在这场闹剧中遍体鳞伤,我又何尝全身而退了?”她放下茶杯继续道,“你把我逼成敏感多疑的女人,你让我歇斯底里不顾形象地在大马路上对着手机谩骂只因为听见你手机那头有陈宴秋的声音。你和陈宴秋以弱者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的矛头都直指我而来,因为我为了拆散你们不惜害陈宴秋出了车祸……”

“冯延书,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再和好吗?”她语气寡淡,神色淡漠,与离婚前暴躁易怒的苏以念判若两人。能这样冷静地和他对话大约是觉得不再喜欢他了吧,那也就不需要再为他费神。

是啊,他怎么忘了,曾经温柔善良的苏以念几乎是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那时候的他还是自卑的问题少年,只敢远远地望着她,因为只是站在她身边都会觉得自惭形秽。

她们从相识到交往都由她主动,她一遍遍告诉他,冯延书你很好,你会飞黄腾达,你会让我当一只养尊处优的米虫。

她提供学费供他出国,怕他心里有负担,总是信誓旦旦地道:“我这是投资,别人存银行的钱都有百分之一的风险,我这可是零风险高回报!”

她那么信任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在那段枯燥乏味得可以把人逼疯的求学生涯中,即使有美女投怀送抱他眼都不眨地拒绝。那时候被孤独侵蚀意志的他都能洁身自好,为什么在他们能够朝夕相处时却把持不住犯了错?

在T大任教期间比陈宴秋美丽家世好的女生比比皆是,为什么独独对陈宴秋动了心?

起初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身世,父亲酗酒,母亲是妓女,第一天新生报到她穿洗的发白的T恤,扎马尾,怯怯地喊他老师。也许是在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对她的事总比一般人上心些。招聘助教时也把她列为第一人选。

第一次和陈宴秋上床是在学年结束的聚餐上,他被灌醉,醒来时陈宴秋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怀里。那时候的他好像着了魔,偷偷摸摸与她交往,心里怀着对以念的愧疚,一边却又和陈宴秋难分难舍。

那时候他每天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最爱的是苏以念,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他的罪恶感。

“我们复婚好不好?”他盯着面前的苏以念,一字一字认真道。

她抬头看他,眼神里陌生的情绪让他心慌,他从口袋掏出戒指,心急地拉过她的手就要往上套,却因为太过紧张,戒指掉入她面前的茶杯。

她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看他懊悔地想要哭出来的模样,她说:“冯延书,你还能为我心痛,”他抬头眼眶泛红,希冀她能够心软,“可是我已经不在意了。”

他说:“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她在心里哀叹,可是延书,我给你的机会又何曾只有一次。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一室的尴尬,苏以念接起手机轻声道:“今天吗?可以。”

“我在闲云堂……”她慢慢起身专心地对话,“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打开,傅儒临举着电话冲她挥手,半靠在门框上道:“好巧。”

“是啊,好巧……”她实在怀疑傅儒临是不是在她身上撞了追踪器,明明前一秒还问她在哪里,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眼前。

他为她开了门,她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冯延书下意识地叫住他:“以念。”傅儒临是怎样的人他不会不清楚,说是花名满天下也不为过,以念怎么能和他走得那么近。

她并不转头,只是淡然道:“延书,我会有自己的生活。”

傅儒临带她去的是市内有名的中式酒楼,两个人包了整个大间,临窗的位置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这样奢侈的吃饭方式总让苏以念有种暴发户进城的错觉。

过多的菜肴堆得整张大圆桌满满当当的,丝毫不见高档的影子,他似乎把餐馆所有的菜都摆上了桌。

“傅儒临,我一直以为你的品味会比较……”她抿了抿唇才启齿道,“嗯,高端。”

他举着茶杯失笑,“因为我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品味算个屁。”

“你这样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暧昧,她一边夹菜一边开玩笑地说着。

“苏以念,我喜欢你。”他忽然盯着她正色道。

筷子间的牛肉扑通掉下,她讪讪道:“你在开玩笑吧……”

转而看见他认真的神色才知道他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

想了想她道:“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高中时代的傅儒临已是风靡全校的人物,小小年纪身后已跟着一大串爱慕他的女生。当时苏以念嫌他太招摇,总是借着班长的身份刁难他,比如让他参加运动会的男子长跑,值日生安排时故意安排他清扫女厕所前的走廊。

当然他也会不甘示弱地回击,只是每每都被她轻易化解。

他噙着笑看她,缓缓开口:“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那么甘愿地让你欺压。”

当初她幼稚的伎俩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只不过是愿意看见她小人得志时的笑容才会甘愿任她欺负,即使还击也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曾想过要赢她。

原以为他们这样打打闹闹升到大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哪知中途窜出的冯延书杀得他措手不及,在他反应过来时苏以念已经成了冯延书的女朋友。

“这么多年了,再喜欢也该淡了吧。”她努力地想要淡化他口中的爱,却发现他的眼神炙热让她不敢直视。

“我一向道德感不重,如果喜欢的女人有了男友也一样会抢过来。可是我却不敢抢你。”大约是太过了解她,“背叛”是她的底线,无论是被人背叛还是背叛别人都是她无法容忍的。任何人踩到这条底线都会失去她,他无法冒险。

他多庆幸冯延书能够出轨,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我吃饱了。”拿着包起身道别,在他热烈的攻势下,她落荒而逃。

苏以念的新店是一个小小的酒坊,专买进口的红酒,因为做的是熟客,店面并不大,但是里头卖的都是顶级的好酒。

冯延书来过几次,挑了几瓶酒想要结账她却拒绝出售:“你不会喝酒,卖给你也是暴殄天物,如果这酒进了陈宴秋的肚子我会更生气,”顿了顿,她抽回他手中的酒道,“要是想补偿,直接折合成现金汇到我账户就可以了。”

就是这几次短暂的接触倒让陈宴秋找上门来。她一改往日清纯女学生的模样,穿着皮草,端足了原配夫人的架势气势汹汹而来。

她还是一口一个苏姐地叫着苏以念,她说:“苏姐,你现在已经和老师离了婚,希望你也能避嫌,不要总是缠着他,毕竟老师现在的女友是我。”

苏以念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酒柜,听见她的挑衅不由嗤笑:“哟,这小三还没正名呢,就巴巴地赶来宣示主权,你的自我感觉会不会太良好?”

话落也不等她回话,拿着手机拨给冯延书:“把你的女人带回去,没事别脏了我的地。”

苏以念一向看不起陈宴秋,哪怕她在与冯延书的爱情拉锯战中输给了陈宴秋的小伎俩,却还是认为她的存在无足轻重。

直至她的店面被砸才意识到小瞧陈宴秋的她有多愚蠢。

因为店铺处在僻静的街道,冬日的午后也冷清得没有人影。所以当几个男人鱼贯进入她的店内后,苏以念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以念对吗?”

她下意识地点头,男人得到肯定后随手一挥,身后的三个男人开始将酒架上的红酒挥落在地。暗红的液体在地面砸出一朵朵花,玻璃碎满一地。

“你们干什么!”她上前想要阻止却被男人拦住,一瓶红酒在她身后的墙壁碎裂,碎片飞过脸颊划出细微的血痕。

她躲在角落报警,耳边响起酒瓶碎裂的声音,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打砸的人早已离开。

她颤着手拨打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有些讶异的声音:“以念?”

“傅儒临,我的店铺被人砸了……”

“我马上过,”彼端的声音还没落尽她就掐了电话,她拨错了电话,傅儒临的号和冯延书相邻。

店铺内所有可以被毁坏的物品都被毁坏殆尽,她腿脚发软地跌坐在地,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想要大哭,却还是忍住扶着桌角起身,抖着嗓音回答警察的询问。

傅儒临河冯延书几乎同时赶到,她抬头只看得见傅儒临快步而来的身影,他背光而来的身影让她觉得温暖而心安。

他拍抚她的脊背,微笑着:“这次我没有来迟。”

她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东西都被砸光了还说没来迟!”不自主地耍起自己的小性子,因为对现在的她而言,傅儒临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冯延书上前,看见她脸颊的伤忍不住想要触碰却被她躲开,她挂着客气的笑容道:“抱歉,打错了电话,其实你可以不用来。”

是啊,她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其实离婚后苏以念也曾找过冯延书,是为了什么呢?似乎是她新店开张,为了进货需要交纳保证金,她的钱全部投在店面装修上头,实在凑不齐最后的五万,迫不得已才打了电话给冯延书。

他爽快地答应将钱借给她,可是她等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看见那笔钱,再打电话时,却是陈宴秋接的。

那之后她才真正断了对冯延书的心。

傅儒临找了警局的熟人,不过两天的功夫就找到了砸店的人。循例地逼问几句,那些人立马抖出指使人是陈宴秋。

陈宴秋这样粗糙劣质的报复手段却让苏以念狠狠心疼了一番,即使能够得到赔偿也换不回她那些限量的极品好酒。

这些天,傅儒临陪着她上警局,收拾店铺,进新酒,殷勤热切地让苏以念有些招架不住,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苏以念,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傅儒临是真的喜欢她吗?苏以念其实是不信的,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说他整整十年都爱着苏以念,换做谁都会当做是笑话吧?

黑色卡宴在苏以念的公寓楼下,她下了车,傅儒临趴出车窗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她抓了几次都没有,他笑着伸手拉过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脸颊印上一吻,她反应过来时一拳打上他的脑袋,他却开怀地大笑驾车离去。

苏以念有些气鼓鼓地走上楼梯,黑暗的角落有一点火光在闪动,她按了触摸式开关,看见冯延书靠着墙抽烟。

灯光下他面容憔悴,灯芯绒的西装外套散开,露出皱皱的衬衫,脸颊隐约冒出些胡渣,早已失了平日的儒雅与风采。

“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感应灯忽然熄灭,他在黑暗中伸出手臂拥抱她,感受她柔软的身体传递的温度,他几乎想流泪。他有多想念她……

“我和陈宴秋分手了。”他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会和陈宴秋在一起是因为愧疚,她的腿伤有一半是因为他,他没办法丢下那个哭喊着想要自杀的陈宴秋不理。

而他自私的地方在于,他考虑到了陈宴秋的心情却从头到尾不曾问过他最爱的苏以念:“你难过吗?”

陈宴秋断了腿,可是他的以念离开他又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他看见她从傅儒临的车上下来,看见印在她脸颊的吻,也看见她一刹那流露出的小女儿的娇态。他嫉妒得想要发狂,却发觉他早已没有资格吃醋,是他放弃了守护她的机会。

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拍上他的脊背,她平静道:“延书,我们结束了。我会结婚也会有孩子,而你也会找到你的恋人。

离婚前我想,没了我你会不会忙得忘了吃饭,你有胃病,半夜胃疼的时候是不是知道胃药放在哪里,可是想到我们离婚了,虽然难过但是你的事确然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要和傅儒临在一起吗?”这句话从前的冯延书是一定不会说的,因为这样会显得他很幼稚。

没有光亮的楼道只有小区外头的路灯透了点光线进来,她伸手摸索着擦掉他脸颊的眼泪缓缓道:“延书,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准,我怕再受到伤害,但是我会尝试给傅儒临一次机会。”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他的胸口,他知道,她后悔将十年的时间放在他身上。

她平静的情绪早已没有爱恨,似乎于她而言冯延书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傅儒临河苏以念结婚的时候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预言他们过不了一年就会离婚。

可是三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倒不减反增,出席任何一个公开的场合都腻死人不偿命。于是这个关于他们离婚的预言渐渐地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直至他们的女儿长大可以上幼儿园,苏以念夫妇已经成了公认的模范夫妻。

女儿幼儿园的毕业会时苏以念一个人背着家里沉重的单反去参加,原本要赶回来的傅儒临因为天气原因被滞留在纽约。

T大的附属幼儿园就在T大附近,为了容纳足够的观众,幼儿园将表演晚会设在T大的大礼堂。

表演结束后苏以念抱着穿着兔子装的女儿找人帮忙合照,忙乱中终于有人热心地帮忙,她抱着女儿龇着牙大笑,放下女儿后她笑着道:“谢谢……”

抬头却看见冯延书一脸落寞地冲着她笑。

“是你的孩子吗?”他递过相机,伸手摸了摸恬心头上的兔子耳朵。

“是啊,”她讪讪地应着,低头让恬心叫他叔叔。

他笑着应好,轻生询问:“我可以抱她吗?”

她点点头,恬心也不认生,任由他抱在怀里,乖顺地搂住他的脖子。

“爸爸,爸爸……”不过一会儿恬心不安分地扭动起来,苏以念轻拍她的小屁股道,“不要乱动。”

恬心却还是扭着身子要下地,无奈他只好放下她,一下地,她小小的身子迅速飞入刚进门的男人怀中。

“爸爸,你都没有看见我的表演!”小小的人儿在男人怀中小声地控诉。

傅儒临一边安抚这生气的女儿一边走向他们,他空出手将苏以念拉到身边,随后才扬着制式的笑容对冯延书道:“你好。”

冯延书的眼神蓦然黯淡,只是扯着唇角回道:“你好。”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傅儒临开口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恬心挥着手跟冯延书道别,临走还热情地道:“叔叔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我可以把小蛋糕让给你吃哦。”

冯延书笑着冲她挥手,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内积蓄起泪意,曾经他离这样的幸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