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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美丽的。——晚风中
女人都是美丽的。我还希望她手里拿着的伞,
正在滴水;尽管雨
早已经停了。我希望她裙子上有着
几十个泥点,颜色暗淡而声势猛烈,像旌旗布满弹孔。
她面向我走来,不紧不慢,高跟鞋有着
白日梦的节奏……我大胆地
观察她——我们互不相识,正好庄严地
错过。卷发多么好,暮色多么好,
听着她的脚步声在我身后渐渐消失,我知道
就算我站着不动,就算我死在这里,其实,我也已经走得很远了。
阳光下,几朵白花
连同上面残留的雨水。
不忍碰触;我有相似的梦境
和哀伤。一条土路
通向另一个幽秘之处:没有路碑。
或者我自诩为一块?
但上面不会有字。只有风
擦过的痕迹。
——是的,风吹来了,我看见草木之深
正呼应着天空之寂静……
清明在山中,在草木压低的
幽暗里,在尘土掩埋的
一个人的长坐里。
其实什么也想不起来。
像这些白花的白。
却愿意一直这样坐着,
在一块石上,在另一块更大的石
的阴影里,陪着一块小小的
睡着了的石。
是的,三块石足够了,
足够建起一座巍峨的宫殿。
深幽的宫殿,露水点灯。
里面的人用影子走动,用不存在
证明着他们永在。
他们永在说话。
一些陌生而苍凉的音节,
各种熟悉而不可描述的口型。
我并不感到厌烦。
我一直坐在他们中间,像水
流淌在鱼与鱼的间隙里。
我还能怎么样?
得到了他们的默许。
像枝条默许了一朵花的盛开,
花朵,默许了春天的离去。
或者是一个节气默许了
一个节日的灵异,而活着的孤独,
默许了晚风的浩荡。
必然孤独的是
一滴水:此刻,它挂在
药士配好了草药,交给青辰熬煮,又对女子身体上的外伤进行包扎。女子最重的伤势位于脖子侧面,那里血管密集,按理说,那样深的两道伤口,在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情况下,人是很难再活下来的。但女子似乎有着很强的自愈能力,不仅自行止住了血,青辰甚至发觉,她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
某个物体的边缘,既不是答案,
也不是问题。
它紧紧收缩,慢慢拉长,
与自己打一场持久战。
——不可能持久,它马上就要坠落
向着一个无力挽救的方向。
而方向就是深渊……
它厌恶,它害怕,它戒备一切
未知的时空——我们称之为
命运。一滴水,幽暗,惶惑,
与季节无关,与风向无关,
它存在,光天化日,而又柔肠寸断。
一滴孤独的水,一滴隐忍的水,
将光收拢,尔后砸碎,你看到
一片古怪的湿迹,
如梦刚醒,如病初愈。
坐在树下,便是一片落叶
但风并没有将我吹走
“今天,是我的独立日”
树叶沙沙响,是哄笑,还是在鼓掌?
阳光漏到身上
仿佛忽然生出锈斑
而让我无法抽身的,却是
两阵秋风的间歇:
这寂静,深过时光的裂缝
深过世界赐予我们的任何一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