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诗选

2013-10-26 03:43◎高
江南诗 2013年5期
关键词:力量

◎高 崎

定 义

里尔克寻找一快最平坦的岩石

像圣餐覆盖天下。

牧人说,那不会是道路

道路是除了食物存在的面积以外的

吝啬的长度。

道路是人性的几何

抱鹅为安的少年,懂吗?1991.10.13

南 方

没有冬天的地方,珍视暴雪的到来

我每次把一些亲切的雪米

埋伏到第二年的夏天

做着刻骨的梦幻,在炎热如歌的故乡

知道吗,亲爱的,我瞻仰上帝的容量,也瞻仰雪

瞻仰

被公牛粗暴吃过的

花草,及其精神,及其粪土。也瞻仰

灾难:一如用光,去堵住

银河的种种伤口

清 楚

一只鸟开始鸣叫意味什么向世界发布

一只鸟开始停下来意味什么使翅膀冻结

这只能靠那一只鸟去解答

甚至它也未必清楚

因为鸣叫或收翅除了它的主义的波浪冲撞以外

还有什么在影响

这最后,只有剧场经理清楚:他不是名角,只榨取

音乐

最后的脚步

为了灾难,那只狗必须逃出生命

沉沦的眼睛,伤口的盆地

无法充实

即使一堆欢乐是一千座山脉

没有明亮的翅膀

动物只得梳理自己的思想

飞翔

飞翔是对一种哲学的抵挡;飞翔

是一种到达;飞翔和灾难,是两层次的飞翔

最后的脚步,表达最后的支点

开始和最后

风使天空飘扬

也使自己飘扬

风的心脏碰撞事物

正午在各个方向哗哗作响

风使街道的秩序倾斜

白凤鸡在风的怀抱里回想

第一次占有这些景色

打开眼睛,风在你的骨头里,摇晃

回 望

当我羽化在青色的闰月里

看东边的水在海伦的眼中变成酒

看黄道从自己星体的倒影里苏醒

看鲢鱼经过一万次异化

与尼龙的器皿最后会合

看船中开始空无一人

它的黄昏没有情绪可载

看语言收缩起战争的力度

看寡妇狠狠切开水果

被香气的记忆,一次性击倒

看叶子通过了绿到黄

成为不可辩驳的归途

看鱼种如何化为龙爪

金光沐浴着顶礼膜拜

看天牛垂下明亮的头颅

五条道路像五匹青稞

不可克服

关于加利安树的倒影

一些单质必定牺牲在水里

包括形状、方向,早晨在树木的部分

必定被逐层的巫女,冷酷地重新建筑

从水上的天空到水底的天空

两个英俊的高度在成长

对称的宁静,如两片城门洞开

一枝布满叶子的艺术贯彻在云层里

在无人摇船或摸螺子的平面内

贯彻在蓬松的早晨的透明里

从此,事物的魅力不仅存在于本身

还将延伸到它的影子和思维的根须

延伸到水的建筑师所带来除了必要以外的一些损失

无 题

跟夜一起袭击我们的

是植物悬挂的命运

从石头那腐烂的皮肤

所有山头都体现传统的意象

你不能移动另一个方向

来谈论面对的山峰

你被典籍的轰鸣慑住

不敢运用解构和它的血液

这新鲜就流自起伏的自己

你还为什么抵制自己呢,旅人!

诗人手记

我怀抱着肯定的痛苦,也怀抱着

皇袍,向你倾泻陌生的美丽

我不是瀑水,你不感受到没有关系

因为那只是时间和流程而已

我的痛苦是高贵的隐私,谁也

打不开。我的忏言如沸腾的圣地

遍布家乡和天下。我并没有充当

天使的企图。我仅是一只智慧的

奔驰动物。我应该负驮什么

带给简单的种族,或印象之光

这是作为骑梦的更夫明份的义务

1993.1.9

那个失去希望的湖泊

我听见光芒在另一边跳动

——[墨西哥]奥·帕斯

你从宽大的水面轻易拍击

必定是候鸟无疑

一堆湖色焚烧得过分

树木柔软得使寺院转身

心为哪一位跳动

桥梁一脚踩在天空

一脚踩在水的心里

一个巨大的犹豫

像眼晴

又像轮子

将整个光芒转动了起来

1993.7.19

笔 记

我在书上的一角阴暗地写着

大师们未预料到的一切

并非比他们的鼻子高明

我的岸边硬结

生活澎湃

一只拳蟹可以而来

咬住一些必然细小的盐分

没有人注视

这就是随时涨潮、随时破灭的哲理

物价在高涨,花朵在下降

他们只盯住重大事件的乌云

他们的哲学为手杖旋转

执迷不悟。我只得横行霸道

我走过的桥永远浮出水面

察哈尔旗以西

牧羊人正在对岸

他的声音

往往经过河流的一半

就丢失了

他坐在那块光芒里

像心脏牵动了全部阳光

他的心像一朵云

见不到羊群

说明草原太空无了

橙树下

天空里只见到微尘

见不到羊群

黄昏就站在他的背后

河流发生一线藤黄

太阳还没有下山

牧人还在雨风中

他的羊群

由于缺乏坚持,都变成谎言

1994.5.8

院落黄昏

在海角的海角之内,

黄昏之外还有庞大的黄昏。

黄昏的另类意义是,

黎家不会将黄昏当作黄昏。

狗将嘴悄悄靠在后腿旁边,

安谧是不成问题的。

借着白昼的最后之光,

少女温柔的劳累显然大于时间。

树干多么粗大,果实硕壮,

它们腹内安置着一座座心仪的海洋。

时光许多,绿也太奢侈了,

少女还舍不得一线光阴,丢入绿荫里。

只有这时候干活才舒展呐,

纺出的棉线不计长度。

只有这时候干活才适合耳语,

谈些心跳的,或是不怕狗偷听的事儿。

这样,允许世界可以黑下来,

为了抒情的核心目的,姐妹们不理睬什么风暴!

水蹚过周庄

水划过一条条铁轨与航道

水漫过远方的我的纸质呵

水,一贯的水:它的色相

它的烟影

它的矛盾

它的全部商贾,它的心,它的羞涩与邪念

它的枣状的甜蜜

它的幽灵与晶亮的桨声

它的喧嚷,它的骚动

它的招牌一如千里舟楫

它的船只所载过的怀旧的

眷恋,异客的盲从,数不清的

质疑与拥趸

让袅娜的周庄置于无辜的淹没……

水,滑过低矮的周庄

粼粼的水刺激过的周庄

今天,用我的诗滋润过

将成为近代中国巨大的隐秘之一

飓风一带

把全部的嘶哑的力量,把海底的力量

把全部的产生强烈动感的力量,把太阳对立与刺激的力量

把跳跃和压迫的力量,把空气的民族的力量

把对哲学心理不平衡的力量,把让权欲也填不满的力量

把远方母亲对生育冲动的力量,把酒精中毒带来生命异常的力量

把兽性的全部才华制造的力量,把鳖鱼的凶残后代习惯的力量

把沙文遗传的主义的力量

把一切奔驰的力量,把土地那种念念不忘的萌动的力量

把谈判的力量,把来自未知所传达的名副其实的力量

把推动岛屿位移的力量

把血液所形成整理的力量,把力量中最后坚持的力量

把敲击时候最能裂动的力量

把空中使白色生命毁灭或搏动的力量

把女性对侮辱皱眉的力量,把少女在微笑年代所甘愿的力量

把海豹的雄性守卫的力量,把代表地球之最的一支力量

把王宫都颤抖的力量,把对人性和英雄鄙视的力量

把对虚弱和骄傲一夜间摧毁的力量

把对山脉借机干掉的力量

把老人那里没有逃脱的固执的力量

把水上最本能的力量

把节日和节日主题所调动的广大的力量

把刮得地球在空气中移动不停的力量

把使事物、树木、印刷、旅铺、初夏、人类

不断从地球摇落的那股力量……

吹到太阳内部,吹到海的心尖,吹到海的沿岸,

吹到大理石,吹到大陆,吹到大陆的侧面,吹到大陆

以内的县市,吹到大陆内部的这个县市所厚爱的

一个村庄,吹到与这个没有名望的村庄的老树的寿数

之上,吹到这座楼层的花格子的窗棂底部,吹到

一个诗人之家,吹到诗人的眉心,吹到一个最敏感的

形容词中间,吹到诗人的全部餐具:格格叫嚷,

不断叮当,看一支蛛丝轻落,垂为无形,吹得

一根月光连根拔起,一只老鼠认真清点遗物、

携带它的孩子挤进象征的嘴巴,攀登板壁,另一个孩子

闪电一样揪住灰色尾巴,飓风与老鼠同时尖叫,

一根食指开始糜烂,接着,飓风的毒汁宣告

停止。一切过程成为历史。

议论纷纷。但街上的人流和消息已推出的却是

这一个:英王的孩子怎样派生在戴安娜的腹中。

为一个连老鼠都能干的生育,惊动了全球的记者。

在飓风的一切力量中,我们都是这样命运悬殊的青萍。

青萍一样恐慌的树和建筑物,羞涩的和愧对平时绝无

豪言、现在已经断根的茄子!

华洛里斯情结

在地狱一样的线条中间

分散同一个事物,分散了整个事物

一个侧面与另一个侧面,在同一个平面重叠

理念的色彩倾斜。只有主观的葡萄串

才是真正的玩物。烟团中的毕加索

俘虏中的毕加索,如果你的坚固的肉体物质

没有变形,灵光已经变形:

通过破损的泪水波动的目光,世界正如粘土

为自己被艺术打击下的造型,感动

将一根箭狠狠插在非利加未醒的精结上

套上面具,毕加索,铁一样山羊的乳房

又陷入一片沉默[1]:引自聂鲁达诗句

类 似

每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睡眠

类似一只绵羊无法被粗野的春天控制

每种睡姿将是最随意的

类似硬币掉在地面翻跳了几下

再将甘心的一面仰着

——哦,这种神经质,多么费人心思!

一只蚊子倾斜身子

停在皙白的少妇鼻尖时

类似一只远方的秃鹫霸占白色乡愁的顶点

下面是猩红色的海洋,类似

荒诞捆绑着诗意在汹涌

梦是灵魂在“睡”的鱼腹里升起的

泡沫。类似那座标志性的建筑物奔跑着

看见它,类似看到延巴克图沙子的爪牙

同样有不可低估的旗帜

张扬

昆虫记

我们已经被最细的昆虫打败

我们是狙击手,是船长,是灵与肉蜿蜒的道路

我们无理由从骄傲长出了胡子

昆虫的生命类似它的金色足迹

以无声的脚印走过无声的道路

它们高抬着鼻头,办完婚事,吃草,吃大米和流年之劫

它们恩爱交加,如同暴风雨合力浇顶

仿佛是辛辛那提最大幸福的一个投影

它们的母亲同样怕事,嗫嚅,同样气冲斗牛

每一条瓦槽也都是它们苦苦修缮的隐秘

没有一个王递给它们一枚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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