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步，我一步

田秀娟

他的母亲患了脑血栓，尽管进行了及时治疗，右侧身体还是行动困难。医生嘱咐，出院后，要多进行康复训练，尤其是要多练习走路，否则肌肉会萎缩。

出院后第二天，他推着母亲到楼下，把一根拐杖放到母亲左手，他搀着母亲的右臂，母亲右腿蜷缩着，右脚不敢落地，全靠左腿的力量在支撑着右腿。他轻轻说：“妈，把右腿伸直。”母亲试着伸右腿，却伸不直，只能用右脚尖点地。母亲表情很痛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安慰母亲，别着急，慢慢会好起来的。母亲摇摇头，说：“不想练了，回去吧。”他劝母亲，再练一会儿吧。母亲突然发了脾气，大哭了起来。他只好扶母亲坐到轮椅上，推着母亲回家。

母亲开始拒绝康复训练，脾气像个孩子一样，喜怒无常。只要他一提起让母亲练习走路，母亲就会以绝食来抗议。他有些束手无策。

偶然翻阅一本医学杂志，他看到一篇文章，上面说，爬行健身就是四肢伏地，手足并用，像动物走路般一步步慢慢往前爬。他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他来到母亲床前，说：“妈，我们从练习爬行开始，我陪着你一起练，好吗？”母亲没说话，也没有表示反对。他高兴地在地上铺上泡沫板，把母亲抱到上面，笑着说：“妈，我在前边爬，您在我后边跟着学。”他用眼的余光看了看母亲，母亲居然真的跟在他后边慢慢爬行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泪眼蒙胧，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冲不淡他儿时的记忆。

儿时，他迟迟不会走路，母亲教他学爬，扶着他走路。母亲总是笑着说，儿子……

今天，是他回报母亲的时候了。他陪着母亲爬，一天，两天……不论母亲如何发脾气，他都会笑着说，妈，我一步，你一步。慢慢地，母亲的腿开始有了力气，他扶着母亲练走路，一天，两天……终于，有一天，母亲自己迈出了第一步。他流着眼泪，在前边张着双臂轻轻地说，妈，慢些，你一步，我一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