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商贸流通业产业链识别与优化研究*

司增绰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商贸流通业取得了长足发展，规模持续扩大，新型业态不断涌现，现代流通方式加快发展，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性和先导性产业。但总的来看，我国商贸流通业仍处于粗放型阶段，网络布局不合理，城乡发展不平衡，集中度偏低，信息化、标准化、国际化程度不高，效率低、成本高等问题突出，特别是“重生产、轻市场，重投资、轻消费”的发展模式致使其发展滞后于经济发展水平。商贸流通业是连接生产和消费的纽带，具有产业先导功能，但是长期以来，我国对商贸流通业的先导作用认识不足使得其存在被边缘化的危险。

本文选择“批发和零售业”代表商贸流通业，原因在于批发和零售业是最典型的商贸流通业，其既是传统流通业，又是知识技能密集型现代服务业。研究批发和零售业的文献不少，但是定量分析的文献较少，主要集中于批发和零售业发展预测①、人均可支配收入和零售业销售总额间的数量关系②、批发和零售业的产业特性和产业地位③、批发和零售业企业经营绩效综合评价和生产规模效益④、批发和零售业的产业关联效应⑤等方面。本文使用投入产出基础模型和引申模型，以批发和零售业为例，探讨商贸流通业产业链的结构和优化路径，对于正确把握商贸流通业产业系统中产业间依存关系，促进其健康发展，具有积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商贸流通业产业链的识别方法

(一)产业链识别方法说明

1．商贸流通业上游产业识别模型

(1)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上游产业识别模型。直接消耗系数：aij=xij/Xj，i,j=1,2,L,n。其中，aij为直接消耗系数，是j部门单位总产出对i部门产品的直接消耗量；xij是j部门为获得当期总产出而对i部门的消耗量；Xj为j部门的总产出。完全消耗系数：B=(I-A)-1-I。其中，B为完全消耗系数矩阵；A为直接消耗系数矩阵，I为单位矩阵，bij为完全消耗系数。选取aij最大的20个产业，构成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上游产业。

2．商贸流通业下游产业识别模型

(1)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下游产业识别模型。直接分配系数：rij=xij/Xi，i,j=1,2,L,n。其中，rij为i产品对j部门的分配系数；xij为i产品分配给j部门作为中间产品使用的数量；Xi为i产品的总产出量。完全分配系数：D=(I-R)-1-I。其中，D为完全分配系数矩阵，R为直接分配系数矩阵，I为单位矩阵。选取rij较大的20个产业，构成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下游产业。

(二)基础数据来源

本文的批发和零售业是根据《中国42部门投入产出表》统计口径来分类的。迄今为止，我国官方发布的正式投入产出表共有5张，分别是1987年、1992年、1997年、2002年、2007年表，还有在此基础上编制的1990年、2000年、2005年、2010年延长表，所以，2010年投入产出延长表是目前最新的投入产出表。我国投入产出表统计口径不完全一致，为了保证与后续研究的可比性，本文把2010年65部门投入产出延长表合并成42部门投入产出延长表。因此，本文的基础数据，来源于整理后的《2010年中国42部门投入产出延长表》。

商贸流通业产业链识别过程

(一)商贸流通业产业链的上游产业分布

表1左侧反映了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上游产业分布状况。商贸流通业对其直接消耗系数前5位的产业，都是服务业；前10位的产业，服务业有6个，制造业有4个；前15位的产业，服务业有8个，制造业有7个；前20位的产业，服务业有10个，制造业有9个和建筑业。可以看出，商贸流通业对服务业直接消耗强度较大，服务业是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产业群之一。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产业群主要包括：物流产业、信息产业、自动化产业、能源动力业、消费品制造业、化学工业、建筑业、生产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其中，商贸流通业对自身产业直接消耗强度较大，说明商贸流通业专业化程度较高，产业分工较细，容易形成产业集聚。对物流产业、化学工业和建筑业直接消耗较多，说明商贸流通业正处在规模扩张阶段；对信息产业、自动化产业直接消耗较多，则说明商贸流通业正处在现代化发展时期和产业转型升级时期。

表1 批发和零售业产业链的上游产业

表1右侧反映了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约束性较强的上游产业分布状况。对商贸流通业约束性较强的前5位的产业，都是服务业；前10位的产业，有9个服务业和建筑业；前15位的产业，有13个服务业、1个制造业和建筑业；前20位的产业，有13个服务业、6个制造业和建筑业。可以看出，服务业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约束性较强，16个服务业中有13个是商贸流通业发展的约束性产业。在商贸流通业发展过程中，服务业成为其发展约束性因素的风险较大，因为服务业的产业链一般较短，商贸流通业对服务业间接消耗过程中形成的产业链网络较简单或单一，抗产业系统波动和风险的能力较差。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约束性较强的产业群主要有：物流产业、自动化产业、动力产业、科技产业、消费品制造业、建筑业、生产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动力产业群是商贸流通业发展的传统约束性产业，可见其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重要性。科技产业和教育业成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约束性产业，是商贸流通业现代化和转型升级的重要需求。

9个服务业、5个制造业和建筑业共15个产业，是商贸流通业最重要的上游产业群，这15个产业既是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上游产业，又是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约束性较强的上游产业。商贸流通业快速发展可以带动这些产业较快发展，而这些产业快速发展又是商贸流通业较快发展的基础。

(二)商贸流通业产业链的下游产业分布

表2左侧反映了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下游产业分布状况。商贸流通业对其直接分配系数前5位的产业，有建筑业和4个制造业；前10位的产业，有建筑业、8个制造业和初级产业；前15位的产业，有建筑业、10个制造业、初级产业和3个服务业；前20位的产业，有建筑业、13个制造业、初级产业和5个服务业。因此，工业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商贸流通业是十分重要的生产性服务业，对工业生产过程贡献较大。初级产业对商贸流通业的需求强度较大，说明商贸流通业对农业健康发展有支撑作用，尤其是农产品流通业先导性发展，农产品流通体系畅通，是保证我国农产品价格稳定的关键因素。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产业群可以概括为：初级产业、消费品制造业、资源加工业、资本品制造业、建筑业、营利性服务业、非营利性服务业。工业是商贸流通业服务的传统产业，服务业对其需求也逐步增加。

表2 批发和零售业产业链的下游产业

表2右侧反映了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下游产业分布状况。对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前5位的产业，有2个制造业、2个服务业、1个初级产业；前10位的产业，有4个制造业、3个服务业、3个初级产业；前15位的产业，有7个制造业、4个服务业、4个初级产业；前20位的产业，有10个制造业、6个服务业、4个初级产业。制造业对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是促进其发展的最主要的动力性产业；初级产业群5个产业中4个是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产业。制造业和初级产业的产业链较长，在其间接消耗流通业服务过程中，形成的产业链网络较复杂、密集，其与流通业间形成的“需求”关系网络运行风险较小、抗风险能力较强、网络间作用力较大，容易成为流通业发展的扩张性产业。对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产业群可概括为：初级产业、消费品制造业、资源加工业、资本品制造业、动力生产业、营利性服务业、非营利性服务业。

7个制造业和1个服务业共8个产业，是商贸流通业最重要的下游产业群，这8个产业既是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下游产业，又是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下游产业。这些产业的快速发展可以带动商贸流通业的较快发展，而商贸流通业快速发展又可以推动这些产业较快发展。

(三)商贸流通业产业链构建

以商贸流通业为中心，左方放置上游关联产业，右方放置下游关联产业。产业间的关联用箭头表示，箭头方向表示“投入”。选取aij值降序前20位的产业和sij值升序前20位的产业，构成商贸流通业的上游产业群；选取rij值降序前20位的产业和lij值降序前20位的产业，构成商贸流通业的下游产业群，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以看出，有10个制造业、建筑业和7个服务业共18个产业，是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中最重要的构成产业，这些产业在商贸流通业上游产业群和下游产业群中都出现了。无论在供给方面还是在需求方面，商贸流通业对自身的关联程度都较强，说明现阶段其发展具有相对独立性，其产业需求与供给很多来自于产业本身。这种产业性质也决定了商贸流通业发展受自身基础影响较大，在其发展过程中，容易形成一定的路径依赖，出现制约其发展的现象。

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

(一)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下的上游产业确定

本文依据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新方向的判断和培育核心能力的要求，来确定产业链优化过程中商贸流通业需要较多依赖的上游产业群。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新方向表现为下列8个方面：产业链由生产者驱动转向采购者驱动；大型零售商从市场、技术和服务三个方面主导产业链；流通业的国际化发展；流通业的信息化发展；积极培育零售制造商；积极培育制造零售商；流通技术创新与运用；积极发展互联网贸易。

从产业链优化视角来看，商贸流通业产业链的上游产业应包含：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交通运输和仓储业；邮政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研究和试验发展业；综合技术服务业；教育业。

前面识别出的上游产业群基本上与优化视角下的上游产业群相吻合，说明近些年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投入品的产业来源结构基本上是合理的。但是，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和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两个产业对商贸流通业的投入不足，这可能是导致我国商贸流通业现代信息技术运用水平较低，很多流通环节还处于半机械化、半人工状态，劳动效率较低的原因之一。

表3 批发和零售业产业链构成

农林牧渔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及其他矿采选业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业纺织业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化学工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金属制品业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交通运输及仓储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金融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综合技术服务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

(二)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下的下游产业确定

本文依据商贸流通业的服务业性质、目前商品流通环节存在的重点问题和政府产业政策导向以及商贸流通业发展对经济系统的影响，来确定产业链优化过程中商贸流通业服务较多的下游产业群。

(1)商贸流通业的消费促进效应是扩大内需的重要路径，因此，依据商贸流通业对居民消费的促进效应这一原则，农林牧渔业和消费品制造业应当成为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的下游产业。

(2)商贸流通业的制造业升级促进效应是制造业适应市场需求发展的重要保证，因此，依据商贸流通业的制造业升级促进效应这一原则，应当强化商贸流通业对制造业发展的推动作用。根据产品用途，可以把制造业简单分为消费品制造业、资源加工业(中间产品制造业)、资本品制造业和动力生产业，所以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的下游产业应当包含：消费品制造业、资源加工业、资本品制造业、动力生产业4个产业群。目前，我国制造业处在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充分发挥商贸流通业的生产性服务业性质，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对我国制造业成长具有战略性意义。

(3)流通业创新是服务业发展的重要基础，因此，依据流通业创新对服务业发展的支撑和引导效应这一原则，应当强化商贸流通业对服务业发展的推动作用。商贸流通业优化的下游产业应当包含：生产性服务业和消费性服务业。目前，我国把发展现代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建设现代产业体系的重点，因此加强商贸流通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支撑与引导，应成为推动服务业发展的主要抓手。

(4)农村地区流通基础设施滞后，流通渠道不完善，致使农村地区“买难”和“卖难”并存，流通商品质低价高，农产品流通成了农业发展的梗阻。根据农村地区商贸流通业存在的这一问题，加强农村地区流通基础设施建设，推动农村地区商贸流通业现代化，对于解决农产品的“卖难”问题和消费品的“买难”问题，扩大农村地区的消费需求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农村地区流通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农村流通难题的解决，能够推动农林牧渔业和消费品制造业的发展，因此，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的下游产业链应包括：农林牧渔业和消费品制造业。

(5)商贸流通业的生产性服务业功能是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重要助推剂，因此，依据商贸流通业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推动功能这一原则，商贸流通业产业链优化的下游产业应当包含：节能环保业；第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物产业；高端装备制造业；新能源产业；新材料产业；新能源汽车产业。

结论与启示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得出如下主要结论：

第一，对商贸流通业供给强度较大的产业在物流产业、信息产业、自动化产业、能源动力业、消费品制造业、化学工业、建筑业、生产性服务业、消费性服务业等产业群都有所分布。消费品制造业、化学工业、建筑业供给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实物产品，满足其发展的实物中间产品需求。信息产业和自动化产业供给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技术需求，是其业态创新和智能化发展的基础。物流产业是商贸流通业完成商品流通功能的基础性产业，为其提供物流载体与物流技术。生产性服务业供给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服务性中间产品，是促进其发展的重要服务产业群。消费性服务业满足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消费需求，并增强其消费服务功能，是商贸流通业创新消费空间的产业基础。

第二，服务业是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约束性较强的产业，服务业对商贸流通业直接的供给弹性较大，对其间接供给形成的产业链网较稀疏、简单，容易形成商贸流通业发展的约束性产业。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约束性较强的制造业分布在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自动化制造业、动力生产业、消费品制造业和建筑业。

第三，对商贸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产业分布在初级产业、消费品制造业、资源加工业、资本品制造业、建筑业、营利性服务业、非营利性服务业各个产业群，因为商贸流通业是非常重要的生产性服务业，各产业群产品流动需要商贸流通业的中介功能。农林牧渔业是比较传统的对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初级产业，农产品转移需要高效的流通业。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业、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是传统的对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的消费品制造业，是传统流通业的核心业务产品产业。一些资源加工业和资本品制造业对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流通业促进了相关中间产品在生产过程中的流动。一些服务业对流通业需求强度较大，服务业是流通业创新服务产品的重要空间之一。

第四，初级产业中的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及其他矿采选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是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下游产业，这些初级产业对商贸流通业间接需求形成的产业链网较长且较复杂，容易形成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产业群。纺织业、服装皮革羽绒及其制品业是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两个消费品制造业，这两个制造业的产品都是大宗型消费品。一些资源加工业和资本品制造业也易成为商贸流通业的扩张性较强产业，这些产业都是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它们的快速发展是商贸流通业较快成长的持续稳定的动力。一些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较强的营利性服务业，也易成为商贸流通业发展扩张性较强的产业，组成带动其稳定发展的动力产业群。

第五，商贸流通业上游产业链优化，应重点考虑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新方向，商贸流通业下游产业链优化，应重点考虑商贸流通业的服务业性质、商品流通环节的突出问题、政府的产业政策导向。

结合本文研究结论，可得出以下启示：第一，现代商贸流通业已经成为技术密集型产业，因此应增加其物流配送技术、信息化技术、智能化技术等方面的投入，促进其多业态发展，提升其运行效率。第二，促进资本渗透，鼓励产业资本进入商贸流通业和商业资本进入产业，形成商贸流通业主导的产业链与产业资本主导的产业链共存的多元化格局，提高商贸流通业产业集中度。第三，利用商贸流通业的产业内分工较细、容易形成产业集聚的产业性质，合理规划商贸流通业发展空间，形成商业街、商业广场、商业圈多层次协调发展的格局。第四，突破商贸流通业的封闭性路径依赖，拓宽其产业链，在上游产业增强其与现代物流业和信息智能业的融合，以提升“载体”的等级，在下游产业增强其与相关产业尤其是服务业的关联，以促进其产业升级，增强其多业态发展的动力，创新商贸流通业的服务机制与内容。第五，利用先进流通技术，提升流通业机械化、自动化、网络化、信息化、智能化水平。[本文受到江苏师范大学博士学位教师科研支持项目“商贸流通业产业关联演变及机制创新研究——以江苏为例”(项目号：11XWR13)资助]

①刘星原：《我国批发和零售环节的地位、作用和演变趋势》，《财贸经济》2004年第10期。

②李庆文：《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对零售业与批发业影响的实证研究》，《上海立信会计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

③司增绰、苗建军：《商贸流通业的产业特性和产业地位：苏、浙、鲁、粤的比较——基于投入产出模型的实证分析》，《产业经济评论》2011年第9期。

④楼文高等：《中国批发和零售业投入产出效率研究》，《广东商学院学报》2012年第4期。

⑤司增绰：《中国流通产业的产业关联效应与发展路径研究——以批发和零售业为例》，《山东财政学院学报》2013年第5期。

⑥⑦模型构建方法参考了张哲《基于食物网理论的交通运输业发展力研究》(《公路交通科技》2011年第6期)，并作了相应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