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绕梁——浅谈盐城淮剧

2014-08-15 00:42任晓玲
戏剧之家 2014年18期
关键词:淮剧乡音盐城

陈 静,任晓玲

(上海师范大学 上海 200234)

华夏五千载的凝重历史,中华五千年的古老文明,铸就了一部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艺术史。在中华传统文化的投影与积淀中,形成了独特丰富的艺术,如:绘画,书法,音乐,舞蹈,戏曲,建筑等,它们都是艺术史星河中宝贵而璀璨的明星,其中戏曲艺术在这条长河中熠熠生辉,到了清代又是另一番景观。

一、淮剧之足迹

盐城淮剧作为年轻的艺术形式,尽管形成才二百年,却是盐城人的本土乡音,那千回百转的曲调令多少游子着迷,走过了一段艰难曲折而辉煌的历程。

在盐城,阜宁一带的农村,历史上有僮子做香火的巫觋活动,随着历史的变迁,这类活动内容不断丰富,经过长期衍化,在清代同治元年形成了香火戏。随着历史的发展,清代中叶,在盐城一带的民间流行着一种由家民号子和田歌“雷雷腔”,“栽秧调”发展而成的说唱形式的“门叹词”,后与酬神的“香火戏”结合演出,被称为“江北小戏”。商业的发展交流,水网地区有利的交通条件和发达的盐业生产,使盐城长时间处于苏北经济增长和文化交流的中心。清代中叶,随着朝廷对盐业生产方式进行改革,许多徽商来此地带,吸引了徽戏班。香火戏常与徽戏同台或合班演出,形成“徽夹可”。香火戏的乡音土调,颇受广大群众喜爱,以传统文化“兼容并包”的特征,大量吸收徽戏艺术成就而发展,以其原有的武术与杂技与徽剧武功相融后,形成“九莲,十三英,七十二记之雏形”,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逐步摆脱巫觋活动的性质而独立,后又受到京剧艺术的陶冶,吸收京剧的长处,在唱腔,表演和剧目等方面,不断丰富,形成了早期的淮剧。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至三十年代,早期的淮剧南下演出,在坐唱的基础上有了简单的化妆表演。出生于梨园世家的何孔德,经艰苦创业有了衣箱,并吸收了流散艺术组合成班,为剧场演出创造了条件,当时人称这种演出为“江淮戏”。由于从各方面学习吸收京剧及其他地方戏曲的艺术成就,加之南北淮剧间的相互交流,淮剧逐步走向成熟,形成了淮调,拉调,自由调三大主调格局。

1940年秋,盐城市境内兴起了革命文艺活动高潮,淮剧成为主要形式之一。1942年,盐阜地区领导的部队,地方文工团普遍建立以演淮戏为主的业余剧团。在刘少奇,陈毅,黄克诚等人的领导下,许多新文艺工作者,利用淮戏编纂出很多现代戏,并进行艺术改造,编创出部分新的淮剧曲调,导演,舞台设计也开始出现于淮剧艺术创作之中。抗战胜利后的五十年至六十年代初,淮剧艺术考定委员会和淮剧专区艺术学校的成立,使淮剧从各个方面趋于规范化,推动了淮剧现代戏的创作。“文革”——倒退的十年,多数剧团被解散,少数幸存的淮剧团移植上演了京剧《红灯记》,《沙家兵》,《智取威虎山》等。1978年后,淮剧艺术事业很快恢复,并取得突破性进展。1977年—1981年,《金色的教鞭》,《打碗记》,《一字千金》晋京演出,为盐城获得“小戏之乡”的美誉。1983年,江苏省淮剧艺术研究会在盐城成立,将淮剧艺术事业推向鼎盛期。

淮剧的足迹,成为一部中国地方戏曲发展史的浓缩版,它从诞生以来走过的每一步,都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盐城大地的水土催生了淮剧之花,承载着淮剧一路来的艰辛与灿烂!

二、淮剧之魅力

仰望星空,一道流星划过,划出绚丽的魅力;轻触叶尖,一滴露珠悄落,勾勒晶莹的魅力;静听山谷,一股清泉涌流,漾起清新的魅力。时光荏苒,世间万物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编织出自己的魅力。历史长河中短短二百年一瞬,淮剧也终于积淀出独特的魅力。作为盐城人的乡音,以其特有的艺术魅力,出落成美丽的小花,绽放在民族艺术的百花园中,清纯可人,芳香四溢。

淮剧的魅力在于它独特的艺术,它将实现美的创造同美的欣赏有效结合,凝聚成盐城淮剧浓重的乡土风格。乡土淮剧扎根故土,土俗意味浓郁,其声腔多半是在淮调,拉调曲牌的传统音乐框架上演变,充满了田园野态,自然飘逸的情趣。清新的音乐风格,展示了淮剧追逐“乡音古意”,保持民间音乐传统的骨气。在盐阜娴雅幽淡环境的影响与纯和语言音调的温润下,形成了乡音淮剧结构严整,线条酣畅,风格舒展秀丽的曲风。

一重点人物形象塑造。音乐是声音的艺术,,也同是心情的艺术,具有表现心情的功能。它流淌于淮剧深刻的内容与人物灵感深处,与观赏者之间系上感动的丝带。乡音淮剧顺从人物性格发展的需要,巧饰音韵,动人于无形,让理想的旋律沉淀在人物情感的状态之中,任其在美妙的神情声调里流连恣肆。如东路淮剧代表杨金花,以演唱“软淮蹦子”成名,一曲“亮月子弯弯照九州”的淮腔,借月色之幽静,以声连气足的凄婉旋律,唱出了赵锦棠的悲凉声势,表现其柔秀而老劲的生命质感。

二意在声腔旋律的新美。在音乐领域里,灵魂自由的音响才是旋律。一部成功的淮剧作品,有好的音乐旋律方为上乘之作。淮剧音乐的创作“移步不移形”,保持乡音清新质朴的风貌,谱写出一曲曲令人震撼的美妙旋律,让每一段唱腔透过音调赋予新的气质,新的神韵和新的生命。如建湖县淮剧团上演的大型现代戏《剃头匠与理发师》以饱满的声腔透析出抗日战争动荡年代中的女子肖美凤的柔嫩与坚韧,召唤淮剧灿烂的艺术青春。

三力在曲体结构的精巧。曲式是淮剧作品的内在结构,是传统淮剧的构成要素。乡音淮剧在演变中形成了多段体型,组合型,套型等丰富的曲式,它们彼此相容相约,构筑起淮剧艺术较为稳定的风格框架。如《奇婚记》以严整的结构叙述了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秋萍由于生活所迫,托婚年近四十的光棍,八年后世事变迁,物质生活的丰富促进了人们精神生活的新追求,秋萍憧憬幸福。当真爱降临却又无所适从,陷入苦痛,剪不断理还乱。奇巧的曲式,使桩桩事件,皆非故意猎奇而层层展现,曲终散场,回味无穷。

乡音淮剧虽出身寒门,却深深植根于民众之中,从不入流的乡野之声进入戏曲艺术的殿堂,绽放魅力,还得益于奇特耀眼的舞台艺术,简约的灯光铸就了淮剧的魂,出彩的服饰造型造就了淮剧的骨,恰到好处的道具运用成就了淮剧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淮剧培育了盐城的戏曲名杰。盐城大地的丰腴肥美滋润了淮剧,淮剧的丰富内涵培育了盐城戏曲名家。从淮剧诞生至今,在淮剧园地走出来的名家太多,不是一张纸或一篇文章能写得完的,各个时期的代表人物很多,他们延续了淮剧的魅力,创造了淮剧的辉煌。一代又一代的淮剧人,传承淮剧不只是命运,勇气,智慧所致,更多是对淮剧那份炽热的爱。著名的淮剧演员有“江北梅兰芳”谢长钰,“四小名旦”之一谢艳霞,“淮剧三朵梅”梁伟平,梁国英,王书龙,还有何孔标,雪飞,陈芳,杨金花等等。他们似一颗颗明珠,镶嵌于淮剧的宝塔上,魅力四射。

“叫我唱来我就来呐,拔根芦柴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当人们重拾这首甜美悠扬,乡土味浓重的抒情小调《拔根芦柴花》,不由地会想起“盐阜梅兰芳”雪飞。文革前,她已名扬四海,主演的淮剧《渔滨河边》,《绝头路》广泛吸取民间淮调,为大众所喜爱。一曲淮调《刘桂英是朵大红花》激动人心。文革中,雪飞遭到无情的打击与批判,但逆境和厄运都无法将她打倒,她始终坚信,艺术是人民的。文革后,她焕发艺术的青春,甘做园丁,培养新人,将其宝贵的精神财富传送下一代。足涉苏沪,音回江淮的著名淮剧演员杨金花在1933年将高亢的老淮调软化,使之成为西路激越和东路委婉相结合的江淮又一主体唱腔——新淮调。她专工花旦衣着,女扮男装,以淮调迭句联弹的特色,香美的扮相,窈窕的身材,珠圆玉润的唱腔,被老戏迷们誉为“杨小闺女”。著有《双槐树》,《紫金莲告状》等。淮剧旦角演员陈芳自1986年从艺以来,在淮剧舞台上塑造了几十位形态各异的人物,她的戏深受观众喜爱。淮剧《孟丽君》《嫁衣血案》高居剧目销售榜首,创作的新剧《蓝齐格格》,《一江春水向东流》,《太阳花》等,都是令人振奋的佳作。她以深厚的功底,自然质朴的风格,美妙绝伦的唱腔塑造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孟丽君》中她饰演的孟丽君优雅端庄,古典细腻,散发着巾帼不让须眉的高贵气质,好一个惊才绝艳的孟小姐,超凡脱俗的旷世才女。“一路上大漠孤烟胡笳哀怨,眼中泪早流尽不再呜咽,身如槁木绝思念…”听着《蓝齐格格》中的蓝齐格格悲远嫁,一脸冰霜凛然无畏,尽现圣洁的蓝齐公主的任性高傲,桀骜不驯的个性。《嫁衣血案》“借当”一场里,她饰演的巧云,凸显东方传统女性的妩媚柔情,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真情地塑造出一个纯情少女含羞答答,浓情款款,芳心暗许,终身暗托的立体形象。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人物形象渐渐在人们的脑海中淡漠消失,但陈芳塑造的形象却永远令人铭记,这不是亦步亦趋一味模仿前辈所能达到的高度,她的唱腔圆润清亮,如醇香清冽的美酒,爽口提神。她富有魅力的嗓子就像一个奢侈的富豪,任声音纵情地挥霍而无穷无尽。根据剧情的需要,时而字正腔圆地唱出浓重的乡土淮风,时而积极探索,抒发淮芳清韵。淮剧作家用淮剧作品抒发性灵,传承草根文化。淮剧作品也深深打上了乡土文化的烙印,展示着淮剧的艺术魅力。如获“群星奖”的小淮剧《你是我的留守妻》,获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的《太阳花》,荣获多个奖项的《奇婚记》,另有名作《孟丽君》,《一江春水向东流》,《牙痕迹》等,无不向人们展示了淮剧特有的风韵。

现代戏《太阳花》以抗日战争为背景,演绎了苏北抗日老区一个偏远小山村麒麟村方家的故事,以苏北小镇靠药材起家的方家母子为人物题材,描绘出方家两兄弟在抗战时期所走的不同道路,不同志向,不同结果,情节出人意料,跌宕起伏。剧中的人物鲜活复杂而又多层次。性情憨直愚顽的剑豪,因赌博败家后,断指明志,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一向孝顺,学业优异的剑雄,沦为侵略军的鹰犬,屠杀抗日志士的刽子手;勤劳善良,悬壶济世的方大姑,毒死了日本鬼子和汉奸儿子方剑雄;天真纯洁的白燕坪,用年轻的生命换来了父老乡亲的生命安全,像躺卧在荒野里一朵死不了的太阳花,永远朝着光明微笑。《太阳花》以演员们的精湛表演,催人泪下的唱词唱段,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紧凑的场景切换,把抗战时期中华儿女英勇卓绝的气概和不屈不挠的气节表现得淋漓尽致。《太阳花》让观众看到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魂。

三、淮剧之命运

“唱不到”的淮剧艺术家马秀英曾说:“盐城是淮剧的根。”然而,当历史的时针已指向二十一世纪,当现代文明进化的速率以前所未有的水平展现其貌时,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持续发生的巨变,给文化艺术以极大的挑战,尤其是盐阜儿女引以为豪的有声名片—淮剧。它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优秀剧目屈指可数。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娱乐休闲方式越来越多元化,曾经唱遍盐阜大地的淮剧难以适应时代的要求,也难有当年众星捧月的风光。在曲目上题材较陈旧。在生活昌盛的年代,人们需要的是轻松愉快,不是沉重苦闷;需要的是笑声,不是哭声;需要的是激昂的号角,不是小媳妇的悲啼。在表演上,多是些程式化的表演方法,现代气息不足,美感不足,舞台设计也有待完善。在剧本上,真正打动人心,轰动市场的剧本不多见。

要解决这些问题,复兴盐城淮剧,使其重新散发光芒,我们就不能因循守旧,对其顶礼膜拜,必须正确处理继承与创新的关系。对于淮剧作品,要把握好历史与音乐的发展流向,让其适应社会生活,社会意识,时代精神,成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对于淮剧演员,要扎根基层,体验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开拓崭新的艺术风格,与观众互动,真正成为观众与淮剧情感交流的纽带。对于淮剧的传承,淮剧团需要不断创新,培养优秀演员,创造出更多贴近生活,紧跟时代步伐的剧目,宣传演出信息,挖掘淮剧市场。另外,振兴淮剧要从娃娃抓起,通过学校教育的推广,发现更多的好苗子,培养更多的爱好者,让淮剧薪尽火传,永葆旺盛的生命力。

如果是固体,它就是黄海滩头的盐;如果是液体,它就是下河的水;如果盐阜平原是一只风铃,它就是婉约轻扬的铃声。淮剧——盐城文化的传奇,用声音这流淌灵动的文字为海盐文化增添了厚重的历史注脚。盐城淮剧——绕梁的乡音,尽管它走在历史的盛衰路上,我们依然要热爱它,坚守它,为它奔走呐喊,把乡音淮剧打造成盐阜文化大江中一艘永不沉没的船,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不畏风浪,勇往直前的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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