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人的归属感——由诺曼·卡曾斯的《一个错误教育受害者的自白》说起

操 磊

（无锡职业技术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 江苏 无锡 214121）

诺曼·卡曾斯（1915—1990）出生于美国的新泽西州，1933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毕业之后作为一名作家和编辑供职于《纽约晚邮报》和《今日史刊》。1940年，卡曾斯担任《星期六文学评论》（后改名为《星期六评论》）的执行编辑，两年之后成为本刊的编辑。担任《星期六评论》的主编期间，卡曾斯将该刊由一份名不见经传的小发行量杂志，发展成为一份发行量逾越60万的极具影响力的周刊。

卡曾斯是一位成功的刊物编辑，更是一位思想开放，视野开拓的勤奋作家。尽管他曾先后罹患胶原疾病以及心脏病，并与心脏病抗争了长达十年之久，但是他仍然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坚持与顽疾对抗，并且笔耕不辍，先后写了 who speaks for man （1953），Anatomy of an Illness As Perceived By the Patient （1981），Healing Heart Antidotes to Panic and Helplessness （1983）等书籍。其中在who speaks for man 一书中，收录了卡曾斯的一篇名为 Confessions of a Miseducated Man 的文章，其中卡曾斯化身为一名错误受教育者（a misedu－cated man），以自白的形式质疑了当下教育的弊病，即过分强调不同的政治，文化，地理，种族，社会习俗的差异性，而忽视了它们差异下深藏的共性以及人类是一个共同体的事实。传统或当下的教育理念本质上依旧是部落主义的遗迹，但是在当下全球化日益深化的背景下，强调不同文化，不同国家之间的共性进而关注整个人类共同命运的崭新教育理念呼之欲出。卡曾斯非常强调“人类社会”（human community）的建立，并且解释道每个人类个体都是“人类社会公民”。

1 归属感及世界联邦主义下的人类社会内涵

从社会心理学角度来看，归属感指个体将自己归属于某一团体，并对其产生亲切、自豪的情绪体验。而20世纪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也提出了举世著名的“基本需求层次理论”，其中马斯洛剖析了人作为一个社会个体在满足了生理需求之外，还有安全，归属，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对于个体来说，这里的归属感强调的是狭义的概念，具体指的就是个体在一生中对友情，爱情，亲情的依赖性。

然而，从广义角度来看，归属感超越个体及家庭的界限，强调个人或团体对一个国家和一种文化的认同和依赖。比如中国的汉族对华夏文明的归属感，回族对伊斯兰教文化的归属感，美国人对“美国梦”精神的归属感，欧洲人对基督教文化的归属感等等。就目前来看，这种广义的归属感具体表现为部落主义，民族主义。远古时期，国家还未出现之时，部落主义是民族主义比较原始的表现形式。而民族主义也称国家主义，它的核心单位是民族、种族或者国家，即主张以民族、种族或者国家为人类生活的基本单位，并以此为基础形成各自的特定文化和政治理念。

卡曾斯在Confessions of a Miseducated Man一文中提到：

Then overnight came the great compression.Far－flung areas which had been secure in their remoteness suddenly became jammed together in a single arena.And all at once a new type of education became necessary，an education in liberation from tribalism.For tribalism had persisted from earliest times，though it had taken refined forms.The new education had to teach man the most difficult lesson of all：to look at someone anywhere in the world and be able to recognize the image of himself.It had to be an education in self recognition.The old emphasis upon superficial differences had to give way to education for mutuality and for citizenship in the human community.［1］

其中，卡曾斯强烈呼吁，人类现在需要另一种教育，一种能把人类从部落主义解放出来的教育，部落主义从远古时代就一直存在，衍生为当今各个国家的民族主义。新的教育必须让人类重新认识自己，必须摈弃过去只注重表面差别的教育，而应代之以强调共性，强调人类社会，强调人类社会公民的教育，其中“human community”即人类共同体概念正体现了卡曾斯对民族主义式教育的抗议以及对人类教育的崭新期许，而这种期许本质上正是世界联邦主义。

世界联邦主义作为一种思想主义学派，发轫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消除战争，实现和平，该学派的倡导者希望打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藩篱，按照联邦与民主的原则，以法律为基础重建世界秩序，以全球为范围建立世界政府，并逐步形成统一的文化和价值观。其实世界联邦主义最初萌芽于14世纪的意大利诗人但丁。但丁在其代表作《论世界政府》中论述了“人的普遍性”，并且设想可以建构一个统一的世界国家。

世界联邦主义学派的初衷是使人类之间的冲突最小化以及合作最大化。而卡曾斯认为在教育视域下，世界联邦主义的教育就是颠覆传统的区别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教育，传统教育模式下的人能够周游世界而游刃有余，因为他了解了不同民族和国家的风土人情和奇风异俗，但这仅仅满足了个体的好奇心，是一种肤浅的心理需求，而要真正融入一个国家和文化则取决于对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价值的共性理解。卡曾斯也暗示道：差异分歧只会使国家与国家渐行渐远，而共性合作则使民族与民族携手并进。

2 人类社会公民归属感及其价值

卡曾斯认为，现代人应该打破传统的以部落、国家以及民族为最终导向的归属感，而应重新建立以世界及整个人类为基础的新的归属意识。这种新的世界联邦主义的归属感首先强调人类作为“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2］的稀缺性及珍贵性，因为在地球这颗行星上，唯独人类因其具有思考，预见与创新的能力而脱颖而出。而且，人类还具备信仰，审美，希望的特殊才能。此外，所有的人类生存都必须有氧气，水，土地，食物等。所有这些共性都要求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应当同进退，共呼吸；应当打破民族的，国家的疆界；应当深刻关注整个人类的命运。人不再是某个民族或者国家的人，而是人类社会公民。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关注贯穿卡曾斯的一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向日本的广岛市投下原子弹，对日本造成毁灭式的打击，而卡曾斯却为受害的日本妇女和孩童提供免费的医疗帮助。此外，卡曾斯还创建了一个医疗服务项目，专为遭受纳粹迫害的波兰妇女医治。

在这种新的世界联邦式的归属感的诉求中，人类才能认识到：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但是都具有人类的思维能力；人都有不同的信仰，但是都具备人类对精神和信念的永恒追求；人喜欢阅读或编写不同种类的书籍，但是都潜藏创作并进行跨时空交流的能力；人能够欣赏不同风格的音乐和艺术，但是都蕴含审美的基因。［3］这引导着人要以人类社会为归属目标，建立以人类社会为基础的归属感，并且牢记一条基本原则：人类社会是一个整体，大于各个国家和民族，大于任何种族隔离，信仰分歧，文化差异。这一原则是当代人类所应该面对的核心现实，面对了这一现实，人类社会才有未来和希望。

这种新的归属感的建立具有划时代的启发意义，微观层面来说，个体摈弃了传统的民族及国家归属意识，能够更加亲切地融入这个世界。受教育的个体接受的知识不应该仅仅停留在中国的国球是乒乓球，英国人擅长橄榄球，而巴西是个足球的王国；而应该看到这些运动之下隐含的不管是中国人，英国人还是巴西人对运动的热爱，以及人类这个种族对运动家精神的淋漓尽致的发挥和诠释。而从宏观层面来说，以人类社会为归属的国家和民族不再拘囿于疆界的限制，所有的国家争端和民族冲突都是为了各自族群的人的利益，而各自的族群又是人类社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所以，势必只有通过和平的，积极的方式来解决冲突，消除争端，实现整个人类社会的持续发展。

3 结 语

卡曾斯作为一名胸怀世界和全人类的编辑和作家，更是一位彻底的人本主义者。他曾说过，战争只是人类的发明物，人类同样可以发明公正的和平。他所倡导的以人类社会的和平和发展为归属感的思想理念终将为人来命运掀开崭新的一页。

［1］ Norman Cousins.Confessions of a Miseducated Man［M］.The Saturday Review，1952：22－23.

［2］ 王忠祥.建构崇高的道德伦理乌托邦——莎士比亚戏剧的审美意义［J］.外国文学研究，2006（2）：24.

［3］ Norman Cousins.Confessions of a Miseducated Man［M］.The Saturday Review，195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