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凯鲁亚克到乔布斯

2014-08-15 11:00方言
齐鲁周刊 2014年30期
关键词:张伯驹乔布斯民国

方言

冒险往往伴随着文明,因为文明离不开破坏和重建。纵观人类历史,从魏晋名士的狂诞,到乔布斯们的叛逆,到凯鲁亚克的向主流开战……冒险是生产力与制造、创意与文化的起源。

文化篇

孔子到李白的自我放逐:

“疯子”的千古明月

代表人物:诸子百家、魏晋名士、竹林七贤等

中国文化史其实就是一部疯疯癫癫的历史。

这个文化首先由一辆一辆的马车开始。孔子最后的二十年中,周游列国却处处碰壁,曾自嘲说“惶惶如丧家之犬”。在此之间,百家争鸣,各种精神上的创造和异想天开层出不穷:墨家、法家、儒家、老庄……思想上的与主流为敌,成就了中国文化第一次的繁荣。

时间轮回到魏晋。魏晋名士首先是精神上的“怪异者”,是一群放诞不羁的疯子,赤身裸形、狂饮烂醉地表演。清谈、吃药和喝酒,组成了风度中的风度。

当时,竹林的风声沙沙地响,嵇康指下的广陵散为历史留下一个完美的梦。 以阮籍、嵇康等为代表的“竹林七贤”,酒药几乎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

刘伶,这做过《酒德颂》的狂夫,是“土木形骸”的始祖,乘坐马车,酣饮不休,且备锄头于车上,对马车夫说:“死则葬我”;阮籍驾着马车,没有目的地狂奔,突然看到前面没路了,大哭了一场才掉头,而母亲死后,阮籍却 “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

醉是一种深层次的分裂。屈子唱道:”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当社会陷入失去理智,失去常态的无酒之“醉”之中,你的酒杯却会使你从这样的“醉”中摆脱出来而更加清醒。

这股“酒劲”一直吹到唐朝,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也成为“酒中鬼”,他“以武犯禁”、“不爱其躯”、“羞伐其德”、敢于蔑视封建秩序,敢于打破传统偶像,轻尧舜、奚孔丘、平交诸侯、长揖万乘——最后却只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生功名不成,最后死于酒后打捞水中月亮的幻觉。

政治商业篇

乔布斯的“叛逆苹果”:

“私生子”们的“精神复仇”

代表人物:乔布斯、肯尼迪、克林顿、小布什

2012年2月,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一份档案显示:1991年时,时任美国总统的老布什曾考虑请乔布斯出任政府职务,于是按照惯例,联邦调查局(FBI)奉命对乔布斯进行了调查并予以立档。

档案提到乔布斯曾改信佛教并承认自己年轻时曾经吸过毒。在文件中,乔布斯承认,1970年至1974年就读中学和大学期间“体验”过包括大麻和LSD(麦角酸二乙酰胺,一种迷幻药),不过没有迹象显示乔布斯后来仍在使用这些药物。

“信仰东方或印度神秘主义和宗教使我的世界观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似乎能使信徒的生活变好……信徒会过一种斯巴达式生活,有时甚至是一种修道士生活。”乔布斯曾反复提到东方文化对自己的影响,大麻、边缘体验、幻听、幻觉都被其视为可以超越时空和当下、脱离体制化生活的自由方式。

乔布斯这个美国上世纪50年代的私生子,一直认为自己的苹果手机是文化产品而非商业产品,“它代表着哲学思维逻辑和生活方式的叛逆,而非仅仅是商业上的开发。”大麻、违背主流道德的出身、怪异的性格、超出逻辑的思路最后奠定了他的成功。

美国文化的叙事里,主流社会甚至政要名流其实都和大麻、致幻药LSD分不开关系。奥巴马、克林顿、乔布斯青年时候都是大麻的爱好者,肯尼迪总统也服用过致幻剂LSD,泳坛天才菲尔普斯更是因为查出吸毒被禁赛……

艺术运动篇

凯鲁亚克们的“在路上”

代表人物:金斯堡、凯鲁亚克等

众所周知,60年代是美国文化的高潮,反战、嬉皮、摇滚乐、雅皮(国际青年党)、学运、药物文化开始在美国盛行。“滚石乐队”、“垮掉一代作家”在文化上启动“深入美国梦中心的野蛮旅程”,对于刚刚经历了幻灭的一代愤青和花童,恰到好处地呈现了狂欢到来前的一种莫名的兴奋,一种胡作非为的勇气、一种自我放纵与挑战的游戏精神。

当时每个从主流社会醒过来的年轻人都在寻找自己,除了游行和旅行,他们也尝试着堕落。当时作家金斯堡用愤怒重新阐释着对美国梦的怀疑;老毒虫威廉·巴勒斯写出毒品/幻觉之旅的书籍《裸体午餐》;杰克·克鲁亚克靠着酗酒和吸食大麻写出“自动写作”的完全现场的、不做修改的现场新闻稿件;尚未成为摇滚巨星的“齐柏林飞艇”、“滚石乐队”、“大门乐队”纷纷歌唱着LSD(杜冷丁)打开知觉之门,重新发现世界……

各种势力、诉求、文化和潮流还各自为政,无论是和平与爱的口号、迷幻摇滚、丙烯画和灯光艺术,还是雅皮士宣称要向公共饮水系统投放迷幻药,每个从主流社会醒过来的年轻人都在寻找自己,除了游行和旅行。

他们为什么不老——

民国老男孩的文化青春

他们是那个时代的老男孩,无关乎国计民生,只关乎心灵自由和文化的深度。从“民国四公子”到徐志摩、鲁迅等一干社会名流,皆以年轻的朝气,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时代的生机与魅力。

□苏杨

四公子引领的民国风骚

四公子(溥侗、袁克文、张伯驹、张学良)之名,如雷贯耳。

诸公子淌过风雨,尽管泥泞一身,仍能“笑看潮来潮去”;挺过浮沉,尽管几度秋凉,仍能“乐尽天真”;冷赏风流,尽管和者甚寡,仍能“养素全真”。他们引领民国风骚数十年。虽人去楼空,然风采依旧、生气犹在。

除张学良外,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知名度可能最高。袁克文自幼聪慧,是袁氏诸子中最不同凡响的一位,袁本人也颇为自负,常以三国曹子建自比。袁克文无意于政治权位,写诗反对袁世凯称帝。

袁世凯死后,袁克文往来于京、津、沪等地,从事收藏、书画、填词、作诗、撰文、唱曲等名士活动。1931年农历正月,袁克文在天津患猩红热去世,一生挥金如土的袁二公子身后只留下了20元钱的遗产,后事还是“青帮”里的徒子徒孙凑钱帮他办的。出殡时,与其相交多年的一些僧人、道士都来送葬,风流才子袁二爷的后事成为当时天津卫的一大景观。endprint

溥侗是溥仪的堂兄,文化素养深厚,酷爱昆曲和京剧,据说当时的京剧名角言菊朋、李万春等人都曾以师事之。溥侗曾一人在京剧《群英会》中饰演周瑜、鲁肃、蒋干、曹操、黄盖五个角色,且都技艺精妙出神入化,引起了轰动。

老顽童张伯驹的收藏岁月

论不拘小节,专研技艺,唯张伯驹是也。张伯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穿丝绸,长年一袭长衫,而且饮食非常随便,有个大葱炒鸡蛋就认为是上好的菜肴了。

张伯驹从30岁起,开始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艺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这个时候致力于诗词,一生所作达数千阕,最著名的诗集要算《续洪宪记事诗补注》。他喜欢京剧,为捧角、照应京剧界的人士不知花了多少钱,也喜欢登台表演,1928年师从余叔岩学戏,登台常以“冻云楼主”为名,袁克文自号寒云,二人遂有“中州二云”之雅号。

他酷爱收藏,几乎所有家业全用来购画。一次要去买一副画,妻子没答应,他索性躺倒在地。任妻子怎么拉,怎么哄,也不起来。最后,妻子不得不允诺:拿出一件首饰换钱买画。有了这句,张伯驹才翻身爬起。1956年,张伯驹将珍藏多年的书画精品献出,无偿赠给国家。

章伯钧之女章诒和在《往事并不如烟》里回忆道,父亲曾经对张伯驹很不理解:“——为什么你捐献了那么多有价值的文物,居然在政治上没有起到作用?”张伯驹摆摆手,打断了父亲的话头:“章先生,你不必向我讲这些话。右派帽子对你可能是要紧的,因为你以政治为业;这顶帽子对我并不怎么要紧,我是个散淡之人,生活是琴棋书画。共产党用我,我是这样。共产党不用我,我也是这样。”

刘海粟论及张伯驹的学养时说:“他是当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从他那广袤的心胸涌出四条河流,那便是书画鉴藏、诗词、戏曲和书法。四种姊妹艺术互相沟通,又各具性格,堪称京华老名士,艺苑真学人。”算是给张伯驹的一个确评吧。

1982年初,黄永玉携妻儿在餐厅吃饭,“忽见伯驹先生蹒跚而来,孤寂索漠,坐于小偏桌旁。餐至,红菜汤一盆,面包果酱,小碟黄油二小块,先生缓慢从容,品味红菜汤毕,小心自口袋取出小毛巾一方,将抹上果酱及黄油之四片面包细心裹就,提小包自人丛缓缓隐去……”王世襄感慨:实在使人难以想象,曾用现大洋四万块购买《平复帖》、黄金220两易得《游春图》的张伯驹先生、夫人竟简朴到如此地步。

徐志摩到鲁迅:

文化老男孩的风月理想

“民国四公子”还有很多版本,不一而足,所谓的青春不老,其实是指民国时期的一种社会伦理,有人谓之“民国范儿”。用陈丹青的话说,就是“敢作敢为,有豪情,有胆气。成败不论,忠奸另说。”

徐志摩以爱情和诗歌为业,名冠民国,1931年,34岁而亡,世人永远记住了他年少的样子,而不见其衰老。作为一个布尔乔亚诗人,徐志摩是一个典型的老男孩。

一种年轻的气度,充斥着人们的文化生活。《申报》老板史量才声称“我们的百万读者”可敌蒋介石百万兵的;“大炮”傅斯年在报纸上大喊“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马寅初主张“言人之所不能言,言人之所不欲言,言人之所不敢言”……

鲁迅所骂的人,基本都是当时地位比他高名声比他响的人,如章士钊、杨荫榆、胡适、梁实秋、林语堂、徐志摩,且动辄用“狗”、“叭儿狗”、“走狗”、“落水狗”之类词汇。

民国之世,政治上变动不居,思想上极为活跃,一批内心自信、风流潇散、简约云澹、不滞于物的名士应运而生,这与阮籍、嵇康等人的“魏晋风度”何其相似。章太炎、黄侃、刘文典,莫不是清峻通脱,表现出的那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傲骨绝尘,惹来后世的景仰与追捧。

诚如王夫之所言:“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民国之后,所谓文化老男孩,绝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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