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荒诞

杨群山

这是一篇颇具荒诞意味的作品。

在文中有一个最高的存在，即夹层。它的存在是荒诞的，按照小说中的描写，能够让一名保安爬进去的洞出现在天花板上，应该会让很多人察觉。但直到末尾部分，才被警察发现。它是属于“我”的秘密，不仅提供给“我”私人空间，并且打开了一个缺口，使文本变成了两个维度。一个是公共维度，超市员工的工作内容和下班聚会等等，这些都是暴露在公共视野的，提供了小说最基础的设定，起到交代故事背景的作用。夹层的出现，则写出了第二层维度，窥见被表象遮蔽的真实生活，夹层中的视角，近乎上帝视角，俯视所有人，无所不知，辨析道德善恶。

所以，夹层是文本最重要的入口，它的荒诞性与小说中的现实主义描写形成了一种诗意的张力，以及非常清晰的结构，使得文本既显得简单，又含有美的复杂。

夹层的荒诞，也是现实的荒诞。“我”作为超市保安，兢兢业业，当发现其他工作人员偷货夹钱甚至出卖肉体之后，说出了真话，却没人相信，还因此受了不少苦，遭到排挤。由于生活压力，想节省房租钱，没有说出夹层的秘密。这也成为了他被诬蔑成小偷的重要证据。这一切起源于夹层，又终结于夹层。好人反为坏人诬。“我”所对抗的，是一个坏透了的环境，根本无力抵抗。这种环境甚至呈现出一股生态意味，一种“恶”的生态，互相偏袒，隐瞒罪行，又因个人的罪行，所以不得不偏袒他人的罪恶。康健先生最简单的笔调写出了现实生活中恶的基本模式。“我”的实诚中透露出憨劲，让人忍俊不禁，也觉得尤为可惜。肮脏的人往往最不能忍受干净的人，所以，“我”最终以悲剧收场。

康健先生的行文很俏皮，有着大量的日常口语和网络时髦词汇。从第一句话“你看到我伟岸的身影了木”就奠定了全篇小说活泼有趣的叙述基调。文学作品的创作本来要求使用典范的现代汉语语法和词汇，在意识上相对保守。而在康健先生的这篇小说中，日常口语和网络用词让人感到新鲜和轻盈，读起来如快水行舟，也从语言上体现出文本的反叛性、草根性和娱乐性。

小说中有很多人物，他们的形象惟妙惟肖，属于个人性格最鲜明的显现。但觉得还是有点单一。因为人的立体复杂，所以在小说中，人也不能只是单面人格。现代小说从福克纳开始就确定了客观化写作的道路，这种写作方式要求作者隐退文本之外，不对小说中的人物过多的干预，以及不作明显的道德判断。这时，在小说中，好人可以有坏的一面，而坏人也可以赢得人们的怜悯，人物便立体了。有时，创作者们为了让人物突出，甚至会故意设置二元对立式甚至多元混乱的性格在同一人物身上，使人物自身就包含矛盾冲突，增加文本的深度。康健先生的这篇《在夹层》中的人物，除了“我”在善的形象中，贪恋夹层的小便宜，显得有些立体之外，其他的人物都略显苍白。